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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苏眉下车后，看着眼前的红墙绿瓦，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是她第三次入宫，也是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以“梅苏”的身份入宫。
她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她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梅姑娘你好，小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福贵，奉皇上之命过来接梅姑娘入宫。”
“有劳福贵公公了。”
在福贵的带领下，苏眉穿过无数道门，经过好几处假山、池塘，才来到一座水榭凉亭前。亭子里面，慕容越端坐在内，看起来十分地严谨，却又充满闲情逸致。
“皇上，举贤坊的老板梅苏带到。”
“嗯。”
看见慕容越轻轻点了点头，苏眉才一个大步上前，对着他俯身就拜，“民女梅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苏眉站起身子，迎面对上慕容越的目光，果然看见他的眸子里出现一丝惊诧，指着她诧异地问道：“你，你不是……？！”
苏眉立刻重新跪下，对慕容越大哭了起来，“求陛下做主！”
慕容越怔了怔，原本俊俏又充满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伸手挥退了周围伺候的太监，对苏眉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眉继续趴在地上哭哭啼啼，许久才满脸泪痕地抬起了头，“臣妾不敢说。”
一句臣妾，既承认了她是睿王妃的身份，又指控了慕容瑾睿欺君的事实。接下来只要慕容越继续追问，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参慕容瑾睿一本！就算害不死他，也要弄得他们父子失和，让他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果然，慕容越看见她委屈的样子，就愈发心急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朕恕你无罪！”
苏眉得到了免死金牌，立刻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呜咽着说道：“当日，臣妾被玄关王朝的皇子绑架，本以为会九死一生，谁知道那些绑匪一心只想要护城营的兵符，对臣妾的性命没有半点兴趣，臣妾才能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护城营的兵符？”慕容越竖起了眉毛，这件事情他的宝贝儿子竟然没有跟他说，简直岂有此理，“然后呢？”
“然后，臣妾就被王爷救回了睿王府，可这也是臣妾噩梦的开始……”苏眉抽抽搭搭地哭诉着，将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女子演到了极致。
“莫非是睿儿怀疑你的贞洁？”慕容越紧皱着眉头。
苏眉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起初，臣妾也以为王爷态度骤变，是因为怀疑臣妾不洁，所以便想方设法地向他解释。但是，不管臣妾怎么解释，王爷始终都不肯相信，臣妾便起了疑心，暗中偷听王爷与属下的对话，才知道王爷是为了掩盖白玉观音的事情，故意污蔑臣妾，想借此堵住京城的悠悠众口……”
说到这里，苏眉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慕容越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哭诉道：“皇上，臣妾好歹也是大将军苏远山的女儿，陛下亲赐的睿王妃，怎能受此污蔑？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既然他污蔑了你，那你当时为何不站出来把话说清楚，还假装自己撞柱自杀，蒙骗朕和天下百姓？！”慕容越怒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桌上。
苏眉吓得一个哆嗦，眼里充满惧色，“启禀皇上，正是因为臣妾想把此事说清楚，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
“你的意思是？”慕容越眯起了眼睛。
“臣妾想进宫禀告皇上，王爷却趁臣妾不备，将臣妾打晕。等臣妾醒来之后，整个京城就已经传满了臣妾的死讯……”苏眉抬手擦了擦自己刚刚掉下的泪珠，“王爷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还将臣妾囚禁了起来，不让臣妾与外界接触。直到一年前，玄关王朝的皇子秦受向王爷要人，王爷才偷偷将臣妾送给了他……”
“他用你讨好秦受？”慕容越满脸震惊。
苏眉委屈地点了点头，“臣妾倍感侮辱，几次想寻死以保清白。但又害怕陛下继续被人蒙蔽，所以才一直委曲求全地活到现在，为的就是能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向陛下揭露王爷的阴谋。”
“朕凭什么要相信你？”慕容越握紧了双拳，指节微微发白。
苏眉看在眼里，知道他已相信了八成，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票据，递到了慕容越的面前，“陛下，这里全都是臣妾以秦受的名义在钱庄里提取现银的票据，请陛下过目。”等到慕容越伸手接过，她又继续说道：“秦受这一年来对臣妾信任有加，不仅给了臣妾自由，还出本钱让臣妾做生意。臣妾才有机会将生意越做越大，引起陛下的关注，并亲自召见。”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睿儿与秦受勾结，说不定是你从中作梗，想反咬睿儿一口呢？”慕容越冷冷说道。
“难道陛下认为，臣妾与王爷夫妻一场，王爷会认不出臣妾的尸体？若不是他暗中安排，臣妾的尸体怎么可能会瞒天过海，鱼目混珠？”
慕容越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
苏眉见状，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便乘胜追击，“臣妾既然已经亲眼见到陛下，说出了事实的真相，那么此生已经无憾了。求陛下为了我国的声誉，赐臣妾一死，臣妾死而无憾！”
听到苏眉的话，慕容越抬眸打量起了她，见她不仅毫无惧色，眼里还透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心里不禁微微有些触动。想他这一生，膝下儿女成群，可却没有一个能像眼前女子这般睿智果敢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好，你一心求死是吗，那朕就成全你。”
慕容越冰冷的声音传来，苏眉不但没有哭着求饶，反倒咧嘴一笑，令慕容越呆在了当场。
他一生至此，见过多少笑容，大多充满媚态，偶尔满是骄矜，或许还有做作，便有纯净，也是孩童般的茫然，却未曾见过这样通透的笑容。世事风波在这样的笑意里碎裂如镜，每片裂片都是人生的无稽。这生死顷刻依旧微笑的少女，这世间最为少见的勇气和宽广。
也不知呆了多久，慕容越终于无力地垂下了双眸，“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