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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院门口,门匾上的红漆掉的七七八八,原本的字已经模糊不清,门环上生了铁锈,围墙的砖瓦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甚至有些破烂不堪。进了院门,景物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只见院中心有一水池,假山立于其中,水面漂浮着睡莲游鱼嬉戏其中,水池后一条鹅卵石小路直达一道长长的楼梯,楼梯到达二楼,屋子均用竹木做成,几根圆木大柱支撑了整座房屋,竹木楼梯缠满了爬山虎。颇有一种傣族吊脚楼的即视感。
南歌数了数,光是房间就有六七间,这就是贺云口中的“小院子”。
画风转变得太快,南歌暗自腹诽了一番:果然看事物不能看表面,听人言不能信全部。
贺云一边走一边侧过身对四人说道:“诸位不必客气,爱住哪间就住哪间。”
南歌选了正对面左侧一间,林晓蔓和紫姨挑了右侧,石楠挑了左侧。贺云则住的是正对面右侧一间。选好之后各自回屋小憩。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竹墙竹窗照射进屋,光斑点点。屋内十分简洁,一桌两椅,桌上放了两堆书。南歌捡起随便翻翻,发现大都不认识便放了回去。
墙上挂了几幅字画,其中就有一幅是古曲亿的。帘子后是一张榻,别无他物。
南歌关了门躺在榻上,嗅着枕间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能想象这里曾躺了一个男子,正是贺云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这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几乎让南歌以为贺云就在身旁。摒弃脑中的杂念,南歌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掐着时间,半个小时后,南歌便翻身坐起。这是她从高中起便养成的习惯,超过了三点便不再午睡,午睡绝不超过半小时,否则对身体不好。刚上大学那会儿,空闲时间一抓一大把,有几次南歌午睡睡过了头,睡了足足两个小时,起来时浑浑噩噩,其间她想起床眼皮却沉得张不开,直到天昏地暗。这还不止,下午睡得太多导致晚间无法入眠。南歌用亲身经历证明,午睡半小时起床不费力,精神最饱满,所以半小时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赵府,自南歌离开后,赵月笙便闷闷不乐,倒不是真舍不得南歌,而是觉着南歌拒绝了自己颇没面子,想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说要让独孤南歌喜欢上自己,结果人没半分情意,这叫她好没沮丧。一个女子最注重的就是贞洁和名声,她巴巴地主动送上门都没人要,幸好爹爹将此事压了下来,否则她以后嫁人就难了。这时她才有些后悔不该拿自己的名声来搏。
赵月笙兀自在亭中沉思,这时春芯急匆匆地跑来。“小姐,小姐!小姐......”
“怎么啦?”赵月笙回过神来看到春芯焦急的神色不由问道。
“出事了。”春芯一边扶着柱子一边大口喘气道,“小姐你快躲躲吧,官府来人说要将小姐收押......”
“什么!这究竟怎么回事?”赵月笙惊得站了起来。
“因为薛......”春芯还未说完话,几位官差就手持刀剑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说道:“赵娘子,得罪了!”说罢摆摆手,身后两人便欲来捉拿赵月笙。
赵月笙气得脸色通红,但理智尚在,厉声喝道:“我自己会走!”官差考虑到她的身份没有可以为难。说罢她当先一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也不理会身后焦急呼喊的春芯,那架势到不像嫌犯。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相信爹爹和宇坤会想办法就自己出去的。想到宇坤,她不禁神色一黯,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想到他了呢?那日宴会后她对他说出那般绝情的话,他还会和以往一样护着自己么?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酸,两行清泪从两颊滑落,她也不过说的是气话。几位官差见到赵月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怜惜,对她的态度更加缓和了许多,甚至允了赵月笙坐马车去府衙,大人也说她只是嫌犯而非犯人不是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赵员外早晨去了城西谈生意还未回来。
春芯急的直跺脚,灵光一闪,唤了两个家丁便直奔宇府求救去了。
那日宴会上赵月笙与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宇坤当时听下人回报便急急赶到女子宴会,见赵月笙无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赵月笙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别看她长得柔弱,平时也温顺得很,但一旦她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而她在宴会上得罪的是一户经营珠宝首饰生意家的千金,他觉得没有必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坏了赵家与其多年来的合作关系,却不想赵月笙不明白其中道理,即使他上门赔罪也无济于事。
“你以后不必再对我这么好了......咱们的婚事取消吧,我......不喜欢你......”当日赵月笙对自己说完这句话,宇坤只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浑身冷冻得无法动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府中。
宇坤与赵月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小时候赵月笙总被欺负,玉坤便护她在身后,赵月笙也赖着他,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到如今,可现在他却愈发不了解赵月笙了。伤心难过的时候不再找他倾诉,被欺负了也很少找他出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宇坤却红了眼眶,放下最后一壶酒,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少公子,赵府人求见!”李管家立在门边,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己公子,这几日少公子总是闭门不出,在老爷夫人跟前也不似以前那般活泛,短短几日竟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性子内敛不少,像成熟了好几岁。李管家看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宇坤抬起头,红红的眼眶中闪过一丝期冀,大步迈向院中,李管家回过神来小跑跟上宇坤,低声说道:“府衙的人抓走了赵娘子......”宇坤脚步一顿,李管家差点撞上去。
“桃花仙子薛灵惨遭杀害......”
宇坤一听便心下了然,那日宴会上赵月笙为了维护溪月自是针对了那些维护薛灵的人,若论动机,赵月笙确实是有杀薛灵的动机。但宇坤怎不了解她?那是一个虽然性子倔却的姑娘啊。
“我爹呢?”
“大人已经在府衙了。”
“李伯,备马!”
“是”
宇坤大步流星踏出府门,管家牵过马来,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他并不担心赵月笙会在府中吃什么苦,他的父亲是河阳知府,这次虽然不是他主审,但宇文绝不会让自己未来的儿媳在狱中受苦。宇坤只是想赶快赶到她身旁,像往常一样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不愿自己心爱的姑娘泪流满面。
宇坤赶到狱中时,正看到牢门内蜷缩在角落里的赵月笙,心中不禁心疼不已。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赵月笙听到门“吱呀”一声,便抬起头来,一双黑色镶金丝的长靴入目,往上一看,是宇坤,那张平素里看着嘻嘻哈哈的娃娃脸此刻却满是担忧。她反射性地就要站起身想扑过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宇坤本来闪亮的眼眸突然黯了下去,却还是温声安慰道:“不用怕。”
赵月笙抬起头,泪眼婆娑:“你信我吗?”
“我信你!”宇坤无比笃定地点点头。
赵月笙使劲儿吸了吸鼻涕,颇为愧疚道:“那日,对不起。”
宇坤终于笑了,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她同他之间有任何隔阂。
赵月笙却是想起那日南歌离去前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爱我护我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