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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不用还了,就给你了。”
“唉,这原本就是小生的东西。公主,新年里就给这赏赐,你也太抠门了。”
“臭狐狸,你再贫嘴,我要你好看。”
闻言,额尔木图配合地做出惊恐样,奈何,那胡须着实碍眼,断没了往日的怜人劲,瞧得长宁一阵心烦。挥手道:“还不去,东施效颦,丑死了。”
“呃……”
一句话戳中了额尔木图的死穴,愣了愣,回神后,故作轻松耍宝地装作四下寻找镜子想来瞧瞧,逗得长宁一阵呵呵笑,恨不得当下踹他出去。
“笑了就好,那小生去了。”
长宁大发善心地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小生真要去了……”
“臭狐狸,你再嘴贱,我就把你舌头割了腌酒。滚啦……”
三分嗔,七分娇,还有一丝女儿家的柔媚,额尔木图心头一漾,端起水盆学着台上唱戏的,抬脚连连踏了好几个趟马急步,逗得一众女眷无不捂嘴敛袖偷笑。
“噗,还不走。”
“走了~~~”
夸张的拖长颤音,人快步踱出,去了偏室,乖乖剃胡子去。
东平公主怀里的磊儿兴奋地扭着小身子,拍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嘟嚷了会,咧出天真的笑容。瞧得众女眷一阵心软,无不上前想要逗逗这小宝贝。
慕容祺挑了个安静偏些的位置坐着,静静地瞧完这出戏,没有丝毫异色,端起茶盏慢饮了口,挥开扇子悠哉摇了起来。面上依旧优雅从容,嘴角勾着温润的笑,一派儒生作派,瞧得那些未婚的皇亲贵戚女眷一阵恍惚,心儿乱跳。
要知道,慕容祺可是如今大夏朝最炙手可热的男子。年轻有为,相貌俊逸,最重要的是——尚无婚配。较之,已为人父的李从让,早已指为驸马的祁暮清,单身孤影的慕容祺自然成了众人眼里的肥肉了。
以前碍于京城里一直有着:长宁公主中意慕容二少的传言,可今日她们可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不实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长宁冷瞥了眼不远处的骚动,回身从棋奁里拣起个黑子,低头思索了片刻,落子,朝大皇子李朝然笑了笑,示意继续方才未完的棋局。
默默瞧完,平阳心里一阵不舍,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小四妹也懂得了男女间虚与委蛇这一套,她毕竟是活得一世的人了,懂得些事情并不奇怪,可长宁今年才十二岁,正该是最憨纯青涩的年纪,却过早地……
她怎能不心疼,豆蔻梢头之龄,却已经沾得太多不该有的东西,细细想来,正是她将那娇憨的四妹变没了的,以前的长宁最耐不住性子,所以琴棋书画怎么也学不好,可只一年多的工夫,昔日的臭棋篓子,如今却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拔尖了。
过去的一年多,长宁渐渐没了那娇憨的甜笑,爽直的个性,大剌剌的作派,学会了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嬉笑怒骂。如今,越来越难猜这丫头的心思。那天为何故意人前装喝醉将她从御宴上拉走,甚至又在齐笑煜他们赶来时,不惜将她推入水里。
“咳,咳……”
喉咙一阵干痒,鼻子堵塞得喘不过气,平阳掩唇微弓身痛苦地咳了几声,瞧得紫鹃心疼不已,赶紧又挪来个火盆拢上。
祁暮清冷着脸起身坐过来,递了个帕子过去,帮着拉好下滑的貂皮褥子,凑身哑声低语道:“病成这样,为何不再屋里歇着?”
心头一颤,努力压制住受到惊吓的心,平阳装作累乏垂首闭了会眼,勾起抹浅笑,抬首期艾艾地瞥了对方一眼,很是哀怨,嗫嚅小声道:“我……这是事前约好的,我怕不来,不合适,毕竟我是那提议人。咳……”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痛苦的咳嗽。祁暮清脸色越发地难看,要不是碍于人多,老早就将这不听话的病人打横抱走了。只得僵着脸,命紫鹃再添个斗篷来,索性将平阳裹得个结实,不能动弹。
“那就边上瞧着,不许乱动。”
“联诗也不行嘛?”
“不行。”
“你?!太过分了,我只是受了寒病了,又不是哑了。”
“听话……”
警告意味浓厚,恼得平阳直咬牙,却莫可奈何。总不能当众撕了脸,心里越发地责怪长宁的故意惹事。变成了个病秧子,能做甚么?
俏脸气得微红,连连的闷声咳嗽,眼里水光泛起,鼻头红红的。只得启开唇来喘气,又得顾着人前的仪态,小心提防应付着祁暮清,又羞又怒,蓦然间,埋怨起自己的无能。
外人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病若西子,娇袭体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柳眉似蹙非蹙,让人心怜不已。
随着闷咳次数的增加,祁暮清脸色越发地寒戾,斟茶递帕地靠近坐着。后又怕平阳无聊的慌,索性挪来棋盘,与她下起了棋。
长宁余光偷瞄着,心里则乐开了花。哼!这便叫做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皇权之争,看你慕容祺还能独善其身,想不帮忙,甚至撇清关系。瞧到没有,二皇姐这一病,祁暮清急得三魂六魄都没了,哪里还顾得其他。
啧啧,还真是大男人的厉害。只一件事,她有点对不起二皇姐。那么冷的天从石桥上将她推进湖里去,制造他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此刻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二皇姐的爱慕者真不少,落水的那一刻可是“扑通扑通……”好一阵热闹哟,就连一向成稳的齐夫子都急得跳进了水里去捞。这不,据说回去就是一场大病,今天没来得成。
这也好,落得个清净。今日外人瞧她的两头戏就够了,二皇姐那还是郎情妾意来的好些。虽知道暂时对不住他俩,可她也是逼得没则,出了这招杀手锏。
以二皇姐的脾性,心有他属后,断不会再人前做戏。可……如今的现状,却是开罪不得祁、慕容两家。李从让那混蛋没回来,朝中庆山王的势力依旧健在,二皇兄那简蹄子也活得好好的,父皇圣体日渐沉重,朝里朝外大多数人都持观望的态度。
那日离开结庐草堂时,她们与慕容祺他们撞了个照面,她不理睬慕容祺没关系,可二皇姐绝不可以同样那么做。
起初,她并不以为意。可因为祁、慕容两家的缄默,朝里朝外众臣持续的观望态度,由不得她不上心。第一次明白了甚么是政治联姻与它存在的必要,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往日聪明的二皇姐犯了糊涂,没了耐心,居然有了想开口求父皇立刻毁了这门亲的意思。
说甚么也不能功亏一篑,虽知道这样委屈了二皇姐,可她也莫可奈何。眼看着二皇姐的冷漠,祁暮清的讳寞,慕容祺的缄默……她们好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能任由二皇姐的一时任性,毁了这一切。
于是,她故意安排了那一出好戏。一场意外轻易化解了一触即发的危机,齐夫子家中休养去了,二皇姐也病得个昏天黑地。祁暮清再多的不满,怕也因为这场病弄得个七魄全乱吧。
她确实做得过分,对不起齐夫子,更对不起二皇姐。可她知道一件事:此刻谁都不可以任性,她做戏给慕容祺看,是让他安心。她长宁看不上他,不会叫父皇指婚的。他慕容家不必担心成为众矢之的,不必刻意低调。
她不会逼他帮忙的,祁、慕容家只要一个出面就够了,用不着两个。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她长宁有喜欢并想依靠的了,额尔木图——突厥的二王子殿下。那些想与祁、慕容家攀亲想要拉关系巩固势力的家伙们,也不必再掩饰,尽管放开了去做。
她只要二皇兄可以站稳脚跟,父皇得以安心静养,其他都不重要。她无意知道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一生最大的期盼,可严酷的现实告诉她:父皇的期盼是空想,以祁、慕容两家为首的藩镇门阀远比朝里的庆山王势力渗透的更狠,绝不是目前的她们所能撼动的。
一向聪明的二皇姐因为突然的情爱暂时迷了眼,可她没有,她也必须时刻谨记提防着这一点。二皇姐这一病实在病得好,瞧那柔弱无骨,斜偎香腮。看那死人脸能撑住多久,二皇姐不愿意再卖娇讨嗔,让眼下这样的情况就由不得她自己控制了。
呵呵,真瞧不出那棺材恶人脸的祁少将军居然好这口,啧,不过,二皇姐病中的柔弱娇态确实……有一番特别的姿色,捧心西子玉作魂。浑天天成的气质,美玉般剔透,却易碎。
抬首瞥了眼掩不住担忧色的祁暮清,平阳心里有了点数。原是这样,四妹这丫头,说她什么好。
“咳,我输了,也乏了,想回去歇息了。”
平阳掩住落寞,将手里的白子随意落了棋盘,便撇首掩唇闷咳起来。可惜,今日陪她下棋的不再是那人,听说他也病了,不知病情如何?要不要紧,当真的疯了,刺骨的湖水,他个不会泅水的书生就傻傻地往里跳。
实际上,她在石桥上翻身往下的瞬间,从长宁口里读出了“对不起”三个字。她当时除了片刻的惊讶,并无太多的意外。现在仔细想想,是她心急了,连着几件事情处理欠了妥当,四妹的下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紫鹃小心地近几步,凑身低语道:“公主,那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不想回去。咳,听说昨个下了一夜的雪,我想出去瞧瞧。方才来时,轿子捂得严实,我甚么也没瞧见。”
“公主,莫任性。太医说……”
“我管他谁说,总之,我要出去。”
说着,平阳就作势要起的样子,瞧得祁暮清一阵手慌脚乱,赶紧伸手握住,拉下脸,硬声道:“莫闹,坐这,听话。”
“你管我,凭什么?那日掉进湖里的,只你一个没受寒,据说剩下都病了,大半还下不来床。”
听得这话,祁暮清顿时怒火中烧,醋意肆虐,不想,他一年的戍边,未婚妻身侧居然多了那些碍眼的家伙。属于他的东西,外人居然敢去肖想。
冷眸危险地眯起,面色晦暗,任何人都瞧出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平阳心里冷笑了下,不怕死地继续踩对方的痛脚,嘟嚷道:“要你多管闲事,紫鹃,备轿。”
“公主?!”
不由分说地掀去盖在身上的褥子,穿鞋下了暖炕,拉系好披在身上的斗篷,套上兔毛暖手筒,立身笑道:“梅园的梅花开得正盛,不如,我们移置梅园的漪兰阁赏梅联诗去。”
话音未落,众人无不附和起来。确实,太液池白茫茫的一片,还真没啥好瞧的。
长宁嘴角勾起抹恶意的笑,说道:“嗯,我们不如徒步走去,如何?”
众人愣了愣,互相瞧了瞧。甚者,打开窗户往外勾首看了看。男的倒是还好,女眷们暗起了嘀咕,雪下得那么深,一不小心肯定出丑。
“没人反对的话,就这样了。安顺,你带人快先是那边准备。好了,大家快收拾好,去咯。”
说着,不等众人反对,长宁已然披好斗篷,拉好帽檐,快步走了出去。众人无奈,又不敢开罪了这喜怒无常的姑奶奶,只得后面收拾好赶紧跟上。
东平给磊儿又加了件厚小袄,才抱送到慕容棠怀里,回身拿来个黑披风罩上系好,凑身低语道:“小心点,磊儿就你给抱着吧。”
慕容棠噙起抹温情的笑,点了点头,说道:“一会,你勾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