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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就是一个不幸的人
“哥……”安雅吃力的开口，微哑。
“嗯。”安辰愣了一下，应声。
安雅看着安辰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眶酸涩的厉害，她费了点力气才把想哭的情绪压了下去。
安辰眸光凝在安雅身上，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花丛中看见自己转身就走的骄傲女孩……
他也不是曾经的执拗少年。
安天磊的葬礼进行的很顺利，安家闹出那么多事，件件都跟慕家有关，没有什么商业上的伙伴过来拜祭，安家本身没什么像样的亲戚在，安天磊那个人其实很刻薄，凡事以利为先，也没人念着他的好过来拜祭。
安雅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初安天磊也曾经意气风发，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安天磊带着母亲参加酒会，那时候母亲多美，安天磊笑的多自信……转眼，他就变成了一捧灰，不知道留在别人心里的是什么。
安雅微微吐了一口气，跟着慕城、安辰一起离开。
车子停在墓地门口，外面的记者呼啦啦的往前冲，慕城和安辰都安排了许多保镖，在保镖的簇拥下，三人一起上了车子。
“我，想去看看小岳。”安雅看向慕城。
“好。”慕城应声。
赵瑜也是今天下葬，葬在安天磊旁边。
安雅并没有把安天磊和温娉婷葬在一起。
她想大概母亲心里期望和喜欢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生前她委屈自己嫁给安天磊，那么死后，安雅希望她能安静。
*
医院。
安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他十三岁。
没了一条腿。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崩溃甚至出现自暴自弃的情况，但是他没有，安岳很温顺，和从前他在家里一样，他配合医生护士打针吃药，不闹甚至，看见自己空荡荡的裤管的时候，眼泪都没掉一颗。
安雅一个人，进门。
安岳听见声音，缓缓的转过头看见安雅，唇角微微动了动，“姐……”
安雅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一下冲了出来，“小岳。”
不管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把祸事牵连给安岳都是非常不公平的，他那么无害，那么乖巧，甚至没有一丝恶习……
“姐，我没事。”安岳小声的说道，他瘦了很多，颧骨已经完全突出，很努力的想给安雅笑笑看。
“小岳，姐姐会一直在。”安雅上前握住安岳的手，他的手凉的厉害。
“嗯，我知道姐。”安岳应声，很乖的样子，他用力的回握住安雅的手，他从小就就喜欢跟姐姐在一起，尽管母亲不允许，他还是喜欢跟着安雅，做她的小尾巴。
后来安岳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安雅不叫赵瑜妈妈而叫安天磊爸爸，比如为什么赵瑜那么不喜欢安雅……
他很聪明，很多事情他都看的清楚，也感受的到，安雅对自己的喜欢。
再后来，他的家就莫名其妙的散了，像是陷入了沼泽里，怎么都拔不出来，他的姐姐哥哥都不回家，他的妈妈也神秘兮兮。
后来安岳发现了赵瑜和安天磊之间的秘密。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情绪该跟谁去诉说，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置他那颗受伤的心。
他也开始跟赵瑜疏远，尽管，他很爱她。
被送出国，安岳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大抵有些失落的，哥哥姐姐没人来送他。
等他回国的时候，就发生了车祸，他确实是截肢了，昏昏沉沉的，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他听得到别人的议论。
听得到他们的叹息，听得到他们说自己可怜等等……
但，安岳就是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安雅一定会过来看他，她就是他的姐姐，她一定会管他，一定会！
“小岳，你真乖。”安雅声音轻颤，她想说小岳你坚强一点，我们可以去做假肢，姐姐一定会让你站起来，但声音就是哽在嗓子里，出口的时候，只剩下这几个字。
“姐，我乖。”安岳看着安雅，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安雅手颤抖的落在安岳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车祸的时候安岳也撞了头，处理伤势的时候，头发被剃光了，这会摸着有些小毛刺。
“姐，我爸妈是不是没了？”安岳问道。
安雅长睫轻颤。
“小岳……”
“姐，我长大了。”安岳看着安雅，他在告诉她，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脆弱。
“小岳，你还有姐，姐会一直在。”安雅动容的说道。
“嗯，我知道，姐会一直在，姐……谢谢。”安岳看着安雅缓缓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气息不那么匀称。
安雅心疼的厉害，她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无力，她想保护的人一个都保护不了，她想带给快乐的人全部都不快乐。
是不是她就是一个不幸的人……
“小岳……”
安雅坐了好一会，安岳身体虚弱的厉害。
安雅起身，“小岳，你休息，姐姐明天再来看你。”
“嗯。”安岳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的情绪，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安雅拍了拍他的手，起身出门。
慕城和安辰守在门口，看着安雅泛红的眼眶，都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安雅低声说道。
“好，我们回去。”慕城伸手抱住安雅，让她在自己怀里稍事休息。
安辰跟慕城安雅一起去了慕家老宅。
老夫人醒过来之后，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她时不时的说些胡话，大多跟温娉婷有关。
安雅看了看老夫人之后，和慕城安辰一起去了书房。
三人坐定。
“哥，你有线索吗？”安雅问道。
“没有。”安辰如实答道，“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安雅微微垂眸，慕城也没有……
“雅雅，现在照顾老夫人和小岳康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我们既然没有头绪不如暂时先放放，他们的目标如果是我们，肯定还会出现。”安辰接着说道。
“我们也不会放弃追查。”慕城跟着开口。
“总会有些痕迹是我们忽略的，但还存在的。”安辰俊眉轻锁。
安雅抬眸，看看二人。
“我知道。”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安辰起身离开，他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很多记者围攻他，他的生活从未有过的糟。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很快就要过年，这个年，他们都能安稳的过吗？
安辰在车子上发了一会呆才发动车子回家。
下午陆展彻过来复查。
确定安雅已经康复。
“慕太太没有什么大碍，还是注意情绪的调整。”陆展彻说道。
“我会的，谢谢陆医生。”安雅说道，“陆医生，最近麻烦了您很多……”
“慕太太不用客气，记得让慕先生付诊金就好。”陆展彻半打趣的说道。
安雅微愣，接着唇角微微扬起，“陆医生，你是个好人。”
“好人？”陆展彻轻笑出声，“我是不是好人，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安雅回答的很肯定。
陆展彻眸光微微闪了闪，“去看看老夫人。”
“好。”安雅点头。
陆展彻和安雅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房间，慕城中午出门，慕氏很多的事情积压在一起，需要他亲自做决定。
老夫人的房间。
“外婆，陆医生过来看看您。”安雅笑着开口。
老夫人靠着床头，忽然有些恍惚，安雅的笑颜真的很像温娉婷。
那时候的婷婷总是喜欢笑着说，妈妈，你看我做的多好。
妈妈，你看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糕点。
妈妈，你看……
老夫人眸光湿润，她伸手握住安雅的手，“婷婷，妈妈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安雅微愣，陆展彻也跟着一愣。
“外婆……”安雅低低的唤了一声。
老夫人的手僵住，情绪一下从幻境中抽神出来，“雅雅。”
“外婆，你认得我了。”安雅眸子一亮。
“外婆老了，也活不了多久，该清醒的面对一切。”老夫人缓缓的说道。
安雅被老夫人的话说的有些糊涂。
“慕太太，我来给老夫人把把脉。”陆展彻低声说道。
“好。”安雅起身。
陆展彻坐下来，“老夫人，我是陆展彻。”
“陆云鹏的孙子。”老夫人目光落在陆展彻脸上。
陆展彻顿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说出他祖父的名字。
“是。”
“果然，不错，和他当年很像。”老夫人缓缓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用诊脉，我清楚自己的状况，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老夫人……”陆展彻惊愕的看着老夫人。
安雅心口闷痛，“外婆，陆医生很厉害，他能……”
“我和陆云鹏是师兄妹。”老夫人缓缓的说道。
陆展彻惊得瞪大了眼睛，师兄妹！
他记得祖父说过，他有一个天分极高的师妹，但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您是……”
“回去吧，我想静静。”老夫人看着陆展彻说道。
“是。”陆展彻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他是世家子弟，这些礼法都是从小养成的。
房间里剩下安雅和老夫人。
“外婆……”
“雅雅，你也出去，外婆现在已经不糊涂了，不用担心。”老夫人慈祥的看着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