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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特纳长长舒了口气。
要知道,在一个女魔头的注视下完成这样一个手术是多么的困难,他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海百合赶紧跑过去听了听他的心跳,确认他还活着才松了口气,这一口气带走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肩膀上的伤口开始剧痛,胳膊开始发酸,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趴在手术台上,觉得自己累得起不来了。
但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海百合给自己打气,慢慢站直了身体。
她听见查理和梅爆发了争吵,梅说:“外面和盘丝洞一样,根本不可能出去。”
查理则说:“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有被它们吃掉一个结果,如果是这样,你永远都回不去了。”
海百合的理智缓慢地回笼,她开始思考,查理这句话有点奇怪,照理说副本结束后可以复活,她迄今为止不能掌握其中规律,但查理这句话却显得过于自信了。
被吃掉的话,就不能再回去。
仔细回忆一下从前的经历,在地铁站的时候,it男、白领女性、小情侣,他们都失踪了,按照车厢里遗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是被地精吃了无疑。
所以……被吃掉的话就一定会失踪?
那毛晓呢,毛晓不是也被……等一等,海百合发现了自己的思维误区,她一直觉得毛晓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死亡,但是忘记了他们的死亡状态,毛晓当时是被拉进了地下,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亡,亦或者是,被吃掉。
张启航变成丧尸但是复活了,学校里的其他同学也同样,被吃掉和尸变有什么不同吗?
身体的破碎程度?尸变了的丧尸还保留全尸,然而被吃掉就成了渣渣?同理,度假村因为病毒而死的人也都全部复活,是这样的吗?
那红月坡呢,红月坡也死了很多人,可那时现实里正好爆发泥石流,很难判断究竟是因为副本中的死亡而死亡,还是因为现实中没能躲避才死亡。
不能回去是梅最大的顾忌,她改了口:“可现在这样怎么出去?”
如果现在打开门,就能看到极为可怕的场景,走廊里遍布白色的蛛丝,地上,墙壁上,半空中,无处不在,与生化危机里遍布杀人激光的通道相比也毫不逊色。
查理说:“看来,我们还是得冒险从外面离开。”
梅:“你别忘了,外墙上也都是蛛丝,你有把握不碰到它们下去?”
现在门外成了盘丝洞,想要到达一楼再翻窗已经是不可行了,可是如果要从二楼翻下去,那么极有可能遭到巨蛛的攻击,更别说外墙上随时会把人黏住的蛛网了。
如果她的手臂没骨折,她大概会考虑跳下去,这个高度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可现在难以平衡,摔断了腿还是小事,万一刚落地就被蜘蛛给吞了呢,哭都没地方哭去。
查理紧皱眉头,复又松开:“我有一个想法。”
他的想法是做一个简易的下降器,能托住腰和腿,可以坐在上面而非绑在腰上粗暴地下降,长度要比高度短一点儿,这样才不会摔在地上。
这大概是唯一一次梅和查理真心实意的合作,他们俩很快用手术室里的素材制作出想要的工具。
查理用手术帽做了简易的鞋套,那样如果在下降过程中出现意外,还可以用脚蹬一下墙面而不会被蛛丝黏住。
“我先下去接应。”查理对库克说,“你必须掩护我。”
库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马克的问题,只有他活下去,马克才有得救的机会。
查理拉着绳子,为了避免身体和外墙有任何接触,他用力蹬了一下窗台,重力和反作用力使得他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形,靠近墙面时,他不得不用一条腿蹬了,以免自己撞上外墙。
鞋套被蛛丝黏住了,这粘附力使得他并没有再被晃出去,反而停住了。
查理松了口气,松掉了鞋套,安全落地。
他解开了下降器:“下来吧。”
第二个梅原本是打算让维达先下去,可特纳从她手里抢过了下降器套在了身上,维达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特纳脸皮极厚,抢了女士的位置也浑然不在意,风度哪里有小命重要?
有了查理在下面接应,等特纳晃回来的时候查理就一把抱住了他,让他不必和墙面有丝毫接触就顺利落地。
下一个终于轮到了维达。
她刚刚蹬开窗台,就看到墙面上出现了诡异的花纹,定睛一看,哪里是花纹,明明就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的巨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no!”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库克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见蜘蛛在哪儿,下面有查理和特纳,也不敢随意开枪,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布料断裂,维达被等待的巨蛛一口咬住,鲜血迸溅开来,在洁白的外墙上染上了点点红梅。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维达丧命,下降器损坏。
然而,古人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在走廊里捕猎的巨蛛也闻见了手术室里的味道,他们循着还未散去的血腥味过来,兴奋的一只巨蛛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no、no、no……”库克心慌意乱,只是下意识地扣动扳机,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射出去,没有射中任何关键部位,只是给巨蛛挠挠痒痒。
海百合抱起了梁霄,他的麻醉效果还没有过去,正沉沉睡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库克,因为他的举动,巨蛛对他的兴趣最大。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他帮他们吸引了巨蛛的注意力,她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她迎战,固然是可以先帮他们挡一会儿,可是,库克会带着梁霄走吗?
他会不会像特纳一样自己先逃命了?
她能把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男人身上吗?她了解他吗,他是fbi的探员,有一个儿子,然后呢?
不能,她不能让梁霄冒这个险,她好不容易把他救活,怎么能允许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所以她只能做另一个选择,在库克吸引巨蛛注意的时候,带着梁霄离开。
“sorry。”她最后看了库克一眼,抱着梁霄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没有任何保护,甚至还有另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可当她凌空下坠时,她竟然感觉到了舒适。
是的,舒服极了,自由极了,她无拘无束在空中……啊,落地了。
幻想的时间太短,短到她来不及有任何享受就消失了。
海百合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梅对着楼上喊:“jump!”
库克已经退到了窗边,他们看见他的上半身了。
可是很快,一股白色的蛛丝喷到了他的脸上,把他包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茧,然后,茧被一点点拖走了。
最后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我们该走了。”查理转身打算离开,可他仅仅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说,“oh……no!”
一阵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草坪上的草如水波一样晃动。
除了一块十来平米的地方,那块绿色没动,与周围的草木形成了强烈的变化。
无疑,那是一只超级巨大的蜘蛛。
“你们,”梅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忽视的颤抖,“最好往后看看。”
海百合扭头往后看,只见病房大楼的窗户一扇扇破碎,大大小小的蜘蛛仓皇地从窗户里爬出来逃命,可一只一只,全都被黏在了外墙上,看起来这栋大楼就好像是一根冰棍,上面黏着的巧克力豆就是一只只的巨型蜘蛛。
有几只蜘蛛只是被黏住了腿,它们狠狠心,折断了腿准备逃跑,可是刚爬几步,身体就牢牢黏住了,它们徒劳地晃动着残存的几条腿,做着最后的挣扎。
此情此景,不得不让海百合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不会吧……”她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病房大楼每一层虽然面积很大,可被分割成了若干个小房间,所以在里面的蜘蛛最多也就长到一个病房大小,再大就装不下了。
那么,大型的蜘蛛会躲在哪里呢?天台上?天台哪有外墙来得广阔!
像是已经等到了收获的季节,一只默默等待着的巨型蜘蛛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它有多大呢?
几乎覆盖了整栋楼的外立面。
海百合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他们翻窗下来的地方,恰好是它两条腿之间的空隙,若非如此,他们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全须全尾得站在这里。
相比之下,那个蹲在草坪上的家伙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它一看见那只超级巨蛛,也不去管这到嘴边的肉了,拔腿就跑。
这场面有点搞笑,可在场的人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们跟着这只巨蛛跑了起来,海百合问道:“去哪儿?”
“不知道。”查理还能镇定着开玩笑,“跑了再说。”
反正现在他也没辙了,人对上这些巨蛛不亚于是螳臂当车,不跑还能怎么办?
巨蛛逃跑的方向与逃往停车场的侧门的路线统一,大家就商量着到停车场就不跟着它跑了,免得没了危险之后巨蛛又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然而,到停车场时,事情又出现了猝不及防的变化。
那只巨蛛都要跑出停车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焦躁地动着它八只腿,开始慢慢往后退。
“嘶——”海百合倒吸了口冷气,“看起来那里又有什么玩意儿了?”
虽然看不见,但眼睛并不是所有生物感知的必备器官,这只蜘蛛是这样的表现,恐怕在这看似正常的周围,还有着一只庞然大物。
巨蛛开始还是慢慢后退,可那个大家伙显然是不打算给它机会了,海百合就看到一道影子从半空中窜了出来,直奔蜘蛛而去。
蜘蛛也不是善类,啪一下跳开了。
它开始展露身形,对手亦然。
于是海百合就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当然比墙上那只小一点儿),和一只有恐龙大小的蜥蜴……人?这是一只半兽人,通体覆盖着鳞片,有蜥蜴医院的尾巴,直立行走,脸部恰似人脸,头上还有两只奇怪的犄角。
“握草!”海百合脱口而出,“这是侏罗纪公园吗?”
特纳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蜥蜴人吗?天呐,居然是真的?我一直以为只是传闻……”
“该死的,我想我知道这个世界的预言是什么了。”查理嘟囔了一句,飞快撬开旁边的一辆suv,用神一样的手法点了火,“上车,趁这个机会赶紧走。”
海百合也顾不得看热闹了,拉开车门就把梁霄扶了上去。
特纳也激灵,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梅不得不坐到了后面。
查理说:“坐稳了。”
这辆suv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加速极快,查理的驾驶水平又高,竟然能以极快的速度灵活地穿梭在停车场密密麻麻的车子中间。
梅难得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你车开得不错。”
“我就当是夸奖了。”
在查理高超的车技下,侧门近在咫尺。
“小百合?”梁霄迷迷糊糊从麻醉中醒来,感觉到身边熟悉的香味,立刻拥紧了她。
海百合大喜:“你还好吗?”
“这是在……”梁霄睁开眼的瞬间,整辆车猛地震了一下。
梅扭头一看,骇然变色:“快趴下!”
梁霄的四肢还没有从麻醉中彻底解放,但这一声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身体僵硬,四肢无法控制,只能尽力倾斜身体,用肩膀撞开海百合,一根分叉的舌头从后面破窗而入,擦掉了他脸颊上的一块皮肉,火辣辣得疼,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个彻底,到处飞溅开来。
巨大的推力使得整辆车翻滚了起来,海百合被折腾得头晕眼花,她强忍着恶心与不适想要睁开眼睛,但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使出浑身解数,费力地撑开了眼皮。
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海百合用力眨了眨眼,泪腺分泌的液体润泽了干涸的眼球,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还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梁霄的输液管里还有药水一滴滴往下滴,有条不紊,壁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垃圾桶里,苹果派的香味还未曾散去。
她回来了。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