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_分节阅读_132

洛儿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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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道:“自那日你初来王府,尚未睁眼便喊出那一声——”

    我很快抬手捂住了他的唇,心中慢慢酸了起来,仿佛是为着他眼中清楚到无从避退的酸涩与难堪,更是为着自己心中那无法言喻的心疼与无奈。我摇头道:“那些都过去了。”

    他却只是不依不饶,宽大的手掌自我发中抽出,转而捧住了我面颊,“虽是过去了,可每每我想到那一幕,心里总是恼恨地紧。宓儿,为何不教我自幼便守在你身边?”

    我听他问得好笑,却又实在是情深无疑,亦不由动了绵软心肠。“那么,如今宓儿便不知要嫁给别个什么人了。王爷当真宁愿要宓儿未知情事的那十五年韶华,也不愿与宓儿共度今后毕生岁月么?”

    他猝然睁大双眼,摇头不已:“不,你合该是我命中的妻子!”说着扶我站直身子,他哼道:“我太贪心,我错过了你的童年,现下,我要你此生所有岁月,都由我参与,也只得我参与,再无旁人。”

    我莞尔一笑。“便是咱们的孩儿也不能么?”

    他面有恼色,为我插科打诨可是不满,“你快说,好是不好?”

    我静静一笑,自是颔首。“好。”

    他面上登时浮出喜色无边,紧了紧我的臂膀,他又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需臣妾签字画押?”我挑眉笑道,眼见他竟目中一动,恍然是听了我的“建议”深以为然,竟然便要起身去拿纸笔。我忙伸手拽住他,无奈道:“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话。”

    他却不以为意,只反身望我。“有何可笑?本王与宓儿虽大婚至今,可若说婚书却是没有真正拟过一份,权当是本王今日补给宓儿。”

    我抚额叹道:“王爷是想要臣妾补给你才是真罢?”

    说着话,眼睁睁便只瞧见他抽出一张芙蓉色的薛涛笺,自笔山上拈过一支鎏金紫毫,信手便书。

    “惟愿此生得与宓儿: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我眼中一热,跟着便觉阵阵潮润,不由语出呢喃:“王爷……”他转身望我,任由我接过他手中的紫毫接着写道: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静静微笑,却是故意笑道:“宓儿这一笔清雅绝丽的簪花小楷瞧去果真是比本王的字体中看多了。”

    我含泪笑道:“王爷的字体刚正浑然,才真正是大家之风。”

    他含笑不语,忽而伸手将我牵入怀中。“一辈子都这样留在我的身边。”

    我自是点头,少不得浑言道:“臣妾活得多久,便陪王爷多久,好不好?”

    我只当他必会欢喜应允,未料他却摇头。“不好。”见我眼有诧异之色,他猝然叹道:“该当是我活得多久,你便陪我多久。你说的没错,我原是霸道且自私惯了的,我不容你离去,便是牛头马面也休想带的你去。”说着抬手揉我眼角,沾了那一点湿润凝在指腹,“方才你当我见疑于你,心下是不是怪死我了?”

    我摇头,低了脸去幽幽道:“不曾怪,臣妾只是伤心。”

    “我真不是疑你。”他再次开口,目中渐渐有了一丝赧然。“我信你不会背离,只是见那浑人竟藏了你的帕子在身——我便再再忍受不了。我原知自己是无理了的,却又怎么也忍不住要对你说了出来。你这样小小一个人儿,小小的一颗心,却要包容我这许多无理,宓儿,你如辛苦了,也要对我说出来。”他猝然幽叹。“你如不说,我未必能知,这样的事累的多了,你必然要对我伤心,宓儿,我不愿你如此。”

    我早已是哽咽而不能言,反复只伏在他心口问道:“王爷曾经说过,最厌憎善妒妇人。”

    他却呵呵轻笑,俯身亲我裸 露出发中的耳珠,哑声低语。

    “我亦说过,我更怕你不妒。”

    作者有话要说:如若有人对洛儿说下这句——我活多久,你便活多久。洛儿一定用拖鞋打他。

    但,倘若那个人是个举世无敌的大恶人,洛儿就要送他香吻一枚。

    为甚呢?

    祸害遗千年啊(=@__@=)

    第六十四章 有暗香盈袖(下)

    熙华伤我之事拓拔朔自然是要追究,我虽不曾多言,然而我颈项中那丝虽不很深,却血迹分明的刀痕只望得他眼中几乎瞪出血来,更兼惇儿将那熙华对我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拓拔朔,只听得他心惊胆战,如何忍得?当下便决意要将熙华送回丸都城,名为静养,然而实则亦是驱逐了。

    绣夜那日被我让去试婚礼预备下的衣裳了,并未亲眼那熙华如何迫我,待得回返后听说此事,只吓得面无人色,一叠声地咒着那熙华蛇蝎心肠,必不得好报。我却心中暗暗叹息,她如今境况,亦已是最不堪的果报了,还有何好说?

    我不知熙华是如何甘愿被送走的,只是听说那日拓拔朔去了西园却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她听罢便即自请回高句丽,却是连多一日都不曾耽搁。

    经过此事,我自是疑上了那余容郎君,他于熙华出手伤我之时说了那句奇怪的言语救下我,可转眼却又不知从何处得了我的帕子故意引得拓拔朔疑我,他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是敌是友?为了那帕子的事我私下质问过他,然则他却一味轻松,只说是我先前遗落在亭子中被他无意拾得,因着很是精致这才留了下来,谁料那堂堂王爷竟然如此小气,为了一个帕子差点将他掀了个跟头。又见我质问他,他却反问道:“我当王妃是知己,这才留了这帕子在手,难道王妃却一味拘泥于世俗,不能当我是知己么?”

    “不管如何,男女总是授受不亲。本宫身为王妃,又怎可与外间男子私相授受?”我听得拓拔朔竟有如此举止,登时也是啼笑皆非,又听了他问话,念及他先前作为,且那日惇儿葬那狸奴他必是也瞧见了的,却不曾透露给他人知晓。难道,果真是为了那日我一语道破紫袍金带的由来,他便从此一厢情愿当我作知己了么?他若果真是个爱花痴人,有些执拗脾气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那日如此巧思警醒我惠娘乃是绿水所害,还有前日他对熙华所说的那句奇怪言语,我却怎样也不敢相信他果真心无城府,赤子之心了。难道,难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奇怪之人?忽而敏感深沉,忽而却又如稚子般憨纯?

    他却很是不以为然,辩道:“只是我捡了王妃的帕子,不是王妃送我,如何算得是私相授受?那帕子我若未捡,如今也不过是落得花丛委地,随风而去!与其如此,由我来保存又有何不好?”

    “你这是诡辩。”我正色望他。他却嘻嘻一笑,反身捧起铜壶仔细喂起水来。

    “那么,王妃为何不下令将我拉了出去,掌嘴杖责?”他背向与我弯身立着,清朗的语声却清楚传来。

    我心头微动。移步走进亭中,一旁静竹却似颇有顾虑,小声劝道:“王妃还是不要与这人太过熟稔的好。”

    我自取帕子拂了拂那落了几片树叶的美人靠,侧身歪坐了上去,闻言笑道:“眼下是这人非要与本宫熟稔,所谓开言不骂笑脸人,本宫也是无可奈何呢。”

    静竹眼见我意态闲适,便知我必是心有成竹,当下也不再劝,只依依道:“好似略略起风了,奴婢去为王妃取件披风来。”

    我点点头示意她去了。俯身探手逗弄着怒放的鲜花,微微侧眼便见他回身望我,橙烟色的夕阳下那碧色的身影长身玉立。我心头微动,倘若不仔细去辨他的五官,只这样望去,倒与允祯果然是有几分神似的。我一念至此,心中便愈发无奈起来,想到那人竟如此敏感,只一眼便从这余容郎君身上瞧出允祯的影子来,虽为着他的胡搅蛮缠微感无奈,然而心头却是怜惜更甚。

    “我种芍数年,见至尊豪富命妇无数,似王妃这般清净之人倒是头一次见。”他转身将铜壶放在一边磨光的鎏金字石台上,拍了拍手,这才仔细望我,唇畔有若有若无的笑意蓦地开口。

    我自有孕之后,着装从妆规制便尽量从简,概因那卫凌曾告知于我一些妆粉对腹中胎儿亦是负累,我便连晨妆也是能简则简。此刻见他语出真诚,我当下决意不再暗自猜疑,纵便是赌得输了,也强过暗生心鬼。我幽幽问道:“你那日与熙华公主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却似半点也不惊异我会如此直白相问,不假思索便道:“哪句话?喔,那句话啊,呵,就是我话中的意思啊!”

    我见他胡搅蛮缠,不由微沉了脸色道:“我只当你说当我是知己是真诚的,原来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他却似面有喜色,笑道:“这便是了,如是说话多适意,总是本宫本宫,却不累么?”

    我见他仍是一味闲话,起身便道:“不说也便罢了。”

    他这才似微微着急,近前一步道:“我可是说的实话。”见我瞩目于他,他却摆了个请坐的手势,温和一笑。

    我原已打算起身离开,然而他这样一个邀约的动作却令我不由自主便接受了他的心意,我转身坐下,却望着他擦净了手也跟着步入亭中,立在我面前。

    那股异香?!

    我猝然警觉,深深吸了一口气,愈发肯定那前日我无意闻到的香气此刻又浮现了出来,且随着他的靠近愈加浓烈,丝毫不受这满园花香的遮掩,却反倒有因之更甚的趋势来。我困惑望他,这香气应是他所有不会错了,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却熏染了如斯香气,总是叫人心中觉得别扭。

    他似并未发现我眼中异色,眼见静竹匆匆而来,怀中抱着一领鹅黄色掐藕荷色领口的软缎披风,他侧身让了让,笑道:“我总相信将心比心,你待他人真心,他人自也会真心待你。”

    我由着静竹将披风细细系在领下,闻言笑道:“道理是这样,总是不错的。”

    他眨了眨眼,跟着又道:“那么,我若答了王妃的提问,是不是也可以问下王妃一个问题?”

    我尚未开口,静竹不快道:“上下有别,王妃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原是应该,你怎能想着要问王妃问题呢?”

    我却摆摆手,只望住他道:“你若诚心答我,我未必不能许你。”

    “王妃——”静竹仍是不甘,却教我再次摆手制止了去。那余容郎君低头一笑,忽而便道:“那把妆刀,本来便是我的。”

    “妆刀?你的?”我讶然重复着,脑中登时忆起熙华当时抵在我颈中的那把银制小刀,虽不大,却很是锋利,金制刀柄,末端嵌一颗翡色生烟的猫眼。我倒是听说过高句丽的贵族女子随身亦会佩戴这样一把小刀,名为妆刀,大多时候不过是用来剖食一些干果糕点,危急时亦可用以防身对敌。只是……我脑中有些纷乱,隐隐想着,那妆刀只是为女子所佩,熙华贵为高句丽公主带把如此名贵的妆刀自是不稀奇,只是那余容郎君又为何会说此刀乃为他所有呢?他亦是高句丽国人?

    他自是点头。我再忍不住问道:“这也太是荒谬,熙华乃是高句丽公主,她的贴身物事竟然会是你所有?你可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倘若传了出去,熙华清白受损,你亦是项上人头难保!”

    他不以为然挑挑眉,懒懒道:“那女人清白损不损与我何干?至于我这项上人头,只怕目下还是长得很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