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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可能跟高言栩去美国呢？而且还是去订婚？！
顾盼心里着急如焚，也顾不上对方言语中的讽刺了，越发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她吞了下口水，鼓起了勇气，一下把心底的想法全部吐出来，“高伯伯，其实我和高大哥早在两个月前就分手了。只不过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我为了稳定他的情绪才一直没说。往事已矣，我和高大哥已经没法回到过去，又谈何而来的结婚！？”
因为高言栩失忆受不了刺激，顾盼一直没有把这三个月来他们的感情纠葛给高家父子说清楚，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田地。顾盼也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只能摊牌。
这个事情她说了出来，估计肯定会引起高柏航的不解甚至不满，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果然，听到她说的话，高柏航的眼底就闪过一抹戏谑，语气更是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言栩明明就说跟你感情一直不错啊！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不然他也不会跟我说要和你结婚。”
顾盼深深皱眉继续解释着，“是的，他对我有感情，但我们之间已没有爱情了。更不能因为高大哥失忆了，而把这三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给抹去。这样做是一错再错，现在只能拨乱反正。”
言下之意，她是不准备跟高言栩复合的，所以所谓订婚更加无从谈起。
高柏航显然也明白了顾盼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眼神也越发冷厉，说话开始不留余地。
“顾小姐，我也算认识你多年了吧。一直看你挺乖巧的，想不到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虽然高家人丁不算多，但高家的门，也是不容易进的。很多千金小姐挤破头了，都想得到高言栩的垂青，但你却不愿意？！”
随着对方的话语，顾盼脸色越发苍白，全身也有着微微的发抖。
高柏航刚见面时，还在叫她顾盼，现在已经改口叫顾小姐，言语中颇有讽刺的意味。高家毕竟对顾盼有恩，她绝对不想走到撕破脸这一步，但事情不说清楚，那就会一错再错。
两难的局面，她只能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心。
顾盼表情越发诚恳，深深对高柏航鞠了躬，“高伯伯，我让您失望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您怪责我是对的。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
“承担责任和后果？”
对方眼眸内的冷寒依然，反讽着说，“真好笑，你可以承担什么责任？你要承担的责任，就是陪他去美国！而且这样做，真的很难吗？我儿子为了你的命，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现在只不过是要你陪他去美国看病，你这样都不愿意去做？就算诚如你所说，你和言栩已经分手了，而现在言栩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这些事。但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为了在意外中救你，言栩根本就不会被石头砸中头部，也不会失忆烙下病根。你不是更应该负上你的责任，而不是在这里推脱吗？”
高柏航毕竟比顾盼多当了几十年人，而且一直在商场上打混，随口一说，已气势逼人，无论从话语理据上还是从说话气场上，都已把顾盼逼到了死角。
逼得顾盼如鲠在喉，良久都没能再吐出一个字来。
接待室静默了一阵，才传来了顾盼的声音，“但是高伯伯，您刚才说的是结婚，这可是影响到我和高言栩的终生幸福。”
她可以陪着高言栩等他身体恢复，但结婚，这可怎么行？
顾盼自认，她还是自私的，她不愿意因为这场意外而赔上自己终生幸福。
虽然高言栩是好人，高言栩会疼爱自己，高言栩曾经为自己不要命，但她不爱他了。
“你认识和我儿子一起就一定不幸福吗？哼，看来你眼角可高得很！”
高柏航一句反问，就问得顾盼全身绷紧，哑口无言。
“高伯伯，我……”
顾盼神色的迟疑和慌张、不安，高柏航静静地看在眼里，他近乎残忍地看着她表情上的变化，才冷冷地继续说下去，出口地话语锋利无比。
“顾盼，我也把话在这里搁明白了。我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我在乎的只是我儿子的感受。在我心里，你根本也不是一个及格的媳妇候选人。只不过是我儿子偏要选你而已。”
“你想推脱不去美国，有本事你自己亲口跟他说，劝服他同意。他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但我警告你，言栩身体没恢复，脑部又受了重创，如果因为你的话语，令他受到刺激，影响到他的健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冷漠戾气的警告在房间里回荡着。
顾盼没有再接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样说下去了。
＊＊
医院的楼下有个小花园，顾盼一直想带高言栩来逛一下，但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一进大门，两人就与微风撞了个满怀，风中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神清气爽。
这时正好到菊花盛开的季节，淡淡的微香，一朵朵花儿像一个个小酒杯，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照耀下，十分美丽。闻一闻，沁人心脾。
除了美丽的菊花，小花园里还有水车，鱼池，以及树荫下歇息的病人。
在花丛的中间，有许多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都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整天都有很多的人光着脚在上面走来走去，做着免费的足底按摩。
一阵寒风吹过，下意识地，顾盼把自己的衣领竖得更高。
她也是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才发现那恶魔般的锐少居然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么多的印记，本来还惆怅着怎样才能让大家看不到，刚好今天天气转冷了，她就穿上了高领毛衣，把之前苏锐恶魔留下的吻痕都给掩饰了过去。
顾盼用轮椅推着高言栩，思绪有点出神，内心一直回想起之前高柏航跟自己的谈话。
事情弄到现在这个田地，她是完全没有估计到的。
这次野外发生的意外，仿佛将他们几人原有的情感关系都突然打乱了。
本来，她已经跟高言栩说得清清楚楚，感情上两人已再无瓜葛，但现在，因为突然而来的失忆，不但让她和高言栩的关系纠缠不清，如今还发展到可能要跟高言栩去美国的地步。
就算撇开苏锐的因素，顾盼也是不愿意的，现在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内了，万一她真的跟高言栩去到美国，那到时高言栩真的要跟她结婚的话，情况就更不可收拾了。
爱已不再，又何必自欺欺人，隐瞒不把真想说出来，这就算是对失去记忆的高言栩也不是公平的事情。
高柏航已经明白说了。高言栩的美国治疗之行，会安排在十天内成行。
要是顾盼想不去，只能亲自跟高言栩说，而且是不能在刺激高言栩的情况之下。
如果她不想乱上加乱，就应该尽快把事情说清楚。
只是现在的高言栩脑部的受伤，又真的经得起她想要说的真相冲击吗？顾盼真的没有把握。
想来想去，花园也兜过两圈了，顾盼还没想到可以怎样开口。
“顾盼，你正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这时候，早就发现顾盼有些不妥的高言栩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盼轻叹一声，丑妇终需见家翁，不管怎样，她还是需要尝试着对高言栩说说看。
“高大哥，刚才高伯伯找了我一趟，说了去美国的事情。”
男人温和地笑着，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五官显得分外的俊逸出尘，“我爸这么快就跟你说了？本来我还想自己跟你说的。这次，原本是我爸提出来的，说想要我去美国再详细检查一下头部受伤的情况。我就想，一个人去也闷不如就带你一起去。还有，之前在美国时高大哥忽略你了，居然不知道你大学四年还没读完就辍学一年回来。这次，既然去了美国，不如你就顺便把那剩下的一年学业给读了吧。”
顾盼一听，脸色已如纸般透白。
之前据高柏航所说也就是预估这次美国行程在三个月到一年之间，现在听高言栩的语气，居然是要她在美国完全之前的学业，那么没有一年多的时间，是肯定回不来的。
这还了得？！
她现在是苏家的挂名媳妇，如此一走，苏家跑去美国捉人都有可能。
当然，顾盼不能一下就告诉高言栩自己和苏家的复杂纠葛，只能避重就轻。
“不，高大哥，我现在已经插班京城大学读考古系了，其实你没必要因为我在美国辍学了，就想着要带我回去完成学业。其实我在京城生活得挺好的。”她摆手否决着高言栩的提议。
“哦？是吗？”
高言栩英眉微挑，沉吟片刻，却是体贴地没有再坚持下去，“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美国升学，那等我检查完，办完事后，我们就回来吧。”
听到对方没有强硬要求，顾盼的心里已猛舒了一口气，但一听到高言栩含蓄地表示说要去办事，她的神经又猛地抽搐起来。
她记得高柏航之前说过，高言栩是想在美国跟自己订婚的。
“办事？办什么事？”她故意追问着。
高言栩倒没有即可回答，嘴上的笑意俊逸，俊眸柔光粼粼地凝视了她片刻，然后便把视线转到了前面的鹅卵石走道上，似乎看着什么，看得格外出神。
看到对方不回话，顾盼更加心急了，又追问着，“高大哥，高大哥？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男人含笑指了指鹅卵石的小路，“顾盼，你看看前面正向我们走过来的那一对老人家。”
他们所在的小花园里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条小路一直延伸到花园的各个角落。
随着高言栩手指的方向，顾盼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正相扶着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那对夫妇大概已经有七八十岁了，一手拿着自己的鞋子，一手搀扶着对方，就这样光着脚，相视而笑地慢慢向他们走过来。看似平凡的画面，但却令人有一种令人动容的感觉，人们说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应该也不过如此。
男人的语调并不高，低沉的声音娓娓动听，“顾盼，记得吗？你曾经说过，你最希望看到的画面，就是时间过了五十年、六十年、甚至七十年以后，到了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俩人还是互相搀扶着，走过每一天的路。你看，到那时候的我们，会否就像前面的那对老人夫妇？执子之手，相濡以沫。”
有一种说不出口温热动容，一下就从顾盼的心里溢了出来，有一种甜涩交织的味道开始涌出她的眼睛、鼻子，她记得。
情深之时，她的确跟高言栩说过这样的话。
那一天，他们正在曼哈顿的中心花园，也是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慢慢散步。当时她就在感触地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的顾盼，对于感情也单纯只有一个希望：能和高言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现在谈起这个话题，也着实让她两难了。
顾盼一低头，便看到了高言栩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柔柔地凝视着自己，那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真挚更是瞬间能让她沉溺。
她只能慌乱地低下头，感觉自己脸颊、耳尖都已经是热热的，语气讪讪地回应，“记得，我记得。”
高言栩把她的不适看成是羞涩了，心里一荡就把她拥入了怀中。
“高大哥之前走错了路，现在从此以后一定不会再走错，你就相信高大哥，好吗？”
男人的语气如五月的春风般让人动容，令顾盼本想说出口的真相，都完全留在了唇齿之间。
就在他们相拥的一刻，刚才在鹅卵石上走着的那对白发苍苍的夫妇居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老婆婆脑袋左右晃动，居然走过来指了指顾盼，“你，是我女儿吗？”
“……”
顾盼眨眨眼睛完全是莫名其妙，却见老婆婆身边的老公公已经连忙追了上来。
“老婆子，不是啊，她不是你女儿，你女儿哪有这么年轻漂亮。”
“不是吗？”
“不是！”
“是的。”
“不是！”
看到这对夫妻奇怪的交谈，高顾两人对视一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那个老公公才歉意地对两人说，“真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子有老人痴呆症，常常这样。”
顾盼两人连忙说没有关系。
而老婆婆还要奇怪问着，“不是吗？”
“不是！”
“是的！”
“不是！”
老公公只能一脸无奈又纵容地拉着老婆婆走开。
看到这有趣的一幕，顾盼露出了由衷动容的微笑，微微侧脸，却恰好跟高言栩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两人脸上的神态，都泛着一层柔情。
男人唇脚勾起蓦绯色，俊眸中都是浓郁的情谊，“顾盼，现在我得了失忆，你在照顾我，但万一，我说万一，如果你老了的时候，好像那位老婆婆一样得了老年痴呆，我也一定会像那个老公公那样每天守着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每天告诉你，认错女儿还勉强可以接受，但认错老公，是绝对不可以的！你的老公，只有我一个，高言栩。”
听着高言栩一语双关的情深霸道话语，顾盼为难地想开口，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用微笑掩过心头的苦涩，却无法再发出反驳。
实情她是要说的，但现在彷佛并不是时候。
高柏航硬来，她可以应对，但高言栩的柔声诉情，她却无力驳回。
“我找了大半天，原来你们这对情侣在这里拍拖啊，早知道就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还在静默，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道女声。
顾盼抬头一看，眼睛亮了。
稀客，是江嘉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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