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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
狂欢中的城市,到处都在庆祝春节。
秦珂夜里11点从酒吧出来,打车回家偿。
车停在小区门口,她下车给司机付了钱,然后独自进去,乘电梯回家撄。
在电梯镜面里,她看到自己妆容精致,却眼神憔悴。
她将钱包放进包里,食指轻敲着包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瞟了眼电梯墙上“请勿吸烟”的标志,放弃了抽根烟的打算。
电梯门又开,进来一对小情侣。
两人手挽手,旁若无人地亲昵着,不时说着悄悄话。
缠绵悱恻,难分难舍。
秦珂盯着小情侣看了一会儿,红唇勾了勾。
电梯停在18楼,她独自出去。
她住1802,暗咖色的大门,安全性能保证。
她并没想着开门进去,房子太大,到处都是灿灿的影子,一个人在的时候,总会无限扩大她的空虚。
秦珂靠在门口,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抽到半路,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听。
那边问:“珂姐,你现在方便么?”
秦珂警惕地扫了眼四周。
深夜里的18楼走廊,除了她别无二人。
“说。”
那边把事情讲了。
秦珂目光闪动,“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把烟掐灭,然后拿钥匙开门。
房子里黑漆漆的,只剩浩大的空旷,今晚格外安静。
安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
秦珂站在门口,莫名觉得恐惧。
仿佛有一股寒意来袭,从脚底往四肢百骸上蹿。
她心虚地去摸门口灯开关,手一抖。
钥匙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
秦珂蹲下腰去捡,余光瞥见客厅沙发上的位置,黑暗中有腥红的光闪了一下。
是烟头。
她脖子一僵,定睛一看,就撞见一双阴冷得发亮的眼睛——
下一秒,客厅里灯光大亮。
是有人按亮客厅那边的灯开关。
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件普通的藏青色夹克,姿态悠闲,漫不经心弹了下指尖的烟灰。
两个彪形大汉站在他的身旁,表情严峻
秦珂看清男人的脸,下一瞬间,只觉得牙齿都开始剧烈打颤。
“森哥。”她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挂在脸上,努力平静地叫了一声。
侯文森没理会,自顾自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品了品,才慢条斯理开口:“小珂,最近好么?”
秦珂表情怔了一下,略微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侯文森笑:“就这两天的事。”
他抿了口酒,淡淡扫过去一眼,语气仍然很淡:“一直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我们夫妻好久没见面了,过来陪我聊聊。”
秦珂小腿发软,艰难往前挪了几步。
侯文森放下杯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打量她,“这么久没见,我的小珂还是这么漂亮。”
秦珂垂下眼睑,拼命掩饰眼底的恐惧和厌恶。
侯文森再次开口,嗓音还是慢悠悠的,“灿灿呢?”
秦珂咬紧唇,眼神痛苦,“森哥,灿灿他……”
“他怎么了?”侯文森问。
秦珂闭了闭眼,吸了口气,眼泪滚落。
侯文森话锋一转:“小珂,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声音温和又亲切。
秦珂点头。
侯文森笑得随意:“所以呢?你串通警察出卖我,是不舍得收心呢,还是你以为攀上颗大树,翅膀硬了就能上天了?”
秦珂嘴唇咬得发白,一声不吭。
侯文森吐出一口烟雾,又笑开了。
整个房间都是他平静的笑声,“说,我对你好不好?”
秦珂说:“你对我很好,供我读书,给我妈妈治病,没有你,绝对没有今天的我——”
话没说完,她脸上已经劈头挨了重重一耳光。
“所以呢?你就是这样对我儿子的?我问你灿灿呢?”侯文森语气仍旧平静,话里却带着渗人的杀意。
秦珂耳边瞬间轰鸣,半边脸没了知觉,整个人被扇得摔在了地板上。
侯文森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又是一巴掌扇下去,“我问你灿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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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天气清朗。
阳光暖融融的,风带着点儿清冷,气温仍然很低,但是让人感觉不如前些天那么冷了。
下午时,苏恩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冯芝芝打来。
冯芝芝说自己订了明天下午四点的机票,要来温市参加杨晓苑顾元东的婚礼,叫苏恩到时候准备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第二个电话,是方亦铭打来。
苏恩现在最没脸面对的人就是方亦铭,正冥思苦想要怎么委婉拒绝方亦铭时。
方亦铭已在电话里解释,他两年没在家陪家人过节,这个春节家里有点事,估计今天回不了温市了,要元宵节后才能过来。
苏恩瞬间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说:“好啊好啊,方医生,你好好留在家陪父母啊,祝你春节快乐!”
“嗯,你也快乐。”方亦铭的声音依旧平和,只是和平常还是不一样。
*
爱一个人需要天时地利的缘分,
方亦铭一直都是个独立的人。
也过了热血沸腾的青春,和心高气傲要和人拼命奋斗梦想、爱好和生活情趣的年纪。
他不在乎别人心里怎么想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内心。
是的,他一直都是这样。
就算是苏恩,也不懂他。
可就算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这笼罩他的巨大空虚感,还是让他无法控制要把她搂在怀里的欲1望。
但这都是从前的想法了,现在的方亦铭,把车子远远停在苏家小区外的街角。
小区外路两旁种了两排冬青树。
树长得很高,枝叶繁密,正好可以挡住他的车。
而他却能从这个角度,清楚地看到围墙后四楼苏家的阳台。
苏家阳台是落地窗,里面人影幢幢。
今天估计是来客了,不时有人在阳台上进进出出,依稀有节日的欢笑声传来。
苏恩大约是刚洗过头,趴在阳台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晒太阳。
方亦铭看不见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是聂慎远。
聂慎远手里拿着个果盘,盘子里装着切好的水果。
他走到苏恩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苏恩瞪他一眼,没有回头。
聂慎远就在她旁边坐下来,从盘子里拿牙签插着一块火龙果,放到她嘴边。
苏恩噘起嘴不买账。
他就皱着眉,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苏恩只得无奈咬了一口,然后嫌弃地不肯吃了。
剩下的一半,聂慎远自己吃了,一点都不嫌脏。
这副画面,不知不觉中就透着一股子只有夫妻之间才能有的亲近之意。
苏恩默默地玩了一会儿手机,又被聂慎远喂了几口水果。
抬起头,就看到聂慎远冲她笑得格外温柔。
……
方亦铭后来想,其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天长地久。
只不过这世上有的人断得会早些,三两个月就能把感情倾注到新欢上;
有的人可能要花上二三十年,才能真正做到抛开那段触碰不到,甚至无望的感情;
但终究都会断,终究会有断的干干净净的一天。
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方亦铭一直把车停在那里,静静看着阳台上那一幕,心里面不知作何感想。
手里半支烟抽完,他才轻轻叹息一声,把烟头掐灭,然后发动车子,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