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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雄宝殿参拜完佛祖之后,文武百官都依次退出了永安寺,在寺外等候太皇太后懿旨,内宫命妇已经公主殿下们则陪伴在太皇太后身侧,听永安寺住持师傅讲经授课,而几位驸马爷则暂时被带到了藏经阁里稍作歇息。
几位驸马早被这冗长而有严谨的参拜过程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一看到有座椅在,顾不得什么驸马该有的礼仪,一屁股便坐在椅子上都不愿动了一般。
不久后,又小沙弥送来几杯茶水,二驸马早已口渴难耐了,迫不及待端过茶杯就往口里送,我还来不及提醒这茶水烫人,他居然整杯茶水就已经喝下肚里去了。
我不禁目瞪口呆,难道这茶水不是热的么?
端过茶杯,那烫手的温度让我瞬间毫不犹豫地便将茶杯放回了原处,这明明就是杯热茶!
对面的三驸马嵇穅见我一脸震惊地表情瞅着二驸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大驸马,你是不知道,二驸马的得意本领之一,便是这喝水啊,不怕烫,哈哈!”
我不禁眨了眨眼,瞅了二驸马半天,也没瞧见他喊哪里不舒服,莫非真如三驸马所言,他喝水真不怕烫的?
也是了,江湖之中不是也有这类的奇人么,什么生吃火把或者铁屑之类的,不也平安无事,全身而退了么。
“还真没想到,二驸马还有这等本事。”
我不禁啧啧称奇,忍不住赞赏一般的感叹道。
奈何二驸马听了,反而叹了口气,言道:
“唉,再有本事,这辈子也便如此了。别人瞧着这驸马爷光鲜,也就知道你我几个连襟兄弟知道个中苦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啊!”
说完,几位驸马爷的表情各异,都有些无可奈何在里边。
我则不禁苦笑两声,这若是放在以前,我也肯定会生出如此感慨,驸马爷看似高贵,可谁人见了,不是说我们攀龙附凤,夫凭妻贵的啊?
一些人便面上阿谀奉承,甜言讨好,背地里还指不定如何贬低驸马,打心里瞧不起驸马爷吧!这官场之上,以下媚上,拜高踩低,向来如此,我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不去在意便好了。
可其他几位驸马就未必如此想了,特别是还未及弱冠之年的四驸马刘季,想来他那唯唯诺诺的性子,便是与此脱不了干系。
“诶~今日祈福乃是好日子,咱们也莫要说些扫兴的话,让人听了,还不惹笑话么。”
我忙岔开话题,若是再由他们往这说下去,大概又是一大桶的苦水要倾诉了,还是让我的耳朵稍微清净一下吧!
四驸马紧接着感叹了一句,情不自禁开口说道:
“却不曾想,这永安寺的藏经阁的藏书,也是颇为丰厚啊!”
读书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看到一大堆的书会忍不住手痒想去翻翻看,我有,四驸马刘季也是如此。
难得看到刘季对什么感兴趣,笑着对他言道:
“若是有兴趣,可以拿出来看看,只要别弄花了人家的书,佛门乃是方便之门,想来住持师傅不会介怀的。”
四驸马得了我的应允,笑着点头后,便快步往那些书架上去了。
二驸马冷笑一声,言道:
“这里可是寺院,藏书阁里的自然都是一些经书佛经了,能有什么好看的啊?再说了,接下来几天都得看经书,你还怕没时间看么?”
说着说着,二驸马嘲讽的目光朝我逼来,就是还在怪我自作主张了。
我则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淡然地端过茶杯,悠闲地吹着气,慢慢品我的茗,爱瞪就让他瞪着,随他们去了。
“抄抄经书什么也好,可以平心静气,最近心绪确实燥了些,老老实实待几天也是好的。”
对面,三驸马嵇穅又发话了。
看来,我的心意三驸马倒是心领神会了,我会自作主张让几位驸马爷在这七天里去翰林院抄写经书,让几位驸马平心静气是其一,不让他们引人侧目才是最为主要的。
几位驸马爷的一些荒唐行径,我在朝中也常听人闻及,不过都是些斗鸡走狗,放浪形骸之事,若不是有几位公主殿下的光环护着,再加上他们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才逃过了御史监察官员们接二连三的弹劾。
可此次为国祈福就非同一般了,平日里如何闹腾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在这段时间里依然如此,那问题可就非同小可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一点点把柄,那对驸马爷来说就是个灾难,而对驸马爷背后的家族来说,稍有不慎,也许就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了。
太皇太后不在朝中坐镇的这七日,可以说是朝廷上下最为波谲云诡的七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正所谓未雨绸缪,让几位驸马爷到翰林院安静呆几日,也是为保护他们,更是保护几位公主殿下。
而这些,都是之前我与公主事先商议好了的。但凡公主所托,我怎能不尽全力为之呢?
三驸马嵇穅可以看透此中真意,而且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可见并不是个糊涂人啊!
我笑了笑,拿着茶水当酒,敬了三驸马一杯,他也是个懂礼的,也回了我一杯,随即两人纷纷低头,按下不表,各自品茗,心照不宣。
二驸马穆晏闻言,不禁啧啧称奇了啊,一副看到异像的表情瞅着嵇穅,言道:
“诶,奇了怪了,我还真没看出来,这话居然会从你嵇穅嘴里说出来啊,要知道平日里最浪荡的就是你了,我倒要瞧瞧你这是假正经还是真从良了,咱们就来赌赌,这七日若是你不沾染酒色财气,安安心心地抄写什么劳什子的经文,那等这段日子过后,你想怎么着,都随你,如何?”
二驸马穆晏的意思是,若是嵇康赢了这场赌局,这之后去哪吃喝玩乐的开销,他包了;反之,若是嵇穅输了,那开销可都得算在嵇穅头上了。
嵇穅哈哈大笑了几声,将茶杯放在了一边,言道:
“就怕到时候,你又借着出恭来躲酒钱咯。”
嵇穅可是还记得,这老小子身上没几个钱还框着他和刘季去喝酒,结果喝到意兴阑珊之时老板来催账,这老小子尿遁而去。最后还是嵇穅和刘季拿出自己的随身玉佩做抵押,这才被酒店老板给放了回去。
也因这事儿,二驸马被三驸马颐指气使、笑话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事儿倒也真不是二驸马故意赖账,只是摸着荷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足银钱了,之后这酒钱也是他垫上去的,为了这点破事儿,他还白白受三驸马奚落了好一阵子呢!
啪的一声,二驸马拍桌而起,言道:
“到时候谁赖账,谁就是谁孙子!”
三驸马潇洒地甩了甩衣袖,笑着言道:
“很好,那就一言未定了。不过只是我受戒这可不公平啊,要么大家伙一起吧,若是咱们几个平平静静地挨过了这七天,我想一定有人愿意主动请我们去喝酒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大驸马?”
边说着,三驸马慵懒地将双脚抬上了座椅,翘起了二郎腿,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般随意了。
我不禁惨然一笑,三驸马这是要拉这我一块下水啊,明摆着就是以驸马们老老实实呆在翰林院七天为交换,让我放血请他们去喝酒,为他们好完了我还得花自己的银钱?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三驸马,算你狠!
为安全计,我忍了!
“当然,若真能如此,到时候我请各位驸马一块去醉仙楼喝酒,如何?”
“哟,今日这日头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么?还是奇了怪了,大驸马请喝酒那是肯定要去的,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二驸马这会儿又有得闹腾了,整个人顿时乐呵呵的,瞧他这模样,也就是同意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心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到时候真要去喝酒了,先不说这几个家伙的酒量如何了,这酒钱还得找公主要呢,一想到这,我就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了。
一直埋头于书架之中的四驸马刘季突然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本书,然后开口问道:
“大驸马,这书中都是些什么字啊,怎生我不识得它,它也不识得我啊”
我闻言不禁苦笑不得,不禁感慨这位四驸马还真是可爱至极啊!
“那应该是梵文,佛教原本并非中原教化,据说是从天竺传入,而天竺人则以梵文为交流文字,一些佛家经典都是以梵文写著,可以说,中原之地识得梵文之人屈指可数,而永安寺的住持方丈便是其中之一,这藏书阁的半边经书,都是他翻译而来的呢!”
“原来如此。”
听我这番解释,四驸马顿生钦佩之感,小心翼翼地将经书又放回了原处。
“在我看来,那些经书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好瞧的啊,瞧那小子翻看到如此仔细,难道里头还能找到什么别的名堂出来?”
二驸马穆晏一脸无趣的表情,正准备端起茶杯喝水,却发现茶水早就被他喝得底朝天了,朝门外瞧了瞧,却没发现有谁来伺候着续茶的,真是岂有此理,越发没规矩了。
穆晏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想看看谁在外头,让人去重新续杯茶来。
穆晏前脚赶走,四驸马刘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声惊叹之后,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大驸马,你们快来瞧瞧,这卷轴上边都画了些什么啊,甚为奇怪!”
我不禁好奇地往刘季的方向看了几眼,回过头来瞧三驸马嵇穅,这小子不知何时,居然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睡着了?
这样也能睡?
唉,我不禁感慨般地摇了摇头,这几位驸马也真是奇人也,二驸马能喝滚烫的茶水,三驸马犹如睡梦罗汉一般倒头就睡,就是不知道四驸马那是不是也有什么奇异本领咯……
本来想和三驸马一块去看看的,这会儿只能是我自己去了。
刚走到刘季身边,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无意之中发现的一副奇怪的卷轴交到了我手中。
当摸上这卷轴的那一刻,我的手犹如触摸到凝脂白玉一般,让我险些以为是触摸到了女子的柔嫩肌肤,心中不自觉一颤,吓得差点就将这卷轴给脱了手。
这卷轴的书皮究竟是用什么毛皮制作的啊,居然有如此了不得的触感,令我不自觉多瞧了几眼,出了触感异常以外,其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也许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吧!
这般安慰了自己,努力让自己吧注意力放在这卷轴的内容上边,当这卷轴缓缓地在我手中展开之时,满目的图画和诡异的字迹,令我都觉得有些目眩神离了。
这上边内容看起来十分杂乱,似乎有二十八星宿,还有四方守护神兽,八卦九宫阵法排列,里边不禁参杂了汉字,还有梵文和一些其他诡异的文字符号,我看过的书也算不少了,可这类诡异奇怪的卷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瞧了半晌,我也觉得如坠云雾,犹如天书一般,实在是不得其法。
这究竟是本什么书啊,还有,这书为何会在永安寺中?
带着这些疑问,我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来抚摸着这上头的画卷,也许这卷轴也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都磨损地有些模糊不清,还有的地方出现一块块斑驳皲裂,一不小心触到上头,居然有尖锐之物瞬间伤了我的手指,鲜血便这般触不及防地滴落到了画卷之中,除了留下一滴滴血渍外,血滴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遭了,把这卷轴弄脏了!”
我不禁大叫一声不好,这卷轴藏得如此严密,想来十分重要,如今我的血污了这卷轴,只怕是要被方丈住持骂的。
连忙将卷轴还给了刘季,手指上的血还兀自留着,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刺一般的痛感在蔓延,瞧见了血我这头就开始犯晕了,打了个激灵努力让自己恢复心神,虽说这怕血的毛病比以前好些了,可还是没法完全克服啊!
刘季瞧我脸色有些发白,不太舒服的模样,急忙将卷轴重新卷起,然后放回了原处,扶着我回了座椅上坐着,又将热茶递给了我。
“大驸马的伤,无碍吧?”
我喝了口茶,恢复了些精力,手指上的血也逐渐开始凝固了。
微笑着谢过四驸马的关心,言道:
“无甚大碍,劳四驸马费心了,说来惭愧,我有些畏血,瞧见血便如这般模样,休息片刻就好了,让四驸马见笑了。”
“原来如此,大驸马无恙就好。畏血之人是对生命常怀畏惧之心的,乃是仁者的表现。这也正说明了大驸马宅心仁厚,刘季绝不敢笑话大驸马的!”
刘季说的极为认真,一点都不像是搪塞敷衍,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说我没用,我就很高兴了啊!”
最后,我也只能苦笑一声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会呢,大驸马可是刘季心中敬重之人呢!”
刘季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的敬仰之意,弄得我有些尴尬不已,都不知道我做了何事让他如此钦佩了。
“这是……”
见我有些尴尬神色,刘季随即笑着言道:
“国子监中的书库之中,留有大部分一位名叫‘子辰’之人所写的校注,刘季受益匪浅,十分感念此人。”
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是为此啊。
随即,刘季抱拳向我揖了一礼,以示读书之人的敬重。
我也微笑着回了一礼,言道:
“这位子辰兄若是知道自己所写的校注能有用武之地,心中想必也会十分高兴的。”
说完,我两人相视而笑。
在此地耽搁了也快一个时辰了,想必太皇太后那边的讲经授课也快完结了。而二驸马出去后居然一直为曾回来,也不知是去何处逛逛去了。
我瞅着在此处也是坐不住的,便也想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这永安寺的风景如何,本想邀请刘季一快去的,他说他想再看看书,顺道待在此处等候旨意,到时候好及时通知我等,我觉得也是这个理,便自行出了这藏经阁,到外头走走去了。
真到自己独自一人到处走动之后,才发现这永安寺不愧是百年古刹,建筑雄伟不说,园林也是格外的清雅幽静,我唯恐旨意传来无法及时回应,也不敢走远,恰好来到了一处参天大树之下,瞧着满地的绿中略显发黄的草地,便觉得这是一处绝佳的打盹之地。
等我到了大树之下,一把躺在了浓厚舒服的草堆中时,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眼前的那片茂密的枝桠,这才发现,原来这棵如今都还郁郁葱葱的大树,居然是菩提树!
佛经上似乎曾说过,释迦牟尼佛便是在菩提树下顿悟尘世的呢。
我微微有些感慨,迎着和煦的微风拂面,也许是忙碌了这一整日疲惫了,亦或是方才的那场晕血让我有了丝丝倦怠,平躺在如此舒服安稳之地,睁眼闭眼、不知不觉之中,竟沉稳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是我太困倦了,努力想睁开眼睛去瞧瞧那人是谁,可无论怎样都睁不开一般。
那人轻柔地抚着我的脸,将我轻柔地护在怀中,她的声音温柔而又不失宠溺,淡淡笑着,言道:
“你啊,居然躲到此处来偷懒来了,可让人好找啊!”
我就这般静静地听着,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幸福美好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