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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以纷扰为根基的,斯派克如是想。
因为纷扰,我们会颠沛流离;因为纷扰,我们会焦头烂额;因为纷扰,我们会悲痛欲绝;因为纷扰,生与死的过渡交替如潮汐。如此,他们蒙哥马利家族才能在这纷纷扰扰的漫长堤岸上得心应手、纵情恣意。
于是,纷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包围着斯派克的一举一动。
注定命中走向和与世无争相反的轨迹,而结局不论是概率极低的善意还是坠入黑暗的海底,都少不了虚情假意的反复敲击。
只能任自己在面对那些显而易见的伪善时无休止地佯装事不关己,而在这无能为力的单行路上,自己丧失的不只是那些渺小的期望,还有对人心的信任。
无时无刻不知止息的笑脸相迎究竟是真是假,而这与那些阿谀奉承的同属性表情是否是“近亲关系”,斯派克不知道也无从查找。
没有一本医学著作可以告诉他分辨这个女人真实用意的方法,这是在斯派克翻遍了蒙哥马利家族引以为傲的据说容纳了所有可寻觅初代版本的三层图书馆的全部书籍之后得到的答案。
于是,貌似“勤劳”也不能“补拙”了。
而他还是维持这一种微妙的关系和这明明是自己要求留在身边的贴身女仆相处。
浅尝辄止,貌似这是最恰当的描述词,只不过可惜的是听从父母之命主张理性思维为首的斯派克不知道它的近义词中有一个“半途而废”。
死守着孤高的傲然,想要试探胖女人的耐心,对于每一次自导自演的“你来我往”,斯派克紧张地像个心思稚嫩的毛头小子。
可她依旧无可挑剔地照顾着自己的饮食起居。依旧各种煞有介事的以医学注解包装的友情提醒,虽然也依旧笑脸相迎。
这时,顺应时代潮流的召唤,蒙哥马利家大少爷有了新尝试——做做跟踪狂。
好奇女人“友情提醒”的源头,男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居家休闲套装在走廊里躲躲闪闪,跟随在胖女人的身后。
这时忽然感谢起父母的“格调经营”,走廊每二十步必然摆放的瓷器花瓶恰好留给自己足够躲藏的阴影。斯派克用袖子擦了擦那个不巧沾上自己汗液的圆弧形部位。在光洁之后又响亮的印上一个大大的吻。
看见那胖女人走进一间房并关上梨木房门之后,斯派克很没有气质形象地蹑手蹑脚凑了过去。
拿捏着力道,以最大限度的无声无息推开了一点儿缝隙。斯派克做足了一个跟踪狂该做的所有步骤。
只见那胖女人双腿并拢坐在一个堆放在地上的木头箱子上,棉布长裙因为那丰腴的身材有些变形,涨起的半圆形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大版的葫芦,可是倒不让他觉得倒胃口。反倒有一种充实的感觉。
我的品味有这么独特么……斯派克好笑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先不说自己不属于那些一事无成、肚里满草的纨绔子弟的行列,身为蒙哥马利下一任当家。硬件软件都是绝对的上乘,却对这女人有着浓厚的兴趣,实在有违常理。
然而纵使对于差距和可能性心知肚明,这份情感却倍加鲜明。甚至无从抑制。
摇了摇头,思绪从头顶之上回到了身体里,专注地望进去。女人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本有些残破的书,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停止到一页。接下来就是长久地埋首深究。
斯派克有些微微怔住,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取悦自己或者讨好自己,身边最不匮乏这种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到她这种地步。
感觉到嗓子有些干涩,斯派克艰难地咽下一口不存在得唾液,目光牢牢地锁在胖女人的身上。
房间是久久未用的置物间,虽说在蒙哥马利家族的本家里找不到一处有失格调身份的角落,可是也许是因为这间房间太偏远,空气中有些许不太明显的霉味。
光线投过玻璃投射下来,围绕着胖女人“可爱葫芦”的轮廓留下温暖的清浅印迹,她抿了抿干裂的唇,眉眼处渐渐凑在一起皱成不解,脑袋随着入神而垂得越来越低,轻轻咬着大拇指指甲的表情让斯派克看呆了。
这胖女人,她以半吊子的姿态艰难地吸收着那些晦涩的知识,业余者处于一种只为我一人的心态,而我呢,迎合父母、迎合大众、迎合世界、迎合心底的虚荣与自我安慰,却让人恶心得市侩,想想看,也许这业余半吊子才更值得佩服。
五味杂陈随着血管涌上心室,一时的好奇貌似让自己陷入了更加纠结的境地,斯派克阖上了梨木房门,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那一天有过这么一段对话发生得掩人耳目:
“少爷,这里是厨房,您在找什么?有事情吩咐我们就是了。”
“额咳咳,牛奶在哪里?”
“少爷是要喝牛奶吗,您请稍等,我们马上为您……”
“额不,我,这个、那个……我做试验要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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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管家都能看出来,大少爷越发喜欢呆在家里,虽说人尽皆知少爷的成绩绝对有让他一声不响就自发性休假的特权,可总是不太好看。
“少爷,也许、额,您可以去学校看一看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可以来对我指手画脚了。”冷冷瞥了正装无懈可击的管家一眼,斯派克口气痞痞的,讽刺的腔调像极了那些恬不知耻大刺刺地坐拥父辈财产只管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少爷……”
“是我让他说的。”突如其来的严酷嗓音,一听便知是蒙哥马利现任当家。
看到父亲大人走了进来,斯派克站起身子就要离开大厅。
“别和弗朗西斯一样,只知道丢人现眼。”
是的,斯派克依旧无力反抗那些从出生就有的压制。
“少爷,请慢走。”胖女人一如往常弯腰送自己离开,礼数周到,惯常静默。
坐在汽车的后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身影,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可爱葫芦”坐在木头箱子上咬大拇指指甲的样子,片刻的唯美游弋进枯燥孤单的心里。
为什么没有相信你呢?
为什么你能一直在这里……在我这个患了无药可救的绝症分子的身旁。
她用她自己,扯谎的病症用意抵消我的罪恶,煞有介事的小伎俩背后尽是艰涩冗长,可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改变自己将其拒之门外的现况呢?
害怕日久经年会变质,谁也说不准永远到底有多远,可直到现在依旧无恙,我虚张年岁,她就在身旁,算不出这信誓旦旦的半衰期,惴惴不安看着这一场盛大的相伴绵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