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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不顾乳母的劝告与阻拦,抱着孩子离开庄子,回将军府。
隔壁院子里,随着齐氏一同而来的冯姨娘,则是满脸慈祥的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温和平静的眸子里透着心疼,“少夫人,你吃苦了,遭这么大的罪,得好好将养身子。”将沈氏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睨一眼旁边的郑远修,叹声道:“夫人听见孩子不大好,心里忧心,所以……少夫人,你莫要往心里去。”
沈氏对齐氏并不抱多大的期望,她本就瞧不起自己的出身,暗自下药,使她多年未曾有孕。她怀上孩子,也不见齐氏多欢喜,她生产那日未曾来,只是打发丫头过来看生的是哥儿或是姐儿。
她肚皮争气,齐氏来了,也是奔着孩子而来,未曾将她放在眼里,意料之中。
从不曾想过她能够母凭子贵。
“姨娘,我心中有数。”沈氏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整个将军府中,唯有冯姨娘是真心待她。齐氏当初刁难她时,多有冯姨娘替她求情解围。
“少夫人,你是个好的。”冯姨娘见沈氏听进去,心中十分高兴。转瞬,脸上的笑意敛去,布满忧色道:“少夫人,你刚刚生产完,身子亏空严重,莫要忧思过重。哥儿有姨娘与乳母看着,你只管调理好身子,莫要留下病痛。”
沈氏点了点头。
这时,听见隔壁传来喧闹声,沈氏朝外望去,屏风阻隔她的视线,心中着急,撑着身子坐起来,不顾伤口的疼痛,便要下床出去看情况。
“少夫人,你别动,姨娘去看看。”冯姨娘按住欲起身的沈氏,还未动身,冰月满脸急色地跑来,慌张说道:“小姐,夫人她把哥儿带走了!”
“什么?”沈氏大惊,再顾不上其他,趿着绣鞋跑出来,正巧瞧见齐氏抱着孩子走出院子的背影。“站住!把孩子还给我!”
沈氏稍稍恢复一点血色的脸,霎时苍白若纸,快步朝她走去。目光死死盯着齐氏的后背,似要透过她看清怀中孩子的状况。当走进些,瞧见齐氏只将孩子从被子里抱出来,并未加一件衣裳,甚至拿小被包着,小拳头露在外边,脸被齐氏紧紧悟在怀中,发出猫儿般细弱的哭声。
沈氏心都快要碎了,气得浑身发抖。咬紧牙根,冷声说道:“把孩子给我!”
想要抢,不敢抢,孩子这般娇弱,伤着如何是好?
可齐氏却不这样想,孩子身体本就娇弱,多哭两声于他发育有裨益。看着沈氏一副割她肉的神情,冷笑道:“如今知晓心疼了?你任性跑庄子上来时,可又想过腹中的孩儿?”随即,不满的训斥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哥儿是我的孙儿,我会吃了他不成?”
“夫人,少夫人只是担心孩子。”冯姨娘走过来,温和的说道:“您少说两句,旁人都瞧着呢。”
齐氏扫一眼,这才发觉庄子里头的仆人在看热闹,冷哼道:“行了,你在庄子上养病,我带着哥儿回府,这里环境太差,不利于养病。”
沈氏双眼通红,孩子大约被抱着不适,不断啼哭,心因他的哭声而紧揪着。
“他还这么小,这么脆弱,还未度过危险期,你行行好,将他还给我,还给我!”沈氏情绪陡然激动,最后一声嘶吼而出。再也顾及不了其他,冲上抢夺。不敢硬来,不如齐氏心狠,沈氏孩子的手都未曾碰到。
齐氏将沈氏推开,尖刻道:“你看看你,成何体统!言行举止,哪里像当家主母!与泼皮无赖,有何分别?”似乎还不解气,犹自怒骂道:“这样多的人瞧着,你只着寝衣出来,脸都丢尽!若非念在你生下哥儿的功劳,就凭你今日德行,休你也不亏心!”
沈氏瞧清孩子哭得涨紫地脸,当真碎了心肝,腹部伤口被齐氏推搡裂开,渗出血来,也毫无觉察。扑通,跪在地上,满面泪水,哀求道:“母亲,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嘴里不断呢喃:“孩子,我的孩子,他经不起折腾。你把他还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冯姨娘不忍看沈氏,侧过身去。齐氏愿意听她的话,可是在带走孩子这件事儿上,她势在必行,断然不会听劝。
郑远修其实也觉得孩子被带回府中较好,环境好,东西都齐全,能够精心喂养。
而留在庄子上,沈氏心里牵挂乳母带的不周到,沉不下心养病。
所以,并未阻止他母亲将孩子带走。
可瞧见齐氏推开沈氏,伤口崩开的一瞬,心提到嗓子眼,只见沈氏跪下求饶。连忙将她扶起来,安抚道:“香儿,哥儿跟着母亲回府比庄子上好,你阻止下去,秋日里风凉,哥儿会灌冷风……”话未说完,沈氏猛然推开他。
“郑远修,你把孩子给我抱来,我不计前嫌,重新开始。要么,我们和离!”沈氏若说念在孩子的份上,不想要他刚刚出生,便失去父亲,所以隐忍着不曾和离。
可今日里,她太失望了。对郑远修,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
孩子是何情况,他一清二楚,却任由他母亲将人带走,他是想要逼死她和孩子么?
郑远修心中一震,沈氏决绝的神情,令他面色一肃,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良久,目光移向齐氏的身上,她神情尽是对沈氏的不屑。
“远儿,她敢对婆母动手,本就有失妇德,她要如何,随她去。只须她明白一点,这是郑家的子孙,休想带走!”齐氏心中想商户出身便是低贱,毫无度量。当年是妒妇,怀有身孕后,倒是有所转变,替郑远修纳妾,她也便不刁难她,哪知敢与她对着干!
她下药不许她有孕,这一事被查出来又能如何?
左右沈氏怀有身孕,她并无大过,老爷不过禁足一些时日罢了。
沈氏怨不得他们,要怪就怪自己的出身,身世注定她这辈子只能伏低做小,离了定国将军府,她就不信,沈氏能翻了天去!
郑远修是孝子,他做不出有悖齐氏之事。何况,这事儿他认为是对的。
可他也不想要失去沈氏,一时进退维艰。
院子里,霎时一片寂静。只听闻孩子嘶声裂肺的哭声转至断断续续,声音渐渐小下去。
沈氏的心绞拧成一团,痛恨自己未能保护好他。
半晌,郑远修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香儿,你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我们与哥儿一同回府。”
沈氏如坠冰窟,冷笑几声,声音出奇的平静淡然:“郑远修,和离罢。”
齐氏转身就走。
沈氏的声音幽微低哑,透着一丝诡异:“将军夫人,你说对了,屋子里放着你的药,我与少将军同房如何会有身孕?这个孩子,还真的不是你郑家的子孙。”
齐氏面色骤变。
郑远修脸色亦是冷沉下来,干涩道:“香儿,你莫要胡说。”
沈氏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将军夫人想要替别人养孩子,让我的孩子占去将军府嫡长孙的名份,是他的福气。我做母亲的与他分离虽然不舍,可也不能阻他前程。”
齐氏心知沈氏刻意激将,欺瞒她!
可又不得不再次想她心中的猜疑,何况,这个孩子提前出生——
莫不是她到生产,刻意到庄子上,导致早产,故意为之?只是为了蒙蔽孩子真实的月份?
眼睛微微一眯,当真是如此,也便能够说通她为何执意来庄子上。
垂目,望着怀中的婴孩,这样小,倒有几分像早产。
可自古以来,早产的孩儿没几个活的成。
一旦猜忌孩子的身份,齐氏心中疑点被扩大。
沈氏一改之前的紧张,眉宇间的忧色散去,染上点点笑意,拂去洁白裘裤上的泥尘,浑不在意道:“你要带走便带走罢。”说罢,转往回走,突然,脚步一顿,侧头对宛如被定住的郑远修道:“少将军尽快将和离书给我。”
“你站住!将话说清楚!你偷男人生下贱种,方才那么紧张,又为何不要了?”齐氏的手骤然收紧,孩子放声大哭。
沈氏尖利的指甲扎破手心,疼痛令她更加清醒:“我再不生孩子,便要被休,我想要坐稳少将军夫人的位置。可刚才突然发现,这个位置毫无用处,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的利益,反而受到牵制,所以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她一字一句,化作细绵的针,戳进郑远修的胸口。
不要了——
她不要他了——
郑远修知道她是骗他母亲的,就是想要将孩子带走。语气艰难地说道:“香儿,你何必作践自己。”
沈氏还未来的急开口,瞳孔骤然一缩。
“贱人!”齐氏举起孩子朝地上砸去,面目扭曲,恨声道:“一个贱种做将军府嫡长孙,做梦!”
“不要——”沈氏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手脚发麻。想要扑过去,可浑身被定住一般,挪动不了半步,眼睁睁看着孩子呈弧线落下。
骤然,一道黑影飞掠而过,稳稳接住孩子。
沈氏瘫软在地上。
郑远修反应慢半拍,不及黑衣人快,张开的双手缓缓落下,握成拳头。
暗卫将孩子递给谢桥。
谢桥闻讯赶来,不料见到惊心动魄的一幕!目光森冷的射向齐氏,心狠手辣!对一个孩子下毒手,“将军夫人,为子孙后辈积点阴德。”
接过孩子,触手冰冷,面色一变,明秀将斗篷递过来,将冻紫的孩子裹起来,快步回到烧地龙的屋子里,吩咐明秀:“水囊灌好热水送来!”
沈氏匆匆进来,略有些踉跄,看着哭不出声音的孩子,泪水豆大滴砸落下来。
她说那一番话,不过是想要孩子跟着她。留在将军府,旁人如何会善待他?
可她低估齐氏的狠毒,竟想要摔死孩子!
“郡王妃,孩子他无事罢?”沈氏焦急的问道。
谢桥抚摸着身体渐渐回温的孩子,目光冰冷,“郑远修难道不制止他母亲?任由她胡来?孩子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要严重,这两日情况稳定,但是并不表示他可以吹风。抱回去,也得包裹好!”
沈氏紧咬着唇瓣,泛出一缕血丝。
“今日孩子受到惊吓,又见风冷着,得格外小心。”谢桥面色凝重,孩子本就早产,各个器官都为发育完善,特别是肺部。受风寒,便直接入肺腑,而且,他这样小,不宜用药。
吩咐明秀去将姜切成末,炒热后,用布包裹好,绑在孩子的脚心。
“多喂一点热水。”谢桥叮嘱乳母,亲自挑选葱白,熬成水,喂孩子喝下两小勺,这样可以散寒。
沈氏抱着啼哭的孩子,跪在谢桥的脚边,乞求道:“郡王妃,求你帮帮我。”
谢桥心下一惊,连忙扶她起来,“你有话好好说,跪下作甚,仔细你的身子。”将孩子递给乳母,给她重新清理伤口。
沈氏隐忍着伤口的疼痛,平静的说道:“替我拿到和离书!”她知道,郑远修不会轻易和离。“实在不行,休书也可以。”
谢桥为今日之事,心中感到愤怒,“离了也好!”若非今日闹的事,沈氏为了孩子,定不会和离。
她是要强的人,郑远修为卫如雪做出来的事,对她伤害太大,难以原谅。
为孩子,忍气吞声。
如此,她还有罪可遭。夫妻不和,未必对孩子来说便是好的。
开始日子或许不好过,以沈氏的性子,她熬过去,今后只会比眼前好!
“我不同会同意和离,香儿,我不相信你会背叛我。母亲已经回去,等孩子好了,我们再回府。”郑远修双目赤红,他不认为他们之间难以修复,走到和离这一步。今日母亲做得太过分,可也是因为被她那一番话激怒。
沈氏侧头,不愿看他一眼。
“香儿,你现在在气头上,先冷静想一想。你执意和离,今后于孩子的声誉不好,你忍心他被人说成……”郑远修轻咳一声,那个词,他说不出口。
沈氏嘴角凝着一抹冷笑,透着讥诮,这么些年,她竟未发现他如此可耻!
用孩子要挟她,妥协。
“你出去,我累了。”
“香儿,你最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任性妄为。你哥哥要的铺子,我已经给他拿下,你不必为家中担忧,一切都好,好好休息。”郑远修留下这句意味颇深的话,转身离开。
拿哥哥敲打她么?
沈氏胃里突然泛起恶心,连与他同呼吸一片空气,都令她如此难受!
过往的一切浮光掠影般地绕过心头,心中千般滋味,酸甜苦辣皆有之。忆起往昔,竟不知当年那百般护着她的人,为何变得这般面目可憎!
沈氏睁大双眸,盯着帐顶,悲凉一笑,爹爹说得对,嫁给郑远修,她终会后悔。
原来,爹爹早已看透。
看不透的人,是她。
好在,如今梦醒。
——
谢桥观察孩子的情况,并无不适之后,走出屋子。便见秦蓦拢着袖子站在院门口,两人目光交汇,微微一怔。
秦蓦看到她惊诧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笑了,踩过地上枯黄落叶踏步而来,被月色扯出长长的影子,缓缓向她靠近。
谢桥一瞬不瞬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行至她的身前。
银白的月,寂静的夜,幽香的木樨花,微微摇曳的烛光下,他脸上的笑带着温暖之意。
谢桥的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掌上,纤细的手指缠绕上他粗砺的手指,十指紧扣。
“你怎地来了?”谢桥话虽是这么问,可眸子里漾着地浅笑,泄露出她此刻极佳的心情。
“来看看。”
“没事了。”谢桥回头望一眼门扉紧闭的屋子,眉眼间染着淡淡的疲倦。沈氏也是被逼急,方才诋毁自己声誉。
沈家与定国将军府相比,处在势弱一方。
郑远修不肯放人,沈氏的确难办。
秦蓦目光深幽的望着她身后的屋子,片刻,收回视线,二人并肩往院子里走。
谢桥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头,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轻声说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秦蓦驻足,目光落在她雪白如皎月的脸庞上,淡声道:“何事?”
“不是一桩好事。”谢桥指尖抠着他大掌上的厚茧,想了想,道:“帮沈氏拿到和离书。”
秦蓦了然的点头,漆黑的眸子里蕴含笑意,“你如何谢我?”
谢桥撇了撇嘴,“你说我有事不知找你相助,如今有事相求,你又提起谢礼。旁人都说女人心,犹如海底针,难以琢磨,我倒觉得此话最适合你不过。”
庭院里,突然安静下来,秦蓦静静地看着她。
“做什么?”谢桥瞪着他。
秦蓦居高临下道:“你不是说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谢桥咬牙,这人,太可恨!
四处看一眼,无人,猛然一头扎进他怀中,点起脚尖,红唇轻触他柔软地薄唇,力道没有把握好,重重磕上牙齿,痛得眼皮子一颤,朝后退一步。
他却不容她退缩,不断加深,温柔缠绵。
良久,他的唇贴在她耳边道:“这是利息。”
谢桥盯着他薄唇,磕破一块皮,从袖中掏出精巧的盒子,挖出药膏,抹在他唇上:“给你生个大胖闺女,这谢礼够重诚意吧?”
秦蓦面色一顿,目光发紧,盯着她的腹部。
谢桥躲开,双手掩着肚子,一脸窘境:“这不是礼物还在准备嘛……”
秦蓦薄唇紧抿,方才误以为她有身孕时,心中涌现的激荡,此刻仍旧残留波澜。
“我等着。”
秦蓦拨弄她额角一缕碎发,她清亮的眸子宛如星辰熠熠生辉,盈满笑意。嘴角不自觉牵动,浮现一抹淡笑:“明日回府。”
“不行,沈氏与她儿子的情况,我怕要在庄子上留一阵子。”谢桥轻叹一声:“你有事便先回去,不必刻意陪我,待他们情况好转,我让人过来接替。”
秦蓦‘嗯’一声,算是应允。
谢桥坐在铜镜前,拔下头上玉簪,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目光落在一只玉碗上,里面盛着细末,旁边摆着一碗羊奶。
明秀端起玉碗,倒入牛奶调匀细末,涂抹在谢桥的脸上:“郡王妃,这是郡王碾碎的珍珠粉,羊奶是英姑挤出来的。”
谢桥侧头看向秦蓦,他慵懒卧于榻上,手执一卷泛黄的兵书,一腿微屈在床沿,目光落于书中,衬得他眉宇矜贵散漫。
明秀涂抹均匀,谢桥顶着一张煞白鬼面,自他腿边爬过去。
下一瞬,他的大掌扣着她的下巴,往外推,微凉地嗓音里透着一丝嫌弃:“脸洗干净再上来。”
谢桥直接扑到他身上,恶作剧往他脸上蹭去。
让你嫌弃!
腰间一紧,被他拎着丢回床里侧。
“躺好。”
他低沉地嗓音自她头顶响起,双腿被他修长腿脚缠绕束缚住,“再胡闹,明日随我回府。”
“你比我大九岁。”谢桥一手托腮,一手指尖点着他俊美的面庞,劝说道:“不养护好,比我老许多,会遭嫌弃的。”
闻言,秦蓦低笑揶揄:“无人觊觎我,你不该高兴?”
不要脸!
谢桥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侧身睡去,却被他拎着丢下床:“去洗脸。”
谢桥咬牙切齿,手指抠一块剩下的珍珠粉面膜,趁其不备,涂抹在他的脸上,得意笑道:“这里让给你,我去隔壁啦!”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秦蓦拇指揩下脸颊上的珍珠粉,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禁失笑,无奈的摇头。
胆子越来越肥了!
——
砰砰砰——
天蒙蒙亮,门扉被急促敲响。
谢桥睁了睁眼,自他怀中抬起头。
砰砰砰——
伴随着紧急地敲门声,传来冰月焦急的声音:“郡王妃,不好了,小公子他惊厥了!”
谢桥猛然清醒过来,自他身上翻过去,抓起一件衣袍,边走边穿,打开门,快速去往沈氏屋子里。
只见孩子面部青紫,四肢抽搐,触手滚烫。
高热引发惊厥。
“他发热你们无人发觉?”谢桥立即将孩子侧躺着,让他呼吸顺畅,随即,准备热水喂他喝下,如今情况严重,没有办法,只得让明秀煎药,小剂量的给他服用下去退烧。
沈氏吓得面无人色,站在一边直掉眼泪。
对齐氏,心生恨意。
若不是她,孩子何至于如此遭罪?
天光大亮,孩子的高热方才退下去。
沈氏心神俱备,轻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交给乳母,她不放心。
谢桥觉得庄子上并不大好,许多东西缺失,不大方便得回府去。
当即吩咐人将舒适温软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谢桥抱着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孩子,快速上马车。
“郡王不回去?”沈氏躺在马车上,紧拥着娇小的孩子,为他供暖。
“他一早离开了。”谢桥靠在车厢上,揉了揉眼角,打着哈欠:“你们住在郡王府,等你出小月子后,再另行打算?”
“叨扰你了。”沈氏神色黯淡,她这些年帮助爹爹制香,有一些个体己银子,能够置办一座小宅院。
娘家是回不去了,家中有两个哥哥,他们待她极好,可两个嫂嫂却是算盘挂在腰上,吃不得半点亏。她和离回去,只怕以为她会与哥哥争家产,必定不会欢喜。
马车突然停下来,速度放慢行驶。
明秀掀开帘子,探头进来说道:“郡王妃,昨夜里有马车自这里坠落山崖。山路塌方,这一段路要慢一点。”
谢桥闻言,目光微微一闪,此路直接通往庄子上。日后还未落山,兰阳洗清嫌疑,便立即告辞回去。夜里只有匆匆离去地纳兰清羽……
掀开窗帘,朝山崖下望去,云萦雾绕,一眼望不见底,坠下去,还有活路?
若真的是郑远修……
谢桥望向身侧的沈氏,轻叹一声,他虽然在意沈氏,可他更看重他自己。放下帘子,“慢一些也无妨。”
马车直接驶进郡王府内,停在为沈氏准备好的院落前,屋子里早已烧好地龙,温度不高,正好适宜。
沈氏还未舒一口气,孩子的体温又升上来。
温度并不是很高,谢桥不再给他喂药,采取物理降温。
用温毛巾擦前额、颈部、腋下、四肢及大腿根,随后用毛巾覆在他的额头。
沈氏心中焦灼,带着哭腔道:“他会不会烧糊涂?”
“发热会反复几次,只要能够控制,便不用担心。”谢桥觉得大约是灌了冷风,受凉发热,只要没有入肺腑,那便不必担忧。
沈氏心放宽一半,直到高热退下去,与孩子一同沉沉睡去。
谢桥退去出,交代明秀,“如果再发热,按照之前的法子降温。”
明秀点了点头。
谢桥回到无字楼,便听见管家向秦蓦禀报:“郡王,纳兰小姐的婢女在门口求见。”
秦蓦挑眉,冷漠道:“不见。”
管家迟疑道:“听说纳兰小姐落崖,昏迷不醒,请大夫医治,全都束手无策,请郡王出面让郡王妃诊治。”
秦蓦冷笑几声,摔下手里的公文:“听不懂本郡王的话?”
管家心中一颤,立即退下去,见到谢桥,匆匆行一礼。
当真是纳兰清羽坠崖了?
“听说纳兰述要回京,他爱女出事,你当真不救?无论如何,他于你有恩情在。”谢桥可没有忽略掉管家说大夫束手无策的话。
庄子里头的事,并无几人知晓。
反倒是纳兰述是秦蓦救命恩人,京中倒是人尽皆知,若无半点表示,定会掀起风浪。
秦蓦默然不语。
“你派人进宫去请林太医给纳兰小姐医治,至于治不治得好,与我们无关。”谢桥站在他的身后,力度适中地给他按揉肩膀:“夫君,你说是不是?”
“嗯。”秦蓦靠在椅背上,吩咐蓝星去请林太医。
而等在门口的寒梅,却是心急如焚。
突然,见到管家出来,眼前一亮,急忙上前道:“郡王怎得说?”
“郡王不在府中,姑娘请回吧。”管家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寒梅面色惊变,她打听到郡王回府,方才过来求救,管家这番话,定是被郡王拒绝了!
心中大恨郡王忘恩负义,老爷救他一命,他却是见死不救!
匆匆回府,屋子里一阵刺鼻的药味,纳兰清羽左脸一大片擦伤,血肉模糊,双臂双腿被纱布紧紧缠绕,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小姐,您快快醒来,郡王听说您快死了,都不愿让郡王妃给您治病。庄子上面,您所作所为,也不曾给郡王妃带去伤害!罔顾老爷救命之恩,当真是狼心狗肺!您要有个好歹,奴婢定要宣扬天下人,看看他是如何忘恩负义!”寒梅愤懑道。
纳兰清羽毫无反应。
寒梅无助的哭喊道:“小姐,您要活下来,千万不要有事,老爷快要回京,到时候让他给您做主。”
这时,门仆带着林太医进来,看着涕泗横流的寒梅,眉头一皱,目光落在纳兰清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