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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从坛里拉起的东西跟前一次好像不大一样,工兵铲上挂着的是个柱形的东西,猛地一看倒有点像人的胳膊,只是那胳膊末端只有手掌没有五指,模样很是奇怪。我准备一看个究竟,叫大炮和墩儿先吃住了力,慢慢再往下拉,折腾了一会才牵扯出耷拉的人头来。
我定睛一看,这死人脸上的皮肤虽然被水泡的发白,但看上去仍光滑细腻,不像人的皮肤。脸上虽有五官,但大多模糊不清,整张脸上也没有毛孔,秃油油的一张脸,怪不得让人看起来觉得有点怪异。
此时工兵铲锋利的边缘又划破了一些皮肤,里面流出一些黑乎乎的液体。那味道腥臭无比,好像海边遗弃的死鱼烂虾,日子久了发出的腐烂味道,冲得我的鼻腔有些发麻。
我伸手揉了揉鼻子,对着大炮他们仨说道:“你看这人光秃秃的,浑身一丝毛发都没有,看起不像是真人。”
大炮这会估计缓过劲来了,又想跟我练练嘴,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贱贱,你见过我们小区的门外的大光头没,那头剃的,平时就油光发亮的。估计打了蜡晚上都快顶上一百瓦的白炽灯灯泡了。”
我瞅了大炮的黑脸一眼,张口说道:“光头的确是一种爱好,我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见过谁剃光头连眉毛都一块刮了的?你当坛里这玩意是蜡笔小新啊?眼睛上贴两条海苔?”
大炮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哑了口,墩儿祥子也强忍着呼吸张嘴笑起来,这一下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几分。
大炮眼看没说过我,心里憋着口气,没等我们三个发力,手下一使劲,怪叫一声居然单人就把坛里的东西勾出来了。眼见那玩意露出大半,又在坛沿上一顿,歇了把力,最后才把它扔在粗木的地面上。
这会那人形的怪物才躺在地上,露出了全貌。我低头一看,发现这东西虽然有着人形,但长到齐腰间就断了,没有人该有的下半身。趴在地上也软塌塌的,用铲面往身体上一插,感觉体内也没有关节骨骼,只是伤口“咕嘟咕嘟”地直往外冒着恶臭的黑水。
平日里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人形的何首乌之类,长得有头脸有手脚,还有一些是一男一女的一对人形块根。民间传说吃了能长生不老,不过那都是以讹传讹。何首乌的确是有些温润滋补作用,但吃了能长生不老确是无稽之谈。眼前这个软塌塌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真菌一类的植物,长得这么大的确实属罕见。不过这也有吸足了坛里黑水,形体膨胀的作用,根本不是什么人体的死尸。
大炮跟着又伸脚往上面踩了几下,那东西顿时像吸足了水的海绵,不停地往外吐出黑水来。我见大炮仍不死心,想起他说的坛子肉,又准备逗他一逗,说道:“炮爷,您不是说你怀念济南凤集楼的坛子肉吗?我们这也没见什么凤集楼的分店。有句话说的好,叫远水解不了近渴。你看这地上的肉水嫩水嫩,估计也不比凤集楼的差,要不您趴下啃几口试试?”
大炮听我说完知道我又拿他逗趣了,抬头一拍他的腰杆子接道:“贱贱,依我炮爷的胡吃海喝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地上的白肉的确是肉质不俗。只是你看炮爷我这肚子这腰,最近是该减减了。不过炮爷我一向良心,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小脸煞白,是时候该补补了。炮爷我这废了老大劲儿捞出的肥肉,就当行善积德先孝敬您了。”
我看大炮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来,顿时又想起他吃了死人饼这一茬,张口圆道:“炮爷,您不是时常说肚大吃四方?依我看这减肚子就免了吧,今天您要不把这地上的十几斤白肉打包带走,我怕是难以服众啊。还有,坛烧八味那两个漂亮的女服务员,我看您也别惦记了。”
大炮一看我又开始揭他的短,心里不服可嘴上又说不过我,抬腿又往地上的白肉狠踩了几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炮爷我上次也是阴沟里翻船。今天从这坛里捞出了块白肉,炮爷我一寻思,寻常的蘑菇菌类哪能长得这么大呀?看这坛子的年月估计是成精了。先前给我吃死人饼的怪老头八成就是白肉变得。今天炮爷我替天行道,先点了它的天灯!”说完,拔腿就要去外面取灯猴上的陶盆。
我们都当大炮说的是气话,谁也没在意,哪知大炮没头没脑地就要往门外走。还是墩儿最早反应过来,伸出胳膊把大炮一拦说:“哎,炮爷,慢着。我说你这是算命先生说气话—舍得几条命不要。你看看这地面全是粗木铺的,要真给这白肉点了天灯,我兄弟四个可都得给它做了陪葬不可。实不相瞒,墩爷我五行属水,最怕那些烟烟火火的,要不您再掂量掂量?”
大炮听着墩儿说完,一拍大腿说了声“嗨”走了一半就站着不动了。
眼见白肉并不是什么坛中的藏的死尸,大家只是虚惊了一场。我和大炮墩儿又扯了半天犊子,就是没见祥子的动静。我低头一看,祥子正用手中的工兵铲拨拉地上的白肉呢,翻腾了一阵子,地上居然露出一条的水痕来。
大炮前面对着那块白肉撒气,脚下没轻没重,踩得白肉内的黑水横流。我们脚下的粗木板上原本积了厚厚一尘灰,现在被黑水一浸,顺着木板中的间隙只往下面流。
我用鞋底刮了刮被黑水泡湿了的灰尘,粗木地面上赫然显出一条缝隙来。那条缝隙切面整齐,不像是粗木的纹路,又跟别的粗木板块间的纹路长短不同,看起来倒像是有人在粗木板上开了个口子,直通到地下面。
我赶忙招呼大炮和墩儿来帮忙,四个人扯开了那团烂肉扔到一边,大炮和墩儿又拿工兵铲的铲面卡在了缝隙当中,两双手一用力,只听“嘎吱”一声,一块四四方方的粗木板便从地面上翘了起来。
我和祥子搭了把手,把那块粗木板也掀到一边,蹲在上面就往下一阵瞅。那下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有多深。墩儿急忙从包里掏出了手电,打亮了往下照起来。
手电打在黑暗处显出一个白圈,我借着那道白圈的光芒就往下观察起来。那粗木板下的洞口打得四四方方的,与我们刚才掀出去的粗木板基本吻合。那洞内打得极深,穿过了地层之后,下面便是赤红色的老成土。这些老成土和地面上的始成土色泽明显不同,因为气温较低、湿度大,土壤中养分生物循环较快,所以土壤一般呈赤红色。
再往下就是手电照不到的地方了,不过我这么上下一看,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这是人为打造的一个竖井,目前虽然不知道打了多深,但是直通往地下。
我们四个都是明眼人,稍作观察就明白这是个暗道。但究竟通往哪里,大家都吃不准,一时间气氛就沉闷下来了。
我们当中就属大炮最能来事,他一看我们都睁着眼睛不说话,两瓣猪肝色的嘴唇上下一翻说:“你们看这像不像是个盗洞?”
大炮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问假如这是个盗洞我们往不往里下。我抬头看了墩儿一眼,见他咂摸咂摸了眼也没说话。虽然他接触的人众多,三教九流都有,但盗墓贼估计也没见过。毕竟盗墓是犯法的事,即便你接触到了谁会暴露自己是盗墓的啊。
我看墩儿始终不说话,祥子也在昂着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张开嘴接着大炮的话说:“这事换平常我肯定不建议大家下去,不过咱们先不说来这的目的,单就说到了洞口。假如今天不下去,往后都得把肠子悔青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扯着虎皮做大旗,刀山火海都闯他一闯。”
墩儿大炮听我这么一说似乎都有点意外,愣了两秒才像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我转脸看了祥子一眼,发现这小子倒没什么反应,伸手在往兜里掏烟。
祥子看我们打定了主意,把手里的烟散了一圈。大炮不抽烟,也就没上前接,趁着我们抽烟的空把两个大登山包里的索索扣扣全翻出来接好了。
我们四个人当中就属祥子最轻,再加上刚才捞尸那股狠劲,又发现了白肉下的这个暗道,看来也是胆大心细之人,于是决定让他打头阵。
墩儿把包里拿出的绳索捆在了腰间,另一头给祥子在身上扎好。我和大炮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户外手套,牵引好绳索,慢慢把祥子从洞口放了下去。那洞口的延伸极长,我们折腾了老半天,突然觉得手中的绳索一松,绳索上的承重不见了。
我和大炮急忙把绳索往回拉,可拉上一看,绳索末端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整整齐齐的一段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