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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水柔情,最终又策马去了,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各位大人也各自散了吧。”我淡淡道,群臣俯首齐唱“遵命”,人影渐去,我也回了宫城。
一踏进天籁苑,凭着敏锐的天性便感觉不对劲,四周静得诡异,有股浓浓的杀意。
还没反应过后,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来人,将这通敌叛国的妖妇拿下!”
惊愕间,大批侍卫涌进将我团团围住,正要上来扣押我,我冷眉一扫,拂袖怒道:“放肆!”长久养尊,自有浑然天威,他们被我的威仪惊吓,唯有手持长矛将我困在中间,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身后那人冷冷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楚悦容,天不收你,我来收你!”
我愤然回身,咬牙一字字道:“秦冬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下犯上!”
秦冬歌背光而立,一身铜色兽口铠甲闪着寒光,手指微微弯曲,便有宫奴手托木案曲腰上来,案上仅有两样东西。
我一见那东西,脚步趑趄,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响,顿时空白,我让嫣红送出的书信,为什么会在秦冬歌的手里!
秦冬歌得意道:“楚悦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很快稳住情绪,冷笑道:“通敌叛国?可笑!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
“我没资格,老太君总有资格了吧,来人,将这妖妇押往苏楼!”
我一把将侍卫甩开,倨傲道:“我自己会走!”
一路上我故意放慢脚步,逐渐冷静下来的脑袋开始快速运转,此难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宫城中我的人估计都被控制住了,司空明鞍多半尚未察觉,现在只能靠我自己,将这整件事情想个通透,找出自救的方法。
首先,信为什么会在秦冬歌手上?尽管不愿承认,但嫣红昨日反复道歉的异常行为以及眼前的境况不得不教我面对事实,我再次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了,嫣红她出卖了我!
没时间自我垂怜,秦冬歌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向我发难,一则司空长卿去巡查边关如今不在金陵,我失去了最坚强的护盾;二则在中间平衡力量的曲慕白已经离开,周逸又尚未回来,此刻在金陵城中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他趁着这个空当欲要将我除掉,就是要先斩后奏,届时木已成舟,我坐实罪命魂归黄泉,就算司空长卿回来勃然大怒也无可奈何,这也是他拉老太君下水的目的,难道儿子还能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女人向自己的母亲问罪不成?
秦冬歌这计策可算是阴狠毒辣,将前因后果算计得滴水不漏。但凭他素来正直的性格又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毒计?多半是秦罗这个老匹夫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两父子,这次是真的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但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计谋,有人谋划,就有人破解,没错,眼前这场谋划最大的缺点就是时间,而我最大的生机也是时间,只要拖延时间让司空明鞍闻讯带兵进宫救援,哪怕演变成宫变,也要拖到司空长卿回来为止!
是生是死,就看我眼前这一战了!我握紧拳头,定定看着前方。
苏楼崔嵬,已在眼前。
司空太君高坐上堂,身后立着两个美婢持拿孔雀翎扇,一派威严。
秦冬歌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是句句陷我于不义,司空太君听后一怔,锐利的目光朝我射来,口气倒也平稳:“悦容,你可认罪?”
尽管内心慌乱不已,我面上佯装不急不躁,端庄贤淑地朝太君请安,道:“母亲,此事媳妇确实不知,秦大人突然带兵闯入天籁苑,拿着两封无名无姓的奇怪书信,便言是媳妇通敌叛国的罪证,媳妇有冤难鸣,请母亲做主!”说完,我朝她恭敬跪下,落下两行委屈的清泪。此刻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往日来行事小心,重要书信从不写上姓名,现在唯有死赖到底。
太君不言,锐利的目光转向秦冬歌,秦冬歌冷笑:“我早知你生性狡猾,必然狡辩,已做万全准备,这次我要让你无话可说!”抬手扬声道:“来人,速去天籁苑取国公夫人的笔札来,信是谁写的,对一下笔迹自可见真晓!”
侍卫领命而去,不下半会便取来一叠宣纸,秦冬歌好整以暇地取来一张附在上头的宣纸,随声念道:“一身正气两袖风,浩然正气举大鹏。扶摇直上三清境,翩然落在魁星楼。五彩云霞托碧月,七色光华照金乌。六根清净到天界,九灾八难一扫空!”
斜眼睨我,眼底涌过一丝钦佩,随即被杀意覆盖,似笑非笑道:“夫人真是好才情,这诗文就算是七尺男儿也作不出的豪情,九州八难一扫空,真是好壮志!”
此刻我早已面色苍白,他的夸赞听在我耳中句句讥讽,暗厢恨恨念着秦冬歌的名字,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秦冬歌将宣纸和书信一同呈给司空太君,太君一番比对:“果真字迹如出一辙。”盯着我的目光愈发寒冷:“楚悦容,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颤颤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太君痛心疾首,一掌怒拍桌案:“来人,将这细作打入大牢,待国公回来另行处置!”
我浑身一颤,今日若是出了苏楼,我便九死一生,秦冬歌有的是法子将我处死,焉能等到长卿回来?
推开上来押人的兵卫,我不顾一切冲到太君面前,抱着她的腿哭道:“母亲,母亲!媳妇往日躬身孝顺母亲膝前,一番真情真意,母亲难道还不相信媳妇为人,媳妇怎么可能做对不起长卿,对不起司空氏!请母亲相信,媳妇是真的被冤枉的!”最后的筹码,也只能对这个六旬老人进行亲情攻势。
太君念及我每日风雨无阻的请安,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秦冬歌一见便知不好,怒喝:“妖妇,还在妖言惑众,如今物证聚在,容不得你狡辩,主公千秋大业,岂能毁在你一个妖妇手中!”
这声呼喊如当头棒喝让太君的心肠顿时冷硬起来,是的,还有什么比她的儿子名垂千史来得更为重要?
我心死一片,仍是垂死挣扎:“信真的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
秦冬歌逼喝:“不是你写的又是谁写的!”
在我绝望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娇喝:“是我写的!”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章节字数:4415 更新时间:10-06-03 22:10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素缟站在殷红朱门旁,背着一方阴霾的苍穹,面无血色,但神情坚定——竟是嫣红!
我先是一怔,随即冷冷瞪她,她既已出卖我,又为何回来替我顶罪?
嫣红并未瞧我,或许是无颜以对,一步步朝殿内走来,步步沉重如石,好像走在千军万马中间,最后停在司空太君面前,又说了一句:“信是我写的!”
太君没说话,秦冬歌扫了嫣红一眼,讥讽道:“好个忠心的奴仆,你要顶罪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嫣红面无表情道:“秦大人,你凭什么认为我家主子有罪?”秦冬歌道:“就凭你家主子的字迹!”
“字迹是么?”嫣红冷笑,扬声道:“拿笔墨来!”
葱葱玉手提起毫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一模一样的诗,字迹如出一辙!
秦冬歌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忍不住低呼:“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姹紫嫣红两人身份卑下,进不了学堂,从小是我手把手教她们读书写字的,我的字迹她自然能临摹得惟妙惟肖。
我心里不住冷笑,神也是她,鬼也是她,她现在是要玩什么把戏?
面上堆起伤心欲绝的表情,哭道:“嫣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小待你亲如姐妹,为什么要诬陷我!”顺水推舟地演戏,也是愤怒的指责。
嫣红终于正眼看我,眼眶通红,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傻子,你怕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萧家派到楚家监视你的奸细。”
我看着她故作冷漠的脸,心中的寒意却渐渐散去,回升起一股温暖。这一刻,我原谅了她。或许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知道她绝不可能是萧家的奸细,否则这信断然不会出现在秦冬歌的手上,从根本上来说,这信上的内容与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她这么做不是自相矛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在说谎,是为了救我!
秦冬歌质问她,既然陷害了自家主子,为什么还要出来澄清。嫣红嘲讽地看着他:“秦大人,你当我嫣红是什么人?盗亦有道,我是来监视她,却从未想过陷害她。诚如大家所知,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滴水之恩尚以涌泉相报,我又怎么会猪狗不如,恩将仇报?今日既已东窗事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世上只有畜生才会为了一己私恨陷无辜的人于不义!”一番指桑骂槐的话说得秦冬歌的脸一阵青红,勃然怒指她,连连“你”了好几声,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司空太君看着嫣红,目露赞赏,随即下令将她拿下,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嫣红被两名侍卫押着走了,经过我身旁时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眼神是愧疚自责以及一抹深深的悲哀和无奈。我知道她有话要告诉我,却无法启口。
“太君,难道你真相信一个下人的一面之辞!”秦冬歌自然不罢休,这次我若不死,日后翻身一定会疯狂报复,今日他的举动必会惹恼司空长卿,就算司空长卿不会真的对自己的兄弟兼爱将下杀手,我却不会心慈手软。
司空太君若有深意地看我,是的,她当然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主儿,嫣红的出现虽然减轻我的罪证,却不能彻底为我洗尽嫌疑,毕竟她的身份太尴尬了,是我的贴身丫鬟。所以我的危机还没真正的过去,所幸现在的太君不再是以前的太君,若是她再年轻二十岁,凭着过往的铁血手腕,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但现在的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人一老容易顾念旧情,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不,她现在的视线就落在我隆起的肚子上,犹豫不决。
现在我和秦冬歌谁能倾斜她内心里的天平,谁就是最后地胜利者。
我虽怀有孩子,但并不是最有利的筹码,司空长卿正值壮年,且身体硬朗,以后想要多少孩子便可有多少孩子,紫夫人不也正怀着司空家的子嗣?眼前情势还是对我非常不利的,就从身份上来说,秦冬歌是金陵名门,又是宰相之子,世代效忠司空氏,秦罗门生遍布金陵,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老臣;而我不过是楚氏嫁入金陵的外姓,古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么,我们两人说的话谁比较有影响力,显而易见,又加秦冬歌言辞犀利,果真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太君的决心,看向我的眼神渐渐狠绝起来。
我神色大变,心里暗叫不好,这时屋外有人大笑走进:“太君喜怒,卑职还是很相信夫人的。”
我和秦冬歌循声望去,异口同声地惊呼:
“周将军!”
“周逸!”
便见周逸一身秋香色立莽白狐箭袖,平日惯用的江山美人折扇插在腰际,双手负在背后闲步踱来,面带微笑,一副从容不迫的体态,安抚地对我点点头,又狠狠剐了秦冬歌一眼,再走到司空太君面前,将先前萧家袭击常州城时我一心救夫的事迹说了一遍,并言夫人为金陵司空氏呕心沥血,其心日月可鉴,一番夸赞,说得我一阵心虚。
周逸乃金陵继司空氏之后最大士族周家的当家,他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有他为我担保,司空太君的杀意渐渐按下,让我先回天籁苑,一切等国公回来再说,但仍是下了禁足令,不许我出天籁苑半步,否则便视自认罪责,立杀不赦。
秦冬歌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怨恨地瞪着周逸:“你……哎!”朝太君请辞后负气而去。出了苏楼,我在他身后冷笑道:“秦冬歌,今日/你对我的好生招待,他日必当回以厚礼。”秦冬歌一无所惧,丢下四字“拭目以待”便径直去了。
待所有人都已离开,我再也支撑不住,从鬼门关前遛了一圈回来,后背衣衫早已湿透,脚步一软往地上摊去,一道有力的臂膀从我背后探来,及时将我拖住:“夫人小心。”
抬眸触上周逸关怀的眼神,我由衷道:“谢谢周将军不计前嫌,救悦容一命。”
周逸将我身子扶正,笑道:“夫人也曾救过周逸一命,何须言谢。”随后深意看我,笑容愈发深刻。
我被他看得窘迫:“你在笑什么?”
周逸笑说:“以往每次见到夫人,夫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老成持重的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