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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严把一条街上的所有门脸挨个找完,又去对面那条街找, 依旧没找到他家老婆。
他立在街头, 风往脸上扑, 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 在心口聚集,连带着每一根肋骨都出现刺痛感。
超市店员说没见着青年,厉严的心脏抽痛, 他弓着背脊粗声喘气,眼眸里有着清晰的恐慌, 到底去哪里了?
这次找回来, 必须严惩, 哪怕是青年哭死,他都不会心软。
陈又在隔了三四条街的路边。
当时他在超市外面站着,忽然看到街对面一个老人挑着竹子编的箩筐,边走边喊着“叮叮糖”, 就穿过马路去看,到那儿时, 卖糖的老人已经拐弯, 走上另一条街。
有带着小孩子的婆婆问叮叮糖怎么卖,老人停下来说了价钱,那问话的婆婆嫌贵, 就连哄带骗的把小孙子拉走。
老人正要挑起箩筐,就见一个瘦高的青年杵边上,“小伙子, 要叮叮糖不?”
陈又没说话。
老人心想,八成又是个不会买的主儿,他挑着箩筐往前走,让开驶来的车辆,嘴里不停地吆喝。
陈又一路跟着。
老人歇下来,身后的青年也停下脚步,他琢磨出不对劲,一双浑浊的双眼里多了几分戒备,小本生意,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纯粹是为了代代传下来的手艺。
要是碰上扒手,老人这一年都顺不过来气。
不过这青年不太像扒手,穿的体面,气质好,人长的也俊。
老人留意着四周,街上人来人往的,料想青年不会干出什么事来,“小伙子,你这是想做什么?”
陈又盯着箩筐里的透明袋子,“叮叮糖。”
闻言,老人松口气,大致明白了什么,他拿出一把小铁锤,给陈又敲下来一小块叮叮糖,“你尝尝,好吃再买。”
陈又吃了还想吃,他转头,欲要说买糖,却发现身旁没有男人的身影。
完了。
陈又环顾周围,不见一个超市,他蹙起眉心,脸色不太好看。
老人不确定的问,“迷路了?”
陈又抿嘴说,“我家人会来找我。”
老人上下打量,看不出来,这青年仪表堂堂的,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会走丢,该不会是因为他这叮叮糖,才跟家人分散的吧?
“那你在这里等,别乱跑了。”
走几步,老人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回来问,“晓得你跟家人分开的地方吗?”
陈又摇头,他没注意超市的名字。
老人愣愣,半只脚都踩进棺材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生活白痴,看着也不是傻子,“身上带手机了没?”
陈又说没带。
老人问,“要不你找个人借手机,给你家人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你?”
陈又默了。
老人也默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智障儿吧。
家里人的电话号码不去记,出门不好好跟着,自己瞎转,很容易被人拐跑的。
这年头,社会乱着呢,披着张人皮,谁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老人不免有些担心,青年脸那么白,身体估计也不好,“不如你跟我走,我儿媳的鞋店就在前面,你到那儿等着你家人。”
陈又跟老人去了。
那鞋店夹在一家服装店和女士牛仔裤店中间,门占据的面积不大,进去后别有洞天。
店里有两三个客人在看鞋,四十来岁的妇人站一旁热情地介绍着鞋的款式,她的眉眼细致,眼尾是往上走的,微微上翘,眼角有颗痣。
老人进店,放下箩筐喊,“秀琴啊,你过来。”
看到妇人转头,陈又愣住了。
笪秀琴丢下客人过来,她善意的看一眼陈又,问着老人,“爸,这位小兄弟是?”
老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他家人肯定在焦急的找他。”
笪秀琴沉吟道,“小兄弟,你好好想想,跟你家人最后一次见面时,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
陈又忽然说,“妈。”
笪秀琴一怔,她笑起来,“爸,这小兄弟叫我妈。”
老人压低声音对儿媳说,“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你听听就算了,别跟她计较。”
笪秀琴哦哦,说看外表一点都不像呢。
老人说人不可貌相。
陈又,“……”
笪秀琴咦了声说,“爸你快看,小兄弟的眼角也有颗痣啊,跟我的位置都差不多,还别说,长的真有点像我。”
老人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对陈又说,“小伙子,你跟我们家有缘。”
陈又,“嗯。”
他再去看老人,没见过爷爷,所以不认得。
客人要买鞋,笪秀琴去招呼。
陈又的唇角翘了翘,妈在,爸肯定也在,南昌我喜欢你。
门口有行人车辆穿行不止,隔壁女士牛仔裤店的大喇叭在重复着喊“全场三十八,通通三十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喧闹声落在陈又的耳中,都没那么厌烦了。
陈又看看妈妈,他走出去,那个男人应该很生气,在满大街的找他。
快十一点的时候,店里多了个中年人,身强体壮,面容硬朗。
陈卫东是武校的散打老师,上完课就过来吃饭,中午在这边午睡,每天都是如此,他进店见到一个陌生青年,就眼神询问妻子。
笪秀琴拉着陈卫东走到一边。
陈又原本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皮睡觉,听到说话声就立刻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知晓事情过后,陈卫东思虑片刻,“陈先生,我带你去警的。”
陈又垂下眼皮。
不想去,他想在这里待着。
帘子撩起来,陈老爷子出来说,“饭好了,吃了再去吧,小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吃。”
陈又说,“不嫌弃。”
店后面有个小房间,楼上还有一层,租下来一个月要不少钱,好在笪秀琴嘴皮子利索,会做生意,到目前为止,盘下这个点的盈利不错。
陈卫东是老师,工资不算高,休息时间多,会来店里帮忙。
陈老爷子捣鼓着他的叮叮糖,就想把这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坚持下去。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
笪秀琴跟陈卫东没孩子,见到这个跟自己有点像的年轻人,总觉得亲切。
她知道给年轻人夹菜不妥当,还是没忍住,把一个鸡腿夹到年轻人碗里,“多吃点。”
陈又没露出丝毫排斥的情绪。
笪秀琴见状,就又给他夹菜,“小陈,你不是南昌人吧,我听着你的口音不像。”
陈又说,“昨晚刚到南昌。”
笪秀琴问,“跟你爸妈一块儿过来的吗?”
陈又咽下嘴里的食物,没回答。
桌上的气氛有些异样,笪秀琴心思细腻,赶紧换了个话题,她问陈卫东,“南昌有好玩的景点没有?”
陈卫东吃着菜,“梅岭狮子峰,滕王阁不错,秋水广场动物园可去可不去,还有那摩天轮,有时间可以坐一趟,别的也没什么看头。”
陈老爷子喝口酒,砸吧嘴道,“要我说,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外面人多着呢。”
陈卫东慢悠悠,“爸,那你还天天往外头跑。”
陈老爷子没好气的说,“我那是出去卖叮叮糖。”
父子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陈又把一碗饭清空,一粒米都没剩。
下午,陈老爷子挑着箩筐出门,卖他的叮叮糖去了。
陈卫东到学校去。
店里就剩下陈又跟笪秀琴。
笪秀琴拿了瓶营养快线给陈又,这是上回亲戚买的,一箱子也没谁喝。
“小陈,你多大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陈又喝着营养快线,“三十……”
“都三十了?真看不出来,阿姨以为你没过二十岁呢。”
笪秀琴瞧着青年过于苍白的脸,“要多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最重要的,什么也买不到健康。”
陈又说,“嗯。”
笪秀琴去楼上,抓一把牛肉干下来塞陈又手里,就忙自个的事去了。
陈又在鞋店站着,进来的但凡是个女的,都往他身上瞅。
笪秀琴听好几个客人说,老板娘你儿子长的真帅气。
俩人有几分像,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一对母子。
笪秀琴一开始还解释,后来就随着客人说去了。
她心里高兴又惆怅,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天黑的时候,陈又还没看到男人出现,他的眉头打结,在鞋店外面走动。
觉得他麻烦,不找他了吗?
陈又吃多了牛肉干,胃里难受,想有个床躺着睡觉,最好是身边还有个信任的人。
一辆公交车停在不远处,陈又无意间看到一张海报,上面是家酒店的广告,他才知道自己住的酒店名称。
这时候,陈卫东刚好从学校回店里,见陈又要走,就二话不说把比亚迪开过来。
笪秀琴不舍的说,“小陈,有时间再过来啊。”
陈又说,“会的。”
陈老爷子出来,把手里的一袋子叮叮糖给陈又,“拿着。”
陈又接着叮叮糖,“谢谢爷爷。”
叮嘱几句,陈老爷子摆摆手。
陈卫东是本地人,知道酒店的位置,他尽量避开拥堵的路段,将陈又送回酒店。
陈又下车,对着陈卫东道谢。
陈卫东看后视镜里的瘦高身影,那孩子傻头傻脑的,真的没问题?
他摇摇头,应该没事的,都送回来了。
车子消失在视野里,陈又需要移开视线,视野里就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夹带着恐怖的气势。
厉严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我找了你一天。”
陈又没出声。
厉严还是那种语气,面上也不见什么表情,“知道我从超市出来,见不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他按着陈又两侧的肩膀,语调温柔,神情却令人毛骨悚然,“我害怕,惶恐,自责,我弄丢了你,我像个疯子,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你,恨不得把南昌翻起来。”
“我无数次的咒骂这座城市,后悔带你过来。”
厉严的情绪一点点爆发出来,那是极致的愤怒,也是极致的恐慌。
他怕之前那个新闻里大学生的遭遇会出现在自己老婆身上,更多的,他不敢想。
察觉男人濒临失控,陈又的眼睛闪了闪,“我在鞋店。”
厉严从青年的气息里闻到了牛肉干的味道,有的吃,想必也有的喝,“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陈又说,“不是朋友。”
厉严克制着情绪,没有吼出来,“那你告诉我,这一天你跟什么人在一起,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陈又只说,“不知道号码。”
厉严,“……”
他深呼吸,“那又为什么不回超市?”
陈又说,“不知道超市全称。”
“……”
厉严抵着陈又的额头,哭笑不得道,“无论你要选择哪一种方式生活,我都可以由着你。”
“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陈又垂了垂眼,“我没有任性。”
“小骗子。”厉严怒极反笑,“你的生活大小事一直都是我在管理,你一旦离开虚拟空间,走出工作室,什么都不懂,跟个白痴没有两样,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这样的你,不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乖乖的听话,你还想出去乱跑?”
陈又不答反问,“没有我,何来的你?”
厉严的面部抽搐。
陈又道,“注意你的言词。”
厉严挑了挑眉毛,“怎么,主人是要说我以下犯上?”
陈又看男人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能控制自身的情绪,我会给你删除干净。”
厉严的额角青筋直蹦,冷着脸不顾他人打量的目光,将青年拽回酒店,门砰地砸上。
陈又感到危险,他后退几步,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后,脸色沉了下去。
便秘刚好,螺狮还没吃过。
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他可能会坏掉,吃不了螺狮了,还有水煮。
厉严的面部笼着一层戾气,“说!”
陈又开口,“说什么?”
厉严闭了闭眼,到现在了,竟然都不知道说自己错了,看样子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惩罚不行。
厉严轻松把陈又的手扣在后面,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陈又刷地扭头,愤怒地瞪过去,“你敢打我?”
厉严冷笑,手再次挥动,连续打了有五六下才停下来,“我不光打你,我还要你!”
他抱住青年的腰,大力往房间里拖,做十几二十个祷告,把上帝请来了都不顶用,今晚他要让这人长点记性。
陈又被推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就被厉严按回去。
他再起来,还是被按。
力量悬殊,没有翻身的可能。
要是比脑力就好了。
厉严捏住陈又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去,他的眼里阴云密布,“知道错了没有?”
陈又说,“不知道。”
厉严的呼吸一顿,他忽然笑了起来,“不着急,我会让你知道的。”
陈又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厉严!”
这是回来后的第一次,厉严听到青年叫他的名字,他俯身,“你可以把给我取的那些名字都叫一遍,我喜欢听,它也喜欢。”
不到半小时,白天没怎么睡觉的陈又就有点犯困,也没什么力气,挣扎几下就不动了,任由男人肆意妄为。
厉严离开,又回来,掰开青年的嘴巴,将手里拿着的食物喂进去。
他的拇指跟食指用力,捏住青年的两边嘴角,不让对方把食物吐出来。
陈又难受,食物好像顶到胃了,他想吐,也想让男人放过自己,白天的事,他是不对。
厉严带着惩罚的把食物往他嘴里塞,“说你错了。”
陈又抓住男人的短发,扯了好几下。
那点痛对厉严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你要明白,虚拟空间只有一堆死的数据,现实世界却是形形□□的活人,你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他一边给青年喂吃的,一边说着社会上的人心险恶,他在告诉青年,没有人可以信任,只有他。
厉严永远都不希望青年把城府算计用在他身上,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他是对方特殊的,唯一的存在。
他们之间,需要的是坦诚,拥抱,亲||吻,永生永世都说不完的情话。
陈又的语气很冷,眼睛却是红红的,哭了,“我讨厌你。”
愣了一下,厉严低笑,唇贴在青年的眼泪上面,“嘴里说着讨厌我,却紧紧抓着我不放,我都没法抽身离开。”
陈又偏过头,脸埋在枕头里,耳根子泛红。
“老婆……”
厉严的喉结滚动,他趴在青年的背上,在那只越来越红的耳朵边说,“不要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柚子他爸妈,其他的就不详细写了哈,反正就是都在地球,那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文化的星球,非常了不起哈哈哈哈哈,明天见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