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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不住内心兴奋的杨果走进房间之后,没有给琪琪穿上衣服,就捧着那本杂志翻到自己的那一页看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整篇文章杨果倒着都能背下来,但是他还是过了一遍,要的是这个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看着看着,杨果感觉到自己的怀里钻进来一个滑溜溜的小人儿,他低头一看,发现光着身子的琪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琪琪看到爸爸没搭理她,心里很是疑惑——是什么比琪琪还要有吸引力呢?
“不穿衣服,会感冒的!”杨果浑然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应该责怪的人,他笑着拍了拍琪琪的脑袋,站起来翻出一套洗晒得很干净的小衣裳给琪琪换上。
琢磨着时间,杨果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短信跟方贝贝报一个平安,方贝贝很快便回了短信:“在上课呢,到了就好,晚上再聊!”
杨果的思维很天马行空,他跟琪琪吃过早餐之后,就跑去陈宗岱的房间串门:“老师,我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陈宗岱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书,他抬头看了一眼杨果,轻轻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是因为你的那个编者按太过平淡了吗?”
“那是因为你这个论文是我推荐的,但是又是一个没有经过严密论证的新理论,放在哪个编辑手里都不敢给你很高的评价。”陈宗岱严肃地说道,“所以你面临的挑战还会很大,不是谁都能够接受你这么激进的思想。”
杨果愣了一下,他倒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编者按对杨果来说看了也就看了,没有什么指导意义,他自己的文章,自己的思想,难道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不成?
杨果挠了挠头,说道:“老师,我想跟您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陈宗岱也愣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居然神经粗壮到这种地步,明天就要开会了,杨果还是要上台做报告的(陈宗岱一手安排,不然也轮不到他),他居然一点都不担忧。
“我是想问,咱们学校不是有一个研究生支教团吗?”杨果笑着问道。
陈宗岱不知道杨果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果接着说道:“我听说我们的同学都是去到偏远的西部去支教,那有没有可能,来贵山省支教呢?贵山省也有好多山区的小学没有老师任教。”
这个问题,其实自从熊晓琳跟他讲述了老教师的故事之后,就一直盘旋在杨果的脑海里。山区的孩子上学难,但是当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渴望能够读到书的时候,学校却成了一间空房。
杨果有想过找当地政府寻求帮助,但是想起老教师作为劳模,奔波多年,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结果,杨果相信自己去了也只能叹气而归。所以,他将希望转而投向了学校的研究生支教团。
当然,杨果也可以参加支教,但是以他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杨果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山中。
“可能性不大。”陈宗岱明白自己徒弟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说道,“支教团的地点比较固定,边藏还有青海这些艰苦的西部地区,不太可能到你说的苗寨去。”
“我知道,响应国家的号召嘛!”杨果不死心地说道,“可是,您之前不是说了吗?规定是人定的,贵山那边,也同样有好多孩子需要帮助!”
“杨果,这不是一个苗寨的问题,更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陈宗岱叹了一口气,说道,“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这是国家都在面临的大问题。这几年招生,农村考上来的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城里的学生,报纸上同样也刊登了,但是口水战打了几年,还是解决不了。”
“那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管啊!”杨果皱着眉头说道,“每个人都多关注一下,多想想对策,或许就真的能解决了呢?”
陈宗岱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跟我急也没有用。国家别说这几年了,几十年前,国家号召支援边藏,但到现在边藏还是老样子,那儿的条件可比贵山艰苦得多!”
有政策支持都没人去,没政策支持,那更是难上加难。这就是山区孩子的现状,杨果想到这儿,都感到有点无力。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学习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没知识没本领,他们只能走父母的老路,难道就这样恶循环下去吗?”
陈宗岱微微地摇了摇头,他说道:“国家不会这样放任不管的,耐心地等一等吧!”
杨果心里却没有这样想。现在政府都是以GDP作为政绩考核的唯一标准,从上到下,每一个官员都把注意力投放在了最容易出彩的经济发展上面,有谁会关注这一小群人的未来?
十五岁,在城里都已经是快要读高中的年龄了,而熊晓琳才堪堪小学毕业,同时,在她的身后还有更多读不上书的孩子,他们拿什么去跟城里的孩子竞争?放任自流,熊晓琳这些山区孩子的未来就这样被一天一天地消磨殆尽!
不过,杨果也看到了现实。山区的生活那么艰苦,真的不会有老师会放弃城里舒服的日子跑来给孩子们上课。至于支教,就算是杨果,也不舍得将生命中最珍贵的几年青春花费在这里。推己及人,一切结局也不难以想象。
虽然心里还是堵得慌,杨果没有再去跟陈宗岱探讨这个问题。他跟陈宗岱聊了一下今晚的宴会和明天的开会事宜,便告辞了。
杨果带着小尾巴琪琪,并没有直接回房间,他走去了熊家四口所住的那个双人房。
“杨果叔叔好!”开门的是很懂事的熊晓琳,熊纪五这时候才照顾好妻子和两个孩子,刚好轮到自己洗澡。
杨果看见了熊晓琳手上捏着的那本英语课本,心里满不是滋味地跟她笑了笑。
熊晓琳没有跟弟弟在换台看着电视,而是乖乖地温习早上杨果教她的那些音标。她的想法杨果不难以想象,因为这也正是杨果在苗寨时候所期待的。
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熊晓琳更加渴望能够通过读书找到一条进入大城市的道路。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她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需要付出更多甚至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去追逐。
这样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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