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回 李纨的后路

金无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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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钏儿没精打采的:“跑什么跑?跑到哪儿去?我妹妹被扣在府里,我母亲年纪大了,我跑了,她们俩怎么办?就这么不死不活地熬着罢了。”

    彩云急得捶她:“今儿下晌太太就叫了吴祥家的来,关了门吩咐了这半天。我就站在门口都听不见她们说了些什么。可知不是什么好事!”

    金钏儿苦笑:“谁让我没扛住,跟着做了那么多的事?如今就算是死,也是活该的。”说着,又握了彩云的手:“好姐姐,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照看提点我妹妹,万万不能让她再步了我的后尘!”

    彩云被她说得也灰了心,滴下泪来:“咱们往日里做的事情,虽说是奉了太太的命,可阴损缺德的也太多了。若说死有余辜四个字,搁在咱们俩谁身上也都不冤枉。”说着,忙又擦泪,道:“可那又不是咱们的本意,不过是被拿家人威胁着,不得已而为之的。况且,如今家里就是因为我等的体面,才有了现今的好日子。果然咱们一撒手去了,家里怎么办,谁照看?”

    彩云的话,倒更加像是在劝她自己。

    金钏儿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带着哭腔道:“可玉钏儿是个蠢货。谁给她根棒槌,她就认作针了。往日里本就不爱听我的话,非想着在太太跟前跟我争个长短亲疏。如今我这一出事,她可怎么办?”

    彩云忙道:“可就不是这话!你可万不能想不开,得好好活着!哪怕是被配人,想来你在上房十来年,里头的事情无一不知。太太想必不会找那过分不堪不成器的。熬上几年,玉钏儿也放出来了,你们一家子去做什么不成?”

    金钏儿想想,慢慢点了点头,咬牙道:“正是呢。熬上几年。到时候兰哥儿大了,宝二爷和林姑娘成了亲,家里怕不得是一场大变动。到时候,也许能挣出一条活路来呢!”

    彩云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异色。

    端午节当日,蒲艾簪门,虎符系臂。一早起来完了节间正经礼仪,李纨便笑着跟贾母王夫人辞行:“那我就带着兰哥儿回去了。”

    这阵子正是杂七杂八事情极多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都没心思去盘查她,便笑着令她快走。

    李纨这一去,不仅带着前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的亲外孙贾兰,还有二房三爷贾环的文章。

    原来早在李纨刚说了要回去,贾探春就想到了一件事。

    在原著里,李纨是得了个看似美好的结局的,至少是在儿子振兴家业取得功名给她挣来了诰命时,方才撒手归西。

    但那时贾家已经风云流散,早就不知道破败到哪里去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李纨母子究竟是怎么逃过的这场灾劫,又是如何捱过那等的苦日子呢?

    脂批里曾经批过,宝玉沦落到“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已经是惨到极点。按照贾兰和宝玉同为贾府嫡支男丁这个情况,李纨母子和宝玉应该一例才是。可她却偏偏能把贾兰供养出来不算,还能让他重新入仕;可想而知,要不然就是后文曾经有过绝大的转折,类似于高鹗所写的,“兰桂齐芳”云云,但那一向不是曹公这样作者的风格;要不然,就只能是因为李纨给自己和贾兰留了后手。

    这一条,在前世的红学界一直存疑。

    然而在这一世,这个不必存疑,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以李纨的心计,以贾兰的聪慧,以如今的情势,李纨肯定是要趁着某些机会,把自己的私藏找地方真正地私藏起来!

    这个端午回娘家,称得上是千载良机了。

    探春直接在她得了可以回去的消息之后,去找了她一趟。

    李纨看着她身后待书手里捧的礼物匣子,笑了起来,调侃道:“你便是此刻再去讨好我爹娘,也姓不了李。”

    探春笑一笑,让待书把匣子放下,道:“你同素云带着兰哥儿出去玩罢。我跟大嫂子说说话。”

    待书自然知道,转身拉着素云,哄着贾兰出去看鸟儿看鱼去了。

    探春打开匣子给李纨看,竟是空的!

    李纨瞪圆了眼睛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探春叹了口气,直言道:“大嫂子,你我相交这么久,彼此之间实在是用不着委婉试探。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去李府藏着?”

    李纨面上有一丝尴尬,垂下了眼帘。

    探春给了她一会儿时间平静,道:“大嫂子,你要是愿意跟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另一件事。”

    李纨轻叹道:“家里乱相已现。何况太太一向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我娘家至少还有几个人是真心待我,东西放在她们手里,我心里也踏实。”

    探春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就告诉大嫂子一声儿。大家都对家里现在的这个样子提心吊胆,也都知道家里一向是蚊子腿上的肉都不放过,所以,银子钱都不搁在家里。凤辣子的钱都在外头放账,然后悄悄地拿去金陵她嫁妆铺子;东府里珍大嫂子的钱听得说搁在了陪房手里,连她母亲妹妹都不敢给看见;至于林姐姐和我,我们俩在外头开了几间铺子。”

    李纨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几间?!你和林丫头?!”

    探春按她坐下,气定神闲,原原本本把外头的茶铺酒楼钱庄都说了出来,接着道:“我跟冯家大爷说了,这钱庄的股本究竟怎样变化不许他管,那时就是打算着,如果大嫂子或者其他想活命的姐妹兄弟们有那个意思,就干脆把钱搁到那间铺子里。因挂的是冯记的招牌,不会有人想到那里。第二件,守铺子的现在是芸哥儿,这孩子却不是势利的人,很重情义。我极信得过。”

    顿一顿,又道:“自然,这挂了冯家的招牌,有些事情的确不太保险。我还想着,等到钱庄生息多了,悄悄地拿一部分出来,远远地去姑苏那边,找林姐姐的族人帮着,开上一家绣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