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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您来了。”县衙门口一个衙役,一路小跑了过来,低头哈腰道。
“恩”,张天威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向县衙走去。
张天威早已是入了道籍的道士,来县衙自不是为了进考的资格,而是要寻自家父亲拿主意。
萧瑜那里失了手,这是张家父子没想到,也不愿看到的。如今,张天威只能当面将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看看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法子。
不过,在衙门口遇到萧瑾,倒是让张天威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你过来”张天威冲着身后,毕恭毕敬的衙役挥挥手,喊他过来。
“张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吴三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吴三是个上道的,他不能让张天威先开口,那就欠下了人情,也许张天威不这么觉得,但是他心里必定不舒坦。吴三这么一拍胸脯,顿时就没了这种尴尬。你看,这是他上赶子巴结的,我用他是看得起他。
吴三还将自己的名号说了,这就在张天威身前挂了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这就是小人物的无奈,也是底层的常态。想要入贵人眼,想要往上爬,就要当狗,当孙子,什么都要想到主人前边,还要给主人面子。
“恩,我记下了,你是个不错的。”张天威勉励一番,然后抛出了正事。
“刚刚离开县衙的萧瑾,你去查查,在哪落脚,然后回来禀报。”张天威此前听萧瑾俩人说话,似乎是留在县里备考,没有回萧家庄的打算。
找人寻物这种活计,能得用的还是那些下九流。吴三子这差事还是接的老父亲的班,自家本就是观台县的坐地户,县城里的蛇道鼠道他都门清。得了令,一拍胸脯就去了。
张天威没去县衙,而是一转身,来到了一处酒楼,寻了个雅间坐下喝着茶。
这间房,打开窗户就正对着衙门口。
过了大概两柱香时间,吴三子就回来了:“张公子,小的打听到了。说来也巧,那萧瑾租的就是这家酒楼的别院,就住在后面猫耳朵胡同里。”
吴三喘着粗气说着。
张天威闻言,点点头,然后闭目沉思,手指轻轻敲着桌沿。
张天威也是少年英才,十八岁过的童试。张家也算是官宦之家,积财还是有余的,张天威又是家里唯一科举有成的小辈,自是全力培养。
身体资质不差,幼时打下的底子也不错。于是,过了童试不久,就养气有成,入了道籍,成了有正经道碟的道士。可接下来连着两试不第,给了他当头棒喝。
所幸的是,他父亲是举人,道文经意自然理解精深,这么些年来倾心教导传授,张天威也算有了长进。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有着道官的身份,又将他举荐给一位道宫长老,如此才有了他青出于蓝的名头,和这一身扎实的修为和道行。
可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岁的大限就摆在眼前。他不想止步道官!
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他只须再多一些运道,进士及第,筑基有成不是梦想!
有了长生久视的机会,这区区道官,他已不再看在眼中。
可是乡试两次蹉跎,还摆在那里,便是自己这次有了把握,可是之后的会试呢?殿试呢?张天威心中没底!
旁人不知晓,张天威自己却是心中有数,若是没有自己父亲这几年倾心教授,老师悉心解惑,张天威走不到这一步。
老师说的对,修道财侣法地,四样一样不能少!
财自家是有的,这么些年在观台县早已根深叶茂,区区钱财自是有的。
侣自家有父亲和老师,举人本也不用发愁太多。
可也止步于此了!再进一步,没人扶持!父亲,老师,他们的才学,一个道官够了,要是进士,那还稍显不足!
怎么办?
自家没有,别人家有啊!
张书吏本名张子来,同萧瑾的父亲萧岳是同年的举人,以年兄相称。
萧岳两人自是常有书信往来,特别是萧岳进士及第之后,作为观台县五十年来唯一的一名进士,张子来自是要好生巴结。
冰敬,碳敬,年节孝敬,这些从没断过。一般礼尚往来还不够,这感情还要时常联系。于是书信往来,请教指点,乡俗人情,邻里变化一封接着一封。
旁的张子来不知晓,可萧岳为了丰富藏书可谓煞费苦心!书信中不无抱怨。但同时也有着自豪,因为这是底蕴,一个家族崛起并长治久望的根基!
而萧岳去世之前,曾在信中隐晦提及自家有整理编纂的打算。当时的张子来闻言只是羡慕,但也仅此而已。如今看来,自是将心思打在萧家头上。
“吴三,这事你办的好。这三教九流还是要靠你们这些积年老吏。”张天威睁开眼,面带微笑,点着头缓缓说道。
吴三见状,立马憨笑一声,看着张天威承了自己的好,也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于是找了个借口告退。
看着吴三识机退去,张天威不动声色点点头,此人可用。然后转向一边,看着身旁的清瘦仆人问道:“萧瑜还在道观吗?”
这清瘦年轻人是张天威的书童,也是张天威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
“回少爷,还在。此时他以为事办砸了,怕触怒少爷呢。”清瘦仆人低声说道。
“那个蠢材,就是没有投毒那件烂事,他也办不好我给他的差遣!”张天威撇嘴轻蔑道。
“真不知他那童试是怎的过得?烂泥敷不上墙的玩意,本少爷眼皮子就那么浅薄?盯得就是那百亩地?”说着,张天威怒气勃发。
“自家见识短,目光狭隘也就罢了。真当旁人同他们一般?一帮守着金山捡铜子的棒槌!”
“你说,若他真是将那地契放在我面前,本少爷是收啊,还是不收?”张天威说着笑了,清瘦仆人知道这是张天威怒急了的标志。
“少爷,乌鸦吃着地上的死老鼠,看到老鹰过来了,自然是以为他要来抢食。”看了看张天威的神情,清瘦仆人接着说道:“可他们不知晓,在他们眼中的美食,老鹰却是不屑一顾的。”
“萧瑜一家子靠着萧岳的遗产起的家,发的财,自是看的紧。少爷稍加暗示萧岳留下的东西,他们自是以为,少爷是来同他们抢食的。只好将死老鼠献了上来。”
张天威听着清瘦仆人的比喻,怒气顿时散了大半,但还是恼怒萧瑜不上道。
“一会儿,你去见见萧瑜。就同他明说,我要的不是什么田亩地契,让他将心放在肚子里!”张天威说着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就告诉他,本少爷是要更进一步的,本少爷要的是他三叔萧岳的藏书!是读书笔记,道文疏录,经典注释,往来心得,只要是记在纸上的,我都要!”
看着张天威歇斯底里的样子,清瘦仆人眼珠子一转,试着提道:“莫不如,小人同萧瑜一起回去,亲自将这事办得妥帖?”
张天威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有心不舍,可对萧瑜又实在不放心,只能咬咬牙说道:“有你去办,我是再放心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