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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焱沉默了，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当他发现，李剑音斩破他山岳虚影，掠过他脖颈，随时可以取走他性命的那一剑，不过是一把在西京城所有铁匠铺内，都能用十两银子买到的普通长剑时，他长久以来的骄傲与霸气，荡然无存。
嘶。
直到这一刻，因为苏墨羽的解释，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喝彩如山崩海啸般传来。
他们曾想过，不用剑的李剑音会战胜白焱，甚至战胜苏墨羽，成为大夏国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但哪怕是最大胆、最喜欢李剑音的观众，也从未想过，李剑音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仅凭一把随处可得的长剑，一门不算顶尖的功法，就战胜了机关算尽，全力以赴的小霸王白焱；
就让一向完美无暇的苏墨羽，说出甘拜下风，甚至不敢再与之比较的话。
所有人都猜中了结局，但没人猜到过程会是如此精彩，又如此令人叹服，找不出一丝瑕疵。
“下一轮看来不用比试了，在下不可能是剑音小姐的对手。”
整个会场已经成为欢呼的海洋，苏墨羽苦笑着拱了拱手，退下擂台。
他是李剑音战胜白焱后下一轮的对手，但亲眼目睹了刚才这一战，他哪还有信心留在擂台上。
如果是从前，李剑音还未晋入大武境，苏墨羽还有信心，以御气后期的实力压制住李剑音。
“可她已经进入大武境了啊……”
摇摇头，不再多想，苏墨羽拉起白焱就要离开，两人虽然一直是彼此最大的对手，但关系并不差，反而很好。
“如果不是有神剑天音从小滋养，脱胎换骨，启发灵智，她哪来这等绝世天资！”
离开前，白焱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句，仿佛不这样做，他就再无法拾起武道信心一般。
“笑话，人择物，物亦择人，何况是神剑天音这等天赐灵物！”白焱话音刚落，付红缨立即反唇相讥。
经此一役，这个与白焱一样用枪的少女，已经变成李剑音的支持者。
此刻，听到本就讨厌的白焱如此说话，她立马站了出来。
白焱下意识想反驳，可他张开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确实，人择物，物亦择人，古往今来，无数人想要拔出神剑天音，难道有人成功了？
除了李剑音，没人能拔出神剑天音。
付红缨的话，无疑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认可，人们看看李剑音，又把目光落在神剑天音之上，不住感叹。“神物择人啊！”
当然，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某个抱剑的家伙。
“切，说得好像真只有剑音小妞才能拔出这破剑一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全场焦点，凌晓语带不屑。
在他看来，怀中的宝剑只能李剑音一人拔出，这种事也太玄乎了些。
凌晓觉得，这多半是李府的人在骗他，刻意拔高李剑音的地位。
就像在蛤灵山，大蛤蟆精也总是宣称，它是上界下来的妖怪，神通盖世，其实不过是吹嘘自己，好多招揽几个手下。
凌晓一直想找机会试试，拔出神剑天音，戳破李剑音的牛皮。
“你可以试试。”
福伯笑容依旧，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他的心境。
“哦。”试着拔了拔怀里的宝剑，凌晓虽然觉得李府的人是在吹牛，但当着福伯的面，他又有些忐忑，害怕拔不出剑，被福伯笑话。
这个时候，凌晓还不知道，演武场内数万人的目光，正好都集中在他怀里的神剑天音上。
铮——
宝剑被拔了出来。
“嘿，我就说嘛，什么别人拔不出来，都是吹牛的吧。”
拔出神剑天音，凌晓拿在手中，晃了晃，说：“挺普通嘛，也没什么稀奇，果然只是招揽小弟的伎俩么……”
当着西京城数万人的面，凌晓将神剑天音拔了出来，还评头论足。
一片寂静。
福伯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那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的眼神，此刻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付红缨惊呆了，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以确定她不是眼花。
白焱的青筋再次暴起。
如果不是白家那位他最敬重的长辈，曾尝试过拔出神剑天音却没有成功，他几乎都要与凌晓一样，认为神剑天音的传说，不过是谎言。
苏墨羽愣住，做不出一丝表情。
任何时候，即使在坦承不如李剑音，主动弃权认输时，他都未曾失去过的从容气度，此刻再无半分。
他那瞠目结舌的表情，与身后眼珠都差点瞪出来的小贩，没有任何区别。
整个演武场的人都惊呆了。
李剑音同样如此，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少女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作为整个人类世界的天之骄女，李剑音自然有着不计其数的追求者，这让一心武道的李剑音不胜其烦。
所以，她用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打消了所有追求者的念头。
“我母亲说过，只有和我一样，能拔出神剑天音的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李剑音的母亲是谁？
姬玉晴，那可是上一代，比李剑音更加传奇的人物，因为姬玉晴不是中土八州之人，她是上界下凡的天人！
很多人都说，李剑音之所以能引得神剑天音主动来投，很有可能便是继承了姬玉晴的血脉。
但现在，李剑音命中注定的伴侣，竟然是眼下这个手持神剑天音，傻笑着的仆从？
每个人都感觉，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晃。
……
西京城东郊，李府，议事堂。
“不可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怎么可能拔出神剑天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大声质疑。
没人回答他，众人只是将视线，从各自早已僵硬的脸上，转移到窗外。
窗外，凌晓正不断插进拔出神剑天音，好像他才是这柄宝剑的主人。“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过是轻轻拔了一下……”
如此重复了数次，他抬起头，喃喃向一旁的福伯问道：“那个，福伯，你该不会是拿错剑了吧？”
“唉。”
叹了口气，此刻原本该坐在议事堂内的福伯，看着眼前这个他曾以为普通的少年，一阵无语。
“总之事情就这样定了，我李剑音即使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豪侠，但做事从来说到做到，大庭广众之下，我绝不可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议事堂内，李剑音的话掷地有声，可反对的声音亦一直未曾停歇。
“万万使不得啊，剑音，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就是，那小子不过是李府的一介下人，何德何能与你结为连理！”
“退一万步说，就算剑音你要与人结成伴侣，人选也应该是我们中土八州最顶尖的天才，绝无与一个默默无闻的傻小子结合之理。”
能进入议事堂内的，无一不是李家的长辈，或类似福伯这样，地位较高的客卿，他们说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李家的意志。
一群人争吵不止，李剑音听得头大，索性一横眉，拿出杀手锏：“这件事是母亲大人定的，不信你们问三叔！”
这——
此话一出，刚才还乱作一团的议事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一位辈分似乎极高，眉毛都快抵达耳垂的老者，看向议事堂首座问道：“小三，难道玉晴真是这么说的？”
在心里狠狠抹了把脸，李剑音的三叔，李家现任家主，瞪了眼把问题抛到他这里来的少女，缓缓道：“这话二嫂倒确实说过……”
听闻李家现任家主李断空，承认李剑音的母亲说过此话，议事堂内，一众人尽皆脸色煞白。
好在李断空话未说尽，还有争取的空间。
“断空，你可得考虑清楚，剑音身份非比寻常，婚姻大事绝不单单只关系到她一人！”
不等李断空把话说完，议事堂右侧最前方，一个红脸老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情绪激动，打断了李断空的发言。
早年也是个暴脾气，李断空受不得激，同样站起身，道：
“我们李氏，家传上千年，从来都秉承先祖遗志，行侠仗义，浩气长存，二哥年轻时曾有‘长空一剑，朗朗乾坤’的美誉，声震西京三府，为我李氏扬名万里。”
“某听闻鸿长老年轻时，也是一代豪侠，仁义无双，为何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断空盯着右下方的鸿长老，一字一句把话说完。
见再无人敢打断自己，他环视一周，又说：“且不说‘拔出神剑天音者为剑音伴侣’是二嫂的原话，就单说我李氏一族，自大夏立国以来，何曾食言过？”
“此事不必再议，各位不要忘了，我李家眼下的境况，若真是‘那两人’入了我李家，李家还能是李家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议事堂陷入了沉默。
如果凌晓在里面，只需稍微留意就会发现，整个议事堂内，除了李断空和李剑音外，竟然没有一个青壮之人！
议事堂在座之人，几乎每一个，都已头发花白，年纪不轻，显得极不正常。
“断空所言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反倒是剑音最好的伴侣，而且话是玉晴所说，谅某些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不过我听姬福说，那小子没什么修为，这却是不可，身为剑音的伴侣，李家姑爷，纵然谁都知道他是个摆设，也必须得有点修为才行。”
“我们可给他三年时间，让他修到大武境，如若成了，就认可他与剑音的婚事，如若不成，则给他点钱财，送其离开。这样一来，有理有据，谁也不能指责我们李家，有何不当之处。”
打破沉默的，仍是坐在李断空左侧首位的长眉老者，从座椅的位置来看，议事堂内除了李断空外，就数他地位最高。
老者话不多，内里的门道却不少。
首先一句话，便点明了李家现在力量空虚，不宜引入强势的外戚，算是肯定了李断空的话。
第二句，则照顾了李家保守派的情绪，承认凌晓的身份、修为，都不足以与李剑音相提并论，把凌晓的存在，定位为摆设。
最后一句，更是老谋深算，提出三年期限，既为李家争取了李剑音成长的时间，又将凌晓入赘李家的希望完全浇灭。
众所周知，即使是李剑音，从十二岁的黄金年龄开始修炼，自小有神剑天音养体开智，她从小武境的百炼期，突破到大武境的御气期，也花了将近三年时间。
为了突破大境界间的壁障，李剑音更是冒险进入万妖山脉历练，最终好不容易，才在本届大夏武试前，晋入大武境。
凌晓今年十六，现在开始修炼，错过了最佳的年龄不说，更没有李剑音这般逆天的天赋。
他想要在三年内修到大武境，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白眉老哥说的不错，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不等李断空发话，先前的红脸老者笑着抚了抚须，认同道。
“既然鸿长老也认可此事，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李家子弟正好要进行天赋检测，到时让那个叫凌晓的小子也过来，看看他到底有何天赋，能进哪家武院。”
左右两侧为首的老者，都暂时认可了凌晓之事，李断空懒得再节外生枝，鸿长老虽然有些私心，但亦不可否认他对李家的忠诚。
而且正如白眉老者所言，这件事在李剑音即将成年时发生，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李断空揉了揉眉，道：“那就这样，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