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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7卷]
第274节第268章放开那个女孩
在满心巨大的悲痛中,何当归紧紧捂着胸口,看着不远处朱权拥抱何嫔大哭的一幕,只见朱权满身的长发落在何嫔的尸身上,像一个黑色幕帘将二人隔离成一个独立世界,看起来很有一些凄美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旁观的内监和丫鬟的看法,何当归本人心中却道,是不是她死前有什么没替朱权办完的事,朱权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朱权又拥着何嫔哭了一刻方止声,在那道黑帘之下,隐约见得他缓缓垂头,二人的脸贴得非常近。如此维持了很长时间,何当归意识到他可能在亲吻自己的尸体,不由羞恼交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刚要往朱权的头上砸去,却被人制住了手腕,回头去看时,那人竟然也是朱权,十九岁的少年朱权!
何当归一边甩手一边叫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把我锁在这个怪梦里?你快放我出去!”
少年朱权冷哼道:“你装什么糊涂,分明是你在暗中搞鬼,做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梦来,让我相信你我前世是一对爱侣,而我又失去至爱,还把这样的感情强加给我,让我深陷于对你的迷恋中。如今真相大白,我已知道了你的前世是什么人,所以前世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心爱之人,你也不能再继续蒙蔽我!”
何当归听得心里清楚,口上装糊涂:“宁王此言差矣,我听道圣柏炀柏说过,你是他的学生,尽得他的真传,其中就有幻梦之术。前些日子用幻梦锁住我的人就是你吧,趁别的女子无防备的时候行不轨之事,宁王你真是好不要脸。幻梦是奇门八卦中的精深学问,我若是有制造幻梦的本事,又怎会被困在你做的幻梦中,还被你占了便宜。”
“原来你已知道那一日我对你做的事,”少年朱权不要脸地说道,“你会被我困住,是我的本事高超,让你挣脱不出去,也不想挣脱出去。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享受,想不想再来一次?咱们现在就可以,反正他们看不见,我让你做一回女人再送你下地狱。”
说着就伸手来捉何当归,何当归惊慌避过,心念一转,人就已经到了莲花池边,临水一照,幻梦中的她脸上没有那五彩斑斓的妆点,一张素颜中满是惊惶之色。她以为朱权是个自诩清高的伪君子,没想到他在梦中撕去了虚伪的面具,竟然是如此一个欺凌弱女的小人无赖流氓。怎么办,她要逃到哪里去?
这时,水牢边的中年朱权亲够了何嫔,起身抱起何嫔,僵直地蹒跚走远了。几名内监打捞上来了湉姐儿的小小尸身,在后方挥手呼唤着“王爷,小郡主的尸身怎么处理?”中年朱权头也不会地一步一步走远了,不知是不是蹲太久脚蹲麻了,他走得一瘸一拐就像个老年人,沧桑悲凉。
何当归想看看中年朱权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他变态到亲吻死人,他不会再做其他过分的事吧?可是,她自己现在仍在逃命,少年朱权正在追杀她,不知在梦里被他杀死了,是不是现实中的她也跟着断气了呢?
这样想着,她手腕上的脉门突然被扣住了,仰头去看时,对上了少年朱权一双阴沉危险的眸子,对方的唇畔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她在心底大呼一声,我命休矣!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少年朱权扣着她小巧的下颚把玩了一会儿,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冰凉如玉的面颊,另一手也在她的腰身上徘徊了一圈。最后,他摇着头嘲笑道:“你还没长大,这样青涩的一枚果子,看一眼就觉得索然无味。”他用施恩一般地口吻说,“好吧,爷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你要快快长大,长成何嫔那样美的女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爷。”
何当归死里逃生,怨恨地看着不可一世的少年朱权,可能是梦中的人都少了伪装,不懂得权衡利弊吧,她心想着要胖揍他一顿,然后她就真的出手了,一拳捣向朱权那张无耻的邪恶的脸。
“乓!”在少年朱权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那力道绝伦的一拳成功击中了他的左脸,打歪了半张俊脸,打裂了他的唇角,一道血线划过他的下巴落在地上。
何当归自己也被惊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成功揍朱权,虽然比起他带给她的深刻伤害,这一拳简直微不足道,可常年活在朱权的威压之下,如今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回击给他,她只觉得胸口一团气闷骤然被释放了。
借着这难得勇敢的一刻,她又一拳挥向对方的小腹,再次成功击中,然后她又接二连三的不断的挥拳、挥拳、挥拳,挥向所有她能够得着的地方。看着少年朱权在她的拳风中步步后退,最后吐血倒在地上,她终于确信,梦里的朱权弱爆了,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恶人朱权随便打?随便随便打?为什么不一口气打死他呢?她时而勇猛地挥舞粉拳,时而伸腿补上一脚,将地上人揍得连连吐血。
何当归进一步想到,她在这场梦里把朱权打死了,那现实生活中的朱权是不是同样断了气呢?朱权一死,她是不是就从死亡和恐惧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呢?朱权死于梦中,没有外伤,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常诺等人都知道朱权是什么水平,她又是什么水平,所以绝不会想到她有能耐杀死朱权。
朱权欠她这样多,害了她三个孩子的命,害死了小游、母亲。害死了她,甚至有可能还引得柏炀柏给她招魂,施法后元气大损,说不定真像齐玄余说的那样魂飞魄散了。上一世的朱权背负了这么条人命,连他亲生女儿的尸体都不管不问,真是冷血到了极致,这一世她谨小慎微,不去招惹他,也无意向他索命,他却恶人先出手,时刻用死亡威胁压迫她……她有充分的杀他的理由!
思及此,何当归真的动了杀机,朱权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掩着流血的伤口,冷酷而平静地开口说:“第一,我只要咬破舌尖就可以从这梦里出去,我之所以不出去,是想带你逛逛王府,也就是你未来的家。第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罗府,除了风扬,我还带了明日。明日见我长时间不归,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假如我真有什么不测,他才不会跟你讲理论据,他会杀光在场的每一个人是……我方才听到屏风后有呼吸声,我猜,那里一定藏着一个人吧。”
何当归目瞪口呆,暗道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自己怎么有能耐杀死朱权这个大魔头呢?狡兔三窟,假如他不是留有后手,又怎会在幻梦中用这样羸弱的姿态面对她呢,他向来滴水不漏,不会把破绽留给敌人。
看到业已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朱权,她不知道道歉还有没有用,不过为了她和竹胖的性命,她还是低头致歉了:“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才会揍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礼吧。”
鼻青脸肿的少年朱权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扣住她的脉门,扬高下巴说:“你跟我来,我带你看场好戏,至于要不要原谅你,就要看爷的心情好不好了。”
说完,他拉着她向前飘去,又来到了无香阁门前,她顾忌着他口中的保镖明日,不得不暂时依从于他,不做反抗地跟他走道门前。然后,少年朱权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如此过了片刻,只见天色忽而暗了下来,之后又亮了起来,之后又变暗,如此反复四五次,天色终于固定成一种蒙蒙灰的色泽,像是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分。
何当归以前也听柏炀柏提过一些有关幻梦的事,大概了解,这是一场存在与朱权脑中的别人的幻梦,只因他看过无数次,所以就能自由操控幻梦中的时日,可以往前拨,也可以往后调。他说要让自己“看场好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当归疑惑地抬头看,发现无香阁虽然还是无香阁,可是,外面的布置已全然不同了,整座阁楼都用琉璃砖封着窗子,一点光都不透,看上去甚是诡异。
鼻青脸肿的少年朱权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拉着她往门里走去,进门后找了一个有锦凳的角落,拉着何当归坐下,然后老神在在地看着房梁发呆。何当归更是呆住了,朱权的书房无香阁,怎么变成了一座昏暗的冰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反正她活着的时候从未见过这样的无香阁。
何当归忍不住问少年朱权:“宁王殿下,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我已解释过了,我不懂什么幻梦之术,那一年说自己是齐央宫的人,也是我信口开河,胡乱撒下的谎。我不知你是宁王,对你做了无礼之事,对此我深表歉意,既然王爷你根本看不上我这样的蒲柳之姿,不如就带着你的万金礼物滚……离开扬州吧。”
少年朱权用鼻音哼道:“你说得倒轻巧,我看不上你是不假,可我却被魔人强加给我的连绵不断的幻梦折磨,我放跑了你我自己岂不是还要继续受苦?那种心口剧痛的滋味,你方才不是也品尝过了吗?那就是我三年来时常会遭遇的困扰,我猜,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了。”
何当归心中又惊慌又厌恶,急忙说:“你还没把这些讲给道圣听吧?他是很有办法的人,他一定能帮你解除这种困境,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高明的幻梦使用者!你去找他帮忙吧!”同时,她心中疑惑地想,准确地说,这世上除了柏炀柏,根本没有第二个幻梦使用者,连朱权都没学到他一分功力。这场乱七八糟、颠倒黑白的幻梦,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
少年朱权冷笑说:“没想到你对柏老师如此了解,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管这些梦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不管有没有法子消除这些见鬼的情情爱爱的记忆,我都不能放你走,你一定得跟我回王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