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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朴次茅斯的八月二十三日 (2)
费尔顿没作任何反抗;他被卫兵们押到俯视大海的小平台上,等候发落。温特勋爵直奔公爵的书房。与费尔顿在候见厅里相遇的那个人听到公爵和帕特里克的叫喊声后,也急忙冲进了书房。
白金汉公爵躺在一张沙发上,抽搐的手紧紧地按在伤口上。“拉波尔特,是她派你来的吗?”公爵用奄奄一息的声音问。“是的,爵爷,不过,也许太晚了。”奥地利安娜的忠实侍从回答。“别出声,拉波尔特!别人会听到你的话的。帕特里克,别让任何人进来。”公爵昏了过去。
这时,温特勋爵,代表们,远征军的首领们,白金汉的侍从军官们全都涌进了房间。这个使海军部充满了哀叹和呻吟的消息很快就从海军部传出去了,并传遍了整个城市。
一声响炮宣告了刚才发生的意外的情况。温特勋爵揪住自己的头发。“迟了一分钟!我的天主啊!多么不幸啊!”温特勋爵大叫起来。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有一条绳梯从城堡的一个窗子上吊下来。
温特勋爵马上跑到米莱狄的房间,发现窗子开着,房间里是空的,窗子的栅栏被锉断了,他也马上想起了达尔大尼央托信使口头转告的警告。他不禁担心起公爵。他跑到马厩里,来不及叫人给马加上鞍子,便骑上一匹马飞奔而去了。到了院里,他跳下马,急忙跑上楼去了,在最上面的一级,他遇到了费尔顿。
不过,公爵还没有死,他又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先生们,让我跟帕特里克和拉波尔特单独在一起吧。”“啊,温特,你在这儿!你今天早上给我派来了一个疯子,你看他把我弄成了什么样子。”白金汉公爵说。
“啊,米罗尔,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温特勋爵大叫了起来。“我亲爱的温特,那你就错了,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另一个人为他遗憾终身的。好了,出去吧,我请求你。”白金汉一边说,一边向他伸过手去。
温特勋爵流着泪出去了。这时候,只有受了伤的白金汉公爵,拉波尔特和帕特里克在书房里了。“你会活下来的,米罗尔,你会活下来的。”奥地利安娜的忠实仆从跪在公爵的沙发前,反复地说。
“她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白金汉有气没力地问。他的血不停地往外流。为了谈谈他所爱的人,他强忍着疼痛,“她在信中都说了什么?念给我听听。”
“啊,米罗尔!”拉波尔特说。“按我说的去做,拉波尔特,我不能耽误时间了!”白金汉公爵焦急地说。拉波尔特拆开了火漆封印,他把那张羊皮纸放到了公爵眼前;白金汉没能看到羊皮纸上的字。
“快念吧,我看不见了,念吧!因为我也许马上就听不见了,到死也不能知道她对我说了些什么。”拉波尔特不再说什么了,他开始念道:
米罗尔:
自认识你以后,我就因为你以及你对我的爱情受尽了痛苦,看在这个份上,我恳求你,如果你真地关心我,终止这场战争吧。人们在公开的场合说这场战争源于宗教;私下里,人们却说这场战争是因为你对我的爱情引起的。这场战争不仅可能给英法带来巨大的苦难,而且可能伤到你,米罗尔,带来使我抱恨终生的不幸。
请你多加提防,你的生命正面临着威胁。
我不再把你当成敌人,更准确地说,从被迫视你为敌时起,你的生命对我是宝贵的。
你的亲爱的安娜
白金汉艰难地听拉波尔特念完信。然后,仿佛这封信给他带来了痛苦似的,他问:“拉波尔特,你再也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有,爵爷;王后要我转告你,有人要谋杀你,要你多加提防。”拉波尔特急忙说。“就这些吗?只有这些?”白金汉公爵急切地问。“她还要我转告你,她永远爱你。”拉波尔特补充说。
“啊!谢天谢地!这么说来,我的死对她来说不会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的死了。”白金汉公爵说,拉波尔特听了泪如雨下。“帕特里克,给我把那个装钻石坠子的匣子拿过来。”白金汉说。匣子拿过来了,拉波尔特认出这就是王后送给他的那个。“现在,你快把那个上面缀有珍珠的她的姓名起首字母组成的图案的白缎子小口袋拿过来。”帕特里克照办了。
“看,拉波尔特,这是我从她那儿得到的仅有的两件信物:这两封信和这个银匣子。你把它们还给陛下吧!作为最后的纪念……(他想在耳边找一样珍贵的东西)你再添上……”他仍在寻找着;但,死神正一步步逼近他。
他的眼睛已渐渐模糊,只看到从费尔顿手里掉下来的那把刀子,刀上的鲜血正冒着热气。“再拿上这把刀子吧!”白金汉抓住拉波尔特的手说。他用尽了一生中最后的一点力气,把小口袋放进了小银匣子。当刀子落进去的时候,他朝拉波尔特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最后一次痉挛过后,他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板上,一动不动了。帕特里克大叫起来。白金汉想最后一次面对这个世界微笑,但死神不允许。
这时候,公爵的医生惊慌失措地赶来了。但,太晚了。医生来到公爵身边,抓起公爵的手,握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放下了。“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死了。”他说。“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帕特里克大叫起来。人们听到这声叫喊之后,又涌了进来,房间里一片混乱。
见白金汉断了气,温特勋爵直奔费尔顿,这时,他仍被士兵们看押在海军司令部的平台上。“混蛋,你都干了些什么?”温特勋爵冲着年轻人狂吼;杀死了白金汉以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和沉着。
“我为我自己报了仇!”费尔顿说。“为你自己!”温特勋爵说,“你应该说你被那个该死的女人利用了;不过,我发誓,这会是她的最后一桩罪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杀死了白金汉先生是因为他一再拒绝你提升我为上尉。我仅仅是惩罚了他的不公正,没别的什么目的了。”费尔顿异常冷静地说。
温特勋爵惊愕地望着那些捆绑费尔顿的士兵,不知道他们对他的这种冷漠态度有什么想法。但是,一件事情给费尔顿的额头上增添了一掠阴云。这个天真的清教徒一听到响声就相信是米莱狄的脚步声和嗓音,他担心米莱狄会跑来投入他的怀抱,承认自己犯了罪,然后跟他一起去死。
突然间,他看到了海上的一个黑点。费尔顿用他那海员的目光,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艘驶向法国的单桅帆船的船帆。这一切使费尔顿不禁打起了哆嗦。
他脸色苍白,他知道了米莱狄的背叛行为。“米罗尔,现在几点钟了?”费尔顿问。温特勋爵拿出表来看了看,“九点差十分。”他说。
米莱狄提前一个半小时离去了,一听见那个宣布不幸事件的炮声,她就马上吩咐起锚开船。在蓝天下,那条船离海岸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这是天主的旨意。”可怜的费尔顿仍然抱着认命的态度说,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条小船,毫无疑问,他相信自己已认出了他的生命将为之作出牺牲的、那条船上的女人的白色影子。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再看看他那痛苦万分的表情,温特猜到了发生的一切。“你先一个人去受惩罚,混蛋,不过,我发誓,你的那位同谋也逃脱不了惩罚的。”温特勋爵盯着费尔顿说。费尔顿耷拉着脑袋,温特勋爵匆匆地下楼到港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