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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亦欢阁外头,太后才有些愤然地说道:“这纯贵妃也太不知轻重了,她一番哭诉,哀家自然急火攻心,没曾想却错怪了皇帝与魏贵人。”
太后心中很是不快,这么多年来,皇帝还不曾在她面前如此给人脸色瞧呢。虽然不曾对她这个皇额娘说一句重话,但太后却知道儿子不高兴了。
“敏若,你说说,皇上此时是不是觉得哀家老糊涂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人!”太后耿耿于怀地说道。
“太后您多虑了,皇上只是训斥了纯妹妹,不曾对您有半分的不敬!”娴贵妃柔声道。
“纯贵妃真是让哀家失望,原本见她生了六阿哥之后突然变得懂事知理起来,哀家还甚为欣慰,没曾想她还是爱使小性子,哪里有个贵妃的样子。”太后说到此微微顿了顿,轻拍着娴贵妃的手,笑道,“还是敏若你知进退,懂礼数,哀家甚为欣慰。”
“太后谬赞了,臣妾不及皇后娘娘分毫!”娴贵妃恭声道。
“皇后自然是不错的,你也不逊色,你们各有各的好,不可妄自菲薄。假以时日,皇帝必然会对你上心的!”太后笑道。
“是,谢太后!”娴贵妃笑着应道。
“走吧,去醉心苑瞧瞧魏贵人去,这次倒是哀家错怪她了。”太后柔声道。
娴贵妃微微颔首,便扶着太后往醉心苑去了。
此时魏凝儿还在沉睡,太后与娴贵妃到时,皇帝与皇后正在前殿说话,见太后来了,两人立即站起身来。
“皇额娘!”
“魏贵人可好些了?”太后问道。
“启禀皇额娘,兴许是太痛了,臣妾方才唤她,竟然毫无反应,还在昏睡中,太医说伤口虽不大,但是也要小心调养着!”皇后恭声道。
“这次倒是多亏这孩子,绿沫,回去便将哀家那儿的人参和血燕送些来给魏贵人补身子!”太后对身边的绿沫吩咐道。
“是,娘娘!”绿沫应道。
自打来了圆明园后,绿沫又回到了太后身边,并未伺候秀贵人。
而秀贵人身边的巧儿因先前承认给秀贵人的食物中下了天竺葵的花粉,被处死了。秀贵人身边其余的奴才们也全部被遣散,内务府新指派了宫女太监伺候她。
太后又与皇帝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娴贵妃离去了。
“皇上,臣妾瞧着时辰不早了,先用膳吧!”皇后见皇帝还是一脸担忧,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恐惧。
这些年来,无论皇帝如何宠爱别的女人,她都能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只因她知晓,皇帝心中真正所爱的人只有她一个罢了。
慧贤皇贵妃也好,纯贵妃也罢,皇帝虽然喜欢,却并未沉迷其中,因此皇后从不计较。
可如今……皇帝对魏凝儿这般的好,竟然一味地宠溺着,好到胜过从前对她,皇后心中有些担忧,有些害怕了。
难不成,她一直当作亲人般护着爱着的魏凝儿,到头来竟然会抢走她的皇帝吗?
不……不行……这样的事儿决不能发生。
皇后从未幻想过皇帝是她一个人的,可也不允许任何女人真的在皇帝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是超过她。
“朕不饿,皇后先去用膳吧!”皇帝柔声道。
“皇上不吃,臣妾也没有胃口!”皇后眼中微微闪动着雾气。
皇帝抬起头看着她,微微有些动容,随即握着她的手道:“那便去吧,朕饿着可不打紧,却不能饿着朕的皇后。”
皇后闻言,展颜一笑:“皇上也会拿臣妾寻开心。”
两人用了膳后,魏凝儿也醒了过来。
“饿了吗?”皇帝柔声问道。
“不饿。”魏凝儿轻轻摇头,只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了!”皇后急声道。
魏凝儿闻言便似木头人一般定住了。
皇帝随即对一旁的冰若道:“把药端来!”
“是,皇上!”冰若应了一声,随即便要喂魏凝儿喝药。
“给朕吧!”皇帝接过了药碗。
魏凝儿虽然头疼,却并未昏头,皇后如今还在,她哪能在皇后面前如此呢,便强忍着痛,有些虚弱地说道:“皇上,臣妾自个儿喝吧!”
皇帝却不依,偏偏要喂她,看得一旁的皇后心中很不是滋味。
魏凝儿察觉到了皇后的异样,心中顿时有些乱了,她可不能让皇后有所误会才是。
魏凝儿喝完药以后,候在一旁的吴书来这才道:“启禀皇上,鄂府来报,鄂尔泰大人今日未时一刻病逝了。”
皇帝闻言微微一顿,片刻后才颔首道:“朕知晓了,你让鄂宁回鄂府奔丧吧。”
“是!”吴书来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凝儿,你好好养伤,朕改日再来看你!”皇帝说罢,便起身离开了醉心苑。
“娘娘……”魏凝儿见皇帝走了,挣扎着坐起身来。
“快躺下!”此时皇后心中慌乱不已,看着皇帝如此待魏凝儿,她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但见魏凝儿这么痛苦,她又忍不住心疼。
“娘娘,嫔妾与皇上……”
“别说了,养伤要紧,本宫出来多时了,只怕公主要找本宫,本宫先行回去,改日再来瞧你!”皇后说罢,替魏凝儿盖好被子便忙不迭地出去了。
看着有些狼狈的皇后,魏凝儿心中一痛,皇后所担忧的她何尝不知。
先前皇后娘娘还劝她要好好伺候皇上,此番她只是稍稍对皇帝用心了,娘娘却又不高兴了,或许是怕她真的夺走了皇上的宠爱吧!
可事到如今,她又该何去何从?
魏凝儿一连三日未曾见到皇帝,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不安来。
“喝药!”陆云惜笑道。
“谢姐姐!”魏凝儿微微颔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姐姐可知皇上这几日在忙何事?”沉吟片刻,魏凝儿终是没能忍住,低声问道。
陆云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半晌才收敛心神道:“鄂尔泰大人病逝了,皇上亲临鄂府致祭,加之政务繁忙,这两日都宿在了九州清晏的寝殿。”
魏凝儿听陆云惜说了之后,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陆云惜走后不久,皇帝便到了。
“皇上……”魏凝儿微微有些诧异,便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拦住了。
“朕问了太医,你伤势未好,还是躺着歇息吧!”皇帝笑道,只是笑意中带着些许疲惫之色。
“皇上您如此劳累,为何不在寝宫歇息!”魏凝儿语中有了一丝颤抖。
“朕三日不曾见到你,有些不放心,过来瞧瞧,见你精神头不错,朕也放心了!”皇帝轻拍着她的手笑道。
“臣妾不碍事,倒是皇上,定是累得不成了,瞧瞧您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您快些回宫歇息吧!”魏凝儿有些担忧地说道。
“凝儿这是在担心朕?”皇帝笑道。
魏凝儿俏脸微红,摇了摇头,见皇帝脸色微变,又点了点头,娇嗔道:“皇上您到底要不要回去歇息?”
皇帝似乎很开心,抱着她笑道:“凝儿,颙颙昂昂,如圭如璋,后头那句是什么?”
魏凝儿曾在富察府学过诗书,知道这是《诗经?大雅?卷阿》中的诗句,也不知皇上是何意,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应道:“令闻令望。”
皇帝闻言笑道:“说的好,令闻令望。吴书来,传旨,贵人魏氏,天性纯良,奉侍宫闱慎勤婉顺,着晋封为嫔,赐封号‘令’,选吉日行册封礼。”
“是,奴才遵旨!”吴书来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未曾表露出丝毫异样来。
魏凝儿却是一呆,一把拉住皇帝,急声道:“皇上,这可不成,臣妾被赐封为贵人不久,如今便册为嫔,臣妾惶恐至极,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却捏着她的脸笑道:“朕说成便成,你好生养伤,等你好了,朕带你去木兰围场。”
“皇上!”魏凝儿心中焦急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目送皇帝离去了。
魏凝儿被晋封为令嫔的消息一会工夫便传遍了天地一家春,众位主子娘娘们也知晓了。
“令嫔……令嫔……竟然比本宫预想的还要快!”皇后坐在软榻上喃喃自语道。
“娘娘不是希望令嫔她获得皇上的宠爱吗?如今看来,一切皆如娘娘所愿,娘娘应该欣慰才是!”一旁的初夏恭声道。
皇后闻言,半晌才泣声道:“是啊,凝儿是雪莹的女儿,并不是外人,她对本宫又忠心耿耿,本宫与她之间从未有嫌隙。她是本宫的人,她得宠本宫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为何本宫却如此的心痛。”
“娘娘!”初夏有些担忧地看着皇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初夏……凝儿只是宫女出身,皇上却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越了祖制,她未有所出,皇上便封她做了嫔,成了一宫主位。本宫从未见皇上对后宫之人如此宠爱,如此在意过,你瞧见了吗?她受了伤,皇上就像伤到了他自个儿似的,心痛极了!不……依本宫看,皇上是恨不得替凝儿受罪,初夏……这一切都超出了本宫的预料,凝儿成为嫔妃原本就是意外,如今这意外已然成了本宫的绊脚石!”皇后心痛欲裂,语中有着一丝不甘。
“娘娘,依奴婢看,令嫔她没有那样的心思,这几月来,她可从未侍寝!”初夏战战兢兢地说道,主子在气头上,她只得宽慰于她,却也不想因此中伤魏凝儿。
皇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这才是最为可怕的,她不侍寝,皇上还这般待她。若是往后她一心一意侍奉皇上,那本宫在皇上心中还有何地位可言?初夏……本宫今年三十有三,已是人老珠黄了,本宫原本想着,凝儿成了嫔妃那也是本宫的人,本宫还指望着她往后能生下皇子,本宫这嫡母也做得放心,可如今……她已然成了一宫主位,即便有皇子,皇上也不会给本宫抚养。”
“娘娘!”初夏看着皇后,心惊不已,她从未想到,皇后对魏凝儿好竟然是为了往后能抚养魏凝儿生下的孩子。
皇后说到此,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半晌才道:“自然,本宫也不会亏待她,她的孩子只要被本宫抚养,便是嫡子,往后孩子若是有幸登上大宝,她也是圣母皇太后。想当初太宗皇帝之孝端文皇后便扶持顺治爷登基,她被尊为母后太后,顺治爷的亲额娘孝庄太后被尊为圣母太后,享誉大清。她们二人虽是姑侄,可本宫对凝儿丝毫不亚于对亲侄女那般,可为何如今事情会弄成了这般模样?”
初夏竟不知皇后想的这般的深远,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娘娘,请恕奴婢斗胆,令嫔她对娘娘您一直忠心耿耿,将娘娘视为这宫中唯一的亲人,娘娘能容忍皇上对别的娘娘好,为何便不能容忍皇上对令嫔好,令嫔再得宠,那也是忠于娘娘的。”
“是,本宫都知道,可本宫瞧见皇上如今待她那般的与众不同,本宫就担心……可本宫也恨不起她来。若是要让本宫对付她,本宫也做不到。初夏,你可知晓,嫁给皇上这十七年来,本宫从未像现在这样怕,怕失去皇上!”皇后颤声道。
“娘娘,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多年了,皇上对娘娘您的用心无人能及,您是皇上的嫡妻,是皇上所爱之人,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娘娘您只需记住这个便是了,又何须担忧那些莫须有的。”初夏叹声道。
皇后闻言稍稍安心了一些,却还是心神不宁,只因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这样的事儿,这让她措手不及,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而这危机偏偏是自己人带来的,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日子一晃便到了五月二十四日,固伦和敬公主的生辰,魏凝儿也差不多痊愈了,便往皇后所在的碧水云天中给公主贺寿。
一向不起眼的愉妃却在席间得罪了皇后,被皇帝下旨送回了紫禁城的永寿宫禁足,而她的儿子五阿哥永琪也被皇帝下旨交给了娴贵妃抚养。宫中众人皆惊诧不已,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这风平浪静的后宫至此怕是有变故了。
过了几日,得知娴贵妃要请后宫众人听戏,魏凝儿倒是有些吃惊,用了膳后,正巧陆云惜来了,两人便做伴,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