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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故人交谈往事后,夭夜沉静了一分钟后,才慢慢道:“你好好想想吧,是默默的爱那个人,还是重新生活,或者是……你要毁掉他的生活,三种选择,三种结果,只有你自己想得通才行。感情这种事,旁人说再多,都不如自己领悟。”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我会好好想一想的。”正这样说着,说话的人看见了清风俊朗的男子从屋内徐步走了出来,即便已不做王了,可那份气势光华依旧是挡不住的。
刘清睨着若言,薄唇轻启:“若没什么事,你可以继续过你的自由日子了。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嗯。”若言似乎情绪不高,望着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眸水淋淋的,仿佛透露着一股欲言又止。
“我在这儿住几日,和他们叙叙旧,然后再走罢。”若言最终柔柔道。
刘清没有表达什么,似乎这并不关他的事。
醉镜这会儿问了出口:“艾婉呢?抱着风儿睡了?”
“没有。”刘清眸底的冷硬微微融化,“不管她。”
“好——刘清,今日我要和你继续昨日的棋盘,今天,我一定会赢你的,走!”
世外生活,不若如此逍遥。
刘清低声一笑,随醉镜一同离开。
“你这段日子就和我住一间房吧。”夭夜道。
“嗯。”若言想齐什么似得,道,“那醉镜师兄怎么办?”
“赶走她便是。”夭夜已往前走,嘴角的弧度好像是被爱才会有的嚣张。
她真的变了很多,她的生活比以前,变了很多,是变好了。若言轻轻的一声叹息,为何却只有她在作茧自缚。
……
说起艾婉,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捂着捂着竟就昏沉的打起了酣睡。
等刘清与醉镜下棋到夕落,归来时只看见夭夜与若言将几叠菜端在桌子上,全然不见她的踪影时。刘清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去了他与艾婉的屋子。
有时候在意,就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看出的。
他急速的步子,与艾婉不在,便是寻找不定的目光,早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在场里的每个人。
刘君看着新来的姐姐,想打哈欠,但是,这个姐姐,和他不熟。所以,他硬生生的憋住了那张嘴,故作老成,小俊脸无甚神情。
“你便是……太子刘君?”若言问。
刘君抿唇,点了点头:“现已只是刘君。”
若言一笑:“想当太子,还是想当刘君?”
“……”刘君望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给她,于是,沉默的别开了目光,青涩的小脸,依旧冷酷酷的。
“呵,真是和刘清小时候一模一样。”夭夜感慨道。
若言微微一笑,望着刘君的目光,更温暖了些。
艾婉是被人从杯子里拽出来的。
她闷哼了一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索性眼也不睁了,直接树袋熊一样,浑身无力地挂在了刘清高大稳重的身子上。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睡着了……”她趴在他的肩头,揉了揉眼睛。“是吃饭了吗?”
“嗯。”
刘清吻了吻她的发,见她突然怔怔地朝外面清冷的余晖看去,微愣,道,“怎么了?”
“刘清,我的家乡有一句话,人不能睡到这个时候,因为这样的话,一睁开眼睛,外面的一天已经结束,漆黑黑或落寞红,而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榻上,都会给人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孤独的感觉。”
刘清静静听着,薄唇微勾:“你的家乡很有趣,能带朕……我去看看么?”
那抹余晖开始悄然黯淡。艾婉收回目光,望着俊逸的刘清,嘻嘻笑:“还是我来追随你吧。”
在你身边,比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都有趣,都温暖。
那一刻,当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温度近在咫尺,暖化了她的心。让她第一次不再在这个时候醒来觉得孤独低落,反而清晰的感受着自己被宠爱,被呵护的详细……
“谢谢你,刘清。”
“你还是不愿真知道你的家乡子在哪儿。其实,朕很期待,有一天,你会亲自告诉我,你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艾婉静静靠在刘清的肩膀上,道:“我想过,”
想过告诉他。
可是在刘清刚开口的前一秒,艾婉道:“可是有些秘密,我始终没有勇气去说。”
“那就不说罢。”刘清不想让她难受,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
艾婉抬头,痴痴对刘清一笑,“不论我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不会伤害你。即便你有一天知晓,觉得再是不可思议。”
“好。”刘清应下,心中温暖,手揪了揪了她的手,告诉她,他是无碍的。
……
醉镜与夭夜某天来说,成亲一事。
那日天气很晴朗,醉镜带着夭夜,被带着的女子呢,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呢,一直站在醉镜身后,沉默着不说话,唯独发红的耳后根,泄露了她的情绪。
“哪有师弟已成亲很久,都有了两个小儿,而做师兄的还孤家寡人一人。”
说这话的时候,醉镜微微低着头,空出的手把玩着剑上的新剑穗,看他那特殊表情,显然那是意义深重的女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除了夭夜,还会有谁呢。
艾婉低低一笑。
刘清无奈的揪了揪艾婉的手心,望着他们低沉的嗯了一声,“那就成吧。”
“会不会有一些怅然若失?”当醉镜携手夭夜走远,艾婉有点坏心眼地问刘清。喜欢你那么多年的女子忽然不喜欢你了,难道真的一点异感都无?!
刘清无语,斜睨了那望天下不太安分,若天下真的不安分起来又必定会哭的女子,然后,头一扭,没理她。
艾婉一双魔爪伸了过去,故作恶魔状:“居然敢不理我?啊,居然不理我,胆子不小啊——”
刘清直接伸出长臂,抓住跟前的小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他紧紧的抱着她,低头轻啄了她的唇角一下,诱哄的嗓音,性感好听:“乖一点。”
“……”
原来,真的有人只是单凭字眼,便让人臣服于他。艾婉抬起头,不忿的冲刘清嘴角咬了一口。
哪有人这样有本事的,还是,是她太没本事了?!
他亲她,她却咬他……这个女子啊,果真是被他惯坏了。刘清抿唇一笑,万般无奈与宠溺在心头。
他望着她,艾婉故意闭上眼睛。
一个在闹,一个在笑,刘清再次没忍住,俯下头,勾起她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吻了下去。
艾婉头微微上仰,抬起双臂,有些骄矜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叫一声夫君听听。”
“夫君。”艾婉巧笑嫣兮。
刘清再次落下的吻,让她闷哼了一声。
……
醉镜与夭夜在相告艾婉与刘清后,第三日成亲。
而第三日的前一夜,一切布置,竟皆是由刘清一个人独自完成。
艾婉都被他哄睡着了,直到所有人清晨起床,大喊开始的时候,引入眼帘的已是一片喜气红绸。
艾婉与醉镜面面相觑,夭夜已在闺房内添新妆,换新袍,若言也陪着她。所以最先看到这副情景的,自然是醉镜与艾婉。
“虽是今天成亲,我却也没有急着提前置办什么,不是不重视,而是,我知道凭我武功,可以轻易在几分钟之内布置好一切。我是怕今天会慌,所以,所以才把事情都留在了今天,可没想到……”醉镜低头,又是惊又是喜的摇了摇头,笑道,“那个师弟啊——唉,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心头一热,竟然偷偷的抹了眼角。
艾婉也忍不住湿了眼眶,眼前的景象又多美呢?真的好美,好美——是那个男子一手置办出来。
闻听人家喜讯,不冷不淡的应下的那个人是他。
瞒着众人将所有事情都做了的是他。
让人爱的是他,让人恨的也是他。可艾婉从来就知道,一个想要一位,能与他并肩看天下的皇后的男子,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的情,藏的很深很深。
“我去找他。”艾婉道,豁然转身的时刻,裙角撩动,如一只即将翩翩起舞的蝶。
艾婉是在她常去的山头上找到刘清的。
外面热闹,而他却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那么安静的地方。
她一步一步走近,望见了他跟前摆着一个古铜色香炉,古铜色的香炉中,点着香,一丝一缕的白色苍雾,从点燃的星头中浮出,让她的心忽然寂静了下来。
他单腿跪在地上,道:“师傅,今日,师兄便与夭夜成亲了,您在天有灵,一定很开心吧?”
好像一切的事情正在趋向于圆满,而在人生趋向于圆满之时,显然会有人在圆满之时还能记起曾经的人。
可是他记得,他记得。
艾婉在他身边跪下,对上他侧首而来的视线,嘴唇一扬,清澈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所以便不用开口了。
他便都懂了。
刘清握住艾婉的柔荑,望着前方道:“她是徒弟的妻子,今日你们终于见面了。”
艾婉也对着那看不到尽头的迷雾远方道:“我也随他叫您师傅吧,你放心,余生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徒弟,你无需担忧,虽然我有时任性了一点,但那都是……故意的嘻嘻。”话落,艾婉在心口默默道:“我很爱他,哪怕我来自千年以后的世界,哪怕我有一天会被带走,也请天作证,请你作证,我爱他,若有半点虚情假意,便让我粉身碎骨,九死不得超生。”
蓦地,女子在心口的默言换了个方向:“如果师傅真的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可以白首偕老,请保佑我,留在他的身边,生生世世。”
“……”
奇妙地,刘清仿佛听清了艾婉心里的话,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而这副景象,被暗中的鬼君全部看在眼里,他终究是笑着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要的吗……没想到,你真的陷进去了。”
……
……
刘清与艾婉一同回去后,看完醉镜与夭夜拜完堂,醉镜似乎高兴至极,不停地敬刘清与艾婉的酒。
“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有那么一天,你在。”醉镜深深地望着夭夜,然后掉头对刘清与艾婉道,“你们也在,若言也在,除了师傅,除了师傅,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们都长大了,都长大了!我漂泊半生终究还是有了家!而你,师弟,孤独半生,终究还是有了可守候可爱的人!多好啊,多好——我们这些人啊,都自以为沉沦在苦海一生不得超脱,也懒得超脱,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我们向往温暖,哪怕放弃掉天下又如何,那份想要守护的心情,盖过一切。”
“话痨。”刘清淡淡一笑,神情中看不出他什么,他只是伸出漂亮的指尖,端起了酒樽,与醉镜共饮。
艾婉抿唇一笑。
而夭夜早已不利世俗规矩,便在成亲后,摘掉了红盖头,他们这一群人,都不受世俗规矩所束缚。
夭夜拿着酒樽,优雅的对向艾婉。
艾婉拿起,与她相视一笑,微微点头,仰头喝下了喜酒。
醉镜本以为,刘清会挡酒,却没想,刘清半点没有。只见,刘清望着艾婉的侧脸,神情温柔,只是那眼神却带着他熟悉的——精准算计?!
他心中一跳,心想自己真的是喝多了啊。
刘清,怎么会算计艾婉呢?
呵……
艾婉不胜酒力,只是三杯下肚,头变得有些晕眩眩了。
刘清把她横抱齐,对在场三人道,嗯,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他们四个人。
“我带她先回去休息了。”
“好。”醉镜认真的一颔首。
刘清转身,抱紧怀中美丽的女子,低头望着她的眼神,疼惜而爱恋。
他想这辈子,是对这个女子,放不开手了。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和笃定。他输了。
……
艾婉昏昏沉沉的靠在刘清的肩膀,忽然哭了出声,“我好害怕,现在越平和,我越害怕,我怕,我们在逐向往前走的时候,现在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变成过去,我怕有一天,这一切都只成为了一份过去。任我万般缅怀,都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拥着她的肩头,她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他了解她,呵,枕边之人,他那里能不了解呢?他总觉得,她的心里一直有个角落,那个角落里满是对现在的不安,对未来的惶恐,逐渐膨胀,那和她的来历有关吧。她不说,她压抑着自己,令他刘清这整颗冷硬的心彻底分崩。
她在他身边,他怎能让她痛苦成这样?
所以,今天都结束吧。
心志本是单纯、压抑许久的人,果然在酒醉中,全部脱口而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蹭着刘清的怀,模糊不清道:“我本是未来女,怎料来到千年前,我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了,可是我害怕这千年前留不下一个艾婉。刘清的江山那么大,可是艾婉害怕,那么大的江山里没有一处角落,是艾婉的。但艾婉知道,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哪怕天下知道她的底细,都不接受她,可刘清不会,刘清的怀里,会一直一直是艾婉的。”
“……”
刘清不可思议的搂紧女子的肩头,任黑袍被她的眼泪鼻涕荼毒。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六个字:未来女、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