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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或有丝悔意,但他却不想解释什么,因为错了就是错了,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蓝故娘,连城,对不起!至于方才我疯举,你们原谅我否,随你们吧!”秦云淡淡说道。
至于二人是否接受他的道歉,秦云并不在意,说落,秦云便向二人擦肩走过。
风卷天边的残云,遮没了杲杲秋阳,随之世界仿佛沉浸在萧条黯淡之中。
“大哥你要去那里?”见秦云踱步离去,聂连城在他身后喊道。
闻声,秦云暂伫步伐,紧紧望着脚下这条路,沉沉说道:“天涯虽大,却总有异乡逢旧人,天涯虽小,却不知脚下之路的尽头是在何处?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是想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在这条路上碰到月儿为止。”
秦云停语稍缓了缓气,背对着聂连城说,“我虽知你有苦衷,不能告诉我月儿她人在何处,”
他又伫了伫语气,随之发出不容置疑的声音:“但我会去找她,纵是找遍这个武陵县,或是整遍国土,你不是说要我等月儿十年吗?那我就寻她十年,若待十年后,月儿还未现身,那我再寻她百年!直到我死!”
十年,这小小的武陵县莫说十年,就算十个月也能把汉月找出来。
只是那样又如何?坊主会大大方方把汉月还给他吗?就算他秦云再凶猛,那又能如何?他敌得了坊主那上百上千的手下吗?
汉月用十年的自由,用十年的青春,用十年的卑微换他活着,若是被他寻到汉月,岂不一切都要付之东流吗?
聂连城不敢往下想了,他箭步追上秦云,抓住秦云的手,激动地说:“大哥你不能去找嫂子,因为……”
话到此处,下一句话被聂连城生生卡在喉咙,他意实到自己差点说漏了话,便将喉咙里的话拼命咽了回去。
倾刻间,勾起了秦云一丝希望,他焦灼地追问:“因为什么……?”
只是,聂连城又恢复了方才时的状态,秦云知道再追问下去,亦是答非所问。
那丝微乎其微的希望,便又在这刻间烟消云散了。
秦云不甘心,他仍在挣扎,犹如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把两只手掌死死擒在聂连的臂膀上,死命地遥晃着聂连城说:“因为什么?连城你快说,到低是因为什么?月儿要十年之后才能见我?”
此时,相隔不远的蓝琼忽然冲秦云开口道:“因为他不敢告诉你。”
闻言,秦,聂两人下意实回首,眸光都不约紧紧锁在蓝琼的身上。
蓝琼一面徐徐迎上他们,一面说道:“你那般想知道她在何处?那好,聂连城不敢告诉你,那我告诉你!你听着。”
话到这里,蓝琼瞥了聂连城一眼,眸光淡淡,不知悲喜,似乎方才的那种撕心裂肺,早已被她忘却得干干净净,或许,她已经忘了对聂连城的那份感情,所以这刻她才这般泰然。
聂连城却是一脸诧异的目光,直直盯着蓝琼,她知道汉月在什么地方?
秦云则面露兴奋,和一丝激动,他终于可以知道汉月在何处了,此时,他一容期待的眸光望着蓝琼,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看见一池清泉一般。
蓝琼不卑不亢说道:“估计她为了凑齐那百两银子救你,定是把自己卖于青楼,或歌舞房,这些风花雪月场所,这小小的武凌县也容不了几家,只要你现一家一家挨着寻觅,想要找到她,也非难事,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时,蓝琼添重了声量:“纵使找到她又如何?你能顺利将她带出来么?我知你武艺超群,既便你能以一敌百,那又如何?你能敌得了县衙那几百官差么?你以为你硬抢,你就能把她抢回来了吗?她之所不想让你知道她在何处,勿须我说,现你也该知道她何意!若你还执意去找她,那你尽管去吧!不过!”
蓝琼二次将“不过”二字加重了音量:“我想告诉你的是,后果就是她和你一起死,你难道要为你的自私,而要拖着她跟你一起死么?也许她不怕死,但你要知道,她甘愿舍她以身,换你以命,她就是想让你活着!或许你也不怕死,但你想拖着她跟你一起死么?”
蓝琼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撞击的秦云胸口上,每一字都让他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面上肌肉不知在何时开始抽搐,一根根凸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嗜血的蛊虫,在他面上游走,嘴唇翕动,却半天发不出一语,早已握紧的拳头却不能杀人,唯有手心泠泠浸出的那抹鲜血,载着痛苦和无奈在空气中缱绻。
是的,蓝琼说得对,他不可以为自己的自私,而拖着汉月跟他一起死。
舍你以身,换我以命。月儿你为什么不能守住你的诺言?你答过我的,让我护你一世周全,如今,你为何要负你诺言?我曾信誓旦旦向你许诺,今生我要护你一世周全,如今,我还算是个什么东西?到头来,却是你来护我一世周全。
聂连城早已是杵在原地,望着蓝琼,眸中盈满了佩服之意,他不得不佩服蓝琼的分析能力,和应变能力,用彼此的安危来牵制彼此,他聂连城想到死也想不到。
像蓝琼这种聪慧的女子,怎就看中了他聂连城这种汉子?
是的,爱就是一种感觉,只要感觉对了,她便许了终身!蓝琼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她可以为爱变得冷血不仁,亦可为爱变得宅心仁厚!
蓝琼并非会在意一个陌人的痛处,她兀自撕着秦云血淋淋的伤口:“她今落此地步,全因是你无能,若你不想她在那种肮脏之地,呆十年之久。你唯一办法就是把自己变得强大!你若能强大起来,这小小的武凌县,谁敢不把她还给你,现今长安城正在幕兵,你是去寻求权力救她,还是去程皮夫之勇救她,你自己好生惦量!”
秦云呆呆愣在地上,仿佛是一桩受尽风霜的木偶。这一生,秦云从未在选择上踌躇半分,可这一次,他难已决绝了!
他该怎么办?
是让汉月暂且在肮脏之地受轹,还是他现就去把那地方杀得血流成河,最后抱着汉月一起躺在血泊之中?
突然,秦云再一次将拳头握紧,手伤再一次撕裂,一股血再一次从他拳心涔涔划下,天空下的他,仿佛化成了一尊坚不可摧的雕像,应是风雨敲打,冰雪相袭,他依旧岿然不动,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将他这尊雕像摧倒。
秦云决择了,他选择了前者,待他强大之后,所有欺他,害他,凌他,辱他汉月的人,秦云都要用他们的命来向汉月道歉。
抬头望着那片浩浩天空,秦云暗暗许下毒誓:“那怕权力是在天上,我也要架一座天梯将权力握在我手中,月儿,等我!”
“大哥我们去投军吧!等我们建立了功名,拥有了权力,无愁救不出嫂子。”聂连城抓住秦云的手,眸光坚定地说道。
而后聂连城松开秦云的手,面向蓝琼走近,正当要决别之时,他这才幡然醒目自己有多么的不舍。
而今日他却那般混蛋,那般无情,聂连城不敢正视蓝琼,低低开口:“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闻言,蓝琼费力地翕动着朱唇,委屈之泪瞬间盈湿了眼眶,落下的泪,仿佛在清洗她的伤口,蓝琼伸手捂着朱唇,隐去翕动的唇角。
听得聂连城说的这寥寥几字,她该哭,还是该笑?
你已经把我弄得遍体鳞伤了,你说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释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么?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不加思索,显然聂连城又中了一记耳光。
而煽他耳光的蓝琼,却忽然失声恸哭,拥他入怀,是的,只要他的一句对不起!她就可以将一切伤痛隐去!
因为她对他的爱,早已浓如烈酒,深如大海。
只要他的一句对不起,她亦可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其实,蓝琼很想对聂连城说:“你可以不要走吗?我不要你出去觅封侯,我只要你陪着我,再等我一些时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县令死无全尸,此后我们再不用忌惮同窗同枕。”
只是此时,蓝琼讲不出来这样的话来,即是她说出来了又能怎样?她知道已经是留不住他的。
良久,蓝琼轻开抱住聂连城的玉手,从头上取下一支玉簪递在聂连城手中:“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这支玉簪你拿去当些银两,用于你们路上的盘缠吧!”
话到此处,蓝琼沉了一瞬,而后如墨的瞳子凝视着聂连城的眼睛,眸光中蕴着一抹誓言:“连城,无论你此去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永远!”
聂连城欲说还休,他紧紧握住那支玉簪,心头思绪万千,或感动,或内疚。
良久,聂连城推开抱住自己的蓝琼,随之绝尘而去。
天空低下,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蓝琼一声轻叹:“今日我能原谅你,日后若你知这一切都是我一手设计,你能原谅我吗?聂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