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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然沉默良久,目光幽幽地落在陆存续身上。
“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头了了吧。”
“回王上,九年零六个月了。”陆存续站兢回道。
林蔚然看着陆存续,忽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其实,你这个人胆子不大,但发起疯来格外地有意思,当初孤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一阵冷汗从后脊背上密密浮现,陆存续的心头忽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蔚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存续:“孤需要你再发一次疯。你是自己来,还是要孤动手逼你?”
陆存续周身一软,仿佛浑身气力在一瞬间被抽离,趴伏到了地面上。
积惧之深,已然融入灵魂深处。
……
临秋城门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之下摇摇欲坠。
荆长宁看着前方,目光微微凝着。
还差最后一点。
最后一点。
轰的一声,不堪重负的城墙在撞木之下轰然倒塌。
荆长宁握着剑的手心收紧,眸底闪烁着灼灼的光。
下一刻,林国目前所有的兵马竟是从临秋城中涌了出来。
是所有的兵马,算上庄新的残兵,再加上临秋城原有的禁卫军以及城防军队,兵力在六十万左右,但和城外的两百多万大军相比,还是太过单薄了些。
宫城之上,林蔚然望着兵力殊悬的两方,目光流露出一抹狠洌。
这是以卵击石,从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开始,意味着他已经将林国所有的军队全部放弃了。
来换取,一丝时间和机会。
他不再犹豫,只带着几百精兵,和整片林国大军背道而驰。
风扬起。
萧萧马鸣。
……
云襄望着军队之前之前一道熟悉的人影。
“陆存续……”
他的脑海中浮现在宫城之中看见的最后一幕,父王的四肢全部被卸开,死不瞑目……
一声马嘶,剑起,一道血路裂开。
“阿襄!”
另一边,当庄新出现在整片大军面前,若敖军也是杀红了眼。
新仇旧恨,前尘往事。
荆长宁的心头涌上些压抑不住的恨,随即是拔剑的冲动。
便在此刻,萧嵘的手搭到她的手上:“宁儿,冷静。”他目光微顿,“林蔚然不在。”
荆长宁的心陡然沉了下来,一丝后怕从心头浮现。
好一招金蝉脱壳。
他用陆存续和云襄的恨,以及庄新与楚国的恨,试图将所有的人拖在临秋城外……
萧嵘望了眼杀红了眼的云襄,道:“你去,我留下。”
他的话音简洁果断。
荆长宁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她应道。
萧嵘留下稳住云襄,稳住若敖军,此刻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错,这里不会有问题。
而荆长宁去……
去追林蔚然。
……
一棵紫色的风信子在城墙之下探出头来,风轻轻地晃着它未绽的蓓蕾。
一个人安静地在城墙下来回走了几遍,是不是蹲下身,带着些怅然抚过几块砖石。
随后,他像是有些倦了,寻了一处城墙随意坐了下来,随着那朵紫色蓓蕾的轻晃,他深灰色的衣衫也摇了摇。
低垂的目光有些黯淡,甚至浮现些淡淡的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
掌心,是一把弓弩。
他似乎是倦了,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前方,一阵风沙扬起,他的眸光一凝,那抹黯淡隐去,只剩下淡淡的疲惫。
“易禾?”
来人勒马止步,其实有些惊讶会在此处看见他。
“林王。”易禾点头算是致礼,然后道,“我等你很久了。”
林蔚然望向易禾掌心的弓弩。
“原来那日救走谭易水的人是你。”
易禾目光淡淡,不置可否,只轻轻扬起掌心的弓弩,直对林蔚然。
林蔚然却并没有惊慌,此刻的他,眸底竟露出一抹笑意。
“真巧,我也等你很久了。”
话音一落,瞬时之间,雷火乍现。
林蔚然步伐一动,极快地向前奔袭而去。
易禾松开弓弩,一道剑光直直朝着林蔚然而去。
林蔚然的身影在奔袭之际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速度不减,几步期身到了易禾近前。
身后,一株艳丽的金色花树轰然而现,随着林蔚然逃出的两百精兵被热浪掀开,东倒西歪。
林蔚然的目光却灼烫起来。
“果然。”他笑道。
易禾的面色微凝,这世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林蔚然出手,竟无人知晓,他的武功高到了这般境地。
“可惜。”易禾叹道。
可惜这一箭,没有射中。
林蔚然身影向左一倾,右手并成弧度,直接朝着易禾手中的弓弩夺去。
“此物为何?”他问道,神情真诚。
易禾后退一步,飞快地换上弩箭,然而并没有能够射出。
弩箭的优势在于距离,如此近的距离已然失却优势。
林蔚然右手飞快反扣住易禾右手,向左扭成一个弧度,反扣到易禾身后。
下一刻,林蔚然劈手夺下弓弩,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弓弩没什么不同,再过平常不过,唯一的不同之处,是箭。
弩箭没有箭头,而是在端口处用两块精巧的铁片紧实贴合,铁片内,似乎另有构造。
“此物为何?”林蔚然带着笑问道。
一种融合着邪魅和冰冷的气息浮现,带着沉沉地压迫感。
手下反扣的力道又是重了几分,旋而重重一压。易禾单膝跪地,额际浮现冷汗。
“看来,你不想说。”林蔚然望着依旧沉默的易禾。
“你应该猜到了孤会来花城,但你应该没有猜到,孤来花城不是因为退守,也不是仅仅换一座城池拒敌。”他的唇角勾起,浮现一抹冷笑,“孤想了想,你应该会在这里等孤。而孤对此物格外好奇,便来了。”
易禾目光沉顿,心中有些泛冷。
随着林蔚然手下的力道又是加重,易禾能听见自己的右臂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
“孤舍了六十万大军,以整个林国为赌注,换一句问,你觉得,你有不开口的可能吗?”
易禾强忍着痛苦,汗出如浆。
他咬了咬牙,道:“此物,名为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林蔚然颇为兴奋地点了点头,“倒是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