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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瓷拿一杯茶水过来,递给青棠,“喝点茶水,刚熬出来的,我看着她们倒出来的,没事,喝吧。”青棠笑一笑,接过来,说:“多谢。”
球赛进了下半场,大正有奋起之势,不过才过了半刻,大正就进了一球。场下观众大声鼓掌,传来欢呼声:“我都说大正是让着她们的,你看,没错吧,大正要赢了!”
夏瓷趁着大正欢呼的间隙抢下一球,传给霍青棠,青棠一脚凌空抽射将球送进大正球门。观众欢呼还没维持多久,寒山又进一球,记分牌成了二比一。
大正低迷的士气一直持续到下半场结束,观众席上有人喷道:“大正这么多男人,寒山还有两个女人,踢什么,不如让男人回家生孩子!”
还有人嘀咕:“上一场吴江对小门就买输了,这一场大正也见了鬼,又买输了!”
夏瓷下了场,青棠跟在她后头,忽然直直往后头倒下去,夏瓷一回头,就瞧见霍青棠动也不动了,她声音本就清脆,此刻一嚷,更显尖利。“呀,来人呐,霍青棠不行了,她晕倒了!”
夏瓷身上有淡淡的茉莉熏香味儿,她抱着青棠的头,青棠一个抽搐,吐出一口血来。夏瓷搂着霍青棠惊叫:“老师,霍青棠吐血了!老师......”
“滚开!”
一双手扯开夏瓷,他用力的很,扯得夏瓷往后头一个踉跄。夏瓷细致的眉眼瞟向他,细眉下弯弯月牙眼里全是委屈,那人澜衣鲜艳,他抱起霍青棠,说:“你又弄什么鬼?”
“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你这样瞧着我做甚么,难道怀疑是我谋害了她不成?”夏瓷神色孤单又倔强,嚷道:“我一早就说了,她身体不舒服不要参赛了,是她自己说没事的,如今怎么反倒要赖我?”
伊龄贺抱着霍青棠转身就走,似根本就没听夏瓷的辩解。烈日耀眼,夏瓷脸色苍白,她咬紧下唇,月牙般的弯弯眼睛里似要发红,她仰起脸,天上云彩飘过,遮住了无所不能的太阳。
霍青棠脸色发青,一直闭着眼,嘴角还有方才的血渍,衬得她精致面容有了一种别样妖娆,伊龄贺浓眉锁在一处,抱着她越发紧了。绿茵场后头准备了临时休息室,关叶锦作为主办方站出来,他穿天水蓝锦袍,锦绣华服之下,更显他惊人的美好姿容。
“关家有位大夫在这头,不如请大夫给这位女同学瞧瞧?”关叶锦不仅相貌极佳,说话亦是温存的很,一开口,就能融化一片春风。
伊龄贺点点头,抱着霍青棠往后头走,一个浅碧色身影挡过来,说一声:“且慢!”
那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大眼睛小厮和一个行为甚是不羁的丫头,伊龄贺瞧他一眼,转身就走。蓝浦道:“诶,我说辫子哥哥,你跑什么,我们还会吃了你不成?”
那碧色身影走近两步,伊龄贺抱着霍青棠后退两步,顾惟玉失笑,道:“这位姑娘与我家中一位病人的状况甚为相似,我瞧一眼,并无恶意。”
伊龄贺冷眼相对,不肯说话,蓝浦一刷袖子,欲要去伊龄贺怀里抢人,伊龄贺一腿扫过去,蓝浦跳起,伸手就去抓他怀中的霍青棠。冷风一扫,宝卷钳制住蓝浦,骂一声:“发甚么疯,再这样就滚回江上去!”
宝卷上前一步,机灵的大眼睛里透出善意,他说:“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位姑娘与我们家里一位表小姐情况像极了,我家公子只是想看一眼,不会伤害这位姑娘的。”
项仲勉已经更了衣,他疾步迈过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人,解围道:“傅学士此刻在书院,此地离书院不远,我们回书院。”
关叶锦笑一笑,说话有礼又温和,他说:“在下为各位备车?”
项仲勉回了一礼,道:“书院有车,劳烦关公子,我们先不叨扰,再会。”
见伊龄贺抱了霍青棠离开,顾惟玉轻呼出一口气,说:“我们走吧。”
蓝浦奇道:“我们不跟上去看看?”
顾惟玉摇摇头,说:“去钱塘。”
范明瑰在远处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走了,这里没大夫吗,大夫呢?”
璎珞和伶俐追上去,回来道:“他们回了书院,范家姑娘,快点,我们也回去。”
闵梦余盯着神情始终温柔和煦的关叶锦,眼睛眯了眯,伶俐今日分外聪明,她说:“闵公子,你一直盯着关少爷做什么,咱们快回书院啊!”
霍青棠沉沉昏迷,内室养着一株虎头茉莉,伊龄贺刚将她放到软塌上,“嗤”,青棠又吐出一口血来,幽暗血迹沿着嘴角滑落她绯红衣领,妖冶又渗人。伊龄贺接过她嘴角的血渍,冰凉目光瞧着屋内的夏瓷,一巴掌扫过去,夏瓷脸上鲜血斑斑。
裴墀跟着傅衣凌进来,就瞧见范明瑰趴在霍青棠床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青棠,你别吓我,你要是死了,我就不活了,我下去陪你,你千万要等我......”
傅衣凌拍拍范明瑰的肩头,范明瑰嚷道:“别吵我,我和青棠说话呢,她听见我这么说,她就舍不得走了。”傅衣凌咳一咳,开口道:“好了,我看看,你们都先出去。”
范明瑰三步一回头出了内室,裴墀看得好笑,道:“想不到这范家丫头是这种性格,倒是和她爹不一样。”
傅衣凌撑开霍青棠的眼皮,看她的眼珠子,眼珠子灰蒙蒙的,还杂着几缕血丝,又用手指挑起她下颌的血迹,放在鼻下闻了闻,那血气腥味里夹着一丝幽香,这幽暗香味与屋里那株虎头茉莉的香味倒是像的很。裴墀道:“吐了血,老师,这丫头可是中毒了?”
傅衣凌挪开桌上的虎头茉莉,说:“这下好了,老夫还说给你保个媒,此刻这丫头的命都保不住,这大媒老夫怕是做不成了。”
裴墀瞧一眼霍青棠,道:“什么毒?我让人去取解药。”
傅衣凌摇一摇头,说:“宝珠茉莉,苏州城里没有这种花,这花原本产在波斯,若混了佛香,闻之就会昏迷不醒。夏瓷惯用茉莉熏香,这两个丫头一靠近,昏迷者被茉莉花香一引,便如蚊虫嗅了血腥,喉中发甜,继而吐血。”
裴墀目光扫向外头僵持的伊龄贺与夏瓷二人,道:“那用茉莉熏香的丫头被人给利用了,定是熟知她习性之人,设计者倒是环环相扣,弄了一出好戏。”
傅衣凌道:“京中可有栽种宝珠茉莉者?”
裴墀笑笑,说:“京城太远,就是找回来,这丫头也没命在了。孟微冬在南京城,我让他去找。”
夏瓷缩缩鼻子,说:“你都听到了,和我没有关系。”伊龄贺丢给她一方丝绢,哼道:“哭什么,没关系也就罢了,否则......”
夏瓷擦擦眼泪,又笑出来,伊龄贺瞥她一眼,说:“哭哭笑笑的,在她痊愈之前,你不许靠近她,不然,我......”
伊龄贺摆出一个揍人的姿势,夏瓷嘟嘴,回道:“知道了,谁知道她怎么中这么稀奇的毒,又是怎么中毒的......诶,你去哪儿?”
霍青棠已经昏迷了三天,史侍郎急的几日未眠,傅衣凌安慰他:“放心,这丫头没事,只要寻来宝珠茉莉的根,磨碎了服下即可,不会有大碍,不妨事的。”
当伊龄贺捧了一株完整的有枝有叶的宝珠茉莉回来时,裴墀还在南京城未回,傅衣凌见了这株脉络清晰枝叶肥美的暗麝,称赞不停:“南来的花儿不好养,这暗麝真是稀奇得很,涨势喜人,你有心了。”
一顶青篷马车里,劲装的蓝浦白一眼顾惟玉,言语中有嗔意:“你急急忙忙跑一趟,功劳反倒送给了那个异族人,诶,那姑娘的外祖父是当朝户部侍郎,你是个商户,这是一桩奇功,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宝卷沉默的看着顾惟玉,没有吭声,蓝浦道:“你看宝卷这次都不帮你说话,明明是我们去钱塘找来的花儿,你怎么就这样给了别人,谁会记你的恩德?照我说,吊一吊他们才好,等到那姑娘奄奄一息之时,我们才带着花儿粉墨登场,好让他们感激我们有多么重要。”
顾惟玉一眼扫过去,他清俊眉眼里泛着根根分明的血丝,他说:“蓝家何时养过这么恶毒的女儿,下次见了蓝老大,倒要和他讨教讨教。”
顾惟玉这话说得极重,蓝浦骤然红了眼眶,她说:“你为那个人训斥了我多少次了,自打来了苏州城,你同我说话,句句都是训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过就是见人家生的漂亮,她是个官家小姐又怎么样,难道她会嫁给你吗?”
宝卷一把捂住蓝浦的嘴,低声道歉:“少爷,她也是为你着想,你原谅她吧。”
蓝浦咬宝卷一口,眼睛发红,瞪着顾惟玉说:“你顾惟玉就是个傻瓜,大傻瓜,谁要跟着一个傻瓜,我要回江上,不用你撵我,我自己走!”
马车里只闻蓝浦哽咽的呼吸声,宝卷还要再劝,顾惟玉眉眼间透着异样的疲惫,他清冷看蓝浦一眼,说:“我让宝卷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