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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两位堂兄跟程家那位嫡出的主子在一旁讨价还价,江离如一个事外人似得在一旁看景致。
四喜说,他们转过了几条街才到的这里,后面跟踪而来的尾巴应该甩掉了。但是江离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江离既然让人搬空了梅庄上的几十箱货物,就知道若是被那伙人发现来找她的麻烦是意料中的事。那伙人是匪,本就在暗处见不得光,夏成更不该得意忘形,把他们一伙人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江离骨子里桀骜不驯,更不易受人威胁而轻易妥协。以前她一直以为这是重生前的性子,但四喜从青州带回来父亲的信,父亲在信上简略地说了这些年暗中调查的结果,以及接下来该找何人应对。
父亲的话透露出来,江家每一代都有不轻易妥协的人,只是现在多了一个江离也是这样的性子。父亲的信让江离心头有了底气。
让人搬空箱子,断了那伙人的念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却是她自己的主意。做完这一切,她就静等着有人爆发。只是江离没想到那伙人发现的那么快,以至于自己一时大意,轻易带了江琚出门来,如果跟踪而来的那伙人狗急跳墙的话,自己又多了一个弟弟需要保护。
此时枯瘦的青嬷嬷正领着江琚满园子的逛,江离不放心,叫了小香跟上去随侍。三人渐渐走去了后园。
江离坐在一边看景致一边想着这些心事,两位堂兄跟程家大少爷的交易也接近尾声。江家三兄妹前两天在家里对过口风,砍价无底线是江睿江皓兄弟俩的拿手本事,江离乐得做好人。
之所以她还想亲自来一趟,是她还记得上次应允过那位守着门不让人看房的锦衣男人的话,要为程家庶子争取点利益。刚才进程家门的时候,那位庶子的母舅,也就是上次来看房见到的锦衣男子,又再三给江离托话,还让四喜附送上一张纸来。江离看过,点头表示应了。
江睿江皓跟人谈妥了价钱,正准备跟人签约,江离手里拿着那张纸就过去了。
江离把纸拿给两位堂看过一眼,那是一张手抄的状纸。大意是程家老二状告身为嫡长子的老大事先没有经过庶弟的同意,自作主张地私下卖房。
状纸没有加盖官印,也就是还没有交出去。但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那位庶子对卖房有意见,江睿江皓眉头微皱,怕惹麻烦的样子。
程家老大接过去一看黑了脸,却很有些不以为然,用他的话说,他身为程家的嫡长子,卖房不需要听从一个庶出的弟弟的意见。
江离却对江睿江皓说,这个庶子明知不能跟嫡子争家产,还是连状纸都写了。莫不是手里有凭证或许像遗嘱之类的在手里?要真那样的话,江家现在买下来会惹麻烦,还不如不买了。一边说,一边跟两位兄长丢眼色。
两位堂兄当江离跟自己一样,出自于砍价的目的,附合着江离演戏,三人面上现犹疑不决。
程家老大眼看银钱即将到手,虽然从开始的七千两被人砍成了五千,但是急着脱手的他也认了。现在庶弟一房还出来捣乱,程老大生怕江家兄弟不买,赶忙叫人请出庶弟来,想要当面给江睿兄弟仨一个说法。
江离在这里操心别人的闲事,江琚在青嬷嬷和小香的陪伴下,沿着园子里蜿蜒的小溪走到了后园。
这里的景致跟江家别有不同,江琚没想到在这样怪石荒草丛中还有一口冒着热气的泉眼,等看到草丛里还有肥兔野雉出没,高兴得不得了,大呼小叫地赶着小香给他抓野兔。小香也是孩子心性,本身功夫也不弱,抓个活物对她来说不难,所以乐意带着八岁的江琚抓野兔玩。
青嬷嬷含笑看着江琚跟小香在草丛时追着野雉飞、追着野兔跑。园子里起风,荒草起伏,一阵幽香袭来,青嬷嬷老脸微皱,“小香姑娘,婆子内急,寻个地方方便去。你可得仔细把公子盯好了。”
小香左手一只野兔,右手一只五色野雉抓得正兴起,给江琚手里也塞了只灰色的野兔,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听了青嬷嬷的话,谁也没在意。
枯瘦的青嬷嬷徐徐转过几堆乱石,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飞快地掠上墙头,往前方一个黑影追去。几个起落之间,一前一后两个影子避开行人耳目,落在了城中一处陌生僻静小道旁边。
“无觉长老,花姊姊几天前说是来见你,怎的不见回来?”青嬷嬷声音强自镇定,小心翼翼地抬着瞄着背对自己的一位身材高大健壮的老者。老者一身黑衣,闻言转过身来,五六十岁的年纪,一双豹眼如炬,此刻目露凶光,更衬得威猛强悍,正是秦元化身边的七毒教长老无觉。
“你们办事不利,主子盛怒之下把她杀了!”无觉苍老的声音淡淡地说。
青嬷嬷啊地一声惊呼,踉跄后退几步。这结果虽然在她预料之中,一时仍让她惊惶无措。
无觉嘿嘿冷笑:“你们一去青州八年,以为天高皇帝远了不是?主人让你们找出那封信来你们没找到,当年江仕真手里扣下的那笔巨款也不知了踪影,你们忙活了八年,难道上交一份清单就能向主子交差?”
“这份清单正是当年大燕送给主子的那一份大礼的清单,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江宗锦手上得到的。他防我们防得很紧。”青嬷嬷呐呐而言。
无觉豹眼半眯,声间微沉,“主子正是因为这份清单才杀了花护法。”死了一个护法,他身为七毒教的长老,未尝不觉痛心。“你们可知道,这份清单不是原件,而是仿的。这份清单原本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在主子手里,主子虽然没见过下半部分,但你们交来的清单纸质对不上。”
无觉再说,怒气上涌:“你说你们都是怎样一群废物!当年知道江仕真手里有那么一封信,主子才送了清丫头给江宗锦当姨娘。先后还搭上你们两个老毒物。我就不信,你们在江宗锦身边八年,会一直套不出他的话来。最不济,用毒也能逼他说出来。”
“清丫头不是给主子传过话了么,江宗锦说过,信交给朝中一个可靠的人,与江家再无半点关系。”
“主子说江宗锦这是要胁。你们都被他骗了,他要真觉得跟江家再也关系,也就不会主动申请调去青州了。主子要你们找信,也就是要把收信的那个朝中人从江宗锦口中套出来,你们连这都办不到,也难怪主子会起杀心。”无觉叹道。
青嬷嬷神情落寞地概叹:“清丫头动了真情,下不去死手。不然,我们七毒教万般手段使出来,总能套得出话。”
无觉冷笑:“主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清丫头下不去手,就不怕江宗锦发觉她做的些事,对她下死手么?”
青嬷嬷笑了起来:“我想清丫头并不怕死。从他给江宗锦生下孩儿后,她就没准备好好听主子的话行事了。说不定,从我们离开青州开始,她就已经向江宗锦坦白了。那么此刻,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呢。”
无觉的手掌轻扬起来,手掌上渐渐弥漫起一层烟雾,豹眼闪着能吞噬人的凶光,“你能这么说很好。这么说你们早已经背离了七毒教,也不想再听主子的话了?如此,我送你一程也好。”话落,一股淡绿的罡风扑面向青嬷嬷打下。
青嬷嬷枯瘦的身形不闪不避,声音凄凉地轻声说:“我们都一大把岁数,一辈子听别人的驱使行事,从不曾为自己活着,青丫头倒让我明白了,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看在跟随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长老能不能答应我,今后无论江家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及到清丫头的孩儿?”
无觉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放下,看不出神情悲喜,冷冷对青嬷嬷拂袖:“你走吧。我就当刚才已一掌打死了你。再说,臭名昭著的七毒教无觉长老,又怎么会答应替人照顾小孩。”
“你?!”青嬷嬷惊怔。回神,无觉人已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