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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呀,你不说谁会知道。”
他还是坐着,一言不发,我也没再自讨没趣,让丫头们进来把屋子整理干净。一番折腾之后,众人又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屋子里算是干净了,也清净了,他还是不说话,四平八稳地坐在榻上,如老僧入定。
我像个没事的人赖在屋子里不走,随意取了本书卷在案前坐下翻阅,挑了挑跳跃的灯芯,随口道:“若是倦了你便睡吧,有事叫我一声,晚上我守夜,就在这陪你。”
本不期待他回应的,却听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也从来没说过。”
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反驳我那句“爱就要说出口”的言论。
谁说做大事的男人从不计较小事的,都计较到芝麻缝里去了。
我撩开额前的落发,拖着下巴,学着他的腔调道:“我嫁给你不足以说明一切?难道还比不上那一个字?”
他的嘴角动了几下,压着嗓子道:“你是被我逼的!”
我挑了挑眉梢,原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当初若不是他拿金陵威胁,我还真没决心要嫁给他呢。
把书卷扔掉,椅子一移,坐在他身旁:“呐,晚风,我跟你说个事。”他不应答,甚至看也不看我,脸绷得老紧,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很耻辱。我也不在意,学他以前那样把他的手掌拿来把玩,一会儿十指相扣,一会儿指间缠绕,还真挺有意思的,难怪他老爱玩我的手。
“你要说什么便说,别动手动脚的。”口头上这么说,倒也没把自己的手自我掌心抽开,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现在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味赶我走了。有时候人是要厚颜无耻地缠着才行。
我整了整神色,道:“晚风,我发现你不要我的时候我很恨你,你跟长乐勾勾搭搭的时候我更恨你。”
“放肆!”他双目一沉:“我什么时候跟她勾勾搭搭了?”硬是装作没听见前面那句话。
我自然不罢休,逼问到底:“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的嘴角绷得笔直,神色多有沉痛,许久才道:“你在我身边不快乐,我不放手还能怎么样。”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快乐,跟你弟弟在一起就快乐了?你真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什么都能看穿?你是我吗,你是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我接着问:“你不是一心要拆撒我和你弟弟么,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成全我们了?你不是向来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么,你怎么不拆撒到底?好啊,既然你良心发现了,要我和他双宿双飞逍遥快活去,你为什么还要发脾气,还气得发病了,也不吃药呢,敢情你是不想活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在了你跟死了没区别?”
“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豁出去了,口不择言:“萧晚风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自我们相识以来总是被你压在头上,什么都你说了算,我早就想反抗了!你看似很尊重我的决定,其实一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做选择,娶我也好,放手也好,都你自个儿在那边一头热——哦,对了,你还扯上什么叶啊花啊说不能相恋什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次你给我刺青之后居然跟你弟弟私下订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赌约,说只要他不再来招惹我,你就同样放弃我,你们可真是行啊,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难兄难弟是么?你把我楚悦容当什么了?赌注筹码?可不是嘛,所以当晚月违背承诺跑来金陵找我私奔的时候你勃然大怒,,提早发兵进攻江北,逼得我下嫁,还把他扔进暴室关了一个多月!”
萧晚风百年难得地出现惊恐的表情,一步步朝榻上后退,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赌约的事,晚月告诉你的吗?”
说完他就露出一副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的表情,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他萧晚风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哼!”第一次在他面前扳回劣势,我很得意,乘胜追击,爬到床榻上将他逼至墙角,居高临下道:“你后退做什么?心虚了,不敢面对我了?”
“不……”他嘴硬道:“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自得你。”
“那你还是快点习惯吧,今天咱俩就把你弟弟这个问题摊明了说清楚,省得你心里有疙瘩,我心里也有疙瘩,这夫妻做起来忒不痛快,试探这个试探那个的,你当时两军对垒阵前斗法啊,累不累?”
“悦容,其实……”萧晚风深呼吸,我心里一阵紧张,他要绝地反击了?马上全神戒备。
却见他拂着自己的肚子,说:“我饿了。”
“啊?”我一怔,本能问:“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用膳么?”
“刚才心情不好,不想吃。”
“胡闹!”我跳下床转身就走,他急忙喊住我,有点慌张:“你要去哪里?”
看他那副模样,着实令人心痛,安抚笑道:“去帮你准备晚膳,我亲手去做,可不比你那些御厨差,一般人还吃不到,你有口福了。”
“可你大病初愈,身子……”
“没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等会吧,我很快回来。”
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了我:“悦容,你……真的决定不跟晚月走了吗?”
我叹息:“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还怀疑什么?”
他的双眸瞬间彩光四溢,似藏着日月星辰,认真道:“事不过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不解问:“什么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抿嘴笑了笑,很苦涩的那种笑容,又有种忏悔后的坚决:“我放弃过你三回,这一次你再不走,以后我都不会放手了,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一次放弃,眼睁睁看我嫁给了司空长卿;第二次放弃,诠释了花与叶的分离;第三次放弃,让我和萧晚月远走天涯。他还记得真是清楚,我也不例外,留着以后慢慢跟他算,点点头:“恩,最好是这辈子都别放弃。”
“楚悦容,你别后悔。”
“萧晚风,是你别后悔才是。”
走出屋子,阖上了门,我就愣住了:不对呀,刚才明明是我绝对压倒性的气势呀,怎么到后来话题一转就变成势均力敌了?
果然,跟萧晚风斗,要十二分戒备才行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钻了空子扭转颓势,待会去谈判他准是休整完毕,让我讨不到好处了。
我暗暗叹了几声,欲往伙房走,却见萧晚月站在门口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那张脸就遮蔽在长发的阴影里,如同水中剪影后的残月模糊不清。我没说什么,轻轻从他身边走过,他拉住我的手,仍是低着头,沙哑问:“你放弃我回到他身边,只是为了救染儿的命,是不是?”
“不是。”
“不,你是的,你就是!”
我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你的心里舒坦一点,那你就这么想好了。”
“悦容,求你别这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不可以的。”
我摘下挂在颈项上的虎牙吊坠,交回到他手里:“塞外的落日很美,但终究不是属于我的真实,就像萧大哥和萧大嫂,不过是虚拟出来的两个人而已。晚月,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过,只有回不去的从前。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其实你我早就该明白,我们的感情早在两年前就被掏空一切了,何必纠缠着不肯罢手,让回忆都变得糟糕透顶?我很感激你这次这样舍命救我,却也是你下的杀手累我至此,也算谁也不欠谁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甘心,那么,就再来杀我一次好了。”
说罢,我不再看他,迈步离开了,却在长廊的尽头遇见了长乐郡主,还真是没完没了。
我重重吐了口气,道:“放心,他已经乖乖吃药了。”
长乐郡主却紧紧地迫视我,不依不饶道:“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我笑了笑,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她低头喃喃念了几声,突然抬头道:“你难道忘记了你弟弟的仇,你还能爱上他?”
我眼中戾气凸起,竭力压制下去,平静道:“真正杀死在劫的是那支暗箭,我问过晚风,他说那晚他并没有下令让任何人射箭。对了,晚月也对我说过,他射我的那支箭根本没有淬毒,但箭头上却莫名地被人上了毒。我怀疑,我们丈夫身边有人在耍阴谋诡计。”
长乐郡主看上去很惊讶:“当真?那会是谁?”
我看上去很苦恼:“哎,我也一时没有头绪,不过相信是那人定是他们十分信任亲近的人吧,否则也不会瞒过他们的双眼,至今查不出什么来。”
长乐郡主若有所指道:“那可要好好防备了,决不能让那些用心险恶的人乱了萧氏基业。”
我似笑非笑道:“是呐,我们身为萧家的媳妇,可要有所担当才行,不能让小人得志。”
长乐郡主笑了笑,“皇后说的是。”
我回以微笑,随后略带不好意思地说:“晚风还在等我,就不陪郡主唠叨家常了,改日回了大昭我们再选个时间秉烛夜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是?”
长乐郡主仍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含笑地点点头,说:“皇后若真当自己是萧家的媳妇那便是好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染儿毕竟叫了我这么久的母亲,我自然会待他如亲生儿子,也请皇后日后持重,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答应我的话,慎言慎行,免得落人口舌。”
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我跟萧染相认,也拿萧染的命威胁我顺从她,只需乖乖地伺候好萧晚风,让他开心,爱惜自己的性命,便是我皇后的天职,其余的就不劳费心。
哼,长乐这个女人,真不简单,以前倒是我小瞧她了。
再回长川,恍如隔世,不过离开一个多月,长川一番巨变。
在萧晚风远赴塞外寻找我的时候,朝中暂由定国公主监国,中书令、驸马、景王三人辅政。
景王便是先前的阜阳王,其子赵之城则被封了郡王,封号为“洛邑”,长乐郡主封号未改,又加封为宵国夫人,拜正一品。“宵”通皇族国姓“萧”,其地位可想而知。赵氏一门算是满门显赫了。
《管子·山权数篇》曰:“天以时为权,地以财为权,人以力为权,君以令为权。”其意为帝者须善权术。
萧晚风新皇登基,御座尚未坐稳便离开京都,本是十分凶险的事,他也知道其中厉害,为均衡各方势力,便以谋逆罪诛杀环敬及随从四十八人,为驸马脱罪,平息登基大典那次行刺风波,后又下诏擢升驸马为虎贲卫大将军,掌管京都三万禁卫,与景王相互牵制;设十六卫军,兵权统属于天子,天子不在便由监国定国公主调令, 无形中牵制驸马麾下虎贲卫,又守卫京都;拜蔺云盖为中书令,行宰相之职,均衡驸马与景王之权;封长川七杰之首天霁为中书侍郎,余下六杰为中书舍人,原大雍少相卢肇人为兵部尚书,共辅朝政。
自此,萧晚风离朝长达一个月之久,朝中局势依然稳定,其帝位稳如泰山,倒是地方发生了一件大事。
驻守江东三州六郡的车骑大将军李元凯造反了,以新皇”暴虐无道“为罪,拥戴乾王,即前朝天子幽帝赵熏,以”复辟大经天下“为名,在江东起兵了。
说来此事皆因我而起,李元凯之父正是先前因反对我封后而被萧晚风下令腰斩的那位倒霉的老将军,李元凯悲痛万分,为报老父之仇,毅然举兵造反了。
我随萧晚风回到长川,尚不及喘口气,便要以皇后之姿盛装出席,随天子一道同出凌霄门,为三军饯行,讨伐叛军。此行出征江东的三军统帅,正是驸马兼虎贲大将军楚天赐,魏国公之爵虽然被废,但江东毕竟是天赐原先的封地,其威赫依然健在,萧晚风派他出征,用意深矣。
李元凯虽在江东造反,但李氏宗亲仍居于京都。萧晚风下令,将李氏九族百余口人,皆斩首凌霄门前,为三军壮行。
这日,天和地都是血染的红,刺刺灼目。
我对萧晚风此举颇有微词,他笑得近似无情:“既然他李元凯说朕暴虐无道,朕又岂可让他失望?便让这天下人都看看,背叛者是怎样的下场,看以后谁还敢再造反!”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朕”,也第一次让我深刻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我的丈夫,更是执掌天下生死大权的皇帝。前几日在塞外刚刚萌生要在气势上反压他的豪情壮志,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