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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前往白海河的途中,项正飞又从微薄上挖据出了一些令人咋舌的花边新闻。
景煦的妻子汪笑薇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媒体面前却十分大胆。她以前是台湾小有名气的主持人,结婚后虽淡出了事业,但仍和媒体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她多次利用传媒含沙射影的指责景煦有家暴倾向,最近一期八卦杂志的采访中,爆出了景煦为求得男,逼迫她打掉了前两个孩子的猛料。她还向记者哭诉豪门生活不易,透露出了想离婚的打算。
项正飞将几则微博简单集合整理,放送到了景熠的邮箱。他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表情,却没有预想的惊喜或者愉快。
景熠一目十行的看完,直接按下了删除键。他放下平板电脑,转头看向了窗外,“Wallce,记住。想要的东西要靠实力去拿,不要利用别人的痛苦走捷径。”
项正飞惊诧的睁大了眼睛,后座的人神情肃然,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来以利益至上的人竟然说出了这番“体贴”的话,实在让他太意外了。
景熠用余光瞄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再解释的打算。项正飞的惊讶不无道理,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利用这些绯闻痛击对手。
但现在,他变了。褚恬教会了他家庭的意义和重要性,他已经不是嗜血的“冰狼”了。他的目的是让景煦下台,而不是插手他的家务事。
白海河风景如画,白泉度假村的设施豪华舒适,但这两点都无法使景煦开心。他被景熠变相软禁了四天,走到哪里都有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这种局面让他感觉到有大事即将发生。
就在他在独栋别墅里焦躁踱步之际,度假村总经理不请自来,替景熠传递了请他去“叙旧”的口信。
景煦心情忐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两个保镖“礼貌”的请出了门。
白泉度假村休闲茶社里一派清新淡雅的装修,但景煦完全没心思欣赏玻璃窗外的山水美景。他看着对坐的景熠,紧张的扯了一下衣领。
景熠松怔的靠在软垫藤椅上,眼神只看着正在泡茶的项正飞。面对对手,他向来是更为冷静沉着的一方。作为前律师,心理战术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景煦必须明白,谁才是主导谈判的人。
项正飞手法娴熟的冲泡着一饼陈年熟普洱,配合着景熠的节奏,故意放慢了流程。
景煦看着眼前人像是没完没了的动作,又从景熠的脸上观察不出任何情绪。煎熬的感觉淤积起来,让他紧张到开始出汗了。
“请。”项正飞将茶海里的茶分在紫砂茶碗里,推到了坐立不安的男人面前。
景煦急急的抓起茶碗就喝,却被滚烫的茶水灼了舌头。他慌忙放下茶碗,端起手边的玻璃杯猛灌了几大口冰水,反比感觉更痛了。
“啪——!”项正飞没给他缓神的机会,突然拉下脸来,将一叠文件重重的仍在桌上,起身站到了自家老板旁边。
景煦狼狈的喘了几口气,吞咽着口水拿起了文件。他才看了没两页,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文件里竟是他的资产明细,准确来说是他动用公司资金购买的各种享乐设施。三幢海外豪华度假别墅,帆船和游艇,连从公司支出的资助帆船队的明细都罗列的非常清楚。
景熠垂眸整理着手套,微不可见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见他把越龙近五年的财务报表放在桌上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了,“堂哥,我很惭愧。白泉配套寒酸,实在委屈你了。”
说着,他就抬眸直视过去,给了心慌的男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冷冽眼神,“我本来是关心,不料却看到了让人心酸的数据。不过,你的生活倒是没受影响,很惬意啊。”
景煦的心咯噔一下,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紧着喉咙辩解,“呵呵,越龙最近一段时间是比较艰难。但是,台湾整体经济都不好,还有国际形势,大家都不容嘛。”
“嗯……”景熠摩梭着手套,意味不明的附和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不太适应景煦的台湾腔,心情有点烦躁了。
“是不容易。”项正飞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自觉的接下了说话的任务。他不咸不淡的重复了一句,又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越龙的利润越来越少,但据我所知,由总裁签发的文件不增反减。景总,你光是今年就出国度假三次,看来是对公司很有信心嘛。有什么生意经,不妨拿出来分享分享。”
景煦一听就火了,他噌的跳起来,叉腰摆出了大哥的架势,“台湾和大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查我?什么意思?”
项正飞面对他突然的爆发,依旧沉着。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沉声开始读,“前年,景氏支付给越龙14.5亿美金。去年,16.8亿。今年……”
他还没念完就被景煦抬手阻止了,随即合上文件夹,不咸不淡的说,“景总贵人多忘事,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越龙这么多年接受了景氏不少援助,怎么能说我们互相犯不着呢?”
景煦来回踱步了两圈,重新坐到位置上,压抑住情绪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意思。”景熠再次开口了,冷淡的语气中带着戏谑,“若我把这些东西给你的董事会,你觉得会怎么样?”
“哈哈哈……”景煦突然爆笑了起来,额角臌胀的青筋更加明显了。他总算探到景熠的意图了,这是要换了他。哼,他堂堂越龙总裁是说换就换的?笑话!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歪头捂住了一只耳朵。他冷眼看着景煦外强中干的表演,心里默默为未曾谋面的叔爷爷叹息了一把。想当年他也是商界枭雄,怎么就生出了这等劣质的子孙。
“景熠,你这是在要挟我?”景煦笑够了,也不再伪装什么了。他半眯着眼睛,露出了狡猾又鄙夷的眼神。面前坐的人不过就是偷了景家鸡蛋的杂种黄鼠狼,他就不信他能奈何的了他。
“景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主动辞职。我们会压下你挥霍亏空的证据,继续给越龙两个年度的支持。二,你若反对第一条。我们会把文件提交贵董事会,并且立即终止援助。”
“你这个小三生的野种拽什么?!”景煦爆喝一声,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朝景熠甩了过去。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景熠好大胆子,竟要停了祖宗定下的援助,简直忤逆。
项正飞眼疾手快,一把将文件打开,正准备发难,就被景熠抬手制止了。
“景煦,我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给了你退路。若你再口不择言,别怪我不念同宗情分。”景熠岿然不动,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景煦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草包一个还敢如此嚣张。
“你别以为你能一直坐稳景氏的位置,我们走着瞧!”景煦又吼了一声,起身就走。
“很好,那我们就见真章。”景熠朝门口拦住景煦的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阻拦。他话一出口,景煦果然顿住了脚步。
“你以为这么点儿钱就能把我怎样?笑话,我是越龙主席,花我自己的钱不需要向谁汇报!”景煦咬牙切齿的说道,转身瞪着沉稳的像万年冰山的男人,一腔怒火依旧打在了棉花上。
“景总会错意了,这个,只是前菜而已。”项正飞冷笑一声,看着地上的文件摇头。说完,他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又很快挂了电话。
“景总,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这是我们Boss在越龙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前送你的总后一份礼物,如果你够幸运能够通过不信任提案,我们再说后话。”项正飞冲景煦邪性的一笑,朝保镖打了个手势。
“景熠!你这个杂种!你不怕我把你妈的丑事抖出去吗?!放开我!放开我~!!!”景煦面对上来拉拽的保镖哪肯就范,杀猪般的叫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上。
“温浩怎么说?”景熠蹙着眉,等景煦的喊声彻底听不到后,才冷声问道。
“说都安排好了,董事会的33位董事基本都同意我们的方案。”项正飞揉着耳朵,朝自家老板笑了。
“嗯。”景熠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起身掸了掸衣袖,迅速离开了这间弥漫着“酸味”和“臭味”的茶室。
从白海河回来到B市的第二天,景熠收到了来自台湾的消息。越龙集团以温舒育、温浩父子为首的25名董事联名发起临时股东大会,议案只有一个,针对集团主席兼总裁景煦进行不信任投票。
定在三日后的临时股东大会景熠不打算插手,他的前期运作已经完成,任景煦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现在,他有另一件更感兴趣的事想做。
他看着刚刚送进来的一份邀请函,心生愉悦的按下了座机上的内线应答器,“Wallce,叫机场的人准备。”
景熠以最快速度到达了纽约,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褚恬。银色的宾利添越开进繁华商圈第五大道,在距离各大奢侈品店不远的一条商业街停了下来。
后座的景熠降下车窗,看着街边三间宽敞的联排店铺,银灰色的深眸里泛起柔和的光华。
“Rosemary”的店招依旧简单纯粹,不变的黑体字配上粉刷成淡紫色的外墙,勾起了他心底美好的回忆。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他想起的是在那个初春雨夜第一次看那抹紫色时略微好奇,又莫名安逸的心情。
坐在驾驶座上项正飞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提醒道,“Boss,还不到9点,应该没这么早开店。”
“嗯。”景熠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忽略了他话里的好意。他在飞机上已经睡了一觉也洗过澡了,不需要再去公寓。
项正飞自觉的没有再劝,他本来想查看一下工作邮件,却很快被一个有趣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力。
“Rosemary”的几位店员走了出来,却不是开门营业。他们在门口架上提示牌,又沿街拉起了伸缩隔离带。
很快,一对打扮时尚的年轻情侣自觉的排到了最前面,又熟络的和店员交谈了几句。不多时,他们身后陆续聚集了更多人,队伍延伸开来竟排了半条街。
项正飞欣喜不已,一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微微勾着嘴角松怔非常的样子。
景熠靠在椅背上,戴着白手套的长指轻敲着扶手,心生愉悦。他故意来这里等,就是为了见识“Rosemary”每天早晨都会出现的盛况。
排队的人几乎涵盖了各个年龄阶层,有抱着玩具的孩子,有西装笔挺的上班族,还有闲适的主妇和拿着地图的背包客。不同肤色的人和谐站在一起,或是专心研究店员派发的餐单,或是轻松的攀谈。
这一幕非常美好,看得景熠连眨眼的速度都放到了最慢。这些人都是被褚恬的甜品吸引来的,怀揣着期待和憧憬,在深秋略低的气温中耐心十足的排队。
这是第一次,景熠对褚恬所坚持的和她现在取得的成绩有了直观感受。温热的暖意充斥在胸膛里,将最后一点旅途的疲惫治愈了。
他静静的等到开店时间,见大部分排队的人都进了店后才下了车。作为“Rosemary”的控股大股东,有义务考察店铺的经营情况。当然更多的,是他现在迫切的想吃一份刚出炉的早餐。
穿着紫色制服的店员见两个西装帅哥进门,热情的迎了上去,“Good-morning,sir.Need-a-fresh-baked-pancakes-withmaple-syrup?”
(早安,先生。需要来一份新鲜出炉的枫糖班戟吗?)
项正飞刚想帮景熠接店员递来的宣传单,却被自家老板抢先了一步。他无声的笑了,环视了一周装潢高雅清新的店铺,颔首道,“We-want-to-eat-here,do-you-have-a-place?”
“Of-course,Let-me-show-you-the-way。”店员恭敬的伸手示意,引着他们往座位区去。
景熠不疾不徐的走着,目光从擦的一尘不染的冷柜前划过。忽的,他眼前一亮,随即顿住了脚步。
靠墙的玻璃展示柜里放着一块熟悉的蛋糕,那是专属他的“甜蜜的幸福”。
“I'm-sorry,this-cake-is-only-for-exhibition,not-for-sale.”店员见景熠直勾勾的盯着展柜,自然的解释道。
(抱歉,这蛋糕只展示,不出售。)
景熠听了只在心里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三间店铺的其中两间都是就餐区,铺着紫色绒垫的卡座配原木长桌,和新兰路的旧店相似,但更精致漂亮。而花房彻底变了位置,放到了中间隔断地带。
景熠走到靠窗边的第一个位置,忽略了餐台上放着的预定卡,驻足示意他想坐这个位置。
店员又犯难了,也不敢再和神色冷峻的景熠说话,只朝项正飞抱歉道,“Sorry,this-seat-is-only-for-our-manager,do-notreceive-guests。”
(真是不好意,这个位置是我们店长的专座,不接待客人。)
褚恬为人随和,但有两大铁律任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都不会妥协。第一,放在展柜里每周更换一次的巧克力蛋糕不出售。第二,这个位置除了她本人以外没人能坐。
景熠听了这话一点不恼,反而更加高兴了。以前在新兰路的小店里,他总是习惯坐靠窗的第一个位置,褚恬这是为他保留了专座吗?再加上刚才看到的蛋糕,实在让他惊喜。
项正飞礼貌的朝店员笑了笑,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名片,“Please-help-me-transfer-this-to-the-manager.”
(请把这个交给经理。)
店员疑惑的接下,看着上面不认识的方块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照吩咐往办公区去了。
不多时,潘以岚就快步迎了出来。她看着突然莅临的大老板,拉了拉衣摆才上前,“景先生,有失远迎,招呼不周请见谅。”
景熠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紧张,问了需要求证的问题,“这张台是褚恬的?”
“是的。”潘以岚收走预订卡,待两人入座后,又补充道,“听Sally说从开店起这张台就只有Vanessa坐过,特别是每年平安夜。她会做一份前面展柜里的蛋糕,在这里待一晚。”
景熠轻快的心情随着她的话沉淀了下去,他转头看向窗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的小女人真傻,傻到让他心痛的厉害。他能想象她在飘雪的平安夜独自坐在这里的样子,一定非常寂寞,非常想他,可能还会暗自垂泪。他要弥补的实在太多,以后每年生日他都必须和她在一起才行。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深沉的样子,没有打扰他的思绪,转头吩咐道,“我看单子上有早餐,来两份。其中一份的班戟多加枫糖,吐司烤脆一点,配草莓酱。茶要哈罗斯英式早茶,餐盘和餐具务必干净。”
“明白,我马上去准备。”潘以岚赶紧应下,招呼着店员往操作间去了。
景熠微微波动的情绪很快被美味可口的早餐治愈,虽然他已经在飞机上简单吃过一点了,但怎能比得上“Rosemary”的精良出品呢。
他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带着通身的舒服惬意往褚恬的公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