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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床后,他们在洗手间和门厅之间频频相遇,武娇却总是默默不语地躲过去,没等刘星辰收拾好准备好,武娇就先出门了,她敲了敲艾萌萌的房门,很快房门打开,艾萌萌带着一脸疲倦的神色已经整装待发,今天要去特产一条街消费,给亲戚朋友们带点海产品回去。
大巴车上,武娇选了双人座的位置和艾萌萌早已坐好,刘星辰上车时,只有旁边的一排空荡荡的三人座位留给他,他自己绑上安全带,闷闷地坐在靠窗的一边。一夜之间就算把两个女人全得罪透了,一边是因为爱得太深,一边是因为给得太少,偏心的学长还幻想着最后的完胜,结果却收到了完败。
这边的海产品一条街不仅仅是卖海产品,不少商户都是在小商品市场批发过来的杂货,真货海产品也有一些,总的来说是鱼龙混杂需要细心甄别。琳琅满目的装饰品、食品、服装、玩具、生活品等堆满街边的一排排的摊点。小吃亭子附近更是人头攒动,水产品在这里被制作成各种诱惑食欲的小吃,让人忍不住津液涟涟。
大家解散之后限定只能在这条长街上逛悠,因为下午两点还要准时搭大巴车去机场。本来行程里安排一天潜水项目,但是没人喜欢玩儿那个就取消了,早点回家是个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比如说刘星辰,一个人逛街相当无聊。
他一直跟在武娇和艾萌萌的身后走啊走、看啊看,终于看见武娇和艾萌萌在一个烤鱿鱼的小亭子前面停下来,他就赶紧走过去想要和她们搭话。可是她们都视他为空气,两张嘴说说说不停地说,一点插嘴的机会都不留给他。终于,艾萌萌忍不住烟瘾,点了根烟。他趁这个空挡跟武娇说:“你们俩想吃烤鱿鱼呀?”明知故问,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犯贱。
武娇全然装作没听见,转而对艾萌萌说:“同桌,你那是什么烟,给我来一根儿。”
艾萌萌惊异地看看她:“你要抽烟?”
武娇说:“是啊,听说抽烟有助于胎儿发育,所以我从今以后得跟你学着点。”
“什么什么?你从哪儿听说的?别吓我好不好!?”刘星辰忽然把脑袋探到她们之间,隔断了她和艾萌萌的视线。
艾萌萌叼着烟,露出一个滑稽的微笑,这是武娇在整蛊了,他可能了解,也可能不了解,武娇还有让人抓狂的一面。
武娇对他说:“谁跟你说话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刘星辰气得插起了腰板,酷似管老婆的那种姿态。艾萌萌往后撤两步,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刘星辰说:“怎么没我事儿,我这四个月辛辛苦苦的给你当全职保姆我容易吗我!你一根儿烟就把什么都搞砸了!不行,绝对不行!”
武娇踮着脚后跟,酷似艾萌萌的痞子形象,翻着眼皮说:“孩子又不在你肚子里,你管得着么你,再说了,你管着它一时,你还管着它一世吗?”
刘星辰指着她说:“好,这是你说的,你抽吧,我不管!从今以后,你的事也都跟我没关系!”
艾萌萌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眼里显出越来越焦急的神色。
武娇很有骨气地说:“本来也不是非要和你扯上关系!”
刘星辰感到特别没面子,周围有好多的人都在看,挑虾爬子的大妈停下来了,称秤的小哥儿转过头来了,试鞋子的大姐抬起头来了,抱小孩儿的大嫂扭过头来了,偷钱包的小孩儿缩回手去了,行乞的老者一瘸一拐走过来了……他一转身,甩袖而去。
武娇气乎乎地说:“同桌!给我烟!”
艾萌萌没给她,她自己把整盒都抢过去,拈出一支插在嘴里,刚要点燃,刘星辰转身跑回来,及时把她的手拨开。武娇倔强地又抽出一根,他把一盒烟都打散在地。武娇急了,伸手要打他,却不能捞到他的一根头发丝,毕竟她的个子不够高,刘星辰抓住她的手腕子,在一阵狂乱的扯打下别扭地揽抱住她。
她的衣裙被扯得歪扭七八,头发散乱成怨妇状,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被刘星辰牢牢禁锢着的手腕还在奋力地挣扎,她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绝望。人群围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密,其中也有许多同学,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总算在最后一刻大白于天下。
每个同学都知道第三者是艾萌萌,只有武娇蒙在鼓里,但她已经预感到这个婚结不成了,她在抗议在谴责在诅咒一个残酷的现实——七年的相依相伴变成了笼罩在婚约光环下的合法□□,居然有她这种傻逼被人家玩腻之后还要给人家无偿代孕。为什么当人年轻时总是听不进老人的逆耳忠言,这世上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会幸福也不能长久,王子和公主才是天生一对,高富帅总归要去追寻他的白富美。
在回去的路上,武娇一直虚弱地趴在刘星辰的怀里,可是她的精神已经脱离了这个可耻的*飞回了家,她的意识游走在小镇西边的那座大坝上,一日比一日充沛的降雨量使那条河的汛期越来越近了,七月份发水时,它的流速可以冲走深深扎根在河床上的小树,那是一条亲切的河,一条包容的河,一条可以掩没耻辱的河,曾经有几个人不知什么原因跳进那条河里随着大水消失了踪影,有人在下游缓浅的水域打捞上几只鞋子和几件衣物,但没有发现过尸体,所以说那条河是她这样的人最好的归宿。
他们的海外账户里有一笔钱,那是他四年的奖学金一分都没有动过,说好结婚时给她买婚纱什么的用,现在她已经无权支配了,她要还给他,如果他不要就偷偷放到他们家电话机下面,记得把密码和护照也一并留下;家里还有几箱衣服,其中有一个小密码箱是专门放内衣的,每一件都记录着他那只有欲却没有爱的博起以及她这么多年来自作自受的耽溺,那些东西是肮脏的,要把它们彻底毁掉;还有给小外甥买玩具车的承诺必须要兑现,不能让那孩子觉得小姨的决定是仓促或狼狈的;要给爸爸妈妈和姐姐姐夫录一段视频;还有,把手机里的照片洗出来,留给艾萌萌一份;最后是给崔小凯写一封信,不必多说,只需三个字,对不起。
当她这么打算的时候心里就感到好过一些,她刻意忽略不计这个计划给亲人和朋友带来的无法弥补的伤痛以及对他造成的打击和一辈子的良心谴责。反正对她而言是一了百了,所有不敢去想不愿去想也无法承受的悲伤、耻辱和悔恨都将离她远去,而她只需要承受一种决绝的心境,这起码比前者好受得多。
刘星辰以为武娇现在的情绪稳定了,以为是身孕把她弄得判若两人,以为都是早上没答应和她ml的缘故,以为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但他忘了,她不是艾萌萌。
他也曾为她设身处地地考虑过她将要面对的窘境,从风风光光的海归眨眼间变成未婚妈妈的落差,可能将来她的婚姻问题都要成为老大难,她会让她们家在镇子上出大名,会连累家人,给父母丢脸,更是到处受到这个社会的非议,但是他想,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只要调整好心态就可以看淡,但如果勉勉强强结这个婚,他极有可能会让她一辈子内心受伤害,就像今天早上发生的那种事绝不会再发生,因为他会和她分居,她要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不会跟艾萌萌断的。
与其这样不如现在痛下狠心,起码她还很年轻,长得也挺漂亮,只要稍加等待,总能找到真心对她好的人,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百转千回,没准儿过些年她还会感谢他今日的决绝。
在高速公路上,武娇显得异常镇静,在飞机上打算了一路的她,越到家门口就越快要得到解脱,她降下车窗,伸出一只手,让傍晚的凉风从手指缝中舒服地掠过。刘星辰说:“快把手拿回来。”
“没事儿,我有分寸。”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向他错误地显示着她的心情平稳正常。
他问:“你爸出院了么?”
武娇说:“嗯,昨天就出院了。”
他心里开始烦躁不安,出院就表示可以会亲家了,他必须在这之前找个契机跟她摊牌,跟家里人摊牌,包括她的父母在内。一旦露出不想结婚的意思,肯定会引起一片反对之声,对他来说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家里,还有艾萌萌那边到现在也没达成什么一致,气氛闹得反而比上飞机之前还要僵,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自己正在为一项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一意孤行。
他是拿过极少名额全奖的佼佼者,如果他不想把事情搞糟,他就有能力把意外降到零,就连偷情的时机都计算得那么精准,可以说他所有的计划都是那么无懈可击,不能忍受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的预料,可是这一次他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他要将全部希望投注到一个人身上,做一次赌博。
虽然在外面闹得那么不愉快,但是回到家之后气氛反而变得很融洽,武娇好像忽然想通了,武娇的父母盛情留他在家里吃晚饭,还没等他找到什么托辞,武娇就体贴地替他唐赛过去,她说:“这一路他太累了,又搬箱子又开车送我的,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句话为他争取了一夜的自由,他本以为今天晚上不得不在武娇家里住下了。他开着车,听着欢快的舞曲,让手机的扩音器在车内空间尽情打着嘟——嘟——的节奏,几声之后,线路那边传来艾萌萌沙哑的声线:“喂,谁啊?”
“我。”
“干什么?”
“我今晚去你那儿睡,给我准备洗澡水好么?”
“不好!”
他对着电话里一串忙音心情愉悦地笑了笑,把油门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