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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翊坤宫,外头虽天寒地冻的,但皇帝却觉得身子异常燥热,想来是方才喝多了酒。
“皇上可要回宫?”吴书来见皇帝站在龙舆前久久未动,便恭声问道。
“不必了,朕大约是多喝了两杯,走着醒醒酒吧,去皇后的长春宫!”皇帝笑道。
“是!”吴书来应了一声,吩咐众人抬着龙舆走在了皇帝身后。
就在此时,皇后派来请皇帝的小太监已然到了。
长春宫与翊坤宫本就是相邻的,自然很快。
“奴才给皇上请安!”小太监恭声道。
“你是哪个宫中的,有何事?”吴书来上前问道。
“奴才是长春宫的,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求见皇上!”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事?”皇帝问道。
“启禀皇上,咸福宫秀贵人动了胎气,皇后娘娘请皇上移驾咸福宫!”太监急声道。
“嗯,朕这便去!”皇帝微微一顿,便吩咐众人去咸福宫。
长春宫中,皇后已然穿戴整齐,出了大殿便上了肩舆,太监们抬着她便疾步往咸福宫去。
太监们在长长的宫道上走着,初夏等人提着灯笼走在了前头,不时回过头吩咐太监们要小心脚下。
“你们快些走!”皇后很是着急,高声吩咐道。
“是,娘娘。”前面的两个小太监加快了脚步,谁知却脚下一滑,往前倒去。
皇后所坐的肩舆前后各有四个太监抬着,只是前头两个小太监摔倒原本不是太严重,可宫道上冰雪未融,他们这么一摔,另外两个太监猝不及防微微一个踉跄,肩舆便轰然落地。
“娘娘……”
“啊……”
一声声尖叫此起彼伏。
“娘娘,娘娘……”初夏跑过去便要扶起地上的皇后。
“初夏别动!”皇后一把扶着她的手,语中满是痛苦。
“娘娘您伤到哪里了?”初夏微微一滞,随即满头大汗。
“本宫闪到腰了!”皇后脸上冷汗直冒。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抬肩舆的太监们见皇后受伤了,吓得魂都快掉了。
“小安子,快去请太医!”初夏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随即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们喝道,“没用的东西,回头再和你们算账!还不快些起来,别一个个跟木头一样,快将娘娘抬回宫去!”
“是是……”众太监们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要抬起肩舆。
“都慢着点,若是再伤到了娘娘,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初夏见他们慌慌张张的,连忙喝道。
“是。”
“小安子,你立即带人去瞧瞧方才他们跌倒的地儿,看清楚了,瞧瞧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众人刚刚走了片刻,为首的初夏便对身边的小安子吩咐道。
“是,姑姑!”小安子立即带着两个宫女去了。
初夏心中很是疑惑,这两日,大雪虽停了,可积雪并未融化,饶是如此,地面也不该如此湿滑,宫中的粗使奴才们可是会打扫的,为何那几个太监会滑倒呢?
将皇后送回长春宫后,初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心中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初夏姑姑!”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如何?”初夏走过去,轻声问道。
“方才那几个太监滑倒的地儿和四周的宫道均不一样,四周都是未融化的积雪,而那里却是一层薄薄的冰,奴才试了,很滑,站上去就会摔倒。姑姑,好好的地儿怎么会有一层冰?”小安子百思不得其解。
初夏闻言,神色微变,随即道:“天冷,四周又是积雪,若是浇上水,那一块地儿便会结冰!”
“您是说,这是有人故意想害皇后娘娘?”小安子一脸惊恐。
“我不敢确定。今晚的事儿有些蹊跷,你立即去咸福宫瞧瞧,我估摸着此时皇上已去了,你去回禀皇上,就说娘娘受伤了,不能过去!”初夏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是,姑姑!”小安子立即跑了出去。
初夏心中异常不安,可她看着痛得满头大汗的皇后,不忍心再让皇后担心,因此不敢多言。
“皇额娘。”就在此时,公主却跑进了长春宫正殿。
为了怕公主得知她受伤后担心,皇后刻意不让初夏送她回寝殿,而是在这正殿的软榻上歇息。
今夜轮到魏凝儿值夜,她原本是守在公主帐外的,公主得知皇后受伤回宫后,便让魏凝儿伺候她更衣来到了正殿。
“皇额娘您伤到何处了?”公主跑到皇后身边问道。
皇后忍着疼,摇了摇头:“梨梨,你去歇着,皇额娘不碍事!”
“不,儿臣要等太医来!”公主却执意陪在了皇后身边。
长春宫人心惶惶的,而咸福宫西配殿中,拂柳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越靠越近的皇帝,期盼着皇后快来。
“皇上,您喝醉了,求求您放开臣妾……”见皇帝抱着自己,拂柳挣扎起来,欲推开他。
此时的皇帝,因在娴妃宫中喝了许多的百花酒,酒的后劲上来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加之酒中被人放了三枝九叶草的汁液,因此浑身燥热,无处宣泄。恍惚间,在他眼中,此时的拂柳却成了皇后。
三枝九叶草无毒,却是壮阳补肾的一味草药,强阳作用不同凡响,加之放入了百花酒中,待酒劲上来了,这草药的作用也被发挥到了极限。
“皇后……”皇帝完全将怀里的拂柳当成了皇后,有些急切地抱着她撕扯着她的衣衫。
“皇上,放开臣妾……来人啦,快来人啦,巧儿,梅儿……”拂柳有孕在身,也不敢拼命挣扎,只得大声唤着身边的人。
只可惜,她方才将屋里的奴才们全都谴了出去。这时候,在外头候着的巧儿等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冲进去。
“来人啦,救命啊……来人啦……”
听着寝殿内那一声声凄厉的求救声,吴书来顿觉奇怪,皇上虽不待见秀贵人,可顾念着腹中的孩子,皇上也不会置其于死地啊,到底出了何事,让皇上如此动怒?
想着皇上今儿个晚上多喝了几杯,吴书来怕皇帝真的醉了,伤到了秀贵人腹中的孩子,壮着胆子走了进去,随即便被眼前的一切给镇住了。
寝殿内一片混乱,皇帝与秀贵人双双倒在地上,皇上衣衫不整,秀贵人身上却只剩下肚兜了,狼狈不堪。
“吴公公,救命,救命……皇上喝多了,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拂柳见到吴书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喊道。
“皇上……来人啦,来人!”吴书来立即将身边的几个太监唤了进来,将皇帝与秀贵人拉开了。
“皇后……皇后……”皇帝却欲推开拉着他的几个太监。
吴书来见皇帝双眼一片通红,再瞧着皇帝似乎神情有些不对劲,随即明白了一切,皇上是被人下了春药。
他本欲发怒,脑子里却灵光一闪,随即不动声色地对几个太监喝道:“皇上喝多了,快送皇上回宫!”
“是!”一个太监背起皇帝便往外跑。
“小主……”巧儿与梅儿一边将拂柳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为她披上了披风。
“为何?为何要骗我,为何?”拂柳浑身都在发抖,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不禁问自己,为何这样的蠢,竟然就相信了贵妃的话,方才……方才若不是吴公公闯了进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
“小主您要去哪儿?小主……”
巧儿与梅儿见主子衣衫不整就发疯似的往外跑,立即追了出去。
“小主您当心身子,小主!”巧儿追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小主……”梅儿也跑去拉住了她。
“小主,即便您不为自个儿想,也要想想您腹中的孩子啊!”巧儿泣声道。
“孩子……”拂柳有如雷击,顿时醒悟过来,她可以不顾一切,可孩子呢,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就在此时,受了皇后吩咐的长春宫总管太监王禄已然将太医请到了咸福宫。
拂柳原本没事,可此番惊吓却真的动了胎气,几位太医忙不迭地商量着如何保胎。
一时间,咸福宫内人心惶惶。
而长春宫中,太医已为皇后开了方子,她只是闪了腰,伤的不重,歇息一段时日便会痊愈。
皇后此时也缓了过来,便吩咐公主去歇着。
公主今儿个原本是想赖着皇后,睡在皇后的寝殿中撒撒娇,此番却只能回到自个儿的寝殿里,魏凝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回到寝殿,公主便吩咐魏凝儿去歇着,不必守夜了,魏凝儿拗不过她,只得派了小宫女守着,便要回自个儿的住处。
只是她还来不及进屋,便被太监小安子给拦住了。
“小安子,有事?”魏凝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小安子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太监,虽比不上总管王禄,但在这长春宫中还是说得上话的,魏凝儿向来与他关系不错。
“凝儿姑娘,方才养心殿的一个小太监来传话,说胡公公有要事找你,让你去一趟,他在养心殿的东侧门等你!”小安子低声道。
“胡公公……”魏凝儿心中一惊,文昊哥这么晚了竟然让小太监来找她,难不成是出事了?
叶文昊如今的身份是胡世杰,他怕被人发现,向来处事谨小慎微,也从未让人察觉他与魏凝儿熟识。
此番竟然不顾及了,定是出了大事。
想到此,魏凝儿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匆谢过小安子后便往长春宫外跑去。
从长春宫去养心殿本就不远,魏凝儿又很担忧,此时已是深夜,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一路狂奔才一刻多钟便到了养心殿的东侧门。
因宫内悬挂着宫灯,四周并不是漆黑一片,但朦朦胧胧的却也看不真切,魏凝儿小心翼翼地往四处看了几眼,才静静地候着。
天很冷,魏凝儿在风中站了片刻便有些受不住了,她正准备瞧瞧这周围有无可以躲避的地方,边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凝儿。”
“文昊哥。”魏凝儿有些惊喜地转过身去,还未曾看清眼前之人,随即便觉得脖子后传来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来人将晕过去的魏凝儿用黑色的大披风包裹住,抱进了养心殿东侧门。
“吴公公,人来了!”
“快快快……送进去!”此时的吴书来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看着那太监将魏凝儿放到皇帝身边时,他还在犹豫。
可就在此时,原本就狂躁不安的皇帝却一把抱住了魏凝儿:“皇后……皇后……”
吴书来把心一横,随即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停了两日的大雪又飘飘扬扬地下了起来,给这座华美而又庄严的紫禁城披上了银色的纱衣。
明日,会有一场暴风雪吧,吴书来如此想到。
雪还在下着,屋内燃着炭炉,皇帝并不觉得冷,他怔怔地看着睡在自己臂弯中的魏凝儿,脸上露出了连他自个儿都未察觉到的笑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细看之下,他才发现,她与皇后长得虽像,却又截然不同,若皇后是一朵优雅沉静的兰花,她便是长满荆棘的玫瑰,虽娇艳却扎手。
皇帝还记得头一次在御花园中遇到她,那时他便被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迷住了双眼,原本想着送给皇后,却被扎到了手,只得连根拔起。
花儿若是被连根拔起,便不能存活,那日他没有丝毫的耐心,而如今……将她拥入怀中他才发觉,即便被扎上几下也是欣喜的。
就在皇帝发怔之时,魏凝儿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魏凝儿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竟然睡在一个男人怀里,还只穿着亵衣,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她失身了,她不能嫁给傅恒了,她完了,全完了!
平日里的冷静在这一刻完全消失殆尽,此刻的魏凝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人,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一切,谁也不能知道。
“凝儿,你怎么了?”皇帝见她醒来了,原本还很开心,但却见魏凝儿死死地盯着他,眸子里一片死寂,心中不由一沉。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魏凝儿双眼通红,疯狂地吼道,随即便在身边寻找利器。可龙床上一片明黄之色,刺得她眼睛发疼,除此之外便无其他,随即她的目光落到了帐外的烛台上,像疯了似的爬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