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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零收回的手,紧紧的拽着怀里的包裹,背脊莫名一阵发凉,心里懊恼刚才为何不走的干脆利落些,真是鬼迷心窍,为何要在意他说的话而去怀疑自己!凝思片刻,公孙零后退了两步,警觉如猫,怎么能因他的只言片语而去否定自己。
也罢,话已至此,且听他如何编撰!公孙零做出一副视死如归之态,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若是做替死鬼,那我也认了。但我不能无缘无故背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你若说得合情理,要杀要剐随便,若是说的含糊不清,那就不要……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公孙零的内心,隐约有些动摇,想起初见楚伯玡之时,他也是这般几次三番的询问。如今,那落迦又是一口咬定,难道这之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落迦只是浅笑不语,悠然站起身来,依旧目光柔柔,看不出一丝怨怒。想到他几番亲密温柔的举动,公孙零又后退了一步,偷偷留意他的反应。如此一进一退间,直到她的后背贴到了水榭的梁柱,再无退路时,那落迦才停住了脚步。
不过,那落迦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凶狠的举动,只是凑近她的耳边,道出一句悲凉沧桑,“是我的错,才让你受此磨难,没想到再次相见时,我竟等了两千五百多年……”
两千……五百……多年!
公孙零两耳一嗡,以为是她听错了,眉宇深如沟壑,月眸几乎惊悚,努力的在那落迦的眼神里寻找错漏,但得到的回应是她并没有听错!先是失忆杀人,如今,又来一个跨越千年!何止是危言耸听!
公孙零身子一颤,脚下不稳,那落迦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公孙零想要脱开他的怀抱,没有成功。那落迦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仿佛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她。
沉默片刻后,那落迦才逐一道出事情始末。
原来,公孙零是天界上仙与世间凡人所生之女。其母为仙,因生下她而违反天规律例,被天界责惩,这也就是她们两年未得相见的原因。只是,当时不知真相的她,在苦等两年之后决定下山寻找。而她离开蒲山后,途中所遇的第一人就是那落迦。
两人相识,一见如故,相伴遨游,奈何半年之后,遇到人间一场浩大的血殇杀戮。因公孙零的身上,有上仙的精元,又有凡人的血肉,被视为除魔的最好利器。在杀戮终结之时,因为阵法失误,她也被卷入封印之中。至此,两人陌路殊途。
“当时,我只是想救你,没想到却被你一同诛杀。我死后,一口怨气,孤苦飘荡,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那落迦一抹笑意,无奈得使人心疼。“我知道这些话,你现在听来,定然难以置信,但这都是事实。所幸,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
在那落迦寻找公孙零的漫长岁月里,于二十年前,他无意间发现徘云教的创教掌门,竟然是那场杀戮的参与者之一。当时公孙零被卷入的封印,其实是用来封印一股阴煞力量,据说获此力量的人,便可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而徘云教的人在半个月前,竟然将封印打开,虽说误打误撞救出公孙零,但意图昭昭,必定是蓄谋已久,目的就是为了获取那股力量,公孙零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索引,进入那个封印的关键。
听完这番叙述,公孙零只觉脑门生疼,十指几乎要将怀里的包裹抠出十个洞来,感觉缓不过气来。如今,连自己的身世都变得扑朔迷离了!一口长气压抑不住,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悲伤,涌上心头,眼泪也如云中雨滴。
公孙零无心理会什么徘云教、除魔杀戮,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再见到娘亲。对此,那落迦不敢肯定,只道天界之事,他不得而知,但是她的父亲,早已随黄土化作沧海桑田,若要追根溯源的话,他也不知道是谁。
两千五百多年?明明不过是才离开蒲山半个月,何来两千多年的变迁?她上哪里去寻找这漫长时光里遗失的记忆!
在她此时的记忆里,以前在蒲山,她有娘亲,虽隔日相见,但她从不会觉得孤单难过,即使娘亲突然不见,两年之久,她也能忍耐。父亲,对她而言,虽令她好奇,想了解,但终归像个陌生人。
而楚伯玡,当初她错以为是父亲托付的人,虽察觉他的异常,但不想断了与父亲的相连,加之她也不在意。林大嫂夫妇,虽只是短暂的一日相处,却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感受,甚至有想留在他们身边的冲动。
这种感受,在与楚伯玡的一路相处,直至听到青风说起关于楚家的往事后,她的内心深处,抑制不住,开始向往,什么时候她也可以有这样一个家!可是,她的娘亲不见了,父亲,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我的话,你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徘云教的人,你务必要远离!”那落迦松了怀抱,指尖轻柔为她抹去泪水,最终还是不舍的放了手,转身之后,惨然笑道:“该说的,我已说完,你走吧,去找你的朋友。”
信或者不信,公孙零的心底,一时根本无法断决。看着那个背影,几分苍凉!若是当真,她所能说的,无非只有那三个苍白无力的字:“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三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那落迦没有回头,声音比刚才轻了许多。随后背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没再说话,迈开脚步,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残阳将逝,只剩三分,天边隐约几抹血红;余晖犹在,洒满人间,却徒增几分悲凉。
嘭!衣裳飞扬,升起一层淡淡尘土!
公孙零没能接住那个沉重倒地的身体,却被那一声沉闷,震得有些意乱情迷。她飞奔而至,在他身边落下,却始终不敢直视那张苍凉面容。
那落迦让她走,她想扶他起来,他却推开她的手,“你是在可怜我吗?如果是,你走,我不需要!对你而言,无非只是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落迦的话,公孙零无言以对,在那个故事里,纵使她说上无数次对不起,又有何用!他流连千年的幽怨,即使再给她两千五百年,她也无法弥补!
几缕清风,拂去公孙零脸上的泪滴,那一刻,她的内心,犹如身后那条河流被风吹起的水面,粼粼光影,错综复杂,连她自己也看不清。她抓起那落迦的手臂,不理会他的嫌弃推搡,执意将他扶起。
两条影子,一长一短,在残阳余晖下,慢慢移向古朴宅院。
夜深了,公孙零仍守在那落迦身边,那落迦让她离开,她摇头不语。
那落迦也不再执意,而再向她坦言一个秘密,那就是白天落水之事,是他让闻如是离开的,他只是想试探,她会不会就这样丢下他离开。
公孙零不语,伏在他的床沿,嘤嘤哭泣。内心的挣扎,以及眼前人的深情,真真假假,她分辨不清。却还是怕自己一不小的无意举动,会伤害到他,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方式。
月上树梢,风渐凉。
一夜的寂静,无声的相伴,迎来第二天的阳光。
公孙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却是另一间屋子。她掀开柔软的褥子,脚刚落地,就见闻如是推门而进,要为她梳洗打扮。
出了宅院,进入眼帘的依旧是昨日的水榭亭台,一张方形长桌,几式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