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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煌一笑,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我想同公主聊聊。”
“我们没有什么可再说的。”
“你认为宁宜殿的火是我放的?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虞盛光看了他一眼,“大人,你何不去问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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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命大监刘永探查宁宜殿火灾事件,刘永领了命,眉头纠缠在一起像打了结,但常伴女帝身边数十载,通常要交给他处理的,都是棘手的事,回到自己的住处,小太监宝穗忙上前给他揉肩捏脚,奉上茶来,“爷爷吃杯安神的茶吧。”
有小侍来通报,“济宁侯大人求见。”
刘永一怔,缓缓起身。
霍煌进殿,一向阴郁的脸上露出非常难见到的笑容,“九爷。”他行礼,刘永忙扶住他,“大人莫折煞了咱家。”
言归正传,霍煌道,“某想辞去右卫将军和金吾卫将军的职务,九爷帮某参谋参谋,觉得怎么样?”
刘永不语,眼睛深看向他。
“宁宜殿失火,侍卫们救护不及,我这个金吾卫将军也有失职。陛下虽然尚未明说,某也实难再忝居此位。”他边说边看刘永。
“哦,”刘永面色无波,淡淡道,“宫城宿卫乃是大事,私以为,大人同咱家商量这个,怕是不妥。”
霍煌突然单膝下跪,刘永一呬,伸手去扶他,“侯爷,您这是何意?”
“宁宜殿失火,申庶人失踪,姑祖母虽然没有明说,心下或疑忌的我厉害,霍某粗人,做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万不会使这些心机,如今有人构陷于我,手段之狠毒,让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还望九爷救我,给我指条明路!”双手脱开刘永扶他的胳膊,以手抱拳。
刘永沉默了一会,“大人的意思,宁宜殿的火不是你放的?”
“绝非霍某所放。九爷只要尽心查,必有个水落石出。”
“哦,”刘永一笑,“大人原来是怕我矫正*。”
“不敢,九爷这么多年能在陛下身边,岿然不动,就是公心公正四字。”
刘永扶霍煌起身,“侯爷放心,您给的四字之评,咱家确也当得起。至于请辞一事,大人乃是救驾得力得的位子,一笔笔账,陛下心里清楚着哪。您既是无辜,便不要过于忧怀,让不让你做官儿,那是陛下她老人家说了算,若受了点波折委屈便要撂挑子,那才是让她为难呢!”
霍煌再揖,“多谢九爷指点。”
霍煌走后,刘永坐回到榻上,神色较方才更加凝重,唤宝穗去叫两名手下,“让他们过来,这事儿怎么办,须得好生筹划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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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通传昭阳宫大监刘永来访的时候,豫平郡王正在榻上抚琴,闻言,急忙下榻,趿鞋而出,玉面含笑,“什么风把九爷吹来了,请进。”
刘永一身青衣便袍,头戴黑色缂丝璞头,那豫平郡王却是长发披身,穿着宽大的道袍,十分潇洒随逸。
刘永道,“方才听郡王爷在奏,是不是清平乐?”往案边一扫,两只茶杯,还未撤下,笑着问道,“您方才还有访客?郡王爷好生不得安闲。”
申牧眉间微聚,“是宁王殿下,郑王的突然故去对他打击很大,殿下很是惶恐。”
室内的气氛沉寂下来。
刘永道,“您的兄长临江王殿下也薨了,郡王爷不能回去奔丧,实在可叹。”
“兄长已是心死之人,肉身故去,对他而言是解脱,故吾不悲。”一顿,深邃的眼睛看向他,“况我现在还背负着楚国夫人命案的嫌疑,呵呵,想离京也离不得。”
刘永道,“郡王爷莫多心,咱家并没有说什么。”
申牧不再说话,闭上眼睛。
刘永的眼睛落在七玄琴上,“这把琴和无涯先生的孤桐很像,是难音和尚制的么?”
申牧睁开眼,那眼睛又亮又冷,让人几乎不能直视。
“九爷是不是在猜疑孤什么?”
“不敢。”
“呵。”
移门开了,扎姬捧着茶盘进来。
刘永打量她的容姿身段,“久闻郡王爷有一名波斯美姬,便是这位吧。”
扎姬向刘永行礼。
刘永问,“夫人如何称呼?”
“不敢,贱妾扎姬。”
刘永一顿,笑看向豫平郡王,“倒是巧,和公主的猫儿一个名。”
“并不是巧合,”申牧淡淡的,挥手让扎姬退下,“公主还是孤王的未婚妻时,扎姬曾教过她习舞习琴。”
“公主真是多情之人。”
“公主是甚么人,是九爷相中她把她带到圣上身边,她的品行操守,九爷当不比我少了解。”
“嘿嘿,公主天资动人,咱家四十年在宫里甚么没见过,便是陛下姊妹当年,也莫能与之相比。王爷爱慕留恋她,实乃人之常情。”刘永故意道,满是皱纹、精锐的小眼睛看向豫平郡王。
“九爷到底想说什么?”
“郡王爷天下第一等聪明之人,如何不懂。”
“呵。”
“若是为这样一个美人不惜铤而走险,将西平殿下和济宁侯大人都除去……”
申牧面上先是隐隐有怒色,复笑开来,其声先是低沉,而后朗朗,笑看向对方道,“刘永,原来我申牧在你心中竟是一痴情种子。”
刘永一呬,复也笑开,拱手向他,“得罪了。”
“无怪,”申牧摆摆手,“如今宫城内外形势诡谲,乱象纷生,都是人中龙凤,哪一个也不比对方的心眼子少,手段轻。九爷,所有的案件,楚国夫人、申时轶、宁宜殿,您只管去查,豫平就在这里。您说我是第一等的聪明人,这话我当的起,我兄弟二人为什么能以先文宗皇帝堂兄弟的身份继续存活,无他,唯顺应天道而已。九爷何尝不是?天之道,势之变,天道向哪儿,吾等便向哪儿,此方可以活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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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夫人案和宁宜殿失火案都没有太大的进展,前线却传来了大捷的好消息。
邵启亮大军找到了逃出高昌都城欲往波斯逃亡的高昌贵族,那旁支王叔亲自现身,向城内百姓呼唤,高昌士兵们方知道一直统领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国王,国王早已被西突厥人杀死,立时哗变。
经过两昼夜的苦战,里外夹击,晋军终于攻克了高昌国都,尽灭西突厥兵士五万,大汗和所有王族皆遭伏诛。
女皇接到大捷线报,特别是消灭了滋扰中原千年之久的最凶悍的西突厥人,将其亡族灭种,龙颜大悦,相形之下,几桩惨案给昭阳宫带来的阴影也消弱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依旧没有申时轶的消息。
希望似乎是越来越渺茫了。
沥沥的秋雨打在堂外的芭蕉叶子上,两天前传来的前线大捷的线报并没有让虞盛光的心情开怀起来,秋雨让她的心绪更加莫名的晦暗,少女跪在佛像前,虔诚得祈祷,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总是将希望寄托于宗教,这时候她不会再去细索佛经里的道理,或普通或深刻,或对或错,她只是想,佛祖,观音,让那个人活着,让他回来吧,若是能够得偿所愿,让我受再多的苦难也愿意!
不知道跪拜了许久,少女从蒲团上起身。过久的跪拜让她眼前一黑,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案子,看向外面,欲唤侍女。
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藏青色的丝帘外面,隐隐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肩很宽,身形矫健而蕴藏着力量,微风拂动着丝帘,一时间她仿佛看见烟波浩渺的野外,那彪悍的少年懒懒得跨在大黑马,利眼看过来。
天哪,我是不是在做梦。
少女的膝盖软了,头脑里晕眩得旋转,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虞盛光闭上眼,眼泪扑簌簌得落下来,申时轶,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才看到这幻觉,她再也受不住了,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黑沉的晕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