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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霜白将事情缓缓说了出来,原来今天岑翊舟来到徐府,想要见见徐氏,但徐老夫人却是不许,让殷妈妈去打发了他。
此事被徐氏得知,就让霜白去问话。得知岑翊舟还没有说服岑老夫人,她更是生气,不愿见他,岑翊舟如今还在门外等着,没有离开。
岑虞住了脚步,她倒是心疼自己的亲爹,但她若真出去劝了,不仅仅是在打徐老夫人的脸,更是在打徐氏的脸。回家倒也没什么,但回了岑府之后呢?还住在那个两进的院子?还要忍受岑老夫人的为难?更是被人看笑话,不是很硬气地离开了嘛,怎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次忍了,那下次呢?岑老夫人的性子,说话从来没有丝毫的定数,只要他们没有搬出岑府,指不定哪天又后悔了。
长辈间的事情,她还是不掺和的好,想到这里,岑虞住了脚步道:“娘没告诉我这件事,想来是不愿我出面的,我还是不去了吧。霜白姐姐,你还是回去服侍我娘吧。”
霜白听见岑虞的话,急的眼里都现出了泪光:“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怨气,但那都是老夫人做的事,与老爷没有半点干系啊,您气谁也不能气老爷啊,更何况老爷身边没一个服侍的人,您没看见,他身上穿衣服都还是夏衣。”
岑虞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霜白。能在徐氏身边服侍的,颜色自然不差,霜白就是一个美人,她有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如樱桃般小巧的朱唇。她十分适合素白的衣裳,所以得了霜白这个名字。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岑虞突然开始奇怪起来,霜白她,似乎对岑翊舟有些不一样啊。
按理来说,夫人身边的丫鬟,担心老爷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上辈子她也是如此,对岑翊舟比徐氏还上心些,她还曾跪在岑虞面前,求她不要再带累岑翊舟了。上辈子她以为那是徐氏的意思,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啊。
岑虞心中心思电转,面上不露分毫,只有些奇怪地道:“我何曾对奶奶有怨气,不过因为如今在徐府,事事自然都要问过娘,才不会做出错事,贻笑大方。娘思虑周全,她不让我去见爹肯定有她的考虑,我做女儿的,难不成还要去质问娘吗?”
霜白叹息了一声道:“我原以为姑娘心中是担心老爷的……”
“我自然担心爹,但我担心爹就要顶撞娘吗?!”岑虞皱起了眉头,“霜白,你是娘身边的大丫鬟,我就问问你,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爹娘都是至亲,还能有亲疏之别不成?”
霜白听见岑虞这么说,知道是自己逾越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跪下道:“是奴婢做错了,还请姑娘惩罚。”
岑虞摇摇头:“你是我娘身边的人,我不罚你,你也不用去对娘说这件事,娘正心烦着,你莫去打扰她了。你先回去吧,娘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霜白红着眼道:“多谢姑娘。”说完行礼告退了。
等她离开,岑虞对身边陪着的采薇道:“采薇,你觉得霜白这个人,怎么样?”
采薇没有回答,岑虞也习惯了,到底是担心岑翊舟,找来月清,让她去给岑翊舟递个话。等月清走了,又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爹能不能劝服奶奶。”她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了,过几日都要重阳了,再下去,可就是腊月了,然后就是除夕了……
殷妈妈见到月清跑来,心里知道这件事是没有瞒住岑虞,皱了皱眉,为了老夫人和姑奶奶的小性子,能把姑爷拒之门外,但虞姑娘知道这件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就算是为了姑娘,也至少要把人给请进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吩咐看门的小厮打开角门。
岑翊舟正背负双手,在门外站着,他站的笔挺,身上又有杀伐的气息,引得过路人都要看他一眼。
殷妈妈上前一步,行了礼道:“姑爷请随老奴来吧。”
岑翊舟听见她这话,脸上现出喜色:“箬嫣愿意见我了?”
殷妈妈避而不答,只道:“姑爷随老奴来就是。”说完先走到前头去,又看见张望的月清,朝她招了招手,“月清,你过来。”
月清听话地来到殷妈妈身边,被她拉住手,柔声问道:“今年多大了?平日里都爱些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月清虽然不明白殷妈妈为什么问自己这些问题,但还是一一回答了,她说话还带着一些边关的口音,因此有些羞涩,但殷妈妈像是没听见一样,夸她相貌好,日后一定能找个好归宿。
这么说着就到了徐家的待客厅,这里名为半月厅,整个院子呈半月形,厅中可以望见厅后的一片花圃,此时正是菊花半开的时候,分外雅趣。岑翊舟是没兴致欣赏这雅致的,他都没有入座,只说道:“箬嫣呢?”
殷妈妈沉声道:“已经跟姑奶奶说了,只是姑奶奶她……姑爷也应该知道是因为何事。姑奶奶的要求可是一点也不高,您若是办到了,只管来说就是,老夫人一定亲自吩咐备下马车,送姑奶奶回去。”
岑翊舟有些语塞,他没再说话。
殷妈妈推了推月清,口中道:“老奴刚才为老夫人炖的燕窝还在炉子上呢,要去看看了,姑爷若有什么吩咐,院子里就有伺候的人,您只管说一声就是。”
她说完话立刻离开,月清这才知道原来殷妈妈是为了让她没有顾忌的说话,一边心里感激,一边也不敢浪费时间,上前说道:“老爷,姑娘让奴婢给你带了几句话。”
岑翊舟的脸色柔和下来:“虞儿让你说什么?”
月清模仿着岑虞的语气道:“姑娘说天冷了,您注意身子,少喝酒,多穿些厚衣裳,姑娘女红不精,就不给您做东西了。还有,徐府已经给夫人姑娘备了秋衣冬衣,让老爷不用担心她们。”
岑翊舟张张嘴,有些苦涩地说道:“你让她也不必担心我,让她好好玩,与姐妹们好好相处……”话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转身往外走去,匆匆离开了徐府。
岑翊舟明白了岑虞话里的意思,徐府已经为她们备下秋衣和冬衣,这是觉得她们可能会在徐府过冬,所以才为她们备下衣裳。
过冬提起来很远,可想想,却是已经近在眼前了。
岑翊舟握紧了手,不能再拖下去了。
岑府里同样不平静,岑翊修忧心忡忡地回到家中,吴氏因为自己娘家的事情理亏,此时自然是笑着迎上去,柔声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岑翊修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温柔,也不客气地道:“你不是亲近你娘家人吗?我这个夫君还被你放在眼里吗?”
吴氏眼里闪过一丝忿怒,转眼间却掩了下去,口气更加温柔地道:“吴家人于我们而言是客,对客人自然是要精心些,但是夫君可是妾身的枕边人,对老爷,妾身有大把的时间,所以才分出来些精力啊。”她最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女儿对她越发的冷淡了,虽然每日也来请安,但对她总感觉没有以前亲热了。娘家人也有了些意见,最近正与她商量着要离开,被她劝着才拦了下来。路哥儿一双手虽然保住了,但日后却提不了重物了,娘家人的愤怒全发泄到她身上了。
费尽心思筹划一场,就是为了让娘家人对自己看重,但是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让女儿跟自己离心,夫君对自己更加冷淡,西苑的那个贱人肚子也已经大了。早知道上回先借二房的事情去让那贱人流产,现在也没了那个机会,夫君这些天常去那里,看来不用几天,岑秋就可以解除禁足了。
她怎么能甘心!
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妻,吴氏这话说的岑翊修心中舒坦,也没了挑刺的意思,道:“是官场上的事情,你也不懂。”说到这里,他又觉得心里有点不快,岳家没有一个能扶得上墙的人,以前岳父在的时候还好些,现在岳父不在了,岳家是越发的堕落了,还娶了几个商贾家的媳妇,家里镶金嵌银的,看着不像书香世家,反倒像商贾之家了。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我去书房。”扔下一句话就要走。
吴氏哪能让他走,上前道:“老爷有什么难题不妨说出来,妾身也是读过书的。哪怕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呢,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也能给老爷想想其他的东西啊。”
岑翊修犹豫了一阵,开口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今天被上峰斥责了,心情正郁闷的时候,被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拦住,说出他为什么还会被斥责的原因。居然跟二房有关,说是岑翊舟要拒旨的消息传到他上峰耳朵里了,因为不想跟岑家扯上关系,所以想寻个错处,将他调出去。
说完了,岑翊修心里的担子也轻了一些:“按说我不应该为这事烦心的,为了娘,我这个小官算得了什么,辞了也就辞了,可虹儿出嫁在即,我怕她的婚事会因为我而生出变故啊。”
吴氏听见他的话心中冷笑,裴家姑爷是看中了她女儿,可不是岑家。没人比她更了解她这个夫君的性格了,明明事事都是为了他自己,话却还总说的冠冕堂皇,仿若自己是圣人一般。
但岑翊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是官身,岑虹嫁去裴家也不必太过低人一头,但若他是白身……
吴氏心里一紧,连忙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岑翊修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只能等着娘回心转意了。”可这是不可能的,上回她本来都松口了,也愿意去见岑翊舟让她去见的钦天监监正了,可最后她出门一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又转了心思。
“就因为娘的一个梦,可如何是好……夫君也是太过孝顺,若是换了别家的儿子,哪里能做到夫君这样!”
吴氏的话让岑翊修嘴角一翘,他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做的好,孝顺是为人子应该做的事情。”
吴氏心里唾了他一声,随后皱眉苦想起来,嘴上也不停,道:“可夫君是用了不少时间,才走到现在的位子的,若真的被调走……”这可不是儿戏啊。想着想着,她目光一亮,试探着道,“夫君,妾身有个法子。”
岑翊修有些怀疑地道:“什么法子?”
“这……罢了,妾身还是不说了,夫君一定不会同意的。”
岑翊修皱眉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意?到底是什么法子,快说!”
吴氏指了指西苑道:“妹妹她不是正怀着岑家的孩子……”
“她怎么了?”岑翊修便有些不信了,吴氏能出什么主意,还不是借着这个名头,去整治他的美妾。
见岑翊修开始不耐烦了,吴氏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道:“妾身就知道自己不该把这个法子说出来,罢了……”
“快说!”
“这……妾身是想着,妹妹如今怀了岑家的子嗣,若是在家里被什么冲撞了……毕竟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万事都要小心……”
如今家里的男丁就只有二房的岑岱,三房的庶子和四房过继来的孩子,二房的那个老夫人不会喜欢,三房更不用说。现在就等着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呢,一旦她生出男丁,就立刻会被抱到她膝下,成为嫡子,记入家谱。
如今几位老爷年纪都大了,岑翊宏这个最小的又不愿意纳妾……岑老夫人可不盼着一个孙子呐吗,她舍不舍得自己这个孙子受苦呢?
吴氏说到一半,立刻住嘴,留下余地让岑翊修自己想,而她则是一脸痛苦地道:“妾身心思恶毒,想了这样的法子,夫君只听听就是,千万别往心里去!”
岑翊修张了张嘴,有些踌躇,这个法子,听起来似乎不错,虽说帮了二房,但又何尝不是帮了他自己呢。只是让美妾受受苦,日后他再弥补就是。
“你……”
“妾身知道自己不该说,夫君快些去书房吧!”
岑翊修有些恼怒吴氏的不识抬举,但这件事,没有她不行。只能放软了身段,开口道:“你这个法子,可行……”
吴氏有些惊愕地看着他,心中却涌上得意。但人就该见好就收,她收回自己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妹妹那边我不插手,只凭老爷吩咐。”
“她那边也你去说吧。”
吴氏笑了笑道:“我倒愿意做这个恶人,但妹妹还有身子,若以为是妾身从中作梗,一个激动……”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了岑翊修身后插着花的珐琅瓶,那个贱人不是要了好几次了?那就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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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这个好看,黄玉的,跟我头上的正好搭一对。”
“一个金一个玉,怎么搭了?”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徐绮秀喃喃道,“金玉良缘啊。”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徐绮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支珊瑚钗给岑虞戴上。
徐绮秀瞪了她一眼,转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脸上带笑,揶揄她道:“你原也看石头记?”
徐绮容没回她,只轻轻拥指腹将岑虞脸上的胭脂给划开。岑虞年纪小,脸皮嫩,她也就只轻上了一些妆,在徐绮秀身上花的心思多了些。
岑虞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徐绮容给她上的妆容的确精致,脸上的妆粉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胭脂用的也不多,只衬的她双颊微红。镜中的少女也有了几丝大姑娘的俏丽了,双目泛波,一头秀发也挽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弄两个双丫髻。
徐绮容又捡了两个小巧的圆形珊瑚耳坠,给她戴上。便拍了拍手道:“好了,你们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徐绮秀还有些不甘心:“还是黄玉……”
“快走吧秀姐姐。”岑虞拉着徐绮秀的手,将她拉出了徐绮容的院子。徐府外,岑虹的马车已经等了些时候了。
徐绮秀见了这马车,诧异道:“这可是瘿木的马车……”岑虞已经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了,徐绮秀咽下接下来的话,也上了马车。
岑虹今天装扮的很是精致,比之徐绮秀和岑虞更加用心,身上的衣裳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身是月白蝶纹束衣,下身是翠蓝马面裙,外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头上的东西却少,只带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见两人上了马车,点了点头道:“四妹妹,这位是……”
“这是秀姐姐,在家里排行第七。”岑虞开口道。
徐绮秀自然不能拂了岑虞的面子,笑道:“我叫徐绮秀,早听过了姐姐的名字,我六姐姐天天在家里念叨虹姐姐呢,说是以后成了妯娌,就亲上加亲了!”
岑虹记起来徐家是有个也要嫁入裴家的姑娘:“的确是亲上加亲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更加融洽。
马车一路往郊外行去,徐绮秀开了车窗,啧啧称奇道:“早就听瘿木说黄柚木的马车好,如今坐起来才明白,的确是好。”
岑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瘿木的马车可算不上多好,胜在珍贵而已,像徐家的那样的清流世家,就算有钱,也不会在家里置放这种马车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来到了一所大宅子前。从这宅子延出来一道长长的围墙,她们刚才就瞧见这围墙了,走了一会才来到正门,门口停着十几辆马车,静婉郡主说是小办的早秋宴,请来的人也着实不少。
大门上挂了一个牌匾,上书清流别院,四个大字写的激昂澎湃,除此之外,再无别字。
她们的马车还没停稳,就有两个丫鬟迎了上来,等马车停下了,才一人上去为她们掀起帘子,一人伸手去扶她们。
当先出来的是岑虹,见到她,两旁丫鬟的笑容就更加真切了一些:“原来是虹姑娘,郡主说了,您若来了,不用去园子,直接去找她吧。”
岑虹微微颔首,对她们道:“灵心灵意,一大早的,辛苦你们了。”
被岑虹叫出名字,两人眼中俱都现出惊讶,但这惊讶一闪即逝,身为郡主的丫鬟,她们每一个都堪比大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灵心亲自领她们进去,从正门入,当先是一段宽阔可容三辆马车并列而行的大道,四通八达,如树干上分出树枝来那样分出了许多小道。她们从其中一条小道上行去,路过碧水榭阁,玉阶绕湖,便看见一条长廊,廊下停着几顶轿子,十来个抬轿子的婆子顿时迎了上来,灵心选了一顶,让她们坐上去,又行了一段,轿子落下,灵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几位姑娘,已经到了。”
轿门掀开,岑虹领着她们下去,岑虞一看,却是有些诧异,她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居然俨然如春,半抱成园,左右无门,楼阁伫立。只中间一个小道玲珑通向屋中,两旁全是各色奇葩,她们穿着秋装,有些厚了,从脖子里直冒热汗。
岑虞再往远看,看见外面仍然是秋日的天气,秋风萧瑟,卷起树梢上的黄叶,似乎这里是被一个罩子罩了起来。
岑虞收回目光,跟着众人往前走去,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正说着话:“……我瞧见那女人居然是在哭,我就奇怪,上前问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你居然还上去问,可真是不通事理,她那丈夫死了可不正和她的心意,说不定呀,就是她杀的人!”
那个声音回道:“郡主,我可不也是这么想的……”
“虞儿?你怎么了?”
岑虞回过神来,对担心自己的岑虹道:“我无事,刚刚看的走神了。”
听见她这么说,岑虹是不信的,但如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携着她的手道:“走吧,别误了时候了。”
岑虞笑着应了一声,随她往里面进去。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小道的尽头,她们可以看见一个锦缎刺绣门帘,门帘底下用玉珠缀着,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将帘子从外面拉开,三人依次进入,齐齐对当中坐着的那个通身贵气的郡主行礼。
静婉郡主没等她们行完礼,就挥手道:“都起来吧,虹姐姐快过来,看我新认识的一个姑娘。”
岑虹依言走了过去,在静婉郡主身旁坐下,也不拘什么,同她一起看向静婉所说的那个姑娘,打量两眼,岑虹奇道:“看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静婉郡主脸上露出了笑容:“就知道你看不出来,她呀,有一张巧嘴,好像什么都懂得似得。”她身边还围坐了几个少女,闻言都掩嘴笑了起来。
岑虹又看了她一眼:“巧嘴?”随后她向岑虞和徐绮秀招招手道,“郡主不如先见见我妹妹,她没有巧嘴,但是有一个巧姐姐。”
静婉郡主又笑了起来:“虹姐姐还是这般风趣,谁也比不过你。”
岑虹坦然受了这番赞誉,又拉住了岑虞和徐绮秀的手,让静婉郡主仔细打量她们。静婉郡主看了两眼,就有些厌了,敷衍地一人赏了一支簪子。就又看向那个她向岑虹介绍的姑娘:“你接着说吧。”
那姑娘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双目看向岑虞,却不说话。
岑虞也看她,嘴角微翘,目光柔婉含情。
“怎么了?”静婉郡主看看岑虞再看了看她。
“见到旧日姐妹,想与她叙叙旧而已。”说着,她看向岑虞,“不知姐姐还记得妹妹吗?妹妹是顾璇啊。”
没错,这正是顾璇,岑虞刚才在外面听见她声音的时候立刻就认了出来,因此有些失态,被岑虹发觉,进门之后,两人相遇,诧异的是顾璇,得意的也是她。
如今她可是静婉郡主的座上宾,而岑家的事情,可是已经沸沸扬扬,传遍京城了。
岑虞站起身道:“自然是认得的。”
“那姐姐刚才为何不出声?让妹妹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了呢。”
岑虞低下头,朝静婉郡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为难地道:“因在郡主面前,不敢放肆。”
顾璇道:“郡主豁达,不会在乎这些的。”
只是她没看见,静婉郡主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岑虹却看见了,拉了岑虞坐下道:“行了,这亲认也认了,请姑娘让我看看你的嘴有多巧吧。”
静婉郡主却出声道:“不用你说了,你先出去吧。”一边说着,她一边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个夜光杯,杯中有绯红色的酒液,她放在鼻下轻轻一嗅,便享受地眯起眼睛对岑虹道,“虹姐姐快尝尝,这是四皇子……哦,我四皇兄,前两日送过来的,味道还不错。”
岑虹便也端了一杯,还顺手递给岑虞和徐绮秀一杯。
徐绮秀有些犹豫地接下了,岑虞却没有犹豫,静婉郡主啊,上辈子为了让顾璇死,她还求过这位郡主呢。静婉郡主的脾气,跟她的封号可一点都不沾边,她就喜好别人在她面前直来直去,一点娇柔做作都看不得。大方的甚至有些粗鲁的静婉郡主,是圣上最喜欢的郡主。
一旁的顾璇显然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立刻认错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还望郡主不要怪罪,郡主既然厌了我,那我就先下去了,郡主什么时候想知道结局,什么时候再着人唤我吧。”
她简直就是大刺刺地说,我要是走了,郡主可就听不见结局了。
这话若跟别人说,肯定要受一番训斥,但静婉郡主却不一样,她眼中反而浮起笑意:“行了行了,你留下来说结局行了吧。”
顾璇继续道:“郡主,我也渴了。”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从矮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两口,才接着道,“不过郡主肯定猜不到那妇人说了什么,她居然说……”
岑虞心里五味陈杂,这些天她都快要忘了顾璇了,现在再见,顾璇居然能搭上一个郡主。难道说,顾家已经没有事情了吗?
岑虞微微敛下眼睑,藏起自己的思绪万千。
顾璇心里同样也不平静,她几乎可以确定,岑虞一定也跟自己一样,已经重活了一辈子。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她要杀了岑虞。
重生本来应该是她一个人的福气,是老天爷特别赐予她的恩赐。凭什么岑虞一个生活顺遂的人也能拥有这种恩赐?!
不要急……慢慢来……
静婉郡主看了一眼顾璇和岑虞,脸上现出厌烦的表情来,到底挥手打断了顾璇的话:“行了,等会再说吧。”
顾璇这回乖巧地点头,跟着一个婆子往外走去。随后,静婉郡主让其他人也出去了,只剩下岑虞三个。随后她伸了伸懒腰,用仅着了罗袜的玉足踢了踢岑虞:“你说吧,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岑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道:“那郡主能不能先让我脱一下衣服?”
“我也要脱。”岑虹随即道,又对静婉郡主抱怨道,“你这儿怎么这样热,看我的妆都要花了。”
静婉郡主大笑起来:“我还说你们要忍到什么时候。”
岑虞又让徐绮秀也脱了外面的衣裳,这屋子里闷热如夏,静婉郡主只披了一件薄纱,里面穿着的肚兜都清晰可见。
她如今不过十二岁,但身材十分曼妙,胸前两座玉峰几欲跳出肚兜,纤腰盈盈一握,看上去分外养眼。在座的虽然都是女子,但也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岑虹更是直接,上前摸了一把静婉郡主的柳腰:“啧啧,得亏我是女子,若我是男子,就算冒着大不韪,也不能让郡主这样的美人天天在自己面前而做个柳下惠。”
静婉郡主拍下了她的手,接着一个翻身将岑虹压到自己身下:“你也不差啊。”她说着,扯开岑虹内衬的小衣,手探了进去。
笑闹一阵,静婉郡主又想起来刚才说的事情来。她看向岑虞,道:“怎么还不说?”
岑虞面无表情地道:“郡主能容我穿上衣服再说吗?”
静婉郡主看向她胸前的一马平川,倏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顾璇在外间,静静地听了一会这笑声,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岑虞将顾璇跟自己家的事情说了出来,自然是把自己摘了出来,只说魏言治好了顾璇。听完了,静婉郡主只道:“真是无聊,不过顾家如今已经无事了。”
“无事了?”
“怎么?你不开心?”静婉郡主饶有兴味地问道。她就喜欢看别人一边想要虚伪一边在她面前只能说实话的样子,将自己肮脏的那一面摊开给别人看,羞耻的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岑虹想护着岑虞,便道:“这事若发生在郡主身上,郡主能开心吗?”
“……不开心。”这话是岑虞说的,一旁的静婉郡主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听见这三个字,看向岑虞,倏地笑了,慵懒地伏在矮榻上。道:“怎么不开心呢?”
岑虞没立刻说话,而是往旁边看去,空旷的前厅里没什么东西,唯有两扇遮掩的屏风,将整个大厅一分为二,四周布着烛台,地上是汉白玉,一整块铺就,看不见一丝雕琢的痕迹。
整个厅中,除了静婉郡主身下的矮榻,和身旁的矮桌,就别无他物。手中端着各种东西的侍女在外间静立着,悄无声息,岑虞的目光落在进门处的毛毯上,走过去将那波斯地毯拖了过来,招呼徐绮秀坐上来,随后才道:“无缘无故被人指摘,若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话。”
顿了顿,岑虞又道:“不开心也说的严重了些,倒也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我那姨母就不用再来寻我家的事了。我只是奇怪,既然这么轻易就让顾家平反了,又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地去边关寻我爹娘呢?”
静婉郡主摸着下巴道:“不奇怪,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听说十几位大臣为顾家伸冤,加上恭亲王已经被抓到了,小鱼小虾的,皇叔也不会在意。”
“十几位大臣?”
怎么可能?顾璇看向静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