第二百零三章 盗匪来袭

赤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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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盗匪来袭

    不等赵兴回答,秦观把头一扬,回答:“明天演四折,最后一折正是《西厢约会》,要来趁早。”

    唐棣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点的像挥舞的榔头:“一定,一定!《待月西厢下》,家人苦等候,就盼着这一天呢。”

    唐棣那“淑芳娴静懿”五个夫人刚才看到陈伊伊的装扮,曾经四处打探,这会功夫,她们已经隐约探知了真相,在陈伊伊这个藩国郡主面前,这些宗室庶女还保持着一定的骄傲,她们向伊伊行了个平礼,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所以行礼过后,讪讪的寻找话题。

    陈伊伊此时已经软在赵兴怀里,她小胳膊勾着赵兴的脖子,不愿起身,对五位夫人的行礼,她只挥了挥手算做答礼,不过仆人递上的礼物丰厚,那五位夫人也不好责怪,等她们收起来了礼物,三夫人娴做了个揖,干巴巴的说:“恭喜恭喜……嗯,恭喜恭喜……”

    娴夫人的问候开了闸门,其他几位夫人立刻涌上来,拉起伊伊,低声询问着一些女人话题,苏轼还在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湛琴琴穿着戏装,走下台来询问秦观的意见,苏轼就这样懒洋洋的听着。

    其他人依据关系的远近,有的向赵兴告辞,有的则由仆人陪伴,在园子里闲逛,欣赏风景。不一会,水榭里只剩下收拾戏台的伎乐,客人也只剩下了周邦式、仰充、唐棣。

    仰充今天也带了一位夫人,唐棣那五位夫人对仰充的浑家态度很恭敬,恭敬的超出常理。看见其他的人的注意力在讨论《西厢记》上面,赵兴轻轻一拉唐棣,两人避到一边窃窃私语。

    “仰兄很低调的一个人,你们怎么会对他的浑家那么恭敬,唐兄,这中间有何秘密?”赵兴很八卦的问。

    其实赵兴这是没话找话,吟诗作对,他插不上嘴,那些女人们扎堆谈话他也插不上嘴,现场中唯一可以插上话的,就是唐棣这位也不怎么偏好诗文的富商了,两人总得交谈几句,才显得不被冷落。

    唐棣对这样的八卦的话题也兴致勃勃,他精神抖擞的说:“你不知道?仰充那老婆也不简单啊!”

    “老婆”这个词正是出现在宋代,起初它是两浙路一带丈夫称呼妻子的,与之相对应的“老公”这个词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大概它是从“相公”一词演化过来的,唐棣用这词称呼仰充的浑家,倒显得很粗俗。

    可唐棣就是一个俗人,赵兴也没责备,他反问:“有多不简单?”

    唐棣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熙宁年间,有两位宗室女被京城丐帮绑架,一名宗室女被人卖到杭州妓院,一名宗室女卖到了杭州,被某富商买去做妾……”

    赵兴听说过这事,这是包拯包龙图当开封府尹的时候发生的事,事后,包拯在整个任期里,没有碰丐帮一个人。

    赵兴是在赵琴儿事件后,努力去了解丐帮的事迹,由此发现了这两桩丑闻。说起来这也是宋室软弱的象征,皇家女被绑架,诱拐,皇室居然还要遵循法律,严格走法律途径,包拯如判,皇帝佬竟然不屠杀千里显示自己的英明,实在令人叹息。

    宋史记录了这段丑闻,但对那两位宗室女的遭遇却只字不提。

    “仰充那位浑家?……”赵兴躲躲闪闪的问。

    唐棣压低了嗓门,补充说:“是杭州那位,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仰充的浑家。”

    赵兴明白了。

    赵宋皇室虽然不肯承认自己家的女儿被人绑架了,但事后肯定会如赵琴儿,或者唐棣那五位夫人一样,给予便向补偿,所以仰充的浑家虽然没有正式身份,但赵宋皇室却承认她的血脉。

    难怪仰充这厮没听说过有什么诗才,却能敲开任何一位大诗人的大门,连周邦式请陪客陪伴章惇,章惇那一方面都不觉得仰充的身份掉价。

    原来,大宋朝都是明白人,只有赵兴这人糊涂,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苏轼他敢揪住成老师,唐棣这样的商人他敢称兄弟。

    赵兴与唐棣两人聊完仰充的话题,接着又聊起了珍奇百木。唐棣是个顽主,谈起这话题,简直可以当所有人的老师,他如数家珍的聊起夜宴所上的菜品,每种菜品对应的盘子,每道菜喝什么酒,听得赵兴目瞪口呆。

    赵兴在现代学的那些餐桌礼仪都来自西式礼仪,通过廖小小,他知道一部分宋代礼仪,但廖小小还没有了解到富豪级的礼仪有什么细节。唐棣刚才似乎偷听到了这里的聊天,主动聊起夜宴的形式,聊的兴致勃勃,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威胁赵兴,期望自己能获得一个坐席。

    “啪啪啪”,赵兴拍起了巴掌:“太精彩了,原来这里还有如此雅致的礼节……嗯,到时候你一定来,我让你看看我家的礼节。”

    唐棣一把抓住赵兴的袖子,神色微微一变,赶紧又故作从容,淡淡的说:“你是在邀请我吗,嗯,我家的内知正好有空,我给你调一二百个来,也帮你操持。”

    赵兴心领神会的一笑,唐棣也笑了,两人笑的都心领神会。

    正在此时,码头附近突然响起了一声霹雳,霹雳响出,一团黑烟与火光腾上半空,院里的妇女吓的惊声尖叫,唐棣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场的人当中,唯独赵兴显得很镇定,苏东坡显得跃跃欲试,其他人则张皇失措,紧接着,码头区响起了警钟声,那里的人齐声喊道:“敌袭,敌袭。”

    赵兴看着那爆炸腾起的烟,非常纳闷,他好奇的望了一眼苏轼,而后又望了一眼杭州法曹毛滂,惊愕的问:“竟有这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事?有没有搞错?”

    由于过度惊诧,赵兴说话间都有点口齿不清了。

    苏轼有点性急,他一边催促别人给他拿来盔甲,一边不屑的说:“这一定是草市河渡盗贼,你可听说,有三年未遇盗的草市,上次看到你门口的草市,我就想提醒你了,可惜事情一多,我给忘了,果然,他们来了。”

    大宋朝的草市是自由贸易,由于每个市场每年也只收几贯的税,所以地方官员也无心派遣过多的人手维持治安,因为朝廷的草市太多了,如果四处派遣人驻扎,行政费用就会高起不下。

    因为草市这种自由贸易状态,所以就成了窃贼的肥肉,而大多数草市都设在交通便利的渡口,乡县要道,也便于抢劫后逃逸,所以,基本上大宋境内的草市,没有连续三年未遭抢劫的。

    苏轼一边向赵兴解释,一边催促仆人们为他披甲,赵兴挺清楚原由后,彻底放下心来:“这事哪用到老师出马,十几个毛贼而已,我这里……”

    赵兴话说一半,赶紧闭嘴。他原本想说:“我这里是按军事要塞建的,敢来我这里打劫,那不是找死吗。”但这话过于犯忌讳,他话说一半,假意咳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城堡里已经开始疏散,除了通向码头的堡门没有关闭外,其他的几个大门都已经关闭了,那些喧闹的人,惊吓的人都被仆人们一个个领去安置,赵兴的学生则带着一队队仆人分赴个个守卫点。陈伊伊拉着那五位夫人兴高采烈的跑向城堡,边走边喊:“到楼顶……站的高看的远,我们到楼顶看戏。”

    青瓦台楼梯口,程阿珠提着一张猎弓出现,她一边指挥妇女进入城堡,一边向赵兴打着手势,赵兴冲她挥挥手,两名学生架起苏轼,招呼苏轼家的老幼妇女往城堡里走,六七名倭女一溜小跑的捧来赵兴的弓箭铠甲与武器,两名倭人马童牵着两匹披挂好的战马,小跑的向这里跑来。

    事件发生的时候,唐棣正在跟赵兴交谈,所以大家都没拉着他走,唐棣神色苍白,但说话的嗓音没有发抖,他指了指码头区的大门,催促:“赵兄,怎么不关上那个门?”

    话音才落,十名仆人每人牵着六七条壮狗出现在城堡门边,城堡里的以色列男人也都拿着刀剑在城堡门口站卫。唐棣看到这情景,闭住了嘴。

    金不二、萧氏兄弟与他们的父亲萧山、黑人泰森与两名黑人妇女也穿好了盔甲,跑到赵兴的身边,站在赵兴左右。此时,倭女正忙着将赵兴盔甲上最后一根带子系上。

    等这根带子系完后,一个倭女用巴掌挨个拍打盔甲上的部件,检查盔甲的牢固性,这阵密集的巴掌响过后,那些倭女齐齐跪在地下,向赵兴磕头,口称:“长门殿,祝武运长久,旗开得胜!”

    公元1089年8月15日,农历蛇年七月初七,辽道宗(耶律洪基) 大安5年、宋哲宗(赵煦)元祐4年,中国历己巳年壬申月乙亥日,星期三。杭州匪患,群匪围攻茉莉园。

    赵兴施施然的向靠近码头的城堡大门走去,在他行进的时候,城堡里的人来来去去,紧张有序的忙着疏散。倭女宿屋的大门也打开了,黄大黄二黄三三兄弟拎着个小箱子,向城门口小跑。与此同时城门口处,两伙人正从门口的小屋里推出两个巨大的柜子,他们将柜子推到大门口,仅仅留下了一个小缝,让人通过。

    水边码头上时不时的还响起零星的爆炸声,不过相比刚才的那声巨响,爆炸声音轻了很多,也显得很凌乱。不过,浓烟滚滚的,仿佛在焚烧着什么。

    以色列人白樵带着一群拎十字弩的一赐乐业人迎了上来,赵兴顺手接过白樵手中的十字弩,语气轻松的笑着说:“白先生,让你们这么宝贵的脑袋指挥手去战斗,我可舍不得。你们的长处在大脑,且回去吧。”

    白樵笑着摊开了手,没等他回答,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予顷年在海州,人家穿地得一弩机,其望山上面刻有尺度,甚长,望山之侧为小矩,如尺之有分寸。啊,这把弩上也有望山,惜乎失于精确。”

    赵兴脚下闪了一下,他向着说话处望去,发现了一身读书人打扮的沈括,他带着抑郁症患者那种专注的目光盯着赵兴手中的弩,自言自语:“予尝设三经三纬,以镞注之发矢,亦十得七八。所以啊,这望山刻度越精细越好。”

    沈括说话的时候,几名程族男子已经悄悄向他身后摸去,但沈括完全没察觉,他一边小跑着追逐赵兴的脚步,一边紧紧盯着那把手弩。

    赵兴原本阴沉着脸,用目光催促那几个程族男子加快脚步,但听完沈括的说话后,他猛地一挥手,那几名程族男子停下了脚步,赵兴就势把手伸向了沈括,执着他的手,温和的问:“梦溪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沈括还在望着赵兴手里的弩,眼也不抬的回答:“听说离人这里唱大戏,我恰好遇到子霞夫人,便请她带我入院子,如此,才得以观赏这场盛典。”

    子霞是朝云的字,这个字是苏轼给朝云取的,除了与苏家关系亲密的人,别人不知道。唯一的例外就是沈括。

    沈括是说,他听说这场筹划很久的戏剧表演后,特地在路边等到了朝云,央求她带自己进入院子。

    原本守门人早被吩咐阻止沈括的拜访,但由于是朝云带进来的,守门人不好阻拦。而赵兴也想通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刚才陈伊伊腻在自己身边,与此同时,仆人们搬家的搬家,照顾演出的照顾演出,谁都没得闲,所以这消息没有及时通知自己。而沈括与朝云寸步不离,也让仆人们没法下手驱赶。

    爆炸发生后,院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仆人们光顾护着官眷们退入青瓦台,把沈括给落下了,无处可去的他便黏上了赵兴。

    “你瞧瞧,这把弩比你家中的弩如何?”沈括说他在自己家中也制作了一个弩的望山,进行实地检测,赵兴看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弩不放,便顺手将弩递给了沈括。

    赵兴这把弩是钢臂弩,他按照记忆中弩的模样,对这把宋代弩进行了改装,上弦的地方安上了棘轮,还安上了一组滑轮,减轻拉弓时所用的力量。沈括是个喜欢研究的人,丢官之后,他的主要乐趣也在于此,看到以色列人手上这把明显不同于中土的弩,他的目光被紧紧吸住了,以至于走到大门边,他都忘了这是战场。

    守门口的是程旺。赵兴赶到的时候,程爽正领着一群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赶来,他看见了沈括,用目光询问赵兴的意思,赵兴轻轻点点头,程爽立刻打开了箱盖,露出了满箱子的火药箭,然后向两辆大车上、蜂巢似的洞孔里塞去。

    水门这一方的守门人是金不二,他领着几个徒弟向赵兴迎来,赵兴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赵兴的问话声惊动了沈括,他抬起眼来,又发现眼前的新玩意,连忙指着那堵门的蜂巢车问:“这是何物?塞城门的不应该是刀车吗?”

    赵兴暗中一挑大拇指。经过了与西夏大战的沈括内行,知道一点军事,知道塞门刀车,但眼前的这东西却不是塞门刀车,因为赵兴不需要堵门。

    金不二躬身回答:“从上游过来六艘船,约三十人,没有号旗便要强行靠岸,码头上的人拦了一下,他们突然点燃了坐船,那坐船上立刻发生了爆炸,似乎是火药的爆炸,接着那些人开始冲击堡门,塔楼里放箭射翻了三个人,如今他们正躲在滑车后面,与我们相持。”

    “上游漂来的,这些人脑子灌铅了,抢劫完后怎么逃?逆水往上游走?他们还炸了自己的船,是吧?匪夷所思?”

    沈括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蜂巢车,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上游来的,一定是湖洑山盗贼,富阳湖洑山:其山幽邃,重叠险远,每时有扰攘,人皆逃避于此……据说,最近天旱,有许多人为了躲避差役与赋税,聚众为盗,啸聚湖洑山。”

    沈括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边围着蜂巢车转个不停,期间,他的走动屡屡妨碍程爽的工作,程爽脸色很难看,但因为赵兴对他和颜悦色,他才没有喝斥出口。

    赵兴这座码头等于私家码头,唯有与他有生意来往的人,才可以使用这座码头,当然,装卸费用是要照收的。

    每艘允许停泊的船只上,都有赵兴特地发给的信号旗,进港的时候,船必须挂上信号旗,然后按指点停靠在泊位上,没有悬挂信号旗的船只,接近码头时会受到警告,如果强行冲岸,也不是不行,不过u字口的码头区本身就是个陷阱,一旦进入这块区域,就会受到三面火力的夹击。

    按金不二的介绍,这伙盗贼强行冲入码头后,受到塔楼的警告,便抢先点燃了船上的火药,火药的爆炸使停泊在码头上的船只受损严重,这些人见到无法冲入城堡,便在码头区布设了拦截阵地,开始打捞码头沉船的财物……

    “爆炸,火药,他们怎么会有火药呢?”赵兴看程爽即将完工,他挥挥手命令众人做好出城准备,并顺手拿起一张盾牌竖在身前。

    沈括的目光还停留在蜂巢车上,他继续自言自语的嘟囔:“湖洑山那里有座硝洞,当地百姓都会熬药制作药发傀儡,他们有火药,不足为奇。离人,这是什么车?”

    赵兴一使眼色,几个程族人拿着盾牌掩护在沈括面前,另一些人开始推动火弩车向城门洞走去,程爽用法烛点着了火把,四五个人举着火把躲在蜂巢车后面,一步步的向前冲去。

    等出了城洞,到了码头区,沈括还在追问:“赵兄,这是什么车?我大略猜到了一点,能不能请赵兄为我解惑?”

    赵兴点点头,透过蜂巢车的缝隙观察着前方,嘴里向沈括解释:“这是根据药发傀儡的原理,研究出来的火弩车,一车装一百枚火药箭,一旦点着药线,譬如这样……”

    在火药线的嘶嘶燃烧声中,赵兴补充说:“就会火箭群发,所以又可称为‘一窝蜂’,或者‘百虎齐奔’。”

    赵兴话音刚落,第一支火箭窜出了火弩车,带着响亮的怪叫与长长的尾焰扑向了码头边那群盗匪,紧接着,凄厉的如同鬼叫般的啸音一声接一声响起,火箭纷纷窜出火弩车,尖尖的锥体扎在匪徒们当作掩体的木箱后,紧接着,一声声爆炸接二连三的响起来。浓浓的硝烟味呛得人嗓子发痒。

    火弩车是压制性的武器,当第一支火箭带着火焰窜出后,程爽指挥着兄弟们将火弩车向两边推开,露出了中间的大道,与此同时,火箭继续往外窜,接着爆炸着火光,码头上那群盗匪的声音映入眼帘,在连续的爆炸中,部分盗匪被炸伤,正捂着伤口凄厉惨叫,没受伤的人则转身向码头窜去,企图登船而走。

    沈括深深的吸了口气,浓浓的硝烟对他似乎没有影响,他沙哑着嗓子说:“三十多口,足足有三十个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