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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南城门的门口,十多辆马车停在路边,连成了一线。
裴琇骑在马上,不停的回头朝城门望去,想等着看他想的那个人会不会来。
“公子,辰时已经到了。”
裴忠过来,恭恭敬敬的提醒道,裴琇清隽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再等一会。”
裴忠在心底叹息一声,想来的人总会来的,不想来的,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来。
这些话,裴忠自然是不会说的。
“裴忠,过来,这早饭怎么这么难吃?”
裴家二老爷的夫人在大声叫着裴忠,裴忠口中应了声来了,看了两眼直勾勾盯着城门口的主人一眼,摇了摇头,往裴家二房的马车走去。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也一点点升起,又等了半个时辰,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裴琇心里的希望彻底破灭,他抓着缰绳,高声道,“出发!”
“等一等!”
身后传来疾呼声,“相爷请等一等!”
裴琇勒住了马,回头看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大人,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下官有件事想跟相爷商议。”
面对无官无职,被贬为庶民的裴琇,身为一品大员的何大人依然下意识的自称为下官,裴琇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我如今只是草民,不是什么相爷。”
何大人一愣,也顾不得再纠结这件事,踮起脚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裴琇皱了皱眉,“帝君?”
“是啊,帝君,女皇想册立龙腾将军为帝君!跟他同坐龙椅,共掌大权。”
何大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现在文武百官们都束手无策了,女皇虽然暂时搁置这件事,但并没有打消念头,相爷,您看该怎么办啊?”
裴琇坐在马上,并未下来,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何大人一眼,“我只是个草民,这事实在无能为力。”
何大爷傻眼了,愣愣的望着裴琇,“可是,相爷……”
“我说了我不是相爷,只是个草民,这是朝堂和皇族的事,与我这个草民没什么关系。”
裴琇说着,就要策马离开。
“可是,相爷,如果连你都阻止不了,谁能阻止得了?”
何大人望着裴琇的背影,心急如焚的大声嚷道。
裴琇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女皇想做的事,谁能阻止得了?何大人,念你追随我多年,我给你一句忠言,切勿跟女皇作对!”
何大人眼眶通红,“相爷您不知道,您一走,下官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日子不好过只是暂时的,女皇心胸宽广,气度非凡,只要你真有本事,又忠心耿耿,女皇不会计较你曾追随过我。还有——”
裴琇顿了顿,“你若是想得女皇重用,只有一个法子。”
何大人双眼一亮,急切的问道,“什么法子?”
“忍人之所不能忍!为人之所不能为!”
何大人沉思片刻,直勾勾望着裴琇,言辞恳切的说道,“前半句下官懂得,也一直在忍着,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还请相爷指点下官。”
“就是别人做不到,不能做的事,你得去做!”
何大人显得有些为难,苍老的脸上赔着笑,“下官都一把年纪了,这,这……”
“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你去卖苦力。”
见何大人脑子这么愚钝,裴琇的语气变得不耐烦。
何大人感觉到他不太高兴,赔着小心笑道,“下官蠢笨不堪,还请相爷详细指点。”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只要何大人好好把握,定能扭转在陛下心里的印象,也能让陛下看见何大人的忠心和识趣。”
何大人两眼发亮,“什么机会?”
裴琇只觉得此人真是太蠢了,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何大人还在问。
难怪他会输!有这么蠢笨的手下能不输吗?
看看女皇手底下的都是什么人,齐恒,老狐狸一只,宋明,能力出众不说,还大智若愚,吴青山,也不是个吃素的。
沈文卿就是心思重了些,人聪明,才华也有。
至于无名,就更不用说了,从前只觉得就是个暗卫首领,本事再大也就杀杀人,做不出什么大事,如今才知看走眼了,无名领兵作战的能力,简直是女皇的王牌,杀手锏。
只要给无名几万兵力,那就是横扫天下。
裴琇越想越不爽,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机会?敲开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如今女皇烦的是什么?”
何大人想了好一会,猛地瞪大双眼,恍然大悟道,“相爷是要下官,支持女皇册立帝君一事?”
见何大人不至于蠢到底了,裴琇脸色才好了点,冷冷道,“不然呢?”
何大人满脸纠结,“可册立帝君一事,亘古未有,也不符礼仪祖制,这,这……”
“女皇也是亘古未有的女皇帝,女皇当初登上帝位,也不符礼仪祖制,女皇不曾册立皇夫就亲政,也不符礼仪祖制。礼仪祖制这种东西,对我们有用的时候就拎出来,对我们没用的时候,就丢一边去,懂了吗?再说了,所有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自古以来,有多少规矩是后来增加的,添定的?难不成女皇就不能多加一条规矩吗?”
何大人一拍脑袋,“相爷所言极是。”
“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你自己揣摩吧,怎么做官,怎么御下,怎么服侍帝王,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裴琇说完,不再理会何大人,双腿一夹马肚,策马走上官道,往南边而去。
十几辆马车缓缓开动,紧随其后。
何大人朝着裴琇远去的背影,深深的作了个揖,高声道,“相爷栽培指点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了中元节之后,天气依然炎热,但早晚渐渐的有了些凉意。
出乎凤瑾的意料,中山王和钟漠什么反应也没有。
前线的战事一直在进行中,匈奴节节败退,无名带着七万大军一直追击匈奴直到草原深处,钟漠带着钟家军修缮北疆防线。
战事很顺利,无名可以说是百战百胜,而且每次伤亡都很少,渐渐的,龙腾将军的大名响彻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民间甚至有歌谣开始称颂无名的英勇善战。
这是凤瑾乐意见到的,无名的声望越高,百姓们越拥戴他喜爱他,帝君一事就越容易,至少百姓的反对声不大。
只是越顺利,凤瑾就越不安。
八月十五,中秋节,凤瑾已经怀胎六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胎儿成长的速度非常快,凤瑾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连入睡都有些困难,每一次躺下,都觉得胸闷气短。
张太医师徒俩都说这是正常现象,让凤瑾放宽心,不过,为保凤瑾夜里起夜时身边有人,馥郁和绿衣晚上都在凤瑾床榻边值夜。
八月初的时候,绿衣已经嫁给了副首领,凤瑾送了她一套宅子,但夫妻俩都没有去住,而是住在宫里,就在凤瑾寝宫里选了间厢房,当做他们的新房。
凤瑾不愿绿衣新婚燕尔,夜夜和夫君分开,命令她晚上不得值夜,由馥郁一人值夜便可。
绿衣放心不下,试探过凤瑾的语气后,请了钟姑姑回来。
王全一案后,钟姑姑觉得欺瞒了女皇这么多年,心中有愧,离开了宫廷,在帝都西城区开了间小铺子,做些衣裳卖,生意不好不坏的,自然比不上当女皇寝宫的掌事姑姑那么风光。
其实,凤瑾心里并没有怪她,在得知钟姑姑当年的事情后,反而觉得对不住她,终归是太后娘家做的孽。
中秋佳节,宫中照例办了夜宴,宴请凤家皇族,以及三品以上大员及其家眷。
“炎儿,乖,去敬陛下一杯!”
欢声笑语中,凤炎的母亲澜夫人催促着凤炎道,凤炎捧着酒杯端到凤瑾面前,“炎儿敬陛下一杯。”
凤瑾微微一笑,“朕有身孕,不宜饮酒。”
澜夫人温婉一笑,“陛下,这是黄喉酒,不碍事的,孕妇也可以喝。”
黄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