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半路拦贼

花椒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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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该打你吗?”甄氏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凭几,又气又悔道,“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女儿?我素日里跟你说的话,你全给我忘脑子后面去了!我叫你不要去招惹庭笙那一房的,你就给我弄出了个小药儿的事情来,小药儿的事情好容易打发了,你又给我弄出了个邬云云的事情!你成日里没事儿脑子里在想什么啊?这些事儿是你该想的吗?”

    温濯冰委屈道:“我还不是想为娘您出口气……”

    “小祖宗,没人让你帮我出气,你不给我惹事儿我已经很谢谢你了!这下好了,后宅的大权分了,你二表舅也把你爹给得罪了,往后怕是连门都不好上了,这叫你给弄的……五娘,还愣着做什么?藤条呢?”

    五娘忙道:“夫人,小姐知道错了,您就别责罚她了!”

    “拿来!”

    五娘无奈地看了温濯冰一眼,只好去取了藤条来。甄氏一把抓过藤条,指着温濯冰道:“自己给我跪过来!”

    温濯冰哪儿肯啊!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嚣张跋扈的小公主,挨打这事儿压根儿就跟她不是同一个星球的,这会儿叫她挨藤条,她才不干呢!

    她连忙爬了起来,躲到五娘背后道:“娘,您就消消气儿吧!我往后不敢再乱来了,有什么事儿都跟您商量着,还不行吗?”

    “你人是越来越大了,胆儿也越来越肥了,这回若不好好地收拾你一顿,你会长记性吗?你爹可是说了,你若再犯,就别怪他不念父女之情,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你再犯一次,你就得滚出温家了,知道吗?跪过来!”

    温濯冰不肯,甄氏扬着藤条就冲了过去,拉开五娘就照着她那屁股墩上狠抽了一下,顿时疼得她哭天叫地,满屋子乱窜。正打着,温庭悦推门进来了,温濯冰连忙奔向了他,嘴里哭喊着:“哥,救命啊!娘要打死我!”

    “好了,娘,”温庭悦皱起眉头道,“您也歇一歇吧!五娘,把藤条收拾了!”

    甄氏撒气地将藤条往地上一掷,坐回榻上,扭脸生闷气了。温庭悦回头对温濯冰道:“去吧,爹让你跪到神楼,你就赶紧跪着去,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跟祖先忏悔,别再耍你的娇小姐脾气了,听清楚没有?”

    温濯冰巴不得赶快走,连连点头后转身就跑了。温庭悦让五娘去跟着她,然后关上门,走到塌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行了,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是别人高兴。”

    甄氏沉沉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别人这会儿不高兴吗?我看大房那边高兴得就只差上房揭瓦了!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你大娘他们几个准在房里喝酒欢喜呢!”

    温庭悦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由他们乐去,他们也就能捡着这点乐子乐一乐。还是说正经的吧,濯冰的事情您要上上心了,既然爹让您腾出功夫来管教她,那您就该攒足心劲儿,给爹当真管出个好女儿来,到那时,爹心里又自然欢喜了。”

    “你去见你爹,他可见你了?”

    “没有,连奶奶去也没见,奶奶本说上您这儿来安慰您几句,给我劝回去了。这回爹是真气着了,可您说要是我,我也得气着。濯冰干那事儿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不是一个深闺小姐该干的事儿,所以娘啊,好好管管她吧!再不管,准出事儿啊!”

    甄氏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打哪儿学来这些招数的,仔细想想,怕是那环儿教的。环儿比她年长两岁,懂的事情自然比她多些,撺掇那么一两句,她就信了。唉,说到底,还是不该让环儿跟着她。”

    “环儿是其一,您自己平日里处事也别太当着她的面儿了,她还小,捡样儿学样儿是最快的,稍不留神就学了去,您拦也拦不住。”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看着她的,只是想起这后宅的大权,我这心里真是无比的酸楚啊!”甄氏摁了摁心窝子,脸色发紫道,“这十几年,我上蹿下跳地费心打理着,不说功劳有多大,但至少把这府里打理得是井井有条吧!可你爹说撤就撤,真让我心里好不舒坦呢!”

    “爹是在气头上,过些日子气儿消了,见濯冰长进了,自然还会倚重于您的。眼下就先让濯冰她们担着去吧,三个人管一个府,比起您从前还更不好管呢!那大嫂一直盯着这大权,好容易分得一杯羹了,还不大展拳脚?濯熙也是,好容易回来了,手里拽着点权,岂能罢手?万姨娘性子弱,大概也只能附和两句,您就等着看那两个怎么闹腾吧!”

    甄氏瞟了温庭悦一眼,拿手过去握着他的胳膊感触道:“庭悦啊,娘亏得还有你这么个儿子,不然的话,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要是你弟弟没掉的话,你多一个兄弟帮忙,那该多好啊!”

    温庭悦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从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况且您掉的时候才四五个月,您怎么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别想了,好好歇着吧!趁着这段日子空闲,好好将养着身子,等她们闹足了,您再去收拾摊子,她们就知道谁才是这家的女主人了。”

    甄氏略显憔悴的模样道:“一定是个男孩子,他在我肚子里我很清楚,可惜了……可惜我这么一个儿子啊!这一切都是你大娘弄出来的,若非你大娘的话,我原本就该生下你弟弟的……”

    “就因为这事,爹不再信大娘了,把后宅的大权交给了您,也算弟弟为您尽了一份孝心了。您就别再多想了,让五娘给您冲上热水,您好好泡个澡,我那边有朋友送来的大食国(印度)产的蔷薇水两瓶,整个隆兴城您再找不着第三瓶,就说东京府也不能找多少来,我回去就叫人给您送来,您用了保准喜欢。”

    温庭悦好一阵安慰后,这才离开了甄氏的院子。回去的路上,温庭悦问阿南:“魏冲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阿南道:“魏冲说阿箫那小子十分地机警,不容易对付。”

    温庭悦面露冷笑道:“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啊!那他背后可有伤痕?这一点魏冲看见没有?”

    阿南摇头道:“没有,魏冲说他试过几回了,可这小子很能遮掩,一回都没叫他看着,所以现下仍不确定阿箫背上是否有疤痕。”

    “不确定?我看是八玖不离十了吧?他越是遮掩,就越让人怀疑。”

    “若不是那晚那个黑衣人来救郑金多,咱们原本可以利用郑金多来对付大少爷那边的,可惜,已经打草惊蛇了,咱们不得不把郑金多灭了口。”

    “所以啊,”温庭悦若有所思道,“必须把那个黑衣人找出来,咱们是明,他在暗,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我现下就怀疑阿箫是那黑衣人,你告诉魏冲,盯紧点,他绝对还会再出手的。对了,还有个事你去办了,一会儿挑拣几样补身子的药材给邬云云送去,算我一片心意。”

    “要说,咱们七小姐今儿还真是有点过分了。”

    温庭悦无奈摇头道:“都是我娘给惯的啊!太骄纵了,早该收拾了!记得,挑好的,别替我省着。”

    阿南送药材过去时,云云已经睡下了。直到翌日早上,马婆子把东西交给她时,她才知道温庭悦派人送了东西来。她把一盒当归片送给了马婆子,然后再另选了一盒带上出门了。

    走到离安宁院不远处的那条绿径上时,迎面就看见阿箫走来了,她脚步不禁一顿,停在了那儿。阿箫此时也看见了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问道:“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昨儿还晕着,今儿又爬起来活蹦乱跳了,怎么不在院子里歇着呢?”

    “打不死的小强是什么?”云云纳闷地问道。

    “哦,没什么,对了,你上哪儿去了?”

    “呃……”云云犹豫了一下,将放在背后的那盒东西拿了出来,递给阿箫道,“昨晚二少爷派人送了几样药材过来,说是替七小姐送的,我挑拣了一样给你拿来,算是谢谢你昨日那么费心帮我了,拿着吧!”

    阿箫低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锦盒,说道:“这药材我拿来干什么?想谢我也得送点实在的东西啊!”

    “那你要什么实在的东西啊?”

    阿箫打开盒子,见里面躺着一根根须齐整的小人参,便笑了笑道:“这样,卖了这东西,请我吃一顿好的如何?”

    “行是行,不过……”云云有些为难道,“我上哪儿请你去?就咱们俩……上哪儿请都不合适吧?要不然我把这东西往外卖了,换了钱给你,你自个拿去请人吃顿好的,怎么样?”

    “那多没意思啊!”阿箫摇头道,“是你要谢我,你自然也得去了。这样吧,你先拿去换了钱,明儿下午申时一刻在清江桥旁卖炊饼的那个摊位等我,到时候我自会带你去个别人都寻不着的好地方!”

    云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答应了。第二日下午,她找了个借口出府了一趟,把那小人参拿去当铺换了银子,往回走时正好路过了上回那个酒馆,那卖炸豆腐的老婆婆还在那儿,见着她很热情地招呼她过去坐。

    老婆婆一面给她拿碗碟一面笑道:“许久不见你打这儿过了,一直想谢谢你和那位小兄弟呢!自打上回你们替我撑了那么一腰杆子,哎哟喂,我在这儿做买卖都没人敢来欺负了!还是温府的人脸面大呀!丫头,来,吃两个暖和的炸豆腐再走!”

    云云双手接了:“您可真客气!那么一点小事还记在心上,都叫我不好意思了!”

    “好意思,好意思,就这么几块炸豆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慢慢吃,这儿有大骨头熬的汤,暖和暖和!对了,上回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后生家现下还在温府吗?”老婆子捧过一碗汤道。

    “在,您找她有事儿?”

    “上回不是听他在打听那姓郑的配香师的事情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他说说。”

    “姓郑的配香师?”云云在脑子里翻转了两下,猛然想起上回温老爷中毒,大少爷和冷掌柜是查出了两个可疑之人,是两个配香师,其中一个就是姓郑的。奇怪了,阿箫查这事儿干什么?大少爷让他查的?

    “丫头,劳烦你回去跟他带个信儿,让他得空上我这儿来一趟。”老婆子道。

    “哦,您就跟我说吧!”云云回过神来笑道,“郑金多的事儿我知道,是我跟他一块儿查的,您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那也行!是这么回事,”老婆子往炉子里添着火炭道,“之前那郑兄弟是常来酒馆喝酒,却回回都一个人,有一天傍晚,我正打算卖了剩下的这几个就收摊儿了,就这时候,我瞧见酒馆外头来了个老婆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她也不进去,就站得远远的,往窗户这边看了一眼,我扭头一看,原来那窗户旁边坐着的就是那郑兄弟。那郑兄弟也回看了她一眼,瞧着像是在递眼神,跟着郑兄弟就算了帐走了。因为就看见过这么一回,又不认得那老婆子,所以上回我没敢说。”

    “您不认识她?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云云问道。

    “说来也巧了,前日下午我看快下雨了,早早收了摊儿,走到信风街的时候就正好撞上了那个老婆子!我心想啊,既然都撞上了,没道理不替那小兄弟留神留神吧?所以我把担子往旁边铺子一撂,就跟着追了上去。”

    “然后呢?”云云睁大了眼睛问道。

    “然后我就跟着她一路到了城北的海棠街上,她就住在海棠街往里去的第四间,她吧,右手有点爪,像是摔过的,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我跟人悄悄地打听了一下,说她夫家姓庄,都叫她庄老娘。”

    “我明白了,谢谢您了,大娘!您放心,我一准转告他!”

    云云草草吃了炸豆腐,别了那老婆子,然后往海棠街去了。她天生一副好奇的心肠,虽然这事儿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她也很想知道到底上回是谁想毒害温老爷,也更想知道阿箫为什么要插手此事。

    走到海棠街街口时,她往里数着一二三,到了第四家时,忽然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驴车,一个老婆子和一个中年妇人正往上搁东西,瞧着像是要远行的样子。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这么巧?这时候打包开溜,莫不真是藏了不该藏的事儿?不行,不能让她们走了,得想个法子拦下才行。

    云云正要上前时,旁边偏巷子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她用力地拖了进去,她正想大呼时,对方却先开口了:“别叫!是我!”

    “阿箫?”云云愣住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跟着我来的?”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正是阿箫。

    “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来自然是有事儿了,你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查郑金多的事情?”

    阿箫脑袋偏了偏,微露贼笑道:“谁告诉你的?你在打听我的事儿?”

    “我没那功夫,是卖炸豆腐的大娘跟我说的,她说你在打听郑金多的事情,我就猜着你准在查温老爷被下毒的事儿。”

    “那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那大娘说之前看见过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老婆子来找郑金多,那老婆子就是住在这街上第四家的……”

    “庄老娘?”

    云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问道:“你早知道了?”

    阿箫往外瞧了一眼,收回头道:“庄老娘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原来她跟郑金多有往来,那大娘可算帮了老大的忙了!”

    “那现下你要怎么办?庄老娘一家像是要收拾东西开溜,得想个法子让她们留下才行。”

    “不急,先出城候着,出了城,有些事儿才好问。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我也去。”

    阿箫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跟着去掺合什么啊?回去吧,你家小少爷半个时辰见不着你又得嗷嗷叫了。”

    “不管他,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得跟着去!”云云坚持道。

    “行,”阿箫看着她那不让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去就跟着去,不过可别后悔啊!”

    “不后悔,走!”

    两人悄悄地出了城,在城外半里处候着。一盏茶的功夫后,庄老娘家那驴车就滴答滴答地跑了过来。阿箫跟云云交待了几句后,从旁边草丛里窜了出去,吓得庄老娘的儿子连忙勒停了马。

    “什么人啊?不要命啦?这出城还没一里地你就来抢,不怕掉脑袋啊?”庄老娘的儿子拿着根马鞭指着阿箫嚷道。

    阿箫走到驴车旁,伸手拍了拍驴背笑道:“叫了你老娘下来说话吧!”

    “你哪路数的啊?”

    “别跟我废话,不然你们吞下去的那些银子全都给我吐出来!”阿箫变了脸色道。

    一听银子,这庄老娘儿子的脸唰一下就青了。他瞪着一双略带惊恐的眼珠子,问阿箫道:“你……你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若你老娘把知道的都说了,我让你们还是活人,但她要死撑着不说,出了这儿两里地,你们全得是死人,想清楚了!”

    “娘……”庄老娘儿子的声音都变了,朝着车厢里头喊道,“您还是出来应个话儿吧!”

    车帘缓缓被打起了,一个老婆子面带惧色地探出了头,问道:“你……你想问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我哪儿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啊!”

    “下来,跟我去林子里说话,不然,今儿你们全家就别想走出这地方了。”

    那老婆子无法,只好跟着阿箫去了旁边林子里。她儿子也一并跟着去了,一脸焦急地问阿箫道:“兄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别这么为难我们行吗?你想知道什么,我娘一定都说!”

    阿箫问庄老娘道:“存在景元号金枝名下的二千两银子是你取走的吧?”

    庄老娘一听这话,腿儿都吓软了。她儿子忙托住她道:“娘!人都查您这儿来了,您就实话实说吧!银子咱不要了,保命要紧啊!”

    庄老娘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发白道:“是……是我取走的……”

    “银子不是你的,存根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那银子……那银子的确不是我的……存根……存根……也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阿箫继续逼问道。

    “小兄弟,小兄弟我说了你能放我一家子吗?”庄老娘带着一脸哭相道,“我这一说可惹大麻烦了啊!都怪我自己啊!不贪那点银子不就完了吗?小兄弟你行行好,事儿是我一个人做的,你就放过我一家子吧!”

    阿箫点点头道:“你要说了实话,银子和命你都带走。”

    “那好!那好!”庄老娘长喘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我都说了,都告诉你!银子的确不是我的,存根是郑兄弟交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交给你?你们俩似乎并无往来。”

    “我跟他认识,只是明面儿上从不往来。”

    “为什么?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没有!没有!我跟他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庄老娘说得此处,为难之色更加浓郁,稍作思量后,沉沉地叹了一声,“这事儿终究是瞒不过的,我就一并对你说了吧!我就是个中间人,帮着递递信传传话而已,我和郑兄弟,以及温府的那位卢姨娘都是一个地方来的。”

    “你说卢姨娘?”阿箫略吃了一惊,呦呵!还真钓着大鱼了!

    “对,我们仨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我一直在这城里干活儿,郑兄弟四五年前来的,卢姨娘则是两年前来的,他们俩早年就认识,还好过,后来郑兄弟出来跑生计,两人就断了联系,直到在这隆兴城再遇上,才又凑在了一起。”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