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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云姝。母亲可是想唤她来?”
不等闵氏出声玄月就唤了云姝进来。
云姝施施然走来,给闵氏和玄月各施一礼,静立在那,听候示下。
闵氏道:“这会子看你倒也还懂礼数,小姐既抬举你往后少不得用心服侍。先前在庭中那般轻狂举止从今后给我收起来,莫要再让我看到。看到必不轻饶你。”
“是,奴婢谨遵教诲。”云姝低眉应道。
“母亲,你吓着云姝了。”玄月丢开抱枕伸手去搂闵氏脖子,她笑得眉眼弯弯,尔后问云姝,“云姝,你看我和母亲像吗?”
云姝面不改色道:“像。”
玄月又问:“哪里像?”
“越大越没个正形儿。”闵氏抚着玄月垂在她腿上的秀发,“你是母亲十月怀胎生的,不像母亲还能像旁人不成?若像了旁人去……”闵氏忽意识到这话不妥,遂岔开话,与玄月说笑起来。
云姝偷眼瞧着闵氏和玄月,也不知是否心理作崇,她竟恍惚觉得松竹罗汉床上那两张笑脸重合到了一处,不说十分倒也有七八分相像。待用过午膳玄月午睡后,云姝回房对着铜镜,想着闵氏的模样,觉着自己和闵氏也像也不像,一时竟痴了。
她可不是痴了?
愣怔片刻,云姝一把扣倒铜镜,玄月若是将军之女岂能弑父杀母?眼下她最该想的是如何找到证据。没有证据,漫说旁人不信,便是她自己也未必敢信。
只是证据……
云姝轻敲着太阳穴,如果玄月所言非虚,那么她和玄月被调包必是闵氏生产那日。
宋妈妈?做为陪嫁仆妇闵氏生产当日宋妈妈定陪伴在侧。云姝眼前一亮,旋即眸光又黯淡下去。那煞费苦心将她和玄月调包之人又怎会不绝后患?想来宋妈妈当日多半不在场才得以活命,找她想必也是白找。
菱香自外面进来,“姑娘睡下了,你不歇会。”
云姝摇头,“你歇着吧,我出去逛逛。”
菱香道:“你初来乍到别迷了路,要不我陪你四下走走。”
云姝笑道:“不敢有劳姐姐,我只在这院中荫凉处随意逛下,迷不了路的。”
菱香亦笑道:“你我是一样的人,都是服侍姑娘的,又一处住着,往后相互照应的地方多了去。走罢。”
她一番好意,云姝不便再推辞,菱香领着她在流光苑四处转悠一圈,两人又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了会,估摸着玄月午睡将醒遂相携往玄月闺房而去。
她俩去时玄月刚醒,见云姝进来,她抬眸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云姝一眼。
这一眼,瞥得云姝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觉意味深长。
玄月盥洗过后,只留云姝一人在屋内侍候,她命云姝给她把九连环拿来,之后便专心拆起九连环。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玄月再没瞧过云姝一眼。
云姝静坐一旁,忽觉十分诡异,她和玄月本都是已年过三旬的妇人,眼下却回到了十三岁。望着廊下笼中的雀儿,她又想起前世被困在瓮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些日子。
最初她还日日想,不过一次任务失败,何至于断她四肢犹不解恨,还要用妖蛛来蚕食她的精血,每日又变着法子来折磨她。
后来她连想的力气都没了,只求速死。
不曾想,死后老天竟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更令她想不到的是玄月也回来了。
瞟眼拆着九连环的玄月,以云姝之力,想要玄月的命此刻只在弹指一挥间。只不过她深知活着远比死更令人绝望。
玄月是恶人,她又岂是善人?
前世玄月加诸在她身上的酷刑,来日她会逐一还回去,定叫玄月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以恶制恶,方是惩治恶人之道。
二门外,几个青衣小婢面色惶惶匆匆朝里走来,穿过庭院上了游廊嘴里就开始叫唤起来。
嘈杂声传入耳,云姝偏过头,对上玄月似笑非笑的双眸。来不及细究,她急步出屋,惠娘已先她一步跨出门,迎面喝住奔过来的几个小婢,“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一小婢比划道:“了不得了,宋妈妈被人一刀捅进心窝子,死在大街上了。”
惊闻宋妈妈死迅,云姝一下顿悟玄月之前那一眼的深意。立在庑廊下,她抬头看天,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宛如水洗过一般湛蓝、透亮。只是这纯净的天空背后,藏垢了人间多少的腌臜罪恶,又有几人知晓?
阿窝又蹦蹦跳跳地跑了来,云姝视线落到她身上,唇角渐凝上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继宋妈妈死后,府里又先后死了几个仆妇,皆死于意外。有醉酒滚下台矶摔死的;有和自家汉子拌嘴后上吊自缢的;更有那上夜溺毙茅房的……堂堂将军府接二连三出意外传到坊间一时流言四起。
传得最烈的一种说法是南王阴魂不散前来索仇,冷定宕原是南王南宫浩麾下一员年轻的偏将军,大离王朝太宗皇帝一统中原后,分封有东南西北四大世袭藩王,并赐复姓:东方、南宫、西冷与北归,命其各自镇守一方。
十八年前,第九代南王南宫浩起兵反叛朝庭,冷定宕临阵倒戈。最后一仗打得极为惨烈,据说药王山半壁山河都被鲜血染红。当时藩王南宫浩被冷定宕与太子合兵一处围困在药王山,眼见大势已去,南王浩仰天狂笑数十声,拔剑自刎前掷地有声,扬言他南宫家哪怕只剩最后一滴血脉也要夺了离朝的天下。
坊间传言甚嚣尘上,都道是南王显灵是为惩戒镇远将军当年的背叛,死的几个下人也成了南王给将军的示警。消息传到冷定宕耳里他只一笑而过,不为所动。闵氏却惶惶不可终日,坚持要请法师来做场法事替南王超度。
“休要胡言。”冷定宕斥道:“给反王做超度若让皇上知晓焉能不降罪?夫人又有几颗脑袋够砍?”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依着老爷这便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