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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婉醉了一场,只是三杯,却醉得她痛快淋漓。
她笑着扶着额,睁开了清澈如水的眼睛,近在咫尺是他仿佛不会苍老的尊容。
她迷迷糊糊的已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靠在他的怀里,又是一阵余睡的懒感袭来。
而在艾婉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刘清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握着她的肩头,忍不住微微发紧。
就这样,一天一月又一年,一年复一年。
而时光仿佛隽永,花开花落,艾婉灿烂的笑颜,定格在了山里每个人的脑海里。
刘清,站在梅花不远处,微微一笑。
“真开心啊!”醉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调侃道,“自从若言被刘乃带走之后,艾婉是越来越开心了。”
刘清,清凉地瞥了这人一眼,“少说,没人当你没舌头。”
“……”醉镜哈哈一笑,“话说去年,刘乃突然驾到,若言对他一见钟情,而刘乃也并未让神女白白有意,带走了她。这老天爷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原来若言的缘分竟在刘乃身上。”
“……”对缘分,刘清不置可否。就像他第一眼看见艾婉时,额,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压抑着,渐渐终还是被她吸引。
晃神间,一个翩跹身影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俏皮一笑,随后竟然和不知何时出现的夭夜,白裙红裙,在他们两个君子面前,翩翩起舞,随风旋转。
一片梅花岭,因了她们,似乎都美得鲜活了起来。
而宫殿中,一如既往的沉默深邃,四景幽然。
刘乃皇冠黑束,在皇后的宫里,而他眼前看的不是什么,不若墙上的一幅女子画,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心中人的影子。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皇后,听说皇上来了,心情欢畅地提着裙角,高贵而优雅的走进宫中内殿。
她美丽的容颜,笑意羞涩而甜蜜,但望见刘乃失神凝视着画上的她时,眼底渐渐忧伤惆怅了起来。
刘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她,俊脸微柔:“回来了。”
“嗯。”皇后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的脸一眨不眨。
“怎么……朕的脸上有什么吗?”刘乃抚了抚脸。
皇后摇头,面无表情:“没有什么,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看着我的时候,都好像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刘乃微微蹙眉,“你想多了。”
“是吗?”皇后知道,他宠她,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惩罚她,所以,她这一次,拿了那个人来挑战他的底线,“我真的是想多了吗?!难道你娶我,不是因为我和艾后很像?!难道你带若言回来,不是因为艾后?!你不想让若言在那里,让艾后不舒服,所以,你就带她回来成为你的妻。你可真是默默无私,皇上的爱,真伟大啊!!!”
“关于这件事,你给我闭嘴,并且永远也不许再说。”刘乃脸色微变,忽然一掌掐住了他皇后的脖子,“听见了吗?如果外界有关于皇兄还活着什么的流言蜚语,朕一定要了你的命!!!”
怪他不谨慎,竟然在一次压抑许久放纵醉酒中,不小心说了很多很多,才让这个皇后知道了很多很多。
皇后脸色已经白如纸,在刘乃擦身而过离开时,她忽然上前一步,将墙上的画拿下来,三三两两撕裂,粉碎。
刘乃猛然回头,见到的就是她疯狂狰狞的样子,她竟还继续说:“那个若言也是,得不到你皇兄,就退而求其次,嫁给你!”
刘乃,慢慢的蹲下了身,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点一点将从空中飘落的碎纸,捡了起来。
“无论是艾后还是若言,在这两个女子的生命里,你都是可悲的角色,不,你根本没有角色,没有位置!只有我,只有我把你当成我的全部!而你,却情愿,一厢情愿着你的皇嫂,为了你的皇嫂,心甘情愿做着若言的替身。刘乃,你是北国的皇,可你在感情中未免憋屈!你连我都不如……”
“你说够了吗?”
刘乃单手一松,捡起的碎纸千,重新丢落,只是这一次,没人再将他们捡起。
“说够了,朕便走了。”
刘乃站起身,木偶似的,无情无欲地转开了身体,朝凤鸾宫外走去。
在他的背后,皇后忍不住喘息哽咽了出声。
走到殿门口,男子的脚步蓦然顿下,没有回头,薄唇轻轻启动:“朕知道你心里憋屈,所以你对朕,说什么都行。但是,不要,对外面说。如果你泄露了宫中的秘密,你就等于亲自浪费了能生的筹码。朕已有言,你好自为之。”
……
刘乃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里,梅花,很美。
他忽然想起去年。
他像个小偷一样,虽是正大光明的与他们重逢,可是,心却在角落里,可怜的目睹着他们的幸福,她的笑颜。
她很开心,很轻松,很……幸福。
她越开心,越轻松,越幸福,就衬得他……越像个小偷。
第一个不能动手偷也偷不了的小偷。
直到,他发现,那个孤独的角落里,其实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子,那个女子,叫做若言。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何况他见过多少人。怎么会连一个女子都看不透。
那女子有趣,竟然装着对他一见钟情。他顺势而为,带走了她。
没有想到,回忆也会出现偏差。
比如,他现在明明是在想着艾婉,却到了最后,把若言牵扯了出来。
刘乃悠长的目光中,是若言从远处踱步走来的身影。
望见他,她不慌不忙,福身对他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近来过得可好?”他虚扶了她一把,随后就势搀着她,朝前方走向。
“很好。”若言道,“有吃有喝,再也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露宿风餐,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因为穿着简旧便被人冒犯。”
“朕有听说,你在外面几年,过得很辛苦吧。”
“嗯。”若言也并没否认。
刘乃紧了紧她的手,若言看向他,他眼神真挚,“现在有朕在了,朕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若言忽然心间一股愧疚,如果,他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他,“追随”他,这个帝王,会不会很受伤?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谢谢。”
刘乃默默地摇了摇头。
……
夜晚,凤鸾宫传进消息:“皇后娘娘,皇上今夜宿在了若妃宫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正梳妆的女子,动作一顿,却是转瞬即逝。
“是。”并不亲近的贴身宫女下去了。
她看着铜镜中的脸,待字闺中时,一直觉得天下没有女子比她漂亮,现在却想换张脸。
可是,她不能。这也算是一种可悲。
知道她听见刘乃宿在若妃宫里,第一想法是什么吗?
她就在想,刘乃,是我的娘家,一手支撑着你,从摄政王一跃而起,富有根基的坐上了皇位,可是,你却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你还带若言进宫。她很生气,非常。
她当然不敢拿宫中的那些个秘密说事儿,正如刘乃所说,秘密透了,无论是不是她,她都活不了。
但是,要让她忍了这口气,她亦忍不了。
攥着梳子的柔荑,狠狠一紧,刘乃,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呜哇——”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门外清寂的空气。
醉镜慢动作地转头看向那道紧闭的木门,冷静的眼里竟出现了罕见的泪花。
刘清抵拳在嘴上,失笑。哪怕是他在风儿出生之时,也没有如此失控,嗯,看来他还算有骨气一点。
转眼间,他的女子打开门,抱着襁褓中的新生儿,来到了他们的跟前,对醉镜道:“母子平安,恭喜你。”
醉镜哽咽地嗯了一声,伸着颤抖的双手,将艾婉怀里的孩儿抱了过来。
艾婉与刘清对视一笑。
产婆从门里走出,说:“大概两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去看看女子了。”
“嗯。”醉镜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低着头,看着被夭夜怀胎十月,冒死生下的孩子,就只会嗯了。
“这两个时辰呢……”艾婉没打招呼地便对他平摊了手,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慢慢道,“孩子我给你们照顾着,你在门外吹吹风平静一下。你可是她的天,天都颤抖了,她岂不更难平静了。”
“……”醉镜无奈的看向刘清,“你的女子思维方式,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刘清薄唇一勾,“我赞同她。”
“你们啊……”醉镜摇摇头,“就互腻着吧,帮我照顾好,他要出了什么事,我可跟你们拼命。”
说着,醉镜将孩子轻轻递给艾婉。艾婉立刻伸出手,就因不是自己的孩子,更待至宝般小心翼翼。
她抱着孩子,与刘清缓缓走出醉镜的视线。
却不知,这一走,又是变了天地。
两个时辰?
醉镜哪里等的了,所以在所有人都走了后,他直接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有如此脆弱虚脱的时候。
他立刻走向前,握住了她的手:“夜儿,夜儿醒醒……”
也许,亲爱的人的声音,便是一种魔力。
夭夜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努力的看清面前的男子,即使眉头不自觉因疼的紧皱,也还是强撑着挤出一抹无碍的笑来回应他。
“我没事。”她抓紧握着他的大掌。
“你辛苦了。”醉镜忍不住将她抱起,却见刚让她半起身,她身下便血流直落。
他脸色大变,赶紧将她放回原位,“我去将产婆重新找回来!”
“不用了。”夭夜及时抓住他已汗湿的手,痛苦道,“我没有想到,你会不听产婆的话,提前进来,因为本来我是想无声无息走了的。可是你一进来,我就不仅仅是想看看你,我还想看看孩子……”
“什么?”
“我瞒了你,不,应该说,这件事我瞒了很多人,刘清,艾婉……你不必为我惋惜,因为我是咎由自取!”
“到底怎么回事?”醉镜眼睛血腥,一拳砸在了塌头,只震的夭夜身体一颤。
“我当年,在宫中有一次落进了静湖里……不是别人推的我,是我欲推别人不成,自个儿掉了进去,就像是我鬼迷心窍曾陷害艾婉一样。宫中真的很可怕,会让你失去善良……我,我,最后,那个妃子死了。”
“……”醉镜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固执的用着迷惑的目光望着夭夜。
“嗯。”将秘密说出来的人,却觉得内心得到了平静,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只是忽然有些舍不得。
“所以,你是自那一次便知道,你不能怀孕,否则,即使保住了孩子,也很难保住自己?!”
“是。静湖太冰,从那一次起,我的身体就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只是我不敢告诉你,我要赌一赌,至少要留一个孩子给你。不然,你不是孤独终生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你可真是和刘清一模一样,可笑的是,我还曾安慰艾婉,还曾觉得艾婉太大惊。刘清只是瞒着她去做了自己的事情而已,这些事情告诉她,反正也没有好处,不知道有什么不好。我现在知道了,不知道很不好,特别不好,尤其不好。夭夜,我爱了你到现在,在以后,我怕是会恨你,我怕是会恨你了……”
他的尾叹,简直叹进了夭夜的心里,令夭夜当即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你心里重要么?”得知她会死,醉镜也像是没有了生命一样,这样的无悲无喜,比所谓的歇斯底里大哭大喊,简直更加令人觉得崩溃。
“你甚至连死都不要告诉我。那两个时辰后,推开你的门,任我见到你的尸体,呵,呵呵……”醉镜简直说不下去,女人的心可真是狠哪。
最难受的是,他还是深爱她,还是想要她活着,哪怕她再拿下半生折磨他也无碍。
“我带你去找产婆,我可以走的很快,不,是去找太医,对,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