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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陆舒也在宫里,纳兰初就不得不多做准备了。
陆舒能在皇宫里给包子下春药,能在禁卫军无时无刻不巡逻的情况下将她带离房间,这般肆意,纳兰初觉得,在自己没有孟玥相伴时,对陆舒则是能躲便躲吧。
因此,进宫之前,纳兰初特意找了当初将她易容成兰那的那名恪王府幕僚,要几张人皮面具,以备万一。
准备工作做好了,纳兰初便带着三婢,悠悠地进了宫。
起先,纳兰初去了尚书学,见包子坐得恭恭敬敬,一眼不眨地听台上夫子讲课,纳兰初暗叹这便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想当年,学渣的她不但不听老师讲课,还在课堂上死命搞怪,影响老师授课,让学霸也听不进去。
当年的心思不正,她至今还在叹息。
本来打算等包子放学后一起去谦贵妃宫殿,但在此站了一会儿,纳兰初无聊的紧,便让白水在此等候,自己带着明月白厢去皇宫别处转转。
然而这一转,竟碰上了她最不想碰上的人。
陆舒站在前方路中央,笑吟吟地看着她,但这笑容看在纳兰初眼中,却并不如沐春风。
纳兰初恨得牙痒痒,双眼放出的厉芒似乎要将陆舒凌迟,却惹得陆舒轻轻发笑。
陆舒道:“初儿,最后见你的时候,若不是恪王赶到,你我必定不会像如今这般生疏。一月不见,初儿可会想我?”
想你个屁!
不过若是那晚让陆舒得手,的确如陆舒所言不会像现在这般。她敢保证,待她药力过后,必杀将他先阉后杀。
陆舒这话比较委婉,明月白厢听了,不会察觉出她中春药的事情,
考虑到春药一事传出去有碍名声,纳兰初忍了忍,咬牙道:“陆掌柜,好狗不挡道。”
“好狗的确不会挡道。”陆舒道:“我不是狗,也不会挡着初儿道,但我会跟在初儿身边,初儿走哪儿,我便走哪儿。”
明月白厢脸上同时显出愤愤之色,作为外男,陆舒对王妃过于轻浮。
纳兰初面上满是愤怒,陆舒太张狂,那双眼睛里表现出的意味深长,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还会觉得自己和他有一腿。
太过分了。
但此时在宫中,将事情闹得众人皆知,对她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她不能将事情闹大。而陆舒就是吃准了自己的顾虑,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纳兰初忍着怒气,小脸憋得有些发红,而后稳了稳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我去哪儿你便去哪儿,可现在我要如厕,你也跟去?”
陆舒一愣,点头笑道:“自然。”
“变态。”
陆舒笑道:“变态也只是遇上初儿才有的,谁叫初儿……让我朝思暮想。”
明月白厢面上的怒气更甚,四只眼睛几乎要喷火。
纳兰初却轻轻握着两人的手,安抚后,便带着两婢径直从陆舒身边经过,往茅房走去。
陆舒眼底笑意更浓,紧跟三人身后。
纳兰初斜眼看了眼陆舒,后朝两婢使了眼色,随后,在陆舒的注视之下,拉下茅房帘子。
陆舒仍旧含着笑,今日他在宫里四处走走,却不想瞧见初儿。
于是,他便生了戏弄之心。
上茅房?
想通过茅厕逃离他么?
陆舒轻笑,初儿的伎俩怎能骗过他。
他想,初儿应该会趁着他看不到的时候,从茅房后面逃离。于是,陆舒便移步在茅房后方,堵住她的后路。
两婢见到陆舒这般,脸上同时布着担忧。陆舒见了,更是确定心中所想,站在茅房后面的他,只等着纳兰初逃来碰上他。
然而……时间不知不觉飞逝了良久,却不见纳兰初有任何动作。
陆舒不禁皱眉。
又等了会儿,仍是不见纳拉初动作。陆舒疑惑,莫不是她已逃出去?
陆舒不能确定真假,便又等了会儿,可还是不见动静。
这下,陆舒不再迟疑,他快步到茅房正面,一探究竟。
刚掀开帘子,便见纳兰初朝着他笑了笑,“陆掌柜,你被骗了。”
这时,两婢拿了木棍,直径敲向陆舒的后脑勺,却在快得逞的时候,陆舒身形一转,利索躲过一击。
纳兰初轻轻一笑,将已经准备已久的大便扔向陆舒的脸。陆舒一愣,又一动作躲开,却不料纳兰初早已料到他躲开的方向,于是……
一大坨黄黄的东西沾满了他的脸……
纳兰初大笑几声,说道:“本妃非平常女人,自是不会用你能猜出的计谋。哈哈,你瞧你这个样子,多丢人。不过你若不介意丢人,还要跟着本妃,那么本妃,也不介意陪你丢丢人。”
陆舒涨红了脸,怒意四起。他身上的黄色便便顺着他的脸,流向脖子、上身、再流落在地,散发着浓浓的刺鼻味。
然而,他却像是毫不在意般的,向纳兰初走去。
纳兰初一瞧,这丫的居然真不怕丢人。她忙捏了捏白厢,白厢会意,对着陆舒,轻袖一拂,药粉从袖中散出,直扑陆舒身上。
随后,陆舒倒地,怒目睁着一双眼睛,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这样的陆舒,竟让纳兰初有些心酸。
她捂着心口,嘴上说道:“本不想你这般丢脸,但你着实过分了。这药粉能让你一天都行动不便,你便好好享受被众人瞧见的异眼吧。白厢明月,我们走。”
说罢,纳兰初不看陆舒,拉着两婢便离去。
陆舒愤怒着眼,极度隐忍般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朝宫墙唤了声,“出来。”
一名黑衣人敛色屏气,从宫墙跳下,低着头走到陆舒身边,心里暗叹纳兰初不按常理出牌,口上却道:“主子,恪王妃已走远,不若让属下将她捉来?”
“将她捉来又如何,恪王还是会将初儿从我手中夺走。只要恪王在,我便得不到初儿。”陆舒道:“罢了,时候未到,此事不急。”
黑衣人应道:“属下明白。”
下一刻,却听陆舒道:“将我带回去。”
黑衣人双眸微张大了些,却不敢不从。
*
“陆掌柜太过分了,怎能如此对王妃?太过分了,他区区一个掌柜,这胆子是哪里来的?”明月愤声道。
他的胆子,说实话,纳兰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陆舒与原主有什么爱恨情仇。
但不管怎么说,陆舒对包子下春药,企图强她,还缠着她,这都是因为原主。
纳兰初在心里将原主骂了几句,面上笑道:“一个肖想之徒罢了,再要来缠着我,我便再给他看好。”
明月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白水看着明月微微皱眉,她总觉得,明月这几日有些不同寻常。
这时,宫墙转角处走来三名女子。
纳兰初忙打招呼,“三嫂,进宫何事?”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自己进宫是为了包子,然而三嫂进宫是为何?
贤王妃道:“母妃召开赏花宴,要我进宫帮忙。”
这种宴会,明眼人都知道有选媳的意味。
谦贵妃育有贤王与恪王,两位王爷都已迎娶正妃,所以,众贵女参加赏花宴的同时,都在猜测谦贵妃此举何意。
而谦贵妃让贤王妃主持宴会,而不是恪王妃纳兰初。这便已让众人明白,此宴会乃是为恪王下一任王妃做准备。
恪王年少有为,是众贵女心上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于是,在明白了谦贵妃的意图后,众贵女大都卯足了劲展示自己,以赢得恪王继妃的位置。
贤王妃暗叹,谦贵妃的这般举动,置六弟妹于何地?
她和纳兰初都为儿媳,有谦贵妃这样的婆母,纳兰初的苦楚她都能体会。因此,贤王妃提醒纳兰初道:“六弟妹,母妃此举,你需早些防范。”
纳兰初所拥有的古代记忆并没有关于赏花宴的知识,便不解道:“三嫂的意思,我听不明白。”
贤王妃细细解释了番。
纳兰初恍然,咬牙道:“这么折腾人,我都这般让着她了,竟还不让我好过。”
“所以,六弟妹需想个法子。”
纳兰初摇头道:“难呀,我敢肯定这件事孟玥不知道,母妃之所以不告诉孟玥,便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届时,继妃已选,若孟玥不休我,便会得罪那继妃的家族。母妃想用这个威逼孟玥休了我。”
贤王妃想了想,皱了眉头。
纳兰初又道:“只是这件事情我有一处不明,母妃既然知道孟玥对我用情极深,便也知道孟玥很可能不计得罪一个朝臣的得失,仍旧不休我不娶继妃,可母妃既然知道,却还是这般做了。她像是笃定了孟玥一定会休我,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当然,纳兰初不会明白,谦贵妃是因为孟天昊的身世而笃定了的。她不知,孟天昊的身世身世里的波折。
贤王妃摇头,谦贵妃此举之意,必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这时,纳兰初眼睛一亮,“三嫂,我有办法了。”
贤王妃看向纳兰初的眼睛,细听她说道:“若母妃已选了继妃,那么孟玥拒绝,会得罪朝臣。但若此宴会举办不成,不但让母妃奸计破灭,还能杜绝了孟玥得罪人,三嫂觉得如何?”
纳兰初的意思,便是在宴会让闹上一闹。
此举行归行,但贤王妃却不很赞同。若纳兰初真去办了,虽能将众贵女弄得不欢而散,但同时也毁了纳兰初的名声,从此以后,外人该传纳兰初妒妇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贤王妃不赞同。
纳兰初瞧出了贤王妃的顾虑,便道:“名声与我而言,已不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于在乎,反倒累了自己。”
“那么,六弟妹真决定好了?”
纳兰初点头,“三嫂放心,我已决定了。多谢三嫂能为我考虑!”
“三嫂明白你的处境,初儿大可不必言谢。”贤王道。
额,其实,纳兰初觉得自己道谢也只是句客套话,却不想贤王妃能这般说。且看贤王妃面上忧色不似有假,作为妯娌,贤王妃能真心关心自己,纳兰初有些感动。
况且刚才,贤王妃还叫她初儿,纳兰初的心触动了番,不知不觉将贤王妃当成了姐姐般看待。
此时又听贤王妃道:“听三嫂的话,你便是闹了那赏花宴,也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恪王妃。名声,即便你自己不在乎,昊儿也是需要的。”
名声算什么,只是外人或为利益、或为虚荣的产物。
纳兰初想反驳贤王妃,但又想到,若自己隐瞒身份去闹,肯定能闹得更爽。
于是,纳兰初便同意贤王妃的话,做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让贤王妃宽了担忧她的心。她从怀中取出三张人皮面具,将其中两张分别递给白厢明月。
贤王妃讶道:“你竟还准备了这个!”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遇瓶颈,有了这东西,便能少去很多麻烦。”纳兰初笑道:“听说此人皮能根据需要捏成不同的脸,三嫂瞧瞧。”
防着陆舒的时候没有用上这几张面具,这个时候用到,也不枉她随身携带之苦。
贤王妃仔细看了人皮面具后,说道:“是些精致的活儿。带上它,初儿能办成一家贵女,混入宴会。”
纳兰初点头,这也正是她的打算。
远处有宫女找贤王妃,估摸着应该是谦贵妃殿中的宫女,见贤王妃久久不到宴会,特寻到此处。
纳兰初与两婢躲在暗处,换好了人皮的三张脸两两相看,皆是一笑。
待贤王妃走后,纳兰初才慢慢出来,她对白厢明月道:“三嫂说,今日内阁大学士张家小姐因病未来,便让我办成张家小姐。你们记着,现在,我不是恪王妃纳兰初,而是大学士的孙女张晚晴。”
两婢齐齐应声。
正往赏花宴走去,却发现自己不知赏花宴在何处!
纳兰初头上,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跑……
刚才忘了问贤王妃,而此时,贤王妃的身影早已不见。
“王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明月担忧道。
纳兰初摸摸头,还能怎么办,找人打听呀。
只是这地方有些偏僻,走到这里的宫中奴仆少的很,纳兰初三人走了好一段路,才找人问到地点。
原来,赏花宴在御花园啊!
莫邸验毒时她去过那里,也算是轻车熟路,三人不多时,便赶到宴会。
此时,赏花宴已开始了一会儿,因以贵妃的名义举办,又有恪王做饵,京城的贵女除了张晚晴,都不曾有缺席。
因此,纳兰初算是最后到场的一个人。
她气喘吁吁地道:“来晚了来晚了,对不住各位了。”
贤王妃看了过来,朝她一笑,“张小姐快入座吧。”
众贵女齐齐看向纳兰初,眼中或多或少地带了些鄙视。张晚晴虽为大学士嫡孙女,典型的世家贵女,然而她的行为,却没有女子应有的德行。
这不,此时的张晚晴,连个仪容都不整。
某贵女嗤笑道:“张小姐,众姐妹都来好一会儿了,你怎得才来?也幸好贵妃未看到你这个样子,否则惊吓到了贵妃,你怕是不能担待的。”
贵妃未看到?
纳兰初往宴会中央正位一瞧,谦贵妃果然没来。正位左侧的位置上坐着贤王妃。
纳兰初回头,看着这位爱出头的贵女,说道:“贵妃不在,贤王妃在此,你担忧我惊吓到贵妃,就不怕我惊吓到贤王妃?你对贤王妃竟是这般嫌弃!”
那贵女一愣,下意识地看先贤王妃,正巧碰上贤王妃扫过来的厉眼。她浑身一震,冷汗连连,口上也有些结巴,“这……这只是张小姐……曲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自然没有曲解。”纳兰初打断她的话,“你说幸好贵妃未看到我这个样子,否则惊吓到了贵妃如何如何的。惊吓?且不说我如何让人惊吓了,便是真让人看了受惊吓,怎么你只说贵妃,却不说贤王妃。你的意思,不就是嫌弃贤王妃么。”
“你胡说,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纳兰初道:“我胡说是否,在场姐妹都看得明白。你既然要污蔑我,我也不辩驳了,相信贤王妃会还我清白,王妃,对吗?”
那贵女的额间,已溢出一层薄汗。
贤王妃笑着对纳兰初颔首,将目光移至那名贵女身上时,转了寒眼,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那名贵女下跪求饶,才道:“起身吧,本妃不喜再有下次。”
那贵女连称不敢,忙爬起身讪讪做回自己位上。
纳兰初暗笑,贤王妃平时看着温和,到了正式场合,也是颇有气势的。这贵女的言行本就存了对贤王妃的轻视,方才,贤王妃帮她的同时,也以此震慑一下在场的众人,免得她们以为贤王妃与自己好欺负。
纳兰初随便找了位置坐下,似乎刚才的震慑太过,两旁的世家小姐有些心畏,都不着痕迹地移开了些位置。
宴会继续举行。
贤王妃道:“今日众家千金应邀而来,想必什么事情,大家都应清楚。”
众贵女聚精会神,尖耳细听,生怕漏掉一丝重要之事。
却听得贤王妃道:“秋季将逝,众花也将消逝,趁着眼下花开的正好,便请众位小姐于御花园一聚,赏赏花,品品茶,否则等到冬至,便只有腊梅可赏了。”
纳兰初轻嗤一声,谦贵妃为孟玥选媳妇的宴会,虽打着赏花的名义,但到了贤王妃口中,却被硬生生说成纯赏花。
然而贤王妃如此说,众贵女却不这么想。
孟玥的风姿实在太能抓少女芳心,不说他的身份何等尊卑,便是那长得几近妖孽的脸,只远观便能让众贵女的心砰砰直跳。芳心暗许好不意外。
因此,听贤王妃这话,众贵女下意识地认为,贤王妃话中有深意。
‘否则等到冬至,便只有腊梅可赏了’
众贵女不禁想,贤王妃是在暗示她们,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又或者,过了这村没有这店,要她们紧抓此千载难寻之机会,入谦贵妃的眼,入恪王的眼。
若贤王妃不是这个意思,那怎么解释,为何谦贵妃只让贤王妃主持这样宴会,而不叫恪王妃?
想到这里,众贵女面上已隐隐显出喜色。
这时候听纳兰初轻嗤这声,众贵女不约而同地带着异眼望向纳兰初,眼底或多或少不喜,仿佛瞧异类般。
纳兰初有些无语,她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哗众取宠吸引人注意。
孟玥那厮她才不稀罕争呢,虽然身材好得让人喷血,但她都睡了无数次了,早就把他全身看遍摸遍,完全没有神秘感。不过对于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说,孟玥可谓是极具吸引力。
众视线汇聚于身,纳兰初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声,实话道:“恪王殿下英姿,我曾有幸目睹。”
虽不知真正的张晚晴见过孟玥没有,但她纳兰初确实见过。
众贵女同时微变神色。她们养在深闺,恪王于她们而言是外男,且依照恪王的身份,她们想见一面并不容易,因此,在场的大部分贵女都只听过传闻中的恪王,如何英武不凡,如何貌美什么的。
而眼前这名叫张晚晴的女子,竟然见过恪王。
众贵女心里反酸,无不讽刺张晚晴(纳兰初)果然没有女子德行,见外男这等有违女戒之行径,竟也能说出。
但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都想听听纳兰初道恪王如何英姿。
纳兰初道:“恪王殿下出身不凡,面容也不凡,四肢不过于发达,头脑也不甚简单。”
其实纳兰初想说:恪王殿下胎投得好,一出生便含了金钥匙,而上天不止给了他金钥匙,更给了他妖孽之容。四肢健壮,床上之事毫不含糊,必叫女人夜夜,喔不,必叫女人次次爽到死。头脑不简单,别看他表面不张扬,但实际上,能算计到他的人,少之又少。至少,她纳兰初至今没怎么见到。
但这话前面部分太过惊世骇俗,因此,纳兰初便说得极委婉。
纳兰初想了想,又道:“从表面上看,恪王殿下乃是如意郎君,但其实……”
纳兰初边说边摇头。
其实怎么?
众贵女听得一头雾水,想催纳兰初继续说下去,无奈担忧贤王妃恼了她们,便都闭嘴。只要她们不说话,贤王妃便是恼,恼的也只是低声言语的纳兰初,与她们无关。
但是,纳兰初停了口,话听到一半却没有下文,众贵女开始急了。
纳兰初笑道:“后面的话干系到恪王殿下的私事,晚晴不便透漏,还请众位姐姐或是妹妹见谅。”
既然这般说来,众女子也不好追问,想要知道的事情没有听到,不免扫兴。
接下来,贤王妃将话题引至花上,从御花园中的花说到各地名花。众女子虽跟着话题争相搭话,但因她们的心思所在非花,而是在恪王身上,因此,众贵女心里有些发急。
可偏偏,女子的矜持摆在这儿,恪王的事情,她们不敢直问。
这些贵女的神色,纳兰初看在眼里。
她轻轻一笑,“贤王妃,我有不明白的事儿,不知贤王妃能否相告。”众人不想问的事情,她便替她们问了吧。
贤王妃笑道:“何事?”
“今日宴会,怎不见恪王殿下?”
众贵女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又惊又喜,这张晚晴着实大胆,竟当众询问外男之事,不过她这一问,倒是解了她们的忧。
“今日乃赏花宴,与恪王殿下何干?”贤王妃道:“张小姐问本妃这话,是何意?”
明知谦贵妃办这宴会就是因为孟玥,但贤王妃的刻意曲解,让纳兰初心里又爽了一把。
装吧装吧,大家一起装!
纳兰初讪讪笑道:“无事,是我失言了,王妃见谅。”
贤王妃移开目光,又开始谈论世界名花。
这时候,纳兰初低声细语,喃喃道:“竟然不是恪王的宴会,难道是我想错了么?不过不是也不要紧,反正恪王不是如意郎君,我也不肖想他了。”
纳兰初的话声音不大,却又刚好控制在周边贵女能够听到的程度。这番自语又成功的引起了众贵女的注意。
众贵女带着疑惑的眼看过来。
虽然贤王妃与纳兰初的对话都表现了此宴会举办并非为恪王,但众贵女仍旧不死心,都存着一副侥幸的心态,以为此宴会目的如她们所想。
心里对贤王妃与纳兰初的话不以为意,但她们的注意,却是被纳兰初的那句‘反正恪王不是如意郎君’所吸引。
恪王之貌之才众人所知,但这张家小姐却说他不是如意郎君。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这时,某绿衣贵女低声问道:“张姐姐,这话怎么说?”
纳兰初皱眉,像是极其不愿意般不语。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绿衣贵女请求道:“恪王人中龙凤,怎会不是如意郎君?”
“你喜欢恪王?”纳兰初挑眉道。
绿衣贵女的脸瞬间红透,开始支支吾吾了。
纳兰初有些无语,此女的脸皮,竟比白水明月还薄,记得当初听戏,她问白水明月这类问题,她们两个也是在被自己问了几个问题后才红遍脸的。
瞧此绿衣贵女这样儿,若要得到她的答案,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罢了,罢了,为尽快让贵女们死了对孟玥的心,纳兰初觉得,还是自己主动帮绿衣贵女回答了吧。
“嗯,的确,恪王人中龙凤,你心仪于他理所当然。”
绿衣贵女一听,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
“那在你的眼里,恪王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这时候,不止与纳兰初谈话的绿衣贵女脸红,连周围默默听纳兰初说话的人,也都同时脸红。
额……
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纳兰初环视左右,看周围一个个不正常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将她们一个个都非礼了呢!
待众贵女羞涩完毕,才发现纳兰初不说话了。众女子看向纳兰初,发现她正微微低着头,丝毫没有继续讲的意思。
绿衣贵女也发现了情况,忙碰了碰纳兰初的手臂,问道:“张姐姐怎的不说话了。”
纳兰初道:“我见你们脸红得厉害,便以为你们不爱听我说话。我的话你们既然不爱听,那我便不说了。”
绿衣贵女好不容易才恢复面色的脸后开始发红,却发现纳兰初立刻沉了脸,她心里一惊,忙努力恢复面色。
“哪有不爱听的?”绿衣贵女讪讪道:“张姐姐多虑了。”
“是么?”纳兰初淡淡道。
绿衣贵女忙点头。
不红脸,能正常交谈了,纳兰初便开始编瞎话,“话说这恪王是否为如意郎君,我这么跟你说吧,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恪王与他随从,竟然……竟然……”
绿衣贵女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想要从纳兰初口中确定一番,“竟然怎样?”
纳兰初压低了声音,贴在她耳边说道:“相拥同眠。”
绿衣贵女的面色瞬间白了起来,眼中泪水垂垂欲滴。
这个样子,仿佛受了莫大的情伤!
纳兰初暗叹这女子还不知真正的情伤是何样,一点小挫折竟也能这么受伤。再看周边贵女,因刚才她虽压低了声音,但也刻意留了余地,是以,周边贵女都能听个只言片语,从而猜出真相。此时的贵女们,都有变色。
纳兰初心里爽的厉害,然而面上却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道:“可惜了恪王一表人才,竟喜欢男人,若不是如此,当年我定要谋取恪王妃之位,绝不让纳兰家的小姐得了王妃的位置。”
纳兰初扮演的这位张家小姐,此时的年龄已过十八,在集体早婚的古代,已算高龄。纳兰初虽不知张晚晴为何迟迟不嫁,却也知道,她此时说的这话符合张晚晴的情况,众贵女听了不会怀疑。
且这话,还能更有效果的杜绝众贵女惦念孟玥的心思。
绿衣贵女抹了把眼泪,道:“原来,恪王竟是这般……”
纳兰初点头,“人不可貌相,别看恪王衣冠楚楚,但其实,他的心里住着禽兽。”
绿衣贵女哭了会,但又疑惑了,“可恪王既然喜欢男人,那为何仍与恪王妃育有昊世子?”
“这个……这个……”
纳兰初想说,包子是恪王妃和别人生的孩子,但又想她今日的话必将传出去,若此时说包子不是孟玥的孩子,那么,以后不论是自己,还是包子,都无法在靖安立足。
于是,纳兰初道:“世子的存在不足为奇,男人不都会有子嗣么?”当然,前提是生育功能没有障碍。
纳兰初又道:“嫁人,不能只看子嗣,需看丈夫贴心与否。对于恪王,你想,在恪王回朝之前,恪王妃得宠不?”
绿衣贵女摇头。
“这就是了。当时恪王不宠恪王妃,而恪王之母谦贵妃也不喜恪王妃,你可以想象,恪王妃的日子该有多么举步维艰。”
绿衣贵女开始深思,周边一干贵女都开始深思。
纳兰初环视一众脸色,暗暗点头,准备再加把火,“夫君好男风,婆母刻薄相待,有夫如此,有婆母如此,恪王妃即便育有世子,但她的日子,也过得甚不如意。唉,恪王虽有身份,有才貌,但他这人,却着实嫁不得。”
此话一说完,周围气氛比之刚才压抑了不少,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增强。
纳兰初心下奇怪,一抬眼,便见众贵女敛声屏气,而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谦贵妃五公主等人停在她面前。
纳兰初暗叹时运不济,说个坏话竟被人家母亲当场抓到。
她这是跟谦贵妃反冲么。
纳兰初干笑几声,忙站起身来,说道:“请贵妃安。”
“这是哪家的小姐?”谦贵妃冷冷道。
贤王妃见事不妙,忙走到纳兰初身边,回谦贵妃道:“内阁大学士张家嫡出小姐,刚才的那番话,恐怕张小姐也是有口无心,还望母妃看在张小姐不经世事的份上,饶了她。”
谦贵妃猛地看向贤王妃,眼底寒气惊人,她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贤王妃脸上瞬间便多了五指印。
贤王妃捂住一边脸,雍容的面上有些挂不住面子。
在场的众贵女,几乎都会混进十年后的京城贵妇圈,而谦贵妃丝毫不顾及贤王妃的脸面,在众贵女眼见之下给了她一巴掌。贤王妃觉得自己对谦贵妃也快如纳兰初一般,维持不住面上的亲和。
“本宫让你主持赏花宴,你却容这贱人重伤玥儿,你哪里生的心思,竟如此歹毒。”谦贵妃骂道。
贤王妃紧了紧双手,却仍是低下了头。
谦贵妃这才看向纳兰初,“张大学士的孙女张晚晴?”
谦贵妃打了帮她的贤王妃,纳兰初的眼眸阴了阴,但还是掩下冷眼,回道:“是。”
谦贵妃冷笑,“传闻张小姐知书达理,却不想你竟是这等货色,你说玥儿不是,那便给本宫说说,你坏玥儿名声,欲意何为?”
“贵妃息怒,臣女方才之言并非虚假,恪王殿下却如臣女所说……”谦贵妃不问,她还怕在场的京城贵女不知道呢,纳兰初轻轻咬唇,“好……龙……阳。”
谦贵妃气得发抖,扬手想给纳兰初一巴掌,怎料纳兰初竟侧身躲过。谦贵妃打了空掌,身形没及时稳住,朝着纳兰初侧方倾倒而来。
纳兰初暗道不妙,这一跤要是将谦贵妃摔出个好歹来,孟玥还不和她产生隔阂?
于是,纳兰初便顺手做了好事,及时扶住谦贵妃。
为顺道气气她,还道:“贵妃娘娘与小女子行如此大礼,小女子承受不起。”
刚把谦贵妃扶起,纳兰初便送开手,生怕谦贵妃假装摔倒,陷害自己一把。
谦贵妃气得不轻,“你……”
纳兰初面上有着一丝桀骜不驯,她接话道:“我祖父是内阁大学士,贵妃娘娘这是想把我私下处置了么?”
内阁掌控靖安政治最核心之事,内阁大学士的官职之大可以想象。
为防止谦贵妃真将她私下处置了,纳兰初便将张大学士的身份说出来,提醒谦贵妃她此时的身份不能随意处置。否则,若谦贵妃恼羞成怒暗下处置了她,她找谁哭都无济于事。
谦贵妃微微皱眉,这贱人是内阁大学士张璞的后人,看来不能随意处置了。
罢,待这阵风头过了,再处置这贱人以报今日之气。
谦贵妃忍了忍,将心中那口气憋住,继续刚才的话题,质问道:“你坏玥儿名声,到底有何欲意?”
欲意当然是让你儿子今后没女人惦记,否则她待在孟玥身边,光是对付这些女人就够她忙活的了。
纳兰初道:“贵妃娘娘,刚才臣女已说了,此话并非假话。恪王殿下的确如臣女所言。”
“放肆。”
纳兰初似乎被谦贵妃这一声厉喉惊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谦贵妃,小声道:“贵妃这是要报复臣女,欲杀臣女灭口么?”
“你……”谦贵妃浑身气得发抖,食指指着纳兰初,颇有着将纳兰初千刀万剐的架势。
纳兰初后退几步,弱势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公主看的两眼喷火,却因这件事情干系男女之事,她未出阁,不方便与纳兰初争辩。因此,尽管为母妃为六哥有着通天怒火,也不便说辩解之话。
且五公主觉得,自己母妃在与这贱人对质时都隐隐处了下风,换了自己,应也说不过她吧。
这种感觉,让五公主想起了纳兰初。
五公主心里不由奇怪,她细细瞧着这贱人,两张毫不相同的脸,自然不会是纳兰初。
这时,贤王妃斥道:“母妃怎会杀你灭口,你胡言乱语,还不快认错。”
怎么贤王妃帮着谦贵妃训斥自己?纳兰初先是一愣,但随即看谦贵妃愈发红胀的脸,便明白过来了。
贤王妃这是在提醒她,此时不能再与谦贵妃对着干。
纳兰初明白过来,便放低了姿态说道:“方才臣女有错,不该谎称恪王不是,也不该顶撞贵妃娘娘,贵妃大仁大义,想必应当不会计较臣女的过失,对吗?”
周围的寒气还没散去,谦贵妃冷冷地盯着纳兰初,半晌才道:“你对本宫不敬,今日休想离开皇宫,本宫即刻通知张大学士,让张大学士亲自取人。”
不宜与谦贵妃过于对着干,纳兰初便没有接话,低着头,露出一副像是被谦贵妃的气势吓怕了的模样。让人看着,觉得她甚为紧张。
而纳兰初心里,则是非常轻松。
谦贵妃将自己扣住,让张大学士取她。虽说张大学士非她祖父,自是不会来取她,但她可以叫孟玥来取。
孟玥一来,保准能将谦贵妃气饱一顿。
纳兰初刚才还桀骜不逊,不到半会儿便在谦贵妃的面前怕了心,谦贵妃嘲讽一笑,众贵女也多有嘲讽。
许是觉得纳兰初如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谦贵妃便也没再管她。她走到中央主位坐下,贤王妃低眉顺眼地跟在谦贵妃身后,依然坐在谦贵妃下首。
赏花宴已开了一会儿,起先贤王妃丝毫未透漏孟玥或是继妃之事,然而谦贵妃一来,便开始向众贵女暗示。
但,谦贵妃所说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说的再多,说得再诱惑,在场贵女中为此动心的人却不多。
只因,纳兰初刚才的话已经先入为主,在众贵女的心中,孟玥已经贴上了断袖的标签。尽管谦贵妃已怒斥纳兰初,尽管纳兰初认错了。但对于这些还不谙世事,还未当家为人的贵女而言,她们受过靖安所谓的高等教育,奉行清者自清,谦贵妃对纳兰初的发怒,在她们大多数人的之中,乃是狡辩。
于是,谦贵妃笑脸谈论,众贵女虽面上听得仔细,然而心中,却多多少少不屑恪王。
但这种情况算是多数,具纳兰初的观察,还有少数贵女仍旧对孟玥抱有幻想。
比如,挨着她身边坐的绿衣贵女便是如此。
谦贵妃的话,她听得聚精会神,双眼似乎能射出光芒,正为谦贵妃给出能接近孟玥的机会而欣喜若狂。
正听着,突然发现衣袖被人轻轻拉扯。绿衣贵女侧头,见正是刚才受谦贵妃训斥的纳兰初,又见纳兰初轻轻摇头。
绿衣贵女不解,正想询问,纳兰初却先问道:“刚才说了那么多话,竟还不知妹妹芳名,敢问妹妹芳名芳龄?”
“我叫孙莹莹,及笄刚过。”绿衣贵女道。
孙莹莹,名字不错,及笄,也就是十五岁,能来这里参加谦贵妃宴会的贵女身份都不低。像这种花一样的年龄,又有家族背景,若有意嫁给孟玥,这样的儿媳,想必谦贵妃非常乐意。
但若是孙莹莹不愿意,谦贵妃自然是不可能逼着人家出嫁。
而孙莹莹这样儿,明显心仪孟玥。
纳兰初觉得,自己应该给孙莹莹再上点眼药。
“孙小姐定然喜欢恪王殿下吧?”
经过刚才的脸红事件,孙莹莹也不过于娇羞,只微红着脸点头,其他一切正常。
纳兰初道:“就知道你喜欢,唉,你若真依着谦贵妃的意思,嫁了恪王,那便可惜了你。”
“张姐姐还要说恪王殿下的不是么?若如此,你还是不要说了,再让贵妃听到,非当众罚你不可。”孙莹莹提醒道。
但此话虽是提醒,然后其间不免含了怪罪之意。
孙莹莹心仪恪王,但纳兰初一直说恪王不是,她虽有意打听,却也不想让旁人将恪王说到尘埃里。
贵妃教训了便是,可偏偏纳兰初还不识趣,还要再说。孙莹莹不知不觉便怪罪纳兰初。
孙莹莹的心思,纳兰初岂会不知。她笑道:“孙小姐别恼,且听我与你细说。”
孙莹莹微微皱眉,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势。
纳兰初暗笑,此贵女还算是理智,虽不喜自己说心上人不好,却还愿忍着不喜听取旁人意见。
“刚才我说恪王喜好,惹了贵妃不喜,接着我便也不说这个,只说恪王府的情况吧。”
孙莹莹点点头。
“恪王府有恪王妃与昊世子,依着恪王疼爱昊世子的劲儿,想必待恪王百年之后,继承王爵的子嗣必定是昊世子。你若真嫁给恪王,虽然谦贵妃可能会废了恪王妃,让你为正妃,但你的孩子不能继承爵位,老来只能依靠昊世子。然而昊世子的母亲因你而废,你觉得得了权力的昊世子能善待你?”
这话,纳兰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
谁都不是傻子,她已编造了孟玥好龙阳的谎言,其他说辞,便只能按照事实来说。
孙莹莹眉头皱得更紧。
纳兰初又将顾侧妃的事情,在事实的基础上,合情合理的加了些料,“你可知恪王府上的顾侧妃?听说她怀了孕,却不知何事暴毙。”
“此事还有隐情?”
纳兰初点头,“隐情自是有的,只是具体我不便多说,恐惹了麻烦,望孙小姐见谅。晚晴只一句提醒,可恪王府的水,深着呢。”
纳兰初真假各参几分,留了余地让孙莹莹细想。
若真依谦贵妃之意,嫁恪王,不说此时恪王妃还尚存在,既便是恪王妃被休或是死了。但继母难当,婆母刻薄,且恪王性好有异,这么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孙莹莹低头半晌,再抬眼时,便已做了决定。
纳兰初突然握着她的手,轻轻道:“孙小姐,没了恪王,今后你会遇上你真正的良人。”
孙莹莹点头,放弃了自己心仪之人,心情自是无比低落。但此时并未情根深种,也不会过多伤怀,只觉得堵心罢了。
见孙莹莹如此,纳兰初稍稍松了口气,孙家小姐放弃孟玥,如此也省得今后她与自己相争、闹得伤了某一方。
“孙小姐,本宫见你脸色不好,怎么回事?可是风寒了?”谦贵妃突然道。
孙莹莹看过去,见谦贵妃面上极尽关切,她方才做的决定却并未动摇。
贤王妃只是做了一点不合谦贵妃心意之事,谦贵妃便当众给了贤王妃一巴掌,她教训儿媳,竟是这般不顾及贤王妃脸面。孙莹莹觉得自己还不如贤王妃呢,刚才的情景若换了自己,想必谦贵妃更过分吧。
孙莹莹慢慢站起身,朝谦贵妃轻轻福身,回道:“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女并未风寒。”
“那便好。”谦贵妃微微点头,“你出身世家,礼仪举止学得极好,今日一见,本宫甚是喜爱你,孙小姐能否留在宫里小住几日,陪本宫解解闷?”
这话,便是相中之意。而谦贵妃后面的询问,乃是征求孙莹莹的意见,若孙莹莹同意,那么今日的赏花宴算是大功告成。
纳兰初低着头,嘲讽着勾唇。几分钟之前的孙莹莹听到这句,想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现在,谦贵妃已明显错过机会。
孙莹莹含着谦意道:“贵妃厚爱,臣女理应遵从,但近几日,臣女家母身子不大好,为全孝道,臣女要为家母床头侍疾。因此,贵妃美意,臣女却不能遵从了。”
谦贵妃颇有些意外,这丫头一直都表现得对玥儿有意,怎的还拒绝她?莫非真是她家中母亲有事。谦贵妃退一步道:“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既然你母亲有事,那你便等你母亲病好了,再来陪本宫。”
孙莹莹一怔,又道:“贵妃,母亲病好,臣女会去寺里为母亲祈福,所以……”
谦贵妃徒然冷了眼睛。
话说得这般明白,她若是还听不出拒绝的味道,就枉为宫中人了。
但孙莹莹是重臣之女,她虽然拒绝,但却不能迁怒于她。至少,现在不能迁怒她。
谦贵妃将心头火压下去,立刻笑脸布面,说了句“孙小姐有此孝心,真是难为,快坐下吧”后,仿佛刚才那番凛冽不是她自己一般。
孙莹莹面上平静,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纳兰初轻轻宽慰道:“不必担心,以后她找不了你的麻烦。”
孙莹莹点点头,对纳兰初轻轻一笑。
两人的举动被谦贵妃看在眼里,更加深了谦贵妃对纳兰初所办成的张晚晴不喜。
谦贵妃眼色愈加让贤王妃忧心,母妃不愿让朝臣轻易与贤王和六弟结仇,所以,她现在不会处置纳兰初,但若是纳兰初做的过分太多,那母妃便不会再忍。
果然,谦贵妃冷冷说道:“来人,将张小姐扔出去。”
纳兰初面上一变,事情来得很突然,连个提示都没有,纳兰初忙起身说道:“我祖父是内阁大学士。”
“本宫有意给张小姐留些脸面,奈何张小姐不识趣,处处挑衅本宫,既然给脸不要脸,那这脸面也不必留。”谦贵妃冷笑,“不必劳烦张大学士接你,本宫这便将你扔出去。”
不能让谦贵妃将她轰出去,纳兰初努力想法子,无奈脑中一片空白。
本以为侍卫很快便来轰走她,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不见侍卫的身影。纳兰初很是奇怪。
不止纳兰初奇怪,御花园众人都在奇怪。
但其实,御花园外宫墙的一角,已沐浴了无数次,将身上大便味道都洗干净的陆舒,换了衣服与莫邸站在一起。
他们的身后,有一群黑衣人以及被迷晕了的宫廷侍卫。
陆舒道:“侍卫唤不进去,只会让初儿对谦贵妃更放肆,这般无疑会让她和谦贵妃的关系愈加紧张。”
莫邸点头,又道:“追踪暗探得知,谦贵妃正怀疑恪王世子非恪王所生。”
“当初阎君设计,让初儿以为那孩子是柳长青的,因此嫁恪王四年,她做了一连串的隐瞒之举。但如今初儿失忆,她没想过那孩子的身世另有乾坤,然而只要提醒恪王那孩子的身世,恪王便会想到初儿当年做的防范举动。这样,会更让恪王确信那孩子不是他的。”
“你说的不错。”莫邸道:“可知谦贵妃想要找什么证据,以此让恪王相信孩子非他所生?”
陆舒想了想,“血亲之间,血脉相溶,谦贵妃打算滴血认亲?”
莫邸点头。
陆舒一笑,欣喜道:“那孩子其实是恪王的,若滴血认亲,两血必定相溶,但我们可趁着无人注意,将验亲的清水里加点东西,以此,让那孩子和恪王的血不相溶。”
莫邸道:“此事本道已吩咐了,加在清水里的东西无色无味,若非内行人验证,必不会被发现。此举,万无一失。”
虽万无一失,但陆舒却没了愉悦。
他创办的追踪组织,莫邸竟直接吩咐其行事!
另一边,谦贵妃换侍卫将纳兰初扔出去,但侍卫久久不见来,谦贵妃的脸已渐渐挂不住了。
纳兰初冷笑,看着谦贵妃掉面子,她的心里着实快意。
当初自己看在这老女人生养孟玥,看在她疼爱昊儿一场的份上,对她的很多行为都包容。但这老女人却得寸进尺。
既然这样,那便不要怪自己公然对她不好了。
至于孟玥,还是那句话,若孟玥只是一味帮娘,那么她便是再爱孟玥,也不会留在孟玥身边受罪。
今日的举动,可当做考察孟玥。
又因纳兰初担心逼急了谦贵妃,谦贵妃真会毫不顾忌对她当场下死手,于是纳兰初让白厢赶紧去找孟玥。
真有危险,孟玥一定能保她。
这个时候,贤王妃打圆场道:“母妃,今日因赏花宴众位小姐到来,侍卫不方便在场,因此,儿媳便自作主张将众侍卫调离了御花园。”
明知事情不是自己的错,却还是要为了婆婆而揽下一切过错。
这就是媳妇!
贤王妃心里发酸。
谦贵妃顺着台阶下了,“你记着,下次莫要如此,你将侍卫调离了,众位千金的安危怎么办?”
“是。”贤王妃低声下气应道。
谦贵妃又将视线移向纳兰初,厉声道:“滚。”
经她努力,众位千金差不多已不再想嫁孟玥,目的已经达到,纳兰初便不稀罕待在这里。
纳兰初抬脚便走,明月紧跟其后。但这时,明月却‘哎呀’一声,纳兰初回过头,见明月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一只脚被歪得红肿。
谦贵妃的脸色更为不好,纳兰初忙上前扶起,并搀扶明月慢慢出御花园。
然而谦贵妃却将纳兰初此举看成挑衅,她怒目骇人,斥道:“放肆,本宫忍你很久。你污蔑玥儿,顶撞本宫,还处处挑衅。你也不必说你祖父是内阁大学士,今日本宫处置了你,便将此事上报陛下,届时,你祖父也逃不了惩治。”
这一次,纳兰初觉得,谦贵妃是真放了狠话,下了狠心。
但她也不惧。
纳兰初正眼看向谦贵妃,面无表情的说道:“贵妃娘娘随便。”
说罢,便又搀扶明月走。
谦贵妃气得发抖。她猛地看向五公主,五公主朝她点头,挥了挥手。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暗卫来。
众贵女看的心惊,侍卫没有,谦贵妃便让五公主的贴身暗卫对付纳兰初。
看来今日,纳兰初在劫难逃。
黑面暗卫朝大步朝纳兰初走来,纳兰初却轻轻一笑,轻声唤了句,“出来。”。
又一黑面暗卫出现。
御花园中众贵女看的迷糊,纳兰初唤出来的这人与五公主的暗卫同样装扮,都是皇家刻意培养的暗卫。五公主有暗卫是因为身份,但这张晚晴只是朝臣之后,她为何有暗卫?
众贵女不明白,然而谦贵妃五公主等人却是看明白了。
张晚晴,竟有恪王的暗卫!
不,不,恪王与张晚晴没有任何交集,怎会将贴身暗卫给她。
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张晚晴。
而她们知道,恪王最在乎的人是纳兰初,所以,眼前这位名曰张晚晴的女子是谁,不言而喻。
纳兰初,她竟然是纳兰初。
五公主看向谦贵妃,见谦贵妃满脸被气得发白,胸口一起一伏地剧烈,忙轻抚谦贵妃胸口。
贤王妃知道谦贵妃气得不轻,却不想安慰谦贵妃,因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乐得自在。
两暗卫无疑打了起来,又无疑,五公主的暗卫战败,被打趴在地。
纳兰初对孟玥暗卫感到很满意。
自从上一次在皇宫,她中药差点被陆舒给强了,孟玥便将自己的暗卫留给她,供她在危机时刻使唤。
纳兰初觉得,若是自己每次危险,都叫暗卫出来,这样的生活好没意思。
于是,她便吩咐暗卫,让他只能在她危险的时候叫他,或是在她已经遇到了危险,并不能呼救的时候,暗卫才能出来帮忙。
所以,早先撞见顾侧妃的事情,今日遇上陆舒的事情,因为她没有呼救,所以,暗卫都没出来。
众贵女惊心纳兰初的嚣张,又惊心她的暗卫竟能将皇家暗卫打败,心头不由得加深了对纳兰初的畏惧感。
唤侍卫,侍卫唤不来;叫暗卫,暗卫打不过。
场面就这样僵住了,众贵女眼见心明之下,就连贤王妃都挽不回谦贵妃的面子。
纳兰初冷笑,她要走,谦贵妃不让她走,非要唤暗卫出来打架。
这是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谦贵妃的一张老脸,已在今日被纳兰初打了无数次。
谦贵妃恨纳兰初不仅欺骗孟天昊的身世,又恼孟玥竟将暗卫给了纳兰初,将纳兰初宠得无法无天。
谦贵妃五公主等人没有说话,纳兰初冷笑几声,也没有说话。
她转过头,欲出御花园。
这时候,尖叫四起,御花园众人的场面似乎有些混乱。纳兰初没有理会,但却被不知是谁斥了一声,“母妃被你气晕,你却还要走。”
纳兰初回想了下,声音之源应是五公主。
五公主说,谦贵妃被她气晕?
她心里冷笑,那老女人已被她弄得下不了台,装晕是最好的办法。
今日赏花宴已被搅黄,纳兰初觉得自己应该将人皮换下来,再与包子一起去见谦贵妃。虽然谦贵妃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时,却见白厢已将孟玥请来。
孟玥脸上似乎有些隐忍的复杂,他看见纳兰初这张人皮时,微微愣神,但随即恢复脸色,步履清扬,朝纳兰初走来。
自己这般气他生母,面对他,纳兰初挺不好意思的。
周围给恪王见礼的声音不绝入耳,多少贵女第一次见到恪王,见之容貌,大片芳心又开始向恪王倾斜。
但恪王却朝纳兰初走来,众贵女不由失落。但随即想,纳兰初与谦贵妃作对,将谦贵妃气成这样,恪王此刻,应当要教训纳兰初吧。
然而,随即恪王说的话,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母妃伤到你了么?”
众贵女无不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又见纳兰初摇头,“没有。”
恪王顺势将纳兰初拦腰抱住,沉声说道:“母妃做的事情,我向你抱歉。”
众贵女又惊,恪王竟然自称‘我’,按理,不应该称‘本王’么?
“玥,你既理解我,我便不怨你了。今日我对你母亲之事,只望你能不怪我,我真是气惨了,她给你送暖床丫鬟也就罢了,竟还要为你选继妃。”
孟玥安抚道:“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因母妃改变。”
纳兰初会心一笑,直接勾住孟玥脖子,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孟玥一个吻。
众贵女惊愕到不行的脸,在看到眼前的一男一女相拥相吻时,瞬间红透。
五公主愤怒得不行,虽说她也觉得今日之事,母妃做得不对,但纳兰初身为儿媳,却这般对母妃,且六弟还帮着纳兰初,五公主恼火至极。
孟玥松开纳兰初,吩咐道:“送母妃回宫。”
五公主应声,贤王妃也来帮忙。
孟玥看向众贵女,“今日之事实属荒唐,望众位莫要介意,本王谢过。”
众贵女齐齐应声不会。只参加了个宴会,并没有对名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自然不会介意。
这时候,白水气冲冲地跑来,急匆匆道:“王妃,世子不见了。”
四周一片寂静……
白水愣眼,她没见过纳兰初的人皮面具。御花园中看不见纳兰初的脸,她愣愣地好一会儿,才从孟玥身边确定出纳兰初。
白水急忙走到纳兰初道:“奴婢一直等着世子放学,可等到世子放学后,却找不到世子了。”
王妃?世子?
四周仍在寂静……
纳兰初即刻沉了脸。包子不见了,好好的人为何不见?孟玥安抚了下纳兰初,沉声道:“初儿别担心,我必将昊儿找回。”
纳兰初的心宽了些,正要说话间,却见林嬷嬷急急朝孟玥走来,“六殿下,贵妃派人将世子接走了。”
纳兰初的脸由沉转黑,异常不好看。
孟玥沉声道:“怎么回事?”
林嬷嬷微低着头,说道:“请六殿下移步贵妃殿。”说完,补了句,“六殿下一人去便好。”
这也就是说,让孟玥一个人去谦贵妃殿中,纳兰初就不用去了。
孟玥顿了顿,点头应道。
他环视御花园,见五公主已使唤人背谦贵妃走在回宫之路上,贤王妃站在御花园路口,似乎在等什么人。他回过眼,低声在纳兰初耳边道:“初儿,你与三嫂坐坐,我……”
纳兰初冷笑林嬷嬷这般行径,但却体谅孟玥,“不用解释了,你去吧。”
待孟玥随林嬷嬷走后,纳兰初走到贤王妃身边,问道:“三嫂等谁?”
“自然是等你。”贤王妃笑道:“母妃装晕,而六弟恰好到来,所以这个时候,母妃必然单独与六弟谈话。念及你此时无趣,因此,我便想着陪陪你。”
纳兰初心头微暖。
贤王妃道:“你放心,母妃对昊儿好着呢,昊儿一定无事。”
按理来说,纳兰初确实不应该担心包子。但就在刚才听白水道包子不见了时,她的心,却止不住担忧。
即便得知包子被谦贵妃接走了,她还是担心。
心中的忧色不止没有降低,还愈加攀升。纳兰初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此时的谦贵妃妃包子的感情不一样了。
纳兰初问道:“这几日母妃有何异常?或者说,包子发生了什么事?”
贤王妃摇头,表示她也不知。
而这时候,众贵女面面相觑,惊觉这张家小姐竟是恪王妃纳兰初所装扮。一时间,刚才对纳兰初异眼的人,此时心里极度不安。
她们以为,恪王妃不得宠,然而今日所见,竟是恪王极宠。
若恪王妃有意报复今日的轻视,那么……
众女冷汗连连,不敢轻易与纳兰初说话,或是瞧纳兰初一眼。
纳兰初与贤王妃同时看向众贵女,见她们表现,不觉好笑。她们俩都不是瑕疵必报唯我独尊之人,一点小轻视,只要不伤大雅,她们不会计较。斥几句,也就罢了。
贤王妃看了纳兰初一眼,为纳兰初今后混京城贵妇圈着想,便向纳兰初示意,让纳兰初出面与众贵女说话。
纳兰初感激一笑,随即面向众贵女,将脸上人皮扯下来,一张倾城之容现于众人眼,纳兰初含笑对众贵女道:“今日之事是荒唐了些,众位姐姐或是妹妹,不要计较才是。”
众贵女忙称不敢。心想,她们对恪王存了心思,此刻应是自己请恪王妃不要计较。恪王妃这话,未免太谦逊了。
不过,宴会之时,恪王妃说出的话倒是让人惊讶,她虽已嫁人妇,然而却在这男女之事上,如风尘女子般不加收敛。
众贵女几乎都受封建教育,纳兰初的惊世骇俗之举,她们不能理解,更不赞同,只觉得纳兰初无女子品行,不遵三从四德。
但接下来,却听纳兰初道:“恪王对本妃的宠爱,刚才你们都见了,有何感想?”
众贵女不知纳兰初为何如此问,都不敢接话。
纳兰初借机警告道:“恪王宠爱本宫,多数事情会听取本妃的建议。然本妃却不是个能容人的,所以,恪王该不该惦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因宝藏之事另起风波,原先孟玥与皇帝的交易已不存在。因此,孟玥专宠她与否,她善妒与否,已不重要。
纳兰初明着说自己善妒,让众贵女不要惦记她的男人。众贵女又惊又惧,忙道:“恪王妃放心,臣女必定不敢惦记恪王。”
纳兰初满意点头。
赏花宴已被搅黄,且如今这帮贵女惧了她的警告,也就是说,即便孟玥不好男风,众贵女也不会再惦记孟玥。
因此,纳兰初想着,要不要趁着大家都在,为孟玥澄清一下。
纳兰初想了想,干笑道:“那个,关于恪王殿下是否好男风之事,刚才我说的都是错的,恪王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
众贵女同时点头,但心里却并不信纳兰初的话。
恪王殿下好男风之事,不止纳兰初说过,京城街面上都有传闻。只是京城中的传闻不知被谁压下去了,但不管如何,终究存在过。
众贵女走后,纳兰初摸摸头,对贤王妃道:“她们好像不信我?”
贤王妃点头笑道:“嗯,六弟的事情不止你说,京城也在传闻。”
“喔?传什么?”纳兰初来了兴致。
“说恪王喜欢一个随从,一次从顾侍郎府回去,竟当街与那随从……与那随从车震。不知哪里来的随从,竟如此大胆,勾引得六弟……唉。”
贤王妃叹了口,却猛然发现听话之人是纳兰初,她忙收了嘴,说道:“初儿,这件事情莫要恼六弟了,六弟向来能把持住,这一次之所以……应是随从勾引,总归是那随从的错,不怪六弟。初儿若要气恼,将随从杀了泄气便是。”
额……
纳兰初微微低头,能说自己就是那勾引孟玥的随从么。
谦贵妃殿。
“母妃今日之举,儿臣只说一句,即便没有初儿将宴会搅了,即便您已经选了世家女,儿臣也不会弃初儿而另娶他人。”孟玥沉声道。
谦贵妃沉痛道:“母妃为你的心,你竟一点不顾。”
“母妃从小护犊之情,儿臣永生难忘。其他事情儿臣能听母妃之言,但唯独初儿不能,母妃,儿臣只望您能与初儿和睦相处。”
“你竟是这般护着纳兰初。”谦贵妃道。
孟玥低着头,不看谦贵妃的脸。他是护着纳兰初,但是其他事情,他也是护着母妃的。只是在初儿的事情上,母妃并不让步。
谦贵妃看着这样的孟玥,心上疼得厉害。
却突然间大笑起来,她说:“你这般护着纳兰初,可知纳兰初是如何对你的?”
孟玥道:“往事已逝,都是过眼云烟,如今初儿已不再如以前一般,母妃何必抓着不放。”
“你以为母妃还在恼纳兰初婚前与柳长青有染,婚后对你不好?”
孟玥皱眉道:“难道不是么?”
“纳兰初与外男有染之事,确实让母妃不喜她四年,但这件事情,却不会让母妃定下今日的赏花宴。”谦贵妃苦笑,“即便母妃早存了让你娶继妃的心思,但却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昊儿还小,我何必急着给他找个继母?若选,也是在昊儿成婚后选。”
继妃不会对原配子女好,京城中多少原配子女在继母的算计下水深火热。谦贵妃既心疼昊儿,自然不会让昊儿过得不好。
但这仅仅,也只是在昊儿是孟玥的孩子前提下能有的。
那天,谦贵妃得知昊儿身世,她愤怒得想要杀人。但让她下决定举办赏花宴,却不仅仅因为愤怒。
她本就存了废纳兰初之心,只是因为玥儿对纳兰初爱,因为纳兰初是昊儿生母,所以,她将废纳兰初之举暂且延后。但如今得知,昊儿不是玥儿之子。
所以,一切都变了。
纳兰初必须废,而昊儿不是玥儿的孩子,他也必须废。
玥儿如今已过二十,膝下无子,选继妃,既可给玥儿找个知心人,又可给玥儿繁衍后嗣。
谦贵妃道:“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若为了我,母妃便不要再为难初儿。”
谦贵妃气急,指着孟玥半晌说不出话来。
罢,此刻玥儿不明昊儿身世,所以才这般护着纳兰初,待她将证据显现出来,玥儿就不会这般说了。
于是,谦贵妃拍了几下掌,在孟玥不解之下,殿外渐渐走进由林嬷嬷带领的几名心腹宫女,宫女端着托盘,盆上放着或是水盆,或是盛了鲜血的小瓶。
谦贵妃道:“这是昊儿的血,今日滴血验亲便能看清昊儿是不是你的孩子,只有证实了真相,才能让你看清,你疼到骨子里的纳兰初是什么面目。”
孟玥却沉了脸,压抑着一丝薄怒道:“母妃,事关初儿名声,母妃还是不要再说此事。”
“你以为,这是为对付纳兰初而设下的计?”
孟玥看着谦贵妃的眼睛,眼中意味表现得分明。
谦贵妃面含苦色,不错,以前为对付纳兰初,她是设过不少陷阱,若不是玥儿相护,纳兰初定不会好过。
但今日之事,却是真真切切。
可玥儿,竟然因为她以前对付纳兰初的所作所为,而不信她今日的话。
但就算是玥儿这么以为,她今日,也必定要让玥儿验亲子关系。
看着孟玥不信的眼神,谦贵妃的心疼到了极点,却还是道:“即便你不信母妃,那你也验验血,如此,正好还纳兰初一个清白。”
孟玥凝神细想,若自己此刻不滴血认亲,以证明初儿昊儿清白,那么若是母妃气急与外人重伤初儿,初儿百口莫辩。
毕竟,初儿怀昊儿只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此事缘由,他知道是自己对付柳长青之事气了初儿,以至于早产。但这件事情,外人不知。
孟玥想了想,终应了谦贵妃的话。
谦贵妃松了一口气。
吩咐下人将孟天昊之血滴入水盆中,再示意孟玥滴血。一事完毕,殿中众人都等着结果。
过了半晌,盆中两滴血已成定局。
谦贵妃笑了,因为孟天昊,她的心虽又愤又痛,但更多的事欣喜。因为证明了孟天昊的身世,凭着玥儿的骄傲,他定能弃纳兰初。虽然失了她亲手养大的孟天昊,但能废纳兰初,谦贵妃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看孟玥,却发现孟玥紧紧地盯着盆中两滴血液。而盆中之血挨在一起,却迟迟不融。应该说,这个时候的不融,便是永不相融了。
这个儿子的心痛,谦贵妃明白,她走到孟玥身边,低声安慰道:“玥儿,一时半会儿的,你不能接受也属常事。”
孟玥没有言语,那越来越沉的眼睛,似要掀起惊涛骇浪,却在下一刻,只说道:“母妃,儿臣不信。”
谦贵妃一惊,玥儿对纳兰初的心,竟到了这般地步。
放在眼前的证据,他竟然不信。
孟玥道:“这血儿臣不信是昊儿的,母妃,初儿不会骗我,她不会骗我。”
谦贵妃一气之下,摔了水盆,怒道:“纳兰初不会骗你,那你的意思,便是母妃会骗你?”
孟玥微垂着头,只面无表情道:“我不信。”
谦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孟玥道:“好,你不信是吧,那本宫就再让你做一次滴血验亲。来人,重新取水,重新取世子血。”
“不,儿臣要亲自看到昊儿取血。”
孟玥不容拒绝的声音道。
谦贵妃又凛冽了些,“照恪王说的做。”
宫女领命,纷纷退下。
殿中的一对母子,皆在愤怒,一人怒儿子不她话,不合她意,另一人怒中却带着失望。
不多时,宫女抱孟天昊入殿,后面紧跟着端水盆的宫女。
孟玥向孟天昊看去,三岁的孩子双眼紧闭,腹间规律鼓动,睡得很沉。两腮红润,长得极好,但那张极好的脸,孟玥却只能瞧见它像极了纳兰初的容颜,找不出与自己的相似来。
孟玥的心渐渐下沉。
谦贵妃冷声道:“你既不死心,那便再验一次。”
孟玥看着宫女将孟天昊的手扎了孔,看着孩子的鲜血滴入盆中,成了一颗血滴沉在水底。再看自己的手时,孟玥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发抖。
初儿,骗了他?
指腹轻轻吃痛,孟玥又是一眼不眨地盯着盆中血滴,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甚为紧张。
但结果,却还是不如他意。
孟玥的喉间,陡然堵满了从胸腔涌上的腥味。
谦贵妃冷笑,“你若还不信,便多重复做几次,将这孽种的血放干了最好。”
谦贵妃指着孟天昊说完,却见孟玥抱起孟天昊,一句话不说,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谦贵妃赶上孟玥,追问道:“你带这孽种去哪里?”
孟玥只愣愣道:“母妃,昊儿不是孽种。他不见了,初儿定然着急,我带昊儿去见初儿。”
谦贵妃浑身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又听孟玥皱眉道:“即便昊儿不是我的孩子,母妃可以不疼他,却不能伤他。他和初儿,儿臣都要时刻保护。”
谦贵妃不可置信道:“你防着母妃?”
“母妃若不起伤初儿与昊儿的坏心,儿臣也不会防着。”
孟玥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大殿。他背影带着凄色,却是那么地倔强。
而此时,谦贵妃的眼,恐怖至极。
殿外,纳兰初见孟玥抱了包子来,忙奔向孟玥,正要给孟玥说方才贤王妃说得那随从之事,让孟玥乐一番。不料孟玥沉声道:“初儿,我们回家吧。”
纳兰初瞧他心情不大好,便也没多说。
两人回府途中,孟玥将包子放进马车后便闭目养神,丝毫不理纳兰初,浑身压抑,让纳兰初瞧着都不敢与之答话。
纳兰初一头雾水,不知孟玥怎么了,怎的见一次谦贵妃,竟变成现在这样。他这模样,纳兰初感觉仿佛是在生她的气。
闹宴会,气谦贵妃的事情,孟玥并没有恼她。而除此之外,纳兰初想不出自己哪件事情做错了。
一回到王府,孟玥便独自回了望月阁。
纳兰初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问三婢:“你们说,王爷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没得罪他,可我却感觉他在生我的气。”
白水白厢摇头,明月抿唇不语。
纳兰初没说什么,自己享受自己的日子去了。
夜晚,纳兰初将今天的戏本子写好,准备入睡时,却发现孟玥站在门口,他望着她,似乎透过无法言说的复杂,复杂中含着迷惘。
本以为孟玥今晚不会来了,这时候看见孟玥,纳兰初有些意外。
她忙向孟玥招手,“玥,夜深露重,你怎么站在那里,快进来吧。”
孟玥依言而进。
“昊儿如何了?”孟玥问道。今日母妃验血时给昊儿下了药,所以他才会一直睡着。
纳兰初笑答:“那小子,你抱他回来时他便睡着,一直到吃完饭才醒,这会儿估计又睡了。玥,你是要见包子么?我这就叫醒他,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睡晚一点应该不会影响他睡眠。”
孟玥忙止住纳兰初道:“别吵到孩子了。”
“嗯,好。”
纳兰初想了想,道:“你今日怎么了?自母妃殿出来,你便一直沉沉的,好像谁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孟玥苦笑,他觉得自己被欠得何止五百万。
孟玥没有说话,纳兰初又问:“是因为我惹你不快了?”
孟玥仍旧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纳兰初想草谁的妈,孟玥这厮怎么这样啊!有什么事情,他一个人闷在心里,不告诉她却一个人发闷气。
这也就算了,且她问了,他还不说。
不说算了,爱气就气!爱恼就恼!
纳兰初也不管孟玥,该收拾戏本子的收拾戏本子,该换衣服的换衣服,留孟玥独坐桌前。
刚躺在床上,便见孟玥走了过来。纳兰初以为他想要了,便忙摆手,“今天我好累,不要了。”
孟玥微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这话纳兰初就不明白了,什么叫‘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纳兰初听着,怎么好像孟玥觉得自己担心他碰她,所以他便说这话来宽她的心。
纳兰初举两只手保证,除了今日以及少许实在不想欢爱的时候,她是百分百愿意和孟玥滚床单。
小腹突感异样,纳兰初一看,却发现是孟玥的手轻轻抚摸。
“你说,喝了避孕之药,还能否有孕?”孟玥轻轻道,眉间正色,然而语气却像说‘初儿,吃饭了’。
“不可能,已经喝了药,还会有个毛线孕呀。”纳兰初几乎是马上回答,又想孟玥是否在说自己,因为自己与孟玥欢爱时,事后一直有喝药,所以他悲伤了,生气了?
因此,纳兰初补了句,“玥,现在我是不可能有你孩子的,如果你想要,待年后,年后我便不喝药了。到时候给包子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如何?”
孟玥低着头,没有说话,看着平和,纳兰初却感觉他的情绪绝对不正常。仿佛因为那句‘我是不可能有你孩子的’,他的怒气陡然升腾。
她这是说得实话呀,不明白孟玥为何生气。
不过孟玥轻抚她小腹的动作,倒是让她有些气血奔腾。被这样摸着摸着,她突然来了兴致。
她勾住孟玥的脖子,想吻他的唇,却不料孟玥躲过。
这丫的,竟然又不配合了。
纳兰初又吻,在几次被孟玥轻巧躲过后,干脆四肢缠上他,整个身子紧贴着他身。
孟玥还在躲……
纳兰初有些气恼,“你引起了我的欲,便别躲着我呀!我就要你!我就是要你!”
孟玥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轻叹了口气,才道:“好。”
纳兰初一喜,正要继续刚才没有得逞的亲吻,却听孟玥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行。”纳兰初拒绝道:“玥,我说了年后才要孩子,从现在算算时间,到年后也就三四个月,等等就好哈。”
孟玥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年后,不过是初儿不想怀他孩子的借口。
就如,她们在客栈时,初儿说,过几年待他们潇洒够了才要孩子,但结果,她却转身与柳长青有了昊儿。
借口,全是借口。
孟玥猛地推开纳兰初,纳兰初一时不防倒在床上,她看向孟玥时,却见孟玥愤怒至极,愤怒的火越烧越旺,将双眼烧得猩红。
他朝她扑过来,疯狂地撕扯她的衣,从上衣到亵裤,件件粉碎。
他啃咬她全身的每一块肌肤,因没有控制力道,纳兰初有些疼,她想阻止他,却碍于男女身体上的差异而奈孟玥不得。
这样的孟玥,让纳兰初有些害怕。
他如一头已发了狂的兽,在压抑了情绪之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怒气。
她觉得,若是自己有不顺他的地方,或许,他会杀了她。
为什么平日里对她万般温柔的孟玥,会突然间变得这么陌生?
身上的人还在疯狂的吸吮她的肌肤,每一下都重得让她生疼,纳兰初突然红了眼睛。在趁着孟玥埋头在她胸前的时候,突然单膝扣向孟玥腿间。
然而,孟玥只轻轻一侧,便躲过纳兰初袭击。
他面上的怒更是不可遏制,“这是本王教你的防狼术,你用它来对付本王,不觉得无效么?”
的确,这个方法是孟玥教她的,用它来对付孟玥,自然无效。
纳兰初心里有些发慌,她虽然想和孟玥上床,但却不想以这种强~奸的方式。
太伤身,也太疼。
纳兰初慢慢沿床后退,看着孟玥的眼睛里含着恐惧,此刻的她光裸着身子,却无处不充满防备之意。
孟玥嘲讽一笑。
在纳兰初以为孟玥将再次扑上来时,却见孟玥拂袖离去。
纳兰初不知道孟玥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突然泛起酸意。
她突然想起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原主。原主深受孟玥所爱,原主与孟玥生了包子。而她,不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于原主,她只是鸠占鹊巢。
听说,有些男人在心爱的女子离开时,会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心爱女人的影子,以求得自己舒服。
纳兰初想骂爹,同时心也酸得厉害。
她有些觉得,或许,孟玥已经知道她不是原主了,之所以宠她,不过是将自己当成原主的影子。
因为她只是影子,所以,孟玥心情好的时候,便温柔待之,如前面对她的纵容。若他心情不好,便毫不怜惜的虐,如刚才的施~暴。只是刚才,施~暴没有完成罢了。
虽这么想,但孟玥当她是替代品的事情,她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
孟玥出了望玥阁,想起方才对纳兰初的举动,心里不住懊悔。
初儿已经失忆,关于昊儿的事情,若说是错,但错的也是以前的初儿,与现在的初儿无关。现在初儿爱他,他又怎能伤她?
幸好,方才停手了。
否则若真伤到了她,不论初儿怪他与否,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关于昊儿的事情,因初儿如今失忆,还是不要让初儿知晓,免得增添初儿烦忧。母妃那里,他自会想法子阻止不让说出。
只是,昊儿的事情,孟玥渐渐沉了脸。
在见到验血真相时,他的心如刀绞凌迟,痛楚穿越肌肤流到骨髓里。一时之间,他还不能接受昊儿的事情,他想,待他冷静一段时间,待今日的冲击随时间渐渐淡去,大概,他便会慢慢接受昊儿。
只是现在,看见昊儿那张脸,他便会联想到初儿曾经与柳长青的山盟海誓,曾经与柳长青的温柔缠绵。
昊儿,他还是暂时不见了。
*
第二日一早,纳兰初与孟天昊两人坐在桌旁,孟天昊萌萌的眼睛看着纳兰初问道:“母妃,今日为何父王不来与我们用餐?”
“这个……”
纳兰初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孟玥的心思像是迷一般,她看不清楚。
“包子,今日你尚书学没课?”纳兰初问道。
包子点点头,“今日明日都没课。”
“没课,那我们去找你父王吧!”不知经昨天一晚上时间的冷静,孟玥的情绪好些了没。
她想去问问孟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若孟玥真当她是替代品,那么,她就得重新正视对孟玥的态度了。
来到洛闲居时,见洛闲居书房外有守着门卫,门卫拦着纳兰初,说道:“王妃稍等片刻,待属下禀明王爷一声。”
什么意思,好好的人来了,却不让进。
好似孟玥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纳兰初冷了眼睛,沉声道:“放肆,恪王府的任何一个地方,还没有本妃进不去的。让开。”
门卫纹丝不动。
奴才不听话,纳兰初面上有些挂不住。直接叫了暗卫出来,将这门卫拎下去,自己带了包子大摇大摆的进去。
但越是进入,却越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窸窸窣窣得,像极了脱衣服的声音。
纳兰初心下一凝,忙冲进去。
入眼的是一对男女,男的衣着还算完好,而女子,竟是全裸。
纳兰初突然升了一肚子怒火,她不由分说地冲上去,扬手便给了雪眉两巴掌,啪啪两声,清脆至极。
这贱人竟跑到洛闲居来勾引孟玥。
雪眉捂着脸,含泪看向孟玥求救,“王爷……”
纳兰初冷冷得看着孟玥,看他如何处理。
孟玥沉着脸,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个“滚”字。
雪眉愣了愣,慌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急忙离去。
贱人走了,现在开始审问孟玥。洛闲居并非阿妈阿狗都能进的地方,雪眉如何到的这里,纳兰初想知道的很。
“说罢,这贱人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孟玥道:“今早,母妃给了雪眉特令,执特令之人,能出入洛闲居。”当然,他知道后,便收回了特令。只是后来雪眉欲脱衣勾引他,恰巧被初儿瞧见。
纳兰初审视了孟玥会儿,“真是这样?”
孟玥正色点头。
纳兰初这才放心。又问起昨夜之事。
却不想孟玥的眼突然沉了起来,整个书房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昨夜难不成有孟玥的忌讳?纳兰初不明所以,心里又开始恼孟玥。
若真是忌讳,他不与她说是何忌讳,却只和她摆脸色。想到这里,纳兰初心里一片火气。
“父王。”包子跑到孟玥身边,朝孟玥甜甜一笑,伸出两只小手臂向孟玥求抱。
孟玥浑身一震,自将昊儿抱回王府后,他便没再见过昊儿。看着初儿与别人的孩子这般活泼可爱,孟玥的心止不住刀绞。
但见纳兰初转过来的视线,孟玥顿了顿,忙将孟天昊抱起。
不能因昊儿的事情惹初儿烦忧。
纳兰初又与孟玥待了一会儿,发现除却提到某些话题比较压抑,孟玥并不似昨晚一般,整个人还算宠她。
纳兰初还是分不清孟玥是不是当自己是替代品。
“初儿,你先出去,我与昊儿独处一阵。”孟玥突然说道。
纳兰初依言出去,留两父子独处。
出了洛闲居,纳兰初便吩咐白水,“叫个牙婆子来,给雪眉找个归处。”
那贱人勾引孟玥,白水早就看不惯了,听纳兰初要卖了雪眉,忙应道。
明月却顾虑道:“可雪眉是贵妃派来的丫头,王妃这般对她,若贵妃怪罪下来。”
“我不这么对她那老女人还要对付我,那我何必再给她留情面。”
“可贵妃到底是婆母。”
“婆母怎的,便是丈夫,对我过分了,我照样收拾。”纳兰初看向明月,“明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被老女人欺负时,你道我遭那老女人的罪,句句说的为我着想,怎的现在我听着,却是你句句为那老女人着想?”
明月一惊,忙低头道:“奴婢失言。”
最好是失言,纳兰初转过头,没有再理她。
纳兰初一回到房间,便又开始写戏本子。
《红楼梦》的戏才写一半,已更新的部分在戏馆里的反馈不错,前几天刚收获了大把的银子,为此,纳兰初那晚乐得好久都睡不着觉。
因得了利,纳兰初便更热衷写戏本子。
一个下午过去,纳兰初又一次累得腰酸背疼,她站起身,施了个懒腰,缓解一下全身的酸意。
眼角不经意间瞥向书桌边上的一本书,这是那天孟玥生气时扔给她的‘禁书’。
当时,她发现此禁书非彼禁书,一时气恼便没有再看。这时候写完戏本子,竟不知不觉间想翻翻。
孟玥看了好久的书,即便不是男人都爱的黄书,也应是极有营养的。
看一看,缓解下写戏本子的劳累也可。
于是,纳兰初翻来来瞧。翻开第一页,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梦中的那个她。
纳兰初不明所以,谁的梦?梦中的哪个她?
翻开第二页,一连串的文字涌入眼中。
“我做了很多年的梦,梦里次次都有浮心,最初,我不知她的名字,但自莫邸解了我的梦后,浮心与我的纠葛,便一次次的清晰了起来。
本以为梦中浮心还叫浮心,却不想,她叫纳兰初。她的身份不再如梦里低微,如今的她是护国将军的嫡女。
江南之行,我如梦中一样心系于她。
我们成了婚,有了孩子,弥补了前世的缺陷。但事总不如人愿,初儿却对我甚为冷淡,特别是在有了昊儿后,她似乎,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终身么?
初儿与柳长青有情,待在我身边,她不幸福,可若是放她走,我却不愿。
这样的日子我不能忍受。
初儿已经嫁了我,她是我的人,心里怎能还有别的男人?我想,若初儿再对我如此,我会疯狂对她进行一切掠夺。
但这个时候,父皇却让我戍边。
初儿嫁我三年,三年的冷淡,我自是怨恨,但临行时,却不由担忧初儿。
初儿一个人在王府,身边虽有他暗中派人保护,但母妃素来不喜初儿,我一走,母妃定然刁难,甚至于,可能伤及初儿性命。
于是,我设计了初儿给妾室下药一事,合情合理地将初儿禁足,并规定,禁足期间,除了昊儿探望,不许初儿与外人望玥阁外的人接触。
不许与外人接触,那便说明了,母妃不能随意伤害初儿。
但母妃却以为妾室没生子真是因初儿下药。愤怒之下,母妃道初儿妇德不好,派了心腹宋嬷嬷教初儿规矩。
宋嬷嬷虽存了刁难之意,但初儿是主子,暗中又有她派的人相助。只一个老奴,难不成初儿还收拾不了?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我再见初儿时,却觉得似乎已隔了万世。
初儿变了,她不再如以前善良,不再如以前单纯,她踩断了傅蝉儿的手指,面上笑得诡异。
本以为这只是初儿禁足时期压抑过久,所以才爆发出了怒气。毕竟,真正给妾室下药的是我,而不是初儿。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初儿是彻头彻尾的变了……”
纳兰初关了书册,心里异常沉重。
书中第一人称的主人公,无疑是孟玥。
整本书就是都是孟玥的自述。
书中写着他对原主不计较结果的付出,写了很多他企图融化她心而做出的事情,但结果,原主却不为所动。
他对原主,真她~妈的好呀!
纳兰初心下泛起酸。
又突然忆起最后一句,他说“后来我才发现,原主,初儿是彻头彻尾的变了。”
这意思应是,孟玥已经发现她不是原主了。
可他既已发现她不是原主,为何还对她那么好?
纳兰初思索半天,除了孟玥将她当成原主的替代品外,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来。
纳兰初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现代的她谈过一次恋爱,但还没来得及结婚,便遇上穿越。而穿越了的她,竟对那段没来得及结果的感情并不留恋。
想来,是因为爱的不深吧!
这样算下来,孟玥才是她第一个交心又交身的男人。
可孟玥却偏偏将她当替身。
纳兰初气得想扇孟玥几耳光,却没见到他人。在想想便也作罢,说到底,替身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猜想,若孟玥不是如此,岂不是冤枉他了。
天色已晚,月光从云层中挥洒出,照在纳兰初的脸上,而纳兰初则是看着望玥阁门口,等孟玥来用晚膳。
她想,孟玥应该会与她一起用膳吧!
不多时,孟玥来了。牵着包子的手,两父子一高一矮的走来。
纳兰初突然又开始心酸了,孟玥爱原主,他牵着原主的孩子,父子和乐。
而自己,就好像一个局外人,那种替身的感觉又强烈了些。
饭局上,包子坐中间,孟玥与纳兰初分局两旁。
纳兰初仔细瞧孟玥神色,发现他眼神始终不离包子,与包子说话,为包子夹菜,给包子擦嘴,俨然一副极好的父亲形象。
纳兰初又酸又怒,酸孟玥爱原主,怒孟玥原来真当她替身。
本想对孟玥质问几句,但想到书中自述的一句话:我会对她进行疯狂的掠夺。
孟玥对原主有掠夺心,自己既是替身,若让孟玥觉得自己已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定会对自己掠夺。
没有爱的掠夺,她的惨状,可想而知。
纳兰初打了一个寒颤,暗暗吞下质问的话。
而这时候的孟玥的心里,也并不平静。
书房独处,他试着如往常一般对待包子,与昊儿虽亲,但心里却始终隔了一层。与昊儿的关系,终究达不到以前了。
但初儿面前,他却不能让她察觉自己对昊儿的隔阂。因此,他使劲的压抑心中的不喜而对昊儿好。
晚餐很快过去,昊儿照常回房。
此刻,纳兰初已经确定了孟玥当她替身,恼恨至极,不想见孟玥这张贱人脸,却不想孟玥饭后直接跟她回房。
纳兰初本想直接甩脸子,但想到孟玥不爱她,她既是替身,那便得不到孟玥无休止的宠。
真惹毛了他,他也不会饶过她。
于是,纳兰初虽面上不显,但心却又回到了最初穿越时候对孟玥的小心翼翼了。
纳兰初站在房中,微微低着头,不言一句。
孟玥看她这个模样,微微皱眉,“初儿,沐浴吧。”
纳兰初‘嗯’了一声,听话的抬脚便走,却发现孟玥也跟着她身后。
“你也去?”
孟玥点头。
纳兰初的表情不自在了,“王爷,那个,我沐浴的时候,您能否移步?”
孟玥面色微变,“为何?”
“沐浴的时候,私密地方都显现出来,被人看见多不好。”
孟玥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话,失忆前的她也说过,“可记得在宫里那天早上,你非拉着我洗鸳鸯浴,那个时候,怎不说被我看见不好?”
纳兰初语塞。
但沐浴时,孟玥也没进去,待她完事了之后才沐的浴。
两人换了衣服,往常这个时候,纳兰初一般会拉着孟玥上~床,但现在,她却并不想和孟玥做。
人家当她替代品,她要还让他床上舒服,倒显得她轻贱。
但他若想要,她却没办法拒绝。月事的借口,说出来不用想便能被拆穿,她的月例,孟玥记得比她还清楚。
正想着,便听孟玥道:“就寝吧。”
纳兰初一震,不想做呀,不想做呀。怎奈何人家权势比她大,人还比她聪明。
要不,就最后做一次?先稳住他,明日便暗中离开。
纳兰初想,孟玥当她替身,既然是不能轻易放她离开,若让孟玥知道她已知道替身一事,孟玥会放她离开才怪。
孟玥不让她离开,她觉得她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从孟玥身边逃脱。
于是,纳兰初觉得,此时应该拖住孟玥。
嗯,还是先稳住他!再和他做一次!
纳兰初感叹自己的聪明,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念孟玥健壮的身躯的。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纳兰初没有迟疑,一句话不说的将自个身上衣服脱了,只留下两件关键之物,以此遮住私密地方。
孟玥看得直皱眉头,这般迫不及待,让他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初儿是在利用他么?
利用他于床笫之欢给她快乐。
孟玥苦笑,现在的初儿在这个方面利用他,而以前的初儿,则是利用并报复他抚养昊儿。
只是,现在他不会如以前一般迁就她。
他要孩子,现在就要孩子!
他走近纳兰初,环住她的腰,轻轻道:“初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纳兰初一震,刚消失的怒气又上来了。他~妈的,这贱~人竟然不止让她当替身,竟还想让生孩子。
贱~人贱~人,纳兰初心头将孟玥骂了千百遍,然而面上却维持着该有的表情,“好呀。”暂时稳住他,不能忤逆他。
孟玥微怔,似再确认番道:“我现在就要,今晚就要,明日不许喝药。”
纳兰初笑着点头,身子突然被孟玥抱上床。
床幔飞舞,一夜春宵。
春宵过后,纳兰初却又来苦恼。
虽答应孟玥不喝药,然而当时她却想,喝药是明天的事情,她偷偷不喝孟玥也不知道。
但谁想到,孟贱~人竟然守着她一整个上午,直到过了避孕期,才满意离开。
纳兰初想喷出一把火烧死孟玥,贱~人贱~人,不爱她还叫她生孩子,真她~妈的以为孩子能随便要么,纳兰初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喷火。
孟玥一走,纳兰初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场离家出走,不,应该说是去过逍遥的生活,顺便找生命中的下一个男人。
出门在外,钱财少不了。
于是,纳兰初便将自己在能不惊动丫鬟的情况下所能拿到的钱都搜罗出来。
原主的嫁妆不能动,那些东西记录在王府金库,她支出肯定要惊动孟玥。
写戏本子赚来的钱倒是可以拿走,纳兰初算了算,差不多有一万两,且当时收的是银票,方便携带又不引人注意,纳兰初很满意。
上次白水从顾侧妃处搜罗的东西,名贵器具什么的带不走,但其中金银玉石之首饰倒是可以带走。
纳兰初将整理出的东西装了行李。掂量几下,还不错,在她不赚钱只花钱的情况下,在供给她一辈子温饱的情况下,还能逛个十年八年的青楼,包几个青楼头牌玩玩。
眼角不住瞥向房间上书柜旁花瓶里镶着的钻石。
纳兰初眼睛一亮,虽说这是王府的财产,也就是说孟玥的财产。
但凭着她陪孟玥睡了一个多月,让孟玥爽了无数次的份上,这钻石她拿的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纳兰初将收拾好的行李藏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将花瓶摔碎在地。
一颗颗钻石落到地毯上。
而同时,白水等三婢冲了进来,“王妃怎……么了?”
纳兰初道:“没事,不是打劫也不是强~奸,放心,放心。”一边说着一边捡钻石。
三婢面上微红,忙道:“王妃放着,花瓶碎片易伤手,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纳兰初想想也是,自己这双手还要去走江湖的,伤着了怎么办。于是便让三婢捡。
钻石总共装了一小袋子,纳兰初握在手中,很是满意。
完事了,纳兰初便让三婢出去。
白水察觉纳兰初神色有异,欲言又止,却还是听纳兰初之言出了房门。
纳兰初暗叹,白水这丫头也的确合她意,但她忠心的是原主,不是她。是以,便打消了带白水一起闯荡江湖的想法。
下午,有丫鬟来换香炉,因屋中其他婢女已被纳兰初支出去,屋里只剩下纳兰初与小丫头两人。
小丫头很容易的被敲晕,两人身份对换。
此时,屋外的奴仆只听到王妃道:“你将这些拿到戏馆去,别拆开看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小丫头便出了门。
王妃既亲自吩咐了,众奴仆自是不会阻拦。
于是,纳兰初较为顺利的出了王府。
为何说较为顺利,乃是因为,中途没留神撞了跑过来的包子。包子被撞倒在地,额头上瞬间鼓起大红包。
四周奴才吓得脸都白了,还道世子摔成这样,非要将她处置。
幸好包子说:“不许动这位姐姐。”
奴仆们这才放了她。
想起包子,纳兰初鼻子发酸,她就这么离开他了,说不定日后就是永不相见,不知道包子会不会想她,反正她是挺想包子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原主的孩子,她却觉得,离了包子仿佛是从她身上割了肉。
纳兰初抹了眼角,这颗泪不知是为包子留得,还是为孟玥留的。
或者,两者皆有吧。
纳兰初暗骂自己犯贱,贱~人孟玥都那般对她了,她却还想他。
不想了不想了,她大好青春,可不能吊死在孟玥一颗渣渣树上。
身上带了这么的钱,走在街上怪不放心的。纳兰初想了想,便雇了马车。
纳兰初在马车上制定了初步的人生计划。
从大体上来看,她有两个任务,其一:找男人。其二:游历各地名胜。
但男子不能随便找,因她有钱,所以钱的因素她可以不去考虑,但容貌性格感觉都必不可少。
纳兰初想起了孟玥,那男人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她摇摇头,怎么又想起孟贱贱了。不能想不能想。
纳兰初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城门外,在城外下了车,纳兰初便捉摸着接下来应该往哪条路走。
眼前三条路,都是从京城通像靖安各地。左右每条路她都不熟悉,因此,纳兰初便扔石子决定。
路选好了,纳兰初满意的笑了笑,不经意地望向旁边的小人,已踏出一只脚的她瞬间凝滞……
她听见包子甜甜地换她,“母妃。”
“……”
见他不答,包子又奇怪地打量纳兰初身上的行李,“母妃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是要游学么?父王说等我长大了便能游学,可母妃没有学习,怎么也要游学?”
“……”
“母妃,你怎么不说话?”
“……”
纳兰初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小人童声糯糯,一脸萌萌,但她有点都不觉得可爱。
他~妈的,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没想到包子还跟来了。
她不过是一个替身,跑了孟玥顶多气愤个几天,那股劲儿过去了也就罢。但包子不一样,他是原主的孩子,且王府的继承人没了,便是找到天涯海角,孟玥都还会找。
这小东西,存在跟她过不去是不?
包子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还在轻声唤纳兰初‘母妃’。
纳兰初心里更恼,能被唤作‘母妃’的人,都知道属于皇家,包子这么叫她,肯定会暴露她。
这不,她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看她的眼神,带着打量。
*
望玥阁。
“禀王爷,王妃出府后便一路出城,据当时城门口的人所述,有莫约四岁的孩子叫王妃母妃。如此看来,世子应与王妃一起。”
暗卫禀完,不敢瞧书桌前的男子脸色,只觉得这个时候需慎之又慎,否则惹恼王爷谁也救不了他。
孟玥沉着眼盯着桌前的书,眼中阴霾浓得骇人。
书有被翻过的痕迹,定是她已经瞧过了吧。这本书是他在回朝后的几天里写的,书中只记录了他和初儿的事,其中大片篇幅写着他和初儿失忆前的事情。
她看了,却又走了。
这会否说明了初儿已经恢复了记忆?
孟玥越想越愤,即便是她恢复记忆,她也不能离开他。
他知道昊儿身世都没说什么,还为她着想,初儿怎么能、怎么敢带昊儿离开?
孟玥扫了眼红了眼睛、浑身发抖的三婢,吩咐暗卫道:“按照你说的线索找,定要将王妃和世子平安带回来。”
*
本想将包子扔在某地,但纳兰初担忧他有个三长两短,因此还是咬牙将包子带着。
先带几天,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再想办法送包子回去。
纳兰初与包子约法三章,不能叫她母妃、将身上衣服换下来、凡事都得听她的。
包子听话照做。
“娘,我们去哪里游学?”包子糯糯问道。
纳兰初道:“谁说我们要去游学,这叫旅游,旅游懂不?”
包子萌萌摇头。
这都不懂,真是土包子!和孟贱贱一样的土包子!
算了,他懂不懂旅游不重要,反正不带他去旅游。
来到一间客栈,纳兰初与包子住同一间房。为此,包子很是不满,“娘,昊儿想一个人住。”
纳兰初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你年龄小,要是起了坏人绑架你怎么办。”
“不会的,父王……”
纳兰初连忙蒙住他的小嘴,咬牙道:“父王也不能叫,称呼全换了,父王换成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换了。你的名字最好也换下,嗯,不能叫昊儿,就叫包子吧。”
包子嘟囔着嘴不愿意,纳兰初道:“你已经答应了凡事听我的,不能反悔了喔。”
包子嘴巴瞧得极高,一脸情愿的低下头,小声说道:“爹说过,他会保护我的。”
“可爹远在王府,你出了事,他救不了你。”
说完,想起虽然自己将孟玥的暗卫甩了,倒不知包子有没有暗卫,若有暗卫跟着,这场出走岂不是白忙活了,“包子,你有暗卫么?像你父王那种贴身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