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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摸到了替换阵法的脉门,灵珑越发将心思沉浸了进去。血祭阵讲究入阵先后,灵珑琢磨怀仁那般的性子,定然会将布阵效用做到极致,索性按照最严苛的入阵顺序,设计了一套替换阵法。她将两套阵法先后画在纸上,然后便静待效果。
只是这一静待,便是三日,待灵珑看到血祭阵消失踪迹的那一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不过,若真正牵涉到解阵,只怕不得不效仿乾帝的压阵之法,需要用到阴时阴历女子的心头血。
灵珑想着从康汉那处得来的消息,乾帝竟又遣了暗卫去打探阴时阴历之女子。她悠然地叹了口气,倒要跟师父商议商议。
灵珑换了套衣裙,直接朝着铜雀街的后巷而去,只那小院黑黢黢一片,灵珑便知晓介修尚未归来。或许因着介修许久未归,四周探查的人倒是少了几许。不过他们就算探查再久也没用,介修早已在小院四周布置了阵法,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窥探不到丝毫的信息。
灵珑蹲坐屋檐晃荡着小腿,眨了眨眼睛,便朝着璃园飞了过去。红豆和雪儿与仓鸾向来保持着联系,只要找到仓鸾,自然便会知晓介修的落脚处。
奈何没等灵珑委托那两个小家伙,仓鸾却已招招摇摇地停在大树上。灵珑直接朝着仓鸾扑过去,抱着它的头颅急切道,“仓鸾,师父呢?珑儿找他有急事!”
仓鸾赖在灵珑怀里磨蹭两下,随即便高傲地扬着头颅不说话。
灵珑跳了跳眼皮,扑到仓鸾背上诱惑道,“仓鸾,珑儿也有一只苍鹰当坐骑,是只母的,纯白色的,那翎毛干净透亮,漂亮极了。”
仓鸾豁然垂首,谄媚地俯首称臣,只低吟般的鸣叫几声,灵珑立刻惊讶了。她豪气地拍了拍仓鸾的头,足尖轻点间,朝着静心阁飞去。
介修轻饮茶水,缓缓开口道,“师叔虽阴狠,到底还是提防着乾帝,否则,便不会将阵法的阵眼设计的那般刁钻,不但阴时阴历,尚需内息圆满的隐世后人方能启阵。”
古灵儿扯了扯唇角道,“师兄,师妹如今不想去猜测师叔的谋算,只珑儿这里,师妹不准任何人动她,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师妹愿意为隐世家族赴汤蹈火,但是珑儿不行,师兄,珑儿不行。”
介修将古灵儿揽进怀里安抚道,“师妹,珑儿是你生的,却是师兄养育的,若然真的想牺牲珑儿,又岂会遮掩这些年。”
古灵儿伤怀地吸了吸鼻子,倒似个少女般娇声道,“师妹知晓师兄的用意,可是压在阵下的师兄弟要怎么办呢,师兄,介沐觉得很有罪恶感。”
介修摇头失笑道,“沐儿,珑儿已经十三岁了,你这般哭闹,倒叫师兄精神错乱,好似咱们还在落日崖下两小无猜呢。”
古灵儿微愕,转瞬却破涕为笑道,“师妹失态了。幸而师兄未娶家室,否则,定然会招了小嫂子记恨。”
介修轻叹道,“这话语,倒同珑儿讲得一般模样。可恨师兄养了小丫头这么多年,却偏不及那血脉之情来得深厚。”
古灵儿轻笑,介修便将参详出的破阵之法铺陈在烛灯下。师兄妹正欲商议研看,却忽然听见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古灵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来到门边,猛然将门扯开,未曾见到人,却见一张画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古灵儿将画纸捡起,看那密密麻麻地点线和字迹,忍不住悠然地叹气。
介修将画纸接过去,但见那阵法严谨有度,便知灵珑来过了。他勾唇浅笑,颇为赞叹道,“到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介修设计的阵法也采用了十八颗星宿位,压制自然是能够压制的,效果上却差强人意。他将画纸揣进怀里,丢下一句“明晚带着相爷来别院”,挥袖敛摆,白衣翩跹地离开了。
古灵儿愣了愣,咬了咬下唇,到底还是迈开步子朝着菘蓝阁而去。
乾帝这几日心绪烦乱,本以为得了楚蔓蔓的纯贞,只需将她放入阵眼处,那逆转天命的阵法便会开启,岂知楚蔓蔓不是那命定中人,竟被阵法直接弹了出来。亏得他在楚蔓蔓尚存一息之气时取了那心头血,否则,这阵法只怕难以为继。
乾帝想着密室内那几十名阴时阴历的女子,虽日日给养着滋补圣物,那心头血却是越滴越慢,越来越少,只怕不日便会成为干瘪的尸体,再也没有用处了。
乾帝愤恨地咬牙,怀仁那老鬼分明说命定之人今年会出现,楚蔓蔓偏巧能在跳舞时呼蜂唤蝶,没成想竟被那老鬼骗了。
乾帝倚靠龙案揉捏着鬓角,康汉却躬身行礼道,“皇上,梅贵人带着汤膳过来,可要请她进来?”
乾帝沉吟片刻,“不,让她带着汤膳回忘忧宫,朕马上便去找她。”
康汉应声离开,乾帝却转入卧房痴迷地盯着那供奉台,只要找到那女子,只要找到那女子。他将烛台凑近,那鬼魅皆带着惑人的危险笑容。
乾帝心里甚悦,看来今日喂食的补血药物不错,那血泪鲜亮迷人,煞是好看。他将烛台熄灭,负手离开了乾清宫。
忘忧宫内弥漫着清香,乾帝深深地闻嗅一口,顿觉浑身舒朗,不由神采奕奕地掀了帘子踏入卧房。
梅贵人斜倚在榻上,见了乾帝非但不行礼,倒朝着乾帝勾手道,“皇上,媚儿等得都困倦了,您怎么现在才来啊。”
乾帝朗声而笑,来到床榻边便抓起了梅贵人白嫩的小脚,细细摩挲道,“媚儿,后宫这么多女人,只有你敢如此对朕说话。”
梅贵人用另一只脚勾挑着乾帝的腰带,舔着唇瓣魅惑道,“皇上,您不喜欢吗?”
乾帝舔吻着那香滑的小脚,痒得梅贵人咯咯直笑,倒妖娆娇媚地在床榻上拧着柳腰。
乾帝呼吸粗重,含糊地喊了声“小妖精”,直接压上了梅贵人的身子。
介修回到铜雀街,却见灵珑坐在门槛上等他。他缓步行来,掀了衣摆坐在灵珑身侧,挑眉轻笑道,“珑儿,十八罗汉阵做得不错,可要为师奖赏一包绿豆酥?”
没错,灵珑设计的阵法正是十八罗汉阵。入阵之物需能容纳心头血,灵珑想来想去,便想起那套十八罗汉的佛龛。长公主赠送的,她本就保存良好。大悲寺前些日子也将余下的十七尊胚膜送来,她本不过是留个念想,不成想竟还派上了大用途。
灵珑见介修坦荡荡的样子,顿时不满,索性冷哼一声,转过头不搭理介修。
介修失笑摇头,轻扯灵珑的耳垂调笑道,“珑儿,翅膀硬了,倒不怕为师惩戒于你了?”
灵珑豁然回头,皱着小鼻子质问道,“师父,您为何不告诉珑儿,珑儿便是那命定之人。”
介修默,接着叹气道,“你娘亲一早便算出阴时阴历的命格,颇多磨难,索性耗尽内息之力,将你的生辰推迟了两日。岂料你三岁那年,命格竟渐渐回转到原来的轨迹。你娘亲无奈,这才将你送到为师身旁学艺。事实上,无论是你娘亲还是师父,都希望你能依照心意,活得快活。只未曾想过,那一方血祭阵,牵扯着隐世家族许多人的命数不说,竟还牵扯着所谓的命定之人。”
灵珑倚靠在介修肩头,疑惑道,“师父,何为命定之人?”
介修悠然道,“凡事皆有利弊,隐世家族的传人享有非凡的能力,却不能干预世间纷乱,否则,便有大患降临。然族人隐居落日崖多年,未曾见过祸患,便将祖宗的忠告抛之脑后了。怀仁师叔如此,许多族人亦是如此。不过,宗族札记有注,隐世家族每百年便会出现一位集各项秘术修行于一身的传人,或可解救宗族于水火中。而珑儿出生的那年,恰好便是第一千两百年。”
灵珑咋舌道,“师父,就算珑儿是百年出生的,便如何能断定便是那传承之人。”
介修轻笑道,“珑儿,因为你是那一年唯一出生的婴孩,恰好又是阴时阴历的生辰,况且你如今的造诣,只怕连师父都难以比得过了。”
灵珑莫名觉得这传承之人选择得太过随意,然隐世家族的许多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而论,否则,便不会有那般与兽禽为伍,以万物为伴的神奇秘术了。
介修但见灵珑沉默,忍不住捏着她的小脸哄慰道,“珑儿,可是惊着了?无碍,有师父在,你无须太过焦虑。”
灵珑缓缓地靠在介修肩头,忽然问道,“师父,师尊可寻到了?”
介修失笑道,“不就在大悲寺做主持吗?你师尊是越发随心所欲了,竟开始向往长长久久地做个苦行僧。”
灵珑愕然,仔细回想古灵儿待礼梵主持的态度,便又觉得理所当然。只她未曾想过,介修苦苦追寻之人,偏巧会在乾帝的眼皮子底下。
灵珑呼口气,觉得今日这趟出宫倒令她有些晕眩,索性朝着介修告辞,直奔靖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