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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女人。
贺连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头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寒冰圣地沉睡了三年多,他的身体早已复原,可是她的眼睛,却连大师兄都没有办法医治。
而她会双目失明,都是为了他。
在那个山洞里,她为他运功解毒耗尽了心力,又褪下自己的衣衫,用体温给他取暖。
那一晚,他其实醒来过,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是也足够感受到怀中女子柔软的身躯和细腻的肌肤。
她的身体紧紧依偎着他的胸膛,纤秾合度,白皙光滑,为了给他取暖,自己却冻得浑身冰凉。
那一刻,他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怜惜。同时也让他确认了,这个女人对他是有情的。
但是对于这个发现,他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隐隐还有几分欣喜。
为她穿好衣衫,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重新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他心里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样抱着她,亲她额头的动作似乎有些熟悉,又很自然。
可是他苦思冥想,也想不起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除了天山脚下的寒潭那次。
下山之后,路经山脚那个寒潭之时,他勒住马缰,驻足了良久。
“十一师兄,怎么了?”见贺连城停在寒潭边,望着潭水发呆,排行十七的原泊洲好奇的问道。
贺连城淡淡一笑,素来锐利如锋刃的眼眸此时却有了几分暖意。“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十年前,他初上天山学艺,虽是踌躇满志,但丧父之痛仍未平息。行至天山脚下,他偶遇野狼群,一时少年心性,争强好胜,同时也为了发泄心中悲愤,便不顾侍卫苏力的劝阻,策马追猎狼群而去。
那时他的箭术已经小有所成,野狼群在他的捕猎射杀之下,四散逃窜。而他在一通策马疾奔,放箭射杀之后,心情也稍有好转。
就在他掉转马头,想要继续往天山而去之时,却听到附近传来呼救声。
原来在他的攻击之下,慌不择路忙于逃命的几匹野狼朝着寒潭方向快速奔去,而前方,一个瘦小的身影也在拼命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救命”。
直到跑至寒潭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回头看狼群越追越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纵身一跃,跳下了寒潭。
耳中听得“扑通”一声,他暗叫不好。这人大概是误以为那狼群是在追赶他了。寒潭深不见底,潭水冰冷刺骨,这大冬天的,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待他策马赶至寒潭边,见到在潭水里胡乱扑腾,浮浮沉沉的小小身影,他就知道此人不会凫水,眼瞅着就快要沉到潭底,一命呜呼了。苏力和其他侍卫们还未赶至,再说这祸是他闯的,他又岂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毅然跃下了寒潭,救起了那个瘦小的身影。救上岸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居然是个瘦弱的小女孩,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也只有那双眼睛了。
又黑又亮,泛着莹莹光泽,犹如两颗黑宝石一般,镶嵌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给她面黄肌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生气。
有时他想想自己还真是挺迟钝的。多少次他们两人在西北陌城见面,他都隐隐觉得她的眼睛让他感到很熟悉,然而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们以前究竟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天,他把她作为煊王府的奸细关进了大牢。苏力带人搜查她落脚的那间小屋之后,把那件黑色的大氅呈到了他面前。
苏力讶然道:“少将军,这不是你年少时穿过的衣服么?那个叫山风的女子,莫非就是七年前,你从天山脚下的寒潭救起的那个女孩?”
黑色的料子,白色的毛领。没错,这是他的衣服无疑。
当时他把她从寒潭救上来,见她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心下不忍,便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她身上。
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女孩会把这件衣服一直保存至今,而且七年过去了,还是这样完好无损,丝毫未见褪色和磨旧。
那一刻,他大胆猜测,或许,她对那个救她的少年萌生了情意。
如果没有情意,又何必如此珍视这件衣服,将它如此郑重的保存至今?
可是她知道,当年那个救她的少年,就是他贺连城么?
“她人呢?可还关押在贺府大牢?”他向苏力沉声问道。
苏力语带惋惜的回禀道:“今日一早,便被扎布带到图巴族的水牢去了,听说过两日要把她作为那阔台祭天典礼上的祭品给烧了。”
他轻抚着白色毛领的手微微一滞,思考片刻之后,拿起狼毫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封好交给苏力。
“苏力叔,你亲自去,把它交给延平王世子,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还有,两日之后的祭天礼,带上侍卫队所有人。”
那日在小屋外面,慕容景带兵相救于她,还当众宣称她是他的女人,想必应该是喜欢她的。
那么,得知她即将被施以火刑的消息,他定会赶去相救。
纸条上是图巴族祭坛的地形和兵力分布,希望这个慕容景不要太弱了,让他失望。
当然,如果慕容景果真如此没用,救不了她,那么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贺家军侍卫队是由他亲自训练而成,他相信他们的实力。
好在慕容景还是来了,虽说来的慢了一些,害她险些被图巴族族长的长子特木尔伤到。
他故意与特木尔费了一番口舌,又加入了那场混战,才助慕容景顺利带着她解围逃脱。
她女扮男装混入贺家军,煊王府细作的嫌疑仍未洗清。但是为着七年前由于自己的年少任性,害她掉落寒潭差点没命这个渊源,他还是以自己的立场,尽己所能的帮她助她,从图巴族人手里救下她一命。
就当是补偿七年前自己对她所犯过失的亏欠吧。他一直都用这个理由说服着自己。
那一晚,他看着她虚弱的趴伏在那头火犼背上,被慕容景全心全力保护着,顺利突破了图巴族人的重重包围。
他清楚的记得,在临去之前,她看了他最后一眼。
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让他的心瞬间缩紧。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慕容景并不熟悉大定城,于是他找了一处极为偏僻幽静的山中村落,让慕容景将她安置在那里。
那段时间,她的身体一度十分不好,听说畏寒怕冷的旧疾也一并复发了。
这个旧疾,想必就是当年掉落寒潭之后落下的病根吧。其实归根究底,她会患此旧疾,也是被他所害。
好几次,他隐在林间暗处,默默的看着在村子里养伤的她,苍白消瘦的如同纸片人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
当然,他也看到了慕容景对她照顾的很周到,很细心。可是对此他没有丝毫欣慰的感觉,反而心中的酸涩之意却越来越浓烈。
正如此时,他月白色的身影悄无生息的落在延平王府屋顶。
王府里一片忙忙碌碌,喜气洋洋,入目所及处皆是端庄工整的大红“囍”字。
他觉得心里头那熟悉的酸涩感又开始无法自控的蔓延。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把她推给慕容景了。
因为,她只能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