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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翰林院,倒不是不再亲近的意思。”
我疑道:“圣上怎就发怒了?难道真是晏编修抢白阁老的缘故?”
“非也。”晏濯香浅笑道,“彼时谢大人慷慨陈词,为顾侍郎扰乱京兆尹、刑审沈富贵作辩护,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国戚,若圣上回护国戚,将顾侍郎贬去岭南,必会使万民寒心,动摇国之根本。如此这番,圣上才拍案动怒,将谢大人免职,将我降职扣俸。”
谢沉砚朝晏濯香一抱拳,歉然道:“有累晏编修了!”
我却关心另一件事,“老狐狸怎就狠心让我做更夫?”
晏濯香目光看向庭院里栽植的杏花树,作淡然貌。
谢沉砚也不说话,见我眼神向他询问,只得小声道:“圣上正在气头上时,晏编修奏说长安更夫不够用,圣上怒道,让顾浅墨做更夫去……”
“……”我仰头吸了口长气,再低头吐出口长气,猛然回身,一根手指指向晏濯香,切齿道,“姓晏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更夫更夫,更你二表舅个脑袋!京官三品以下的职位比比皆是,你三娘舅的只认识更夫是不是?!”
某男宠蹲在屋檐下,不由弱弱发问:“为什么都是舅舅?”
我猛然回头,指向他,“你,随本官打更去!”
男宠泪流满面,“为、为什么是我……我只是问了一个关于舅舅的问题……”
当夜我便从梅念远手里接过更漏和竹梆子,拖着男宠出屋。梅念远将我扯回来,塞我手里一卷画纸。
“什么?”我疑道。
“地图。”梅念远面无表情,“今夜打更的路线图,里坊都标了出来,你负责的区域都用朱笔勾了出来,箭头表示的是方向,沿着箭头走,不会走错,夜里切不可乱逛。”
我点点头,将地图塞进袖子里,拖着男宠出门。梅念远又将男宠扯了回去,塞他一个大包袱。
男宠一个激灵,“我和大人私奔?”
梅念远面上闪过寒光,一丝冷笑浮在嘴角,“你可以试试。”
男宠忙不迭摇头,一脸畏惧。
“这是夜里的食物和水,午夜时大人会饿,可多吃些,水就少喝些。”梅念远吩咐道。
我扭过头,“少喝水可怎么成,夜里走这么多路。”
梅念远沉着目光,“喝多了水,哪里找茅厕?”
我脸一红,扭回头不说话。
男宠一脸天真貌,直言道:“随便哪个墙角,解了裤子就可以嘘嘘呀!”梅念远朝男宠走近一步,面色十分不善。男宠不知哪里失言,浑身一阵瑟缩。
“大人方便的时候,你若敢看一眼……”梅念远再朝男宠走近一步。
男宠躲到我身后,呜咽:“呜呜……我不看……不看还不行么……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总管大人你……你不要这样……我发誓……发誓不看……”
梅念远对我道:“不然,我陪大人去?”
我摆手,“不成。我不在,你要看好院子,虽说有谢家送来的几个护院,但也不能全靠人家,如今我们是明着得罪了沈昭仪,暗着得罪了萧阁老,仇家不少,要小心些。嗯,总管你也可以早些睡,也不用太操心,我明早就回来。本官去了……”
我拖着男宠往外走,梅念远又跟出来,“按着更漏打更,万不可错了,圣上留你在长安已是开恩,若再出差错让人抓着,只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晓得了晓得了。”
“别睡着了!”
“晓得了晓得了。”
“……实在太困也可以小憩一会儿,让他给你看着更漏……”
我退回几步,转身到梅念远跟前,仰头问:“那我到底是能睡还是不能睡?”
梅念远思量一番,“按理说,更夫是不能睡的,可是大人到了夜里就犯困,不让你睡你也会睡,找个避风口,不要着凉。”
我打了个哈欠,“晓得了。”
梅念远看我一眼,“要不……我替你去?”
“你刚刚还说,咱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差错,你替我去,若被人发现,不就又出问题了?”
梅念远眼中也有一丝郁结,“你去吧,当心。”
“会的。”我点了下头,转身再朝外走,走到府门口,看到外面的夜色,不由一阵激灵,嗖的一下返回梅念远身边,“总管,我从前老听说更夫夜里遇鬼的事,可是真的?”
“假的。”
“真的是假的?”
“嗯。都是吓人的传言,你别信。再说,恶鬼是不会缠正义之人的。”
我心有戚戚焉,“本、本官是正义之人么……”
梅念远叹气,“我送你一程吧!”
本官的打更生涯就此揭开序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戌时落更,亥时二更,子时三更,丑时四更,寅时五更,一夜需打五次更。没到三更,我便困倦不堪,靠着墙根就想闭眼,此刻若是躺在自家床上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这更夫生涯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莫非本官从此就不能夜里睡觉了?想来,心内便生了凄怆之感。
记得我师父玉虚子极为爱护自己容颜,从不在子夜后入睡,他老人家常说,早睡,多睡,养颜又百岁。
我悲从中来,以后若再见着玉虚子,不知他能否认出我来。
正哀戚着,就听见一阵嘶嘶声,睁眼一看,我的随身男宠正解了裤子在墙根洒甘露。我扭过脸,假装没有看见。
“大人快来一起方便,这里没人瞧见。”提着裤子的男宠热心向我招手。
“本官不用……”正说着不用,竟然就有了嘘嘘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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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侍郎,在你床上
“大人要我帮忙么?”男宠一边提裤子一边向我走来。
“不用。”我站着不动,一动就更有那种冲动。
“大人方才喝了些水,可不要憋坏了……”男宠关切道。
喊了半晚上的天干物燥,本官也喊得口干舌燥了,不自觉就多喝了些水,罔顾了总管的忠告,没想到立即就需放水。然而眼下一条巷子不见头,没一个遮挡的地方,这叫我如何是好!
我试着挪了一步,某种冲动愈发明显,不禁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竹梆子落了地,我一手撑着墙壁,十分煎熬。
“大人……”男宠忙慰问,“憋坏了,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我哆哆嗦嗦摸着下摆,“本官实在憋不住了,你,转过身,前走三十步……不……五十步,闭上眼睛,再拿手捂住,不准偷看!”
男宠十分惊讶,又十分羞涩,“听说京师官宦在自家府邸如厕,都是由美人伺候,无比的舒服。我……我虽没有给大人侍寝过,但……但也可以伺候大人解手……”
我有些虚脱,扶着墙,“你叫什么?”
“大人终于问人家的名字了,人家叫阿寿。”
“阿寿,你猜总管若知道你阳奉阴违,会怎么办?”
男宠阿寿惊惧,“会把我关柴房,不给饭吃,还有更可怕的……”
“更可怕的?”
阿寿牙齿哆嗦,半只拳头塞进了嘴里,“听说……听说梅总管对付不守规矩贪大人便宜的男宠从来不手软,会关进深不见底的地牢,挑去脚筋,再喂一种药丸,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由也跟着一阵哆嗦,“这……这谁说的?”
“几个院子的人都这么说的,据说有人见过……”
我心中起疑,却再无暇多想,弯下腰来,“阿寿,你不想落到那种惨境的话,就赶紧离开本官身边,本官……实在……忍不住了,本官要……尿尿……”
阿寿胆战心惊,忙不迭奔出了百步开外。我卷起衣摆,蹲到了地上……
释放完毕,还没起身,就听到头顶有动静。呼呼的风声卷过,一个黑衣人肩头扛一个麻袋,正在飞檐走壁。原本,我解解我的手,黑衣人走黑衣人的檐角,两不相干。他却偏偏回了下头,对我更夫的衣着和解手的姿势有些疑惑和鄙夷,“不够长,怕洒到衣服上么,学女人蹲着尿尿。”
如果我是个男人,必定会怒火万丈。事实是,我是个女人,同样怒火万丈!
“老子爱蹲不蹲,管你鸟事!”我提起裤子,愤然骂道,“你够长,敢尿给老子看看么?”
我不过是气愤之下的挑衅,谁知那黑衣人竟真的刹住脚步,一手扶着肩上的麻袋,一手就撩起了衣摆……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
我发誓说时迟那时快,我绝对扭过了头,闭没闭眼睛,事后却不大记得。
“哈哈哈,不敢比了吧?”黑衣人傲然大笑,还没笑完便绝尘而去。
一个物事坠落了下来。惊得目瞪口呆的阿寿喃喃道:“好、好厉害,大人你、你肯定比不过……不过,无论大人怎样,人家都……都不会嫌弃的啦!”
我没去理会阿寿的表白,跑到墙根捡起黑衣人遗落的物事,一瞧,竟是一只绣花鞋。
不好!没准真遇着了采花大盗!黑衣人肩上扛的麻袋里,也许就装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我找回竹梆子,打起了子夜时分的三更响,“天干物燥,防火防盗防采花嘞!”随后,我飞身而起,踏上屋脊,追赶淫贼而去。
“大人……大人你不能抛下我……”阿寿急得要哭。
阿寿,阿寿,你再受也是个男人,万一不幸被采了,本官也不会嫌弃的。如此想着,我继续飞檐走壁,愈飞愈远,最后路线已超出地图范围,夜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飞奔在夜里的长安屋顶,很快就见着了淫贼身影。淫贼见我来追,知道暴露了行踪,跑得越发快了。我提气直追,半步不落。淫贼毕竟肩头扛了一个人,时间一久,速度便明显降了下来。
我志得意满,只差最后一个冲刺便能追上淫贼!
提气,再提气,目中却一震,忽然发现脚下阔大恢弘的庭院内的小凉亭内站着两个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其中之一是谢沉砚,另一人则是那楚楚可怜的姑娘任小倩。
谢沉砚站在凉亭一角,任小倩一步步缓缓靠近,纤纤小手伸到了谢沉砚手上,两手握到了一起。
一只绣花鞋飞了过来,打到我脚下,我踩滑了一片瓦,身子一歪,如何也站不住。必是那淫贼见我紧追不舍,又见我分心,才施手暗算。
“淫贼!”我从屋顶掉了下来,摔到了凉亭外。
任小倩惊得一声低呼,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