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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依依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待看见一行人疾步赶了过来,她即刻自地上起身,双手摇摆着,拼命地摇头,“我是无心之举。”
慕梓烟见侯依依早已吓得面色发白,似是丢了魂魄一般,毕竟,这等子事情她也是头一遭碰见,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慕梓兮泪眼汪汪地看向慕梓烟,手臂上一片通红,那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臂上,顷刻间便烫破皮。
慕梓烟直接上了亭台,春雨扶着慕梓兮却动弹不得。
齐雪儿见状,抬手捂着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如今是在齐国公府。
也不知是传了风声出去,不一会,便熙熙攘攘地赶来了许多人,皆是适才凉亭内围坐着的年纪相仿的世家的小姐,如今皆围在凉亭外,向内张望,还不时地窃窃私语起来。
苏沁柔立马跳了出来,显然是,只要有慕梓烟的地方,必定是要有她的,不问青红皂白,便直接挡在了侯依依的跟前,“慕姐姐,此事你当如何?”
苏沁柔的话明显是针对慕梓烟的,她疼爱慕梓兮这个堂妹胜过亲妹,那可是众人心知肚明的。
只可惜,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是看不透的,一个是废了手的章怡容,如今正立在远处,嘴角一撇,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另一人则是钟家三小姐钟毓,此刻已经心疼地冲了过来,半蹲在了慕梓兮的身旁。
“兮儿妹妹,我即刻叫大夫来。”钟毓抬眸看向慕梓烟,面露担忧,不过那说出来的话却极不好听,“烟儿姐姐,可是先唤大夫来,您总不能看着兮儿妹妹这条手臂毁了吧?”
慕梓烟见钟毓如此说,心头一阵冷笑,她这话感情是她伤了慕梓兮一般。
苏沁柔听到钟毓的话,明显有些不悦,虽然她跟慕梓烟不对盘,但是,那也是一些明面上的,比起钟毓如此护短慕梓兮,而又贬低慕梓烟的做派实在是看不上。
她越过慕梓烟看向那柔弱地娇滴滴的慕梓兮,越发地看不顺眼,抬眸又看向慕梓烟,哪里还有适才那番病态,她冷哼一声,显然对于慕梓烟适才耍她很不高兴,不过比起慕梓烟的性子,她最不耐烦的便是慕梓兮这种娇柔做作的女子。
她转眸看向侯依依,而后又看向慕梓烟,“慕姐姐是要坐视不理了?”
慕梓烟见苏沁柔在此时还不忘给她找事,她却并不恼火,她是了解苏沁柔的性子的,其实除了那股子得理不饶人的倔强之外,性子直爽,胆大,还带着孩子气。
慕梓烟看向齐雪儿,那一头齐玉儿已经领着大夫过来,为慕梓兮诊治。
慕梓兮这下有些愣住了,显然事情并未按照她所期许的继续,即便是慕梓烟与她有再多的矛盾,但是,在外头,慕梓烟却还是要顾忌慕侯府的脸面,自是不会太冷落了她,如若按照之前欲想的,如今她应该不是要跟侯依依争执起来吗?怎会变得这般平静呢?
众人也是满腹疑惑,素日这慕梓烟是有多紧张慕梓兮的,她们自是看在眼里,生怕慕梓兮磕着碰着,可是今儿个,见慕梓兮被烫伤,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慕梓烟等大夫检查之后,淡淡地开口,“伤势如何?”
“这茶水虽然很烫,好在来得及时,不会留下疤痕。”国公府的大夫堪比宫中的太医,只要他所言无碍,那必定是不会有事的。
慕梓烟微微点头,“有劳金大夫。”
“表小姐不必客气。”金大夫对待慕梓烟的态度是极恭敬的,随后齐雪儿便欲命人将慕梓兮抬走。
慕梓兮却垂眸掉泪,委屈地看向慕梓烟,“大姐姐,我……”
“你好好养伤,此事我必定会查清楚。”慕梓烟垂眸看向慕梓兮,低声说道。
“恩。”慕梓兮听慕梓烟此言,还有那看过来的眸光射出一抹警告地意味,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忙乖顺地应道,便也不再说话。
而陪在她身旁的钟毓自是看到了慕梓烟向慕梓兮投去的警告眸光,她双眸一瞪,怒视着慕梓烟,“烟儿姐姐这是为何?”
慕梓烟不解地看向钟毓,“毓妹妹此言何意?”
“兮儿妹妹伤成这般模样,难道你不应该向她讨回公道吗?外头传言你对兮儿妹妹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今看来不过是传言罢了。”钟毓护在慕梓兮的身前,冷嘲热讽道。
慕梓烟眸低闪过一抹狡黠,她适才看向慕梓兮时,并未避讳钟毓,亦是故意让她看见,果然,钟毓忍不住出头了。
她不过是淡淡地挑眉,神色依旧平淡,“我自是担心二妹妹,只是如今夜色正浓,凉亭内透着冷锋,二妹妹身子不好,这些时日也昏倒了几次,而今又受了伤,若是在这处等着我查明事情缘由,岂不是要让二妹妹在这处吹冷风不成,怕是到时候,毓妹妹又会说,我不心疼二妹妹,任由着她受凉。”
慕梓烟的话说得很是平淡,不过穿在众人的耳内却又是别有一番用意,聪明些的自然听出了这里头的不同寻常来,不愿掺和动脑子的便也只是听之任之,不过谁也未离开,似乎对此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侯依依此刻躲在苏沁柔的身后,吓得浑身发冷,她虽然是侯府的嫡女,可是,往日有些沉不住气,做下一些糊涂事来,也不过是关起门来的事,只是如今却是在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上,若是此事闹大了,那她回去非得被扒了一层皮不可。
侯依依拽着苏沁柔的衣袖,那张小脸吓得惨白,目光落在慕梓烟的身上,见她似乎并未拿她问罪,反而是淡然地看向慕梓兮,她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按照常理来说,倘若换成寻常,慕梓烟此刻怕是已经与她闹开了,中间再由苏沁柔帮腔,定然是热闹非凡的,只是这会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她突然稳定下了心神,仔细地想着适才的经过,又将目光落在了慕梓兮的身上,似是想明白了,心头一股子怒气蹭蹭地升了起来,将苏沁柔推开,越过慕梓烟,直接立在了慕梓兮的跟前,抬手便在众人错愕时给了慕梓兮一巴掌。
“啪!”这巴掌打得可谓是不得不响亮,因着风向所致,那清脆地巴掌声随着风声回荡在整个凉亭内,任由着声音渐渐地飘散。
看热闹的小姐们此刻皆是目瞪口呆,实在是未料到侯依依缘何会给慕梓兮一巴掌。
慕梓烟知晓侯依依是个聪明的,只要给她冷静下来的时间,她便会想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故而,她适才才会故意拖延时间,明着是帮慕梓兮,实则是激起钟毓的不满,未料到时间撞得刚刚好,侯依依清醒的也不算太晚。
慕梓兮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侯依依,那泪珠儿如串了线儿一般晶莹滴透地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落了下来,左边脸颊上印着一个巴掌印,那柔弱的模样儿瞧着还真是可怜凄楚。
钟毓顿时恼了,待反应过来时,连忙起身怒视着侯依依,“侯依依,你伤了兮儿妹妹不算,竟然还敢当众动手打她?”
侯依依甩着手,打向慕梓兮的力度可谓不小,侯家乃是武将,故而侯依依多少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她手上的力道自然是不会太差,她挑眉迎上钟毓那气红的脸,仰头冷哼了一声,“我打的就是她。”
齐雪儿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进花厅再说吧。”
“不去。”侯依依此刻挺直腰背,哪里还有刚才吓傻了失魂模样儿,抬手便将钟毓推开,钟毓身子一歪,差点向一旁栽倒。
侯依依冷视着慕梓兮,心头那股子冤屈似是难平,抬手便又要打过去。
这下钟毓挡在了侯依依的跟前,“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侯依依再一次地要推开钟毓,“慕梓兮,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设计陷害我?”
侯依依的话似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整个凉亭炸开了锅,众人又是惊讶地看向慕梓兮,见她亦是错愕委屈地看向侯依依,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子黑心肝的事来?
章怡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轻轻地手隐藏与袖中,双眸微眯,一道冷光射向了慕梓烟,慕梓兮利用她有错,但是,倘若不是慕梓烟,她又何故如此?
她恨极了这姐妹二人,却从来未自省过。
慕梓烟自然敏锐地感觉到了章怡容射来的冷光,不过她如今却没有心思与她玩耍,只是蓦然地立在一旁,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齐雪儿上前拽着侯依依的衣袖,“依依,你莫要胡闹了。”
“我胡闹?”侯依依甩手将齐雪儿推开,气得来回踱步,而后看向慕梓烟,“你不是要查清此事吗?我今儿个便给你一个认清你这好妹妹的机会。”
慕梓兮见侯依依突然发怒,适才被她一巴掌打懵,此刻却回过神来,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也不顾手臂上的红肿,随即在春雨的搀扶下起身,葱玉的手指指向侯依依,“我陷害与你?我缘何陷害与你?我不过是图个清静,便在这凉亭小憩,你偏偏跟了过来,对我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我不想与你纠缠,你却偏不肯,冲了过来,我若真陷害与你,大可将你推进湖里,也算是一了百了了,怎还会任由着你欺辱?”
慕梓兮一面哭泣着,一面怒斥着侯依依,那声音听着甚是凄惨,任谁听了也都会生出怜悯之心,更何况,在她们眼中,慕梓兮的确是无害的,那般柔弱,当真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钟毓一听也跟着哭红了眼,盯着侯依依说道,“你伤了人,如今却反咬一口,侯依依,你今儿个若不给兮儿妹妹一个交代,我必定闹翻了天去,也要寻个说理的地。”
侯依依冷喝一声,“慕梓兮,你倒是能言善辩,是谁先在凉亭的?是谁先冷嘲热讽的,而后逼得我一时失手,你当真是黑白颠倒,看我今日不撕烂了你的嘴。”
侯依依当真是被气得不轻,顿时扑了上去,钟毓却也不是好惹的,转瞬间,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慕梓兮见状,抬眸可怜兮兮地看向慕梓烟,“大姐姐,我……一切都是兮儿的错,大姐姐要恼便恼妹妹吧。”
慕梓烟见慕梓兮突然话锋一转,攀扯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由一怔,不解地看着她,“二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何故恼你?”
“是啊,慕姐姐可是一直都护着你呢,适才担忧你的身子,便要送你回屋上药,倘若不是钟毓莫名其妙地出头,哪里会有后头的事。”苏沁柔可是看了个真切,侯依依与她乃是手帕之交,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她着实看不惯慕梓兮在这个时候无辜攀扯慕梓烟,一时间觉得这慕梓兮的心当真是喂了狗,亏得慕梓烟素日对她那般好。
慕梓兮未料到一向与慕梓烟作对的苏沁柔竟然在此刻帮慕梓烟说话,她抬眸泪光莹莹地看向苏沁柔,而后垂眸哭了起来。
“二妹妹还是回屋养伤吧。”慕梓烟不顾慕梓兮那哭得伤心不已的模样,只是淡淡地开口。
齐雪儿转眸递给身后丫头一个眼色,便瞧见两个丫头上前便要扶着慕梓兮离开。
钟毓此刻与侯依依扭打在一块,二人不知是怎得,便齐齐地滚向凉亭外。
慕梓兮见钟毓便要掉下去,突然心生一计,连忙转身便抓住了钟毓,奈何侯依依与钟毓二人此刻扭打地正欢,无所顾忌,刹那间,三人便一同掉下了凉亭,直接栽入了湖内。
众人见状,顿时乱作了一团,齐齐地湖面冲去。
齐雪儿更是吓得惊叫出声,慕梓烟却在此刻低声道,“去叫会凫水的婆子,还不将三位小姐拉上来。”
齐雪儿连忙应道,便命远处跟着的婆子赶了过来。
这里头的事情自是惊动了外头的宾客,不一会,便看见有人疾步赶了过来。
慕梓烟立在湖岸,并未看向身后,而是冷视着湖面上挣扎着的侯依依与钟毓,还有慕梓兮。
她会凫水,此刻却不愿意下去,若是她下去了,怕是又会惹来一顿是非,如今这局面,显然是她料想的,比起前世她被拖下水去,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慕梓烟双眸碎出一抹寒光,一阵清风拂面,她却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向她看来,那是自湖对面探来的目光,犹如这湖面上的波光粼粼,透着飘渺,琢磨不透。
她直视着对岸,却只看见那对面凉亭内随风飞舞的白色帷幔,隐约能够瞧见一风姿妖娆之人,却看不清容貌,单那若隐若现的侧影,便为之神魂颠倒。
她狐疑地再次看去,却已经是人去亭空。
慕梓烟听到响动,便瞧见几个力气大地婆子拖着侯依依三人上了岸,连忙有丫头拿来毯子盖在上面,各个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可是偏偏却被赶来的诸位侯门子弟看了个真切。
“发生了何事?”身后传来一道冷冽雄厚地声音。
慕梓烟慢悠悠地转身,待看见来人时,连忙行礼,“舅舅,适才三位妹妹贪玩,不小心玩到水里去了。”
“原是如此。”齐彦抬眸扫了一眼,微微颔首,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看向一旁立着的俊朗男子,躬身道,“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
众人这才瞧见齐彦身旁的男子是何人,连忙齐齐跪下,不敢出声。
慕梓烟也微微行礼,眸低划过一抹冷凝,见到太子,那么冷寒峰怕是也会很快见面了。
太子君千澈也不过是爽朗一笑,转身便向外院走去。
齐彦自是作陪,领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离开。
慕梓烟缓缓起身,转眸看了一眼三人,“还不扶三位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裳,煮些姜汤来。”
“是。”那婆子连忙应道,便连忙扶着三人离开。
经过适才那出闹剧,此刻众人也便没有了耍乐的心情,苏沁柔上前站在慕梓烟的身旁,“此事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慕姐姐觉得呢?”
慕梓烟转眸看向苏沁柔,也只是淡淡一笑,“交代?我适才不是说过了。”
苏沁柔明显一愣,这才记起适才国公爷前来时,她是如何回答的,不由得惊叹道,“未料到慕姐姐许久未见,竟然变狡猾了。”
慕梓烟见苏沁柔明显对她的态度亲近了不少,也只是莞尔一笑,抬步与齐雪儿一同去看望那三人。
章怡容见没了好戏看,便也觉得无趣,却又于心不甘,忽然想到什么,便偷偷地转身离开。
齐玉儿继续招待着其他世家的小姐,齐雪儿则是陪着慕梓烟去看望她们。
“大表姐,此事当真便这样过了?”齐雪儿有些担忧地问道。
“太子殿下在场,自然是过了。”慕梓烟转眸看向齐雪儿,“雪儿表妹莫要担心,不过是玩闹罢了。”
齐雪儿低声道,“可是今儿个在场的人可是不少,若是被她们说出去……”
“那又如何?”慕梓烟低声道,“不过是谣言罢了。”
齐雪儿仔细地琢磨着慕梓烟的话,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浅笑道,“倒是妹妹当局者迷了。”
慕梓烟抬手握着齐雪儿的手,“雪儿表妹,你也是担心罢了,不碍事的。”
“亏得大表姐在,否则,我还真是慌了手脚。”齐雪儿见慕梓烟突然与她如此亲近,显得有些激动。
慕梓烟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人,齐雪儿前世对她的照拂她铭记于心,这一世必定会护她一二,但凡对她好的,她必定会诚心相待。
三人是被扶去了客房,三人各一间屋子,慕梓烟头一个去看的乃是侯依依,待见她只是呛水,只要歇息片刻便好,这才低声道,“我知晓依依妹妹受了委屈,不若看在我的面上,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吧。”
侯依依见慕梓烟如此和善,想起适才她并未将此事闹大,便也垂眸应道,“恩。”
慕梓烟抬手轻拍着她的手背,低笑道,“我一早便知晓依依妹妹是个心胸宽敞的,依依妹妹好好歇息,待会我送依依妹妹回府。”
“多谢慕姐姐。”侯依依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显然对于慕梓烟的这番夸赞很受用。
慕梓烟知晓,她们身为世家小姐,如何也不过十岁,自然有着孩子的天性,若是再大些,怕是今夜之事不会如此顺利解决。
今儿个乃是外祖母的寿辰,她不愿在国公府闹大,更不想让国公府沾染血腥,否则的话,她必定不会轻易饶了慕梓兮。
此时芸香垂首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慕梓烟双眸微沉,却也是不动声色地开口,“我知道了。”
侯依依躺在床榻上,抬眸看向慕梓烟,此时的慕梓烟比起她们更多了几分沉稳与大气,的确与以往的慕梓烟不同。
她不免有些疑惑起来,一个人为何突然之间能改变这么多?
只是还不等她琢磨,慕梓烟便与齐雪儿转身离开,去了钟毓那处。
钟毓如今还未回过神来,待看见慕梓烟时,眼神也是木讷的,开口便问道,“兮儿妹妹如何了?”
慕梓烟心头一阵冷笑,慕梓兮此举还真是彻底地拉拢了钟毓,她低声道,“她比你好些。”
“哦。”钟毓点头,亦是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她。”
“你若是这样前去,二妹妹怕又是伤心了。”慕梓烟拦住钟毓开口。
钟毓抬眸看向慕梓烟,“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是骗我的?”
慕梓烟见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地叹了口气,当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在钟毓的眼中,她便是万般不好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也不阻拦,而是淡淡地开口,“我如今正要去看二妹妹,毓妹妹若是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去吧。”
钟毓连忙自床榻上下来,被丫头扶着,随着慕梓烟一同去看慕梓兮。
此时,一旁的春雨正在小心地给她上药,慕梓兮微微蹙着眉,眼角地泪水从未干过,真真是水做的人儿,否则怎会有流不完的泪呢?
钟毓见慕梓兮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去,感激地开口,“兮儿妹妹,适才若不是你,怕是我……”
“此事皆因我而起,毓姐姐是受我拖累的。”慕梓兮说着便又落下泪来。
齐雪儿看着如此地慕梓兮,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妹妹莫要如此,好在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你也不必自责。”
慕梓兮一听解决了,这才回过神来,的确解决了,却不是她欲想的,她抬眸看向立在不远处的慕梓烟,突然觉得那个与她素日一同长大的大姐姐变得有些琢磨不透,越发地陌生起来。
她垂眸想着如今回去,娘亲那边怕是又会对她嘲讽数落了,她只差一步啊,这让她怎能甘心?
慕梓烟不过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手臂上涂着的药膏,双眸微沉,闪过一抹幽光,随即便转身踏出了客房。
齐雪儿随即跟上,“大表姐,你要去何处?”
“去看望外祖母。”慕梓烟想着适才拜寿之后便一直在凉亭内,如今想要跟外祖母多聊会。
齐雪儿连忙笑吟吟地应道,“我陪你吧。”
“你若是去了,这处该怎么办?”慕梓烟转眸虚了一眼客房,俏皮地眨着眼睛。
齐雪儿微微一愣,叹了口气,“那我待会再去。”
“好。”慕梓烟笑着应道,随即便领着芸香与碧云去了国公老夫人的院子。
刚踏入厅堂,便听见里头传来欢笑声,待她笑吟吟地进去,连忙朝着国公老夫人盈盈一拜,“烟儿给外祖母请安!”
国公老夫人见慕梓烟前来,自是欢喜不已,笑吟吟地朝着她招手,“赶紧过来让我老太婆瞧瞧,我的乖孙女啊。”
老夫人如今虚岁五十,鬓间已经有了几丝银发,端坐在软榻上,身着着福寿对襟褙子,慈眉善目地看向慕梓烟。
慕梓烟径自上前,而后看着身旁的诸位舅母,便也逐一地行礼,而后便瞧见坐在下首的清秀男子,周身透着儒雅之气,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慕梓烟朝着那男子福身道,“表哥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自是好的。”齐轩乃是国公府世子,亦是金科状元,很受皇上器重。
慕梓烟知晓,国公府一直效忠于皇上,对于皇子各派系从来不参与,如此,才能稳得圣心,巩固国公府的地位至今。
齐轩看似儒雅温润,却身怀武功,慕梓烟如今也不过是练了一些皮毛,却也不敢班门弄斧,只能武功尚浅,故而齐轩看向慕梓烟时,眸低闪过一抹讶异。
慕侯府崇文,即便是慕侯爷与世子也不过是会些拳脚功夫,定然不会高深地内力,为何慕梓烟会有修习内力呢?
慕梓烟对于自己修习内力之事并未对齐轩有所隐瞒,前世,她被冷寒峰所蒙蔽,而后更是不遗余力地相助冷寒峰,尽而使得齐国公府倒戈相向,背叛了皇上,而后转投了三皇子,最后却落得个诛灭九族地下场,她想起前世的仇恨,眸低溢满了仇恨地怒火。
而齐轩,亦是她的表哥,更是因她惨死,而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让国公府再步前世的后尘,管他是谁,只要敢妄想动她的人,她便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慕梓烟冲着齐轩调皮地眨了眨眼,齐轩连忙收起笑意,低声道,“表妹,我那处刚得了一样东西,正想着赠与表妹,表妹可是随我一同前去?”
国公老夫人在一旁听着这二人的话,笑眯了眼,“你这泼猴,有了好东西不曾想着你祖母,竟然都让烟丫头给得了去。”
慕梓烟抬眸笑吟吟地说道,“外祖母若是喜欢,我便亲自取来。”
国公老夫人一听,愉悦地笑道,“罢了,你自去瞧瞧吧,若是好的,你便收着,倘若不好,你尽管摔了。”
慕梓烟笑吟吟地应下,便随着齐轩一同踏出了屋子。
夜晚的风透着淡淡地凉,齐轩行至她的身侧,二人自是保持着距离,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即便是表亲,却也要恪守礼教。
齐轩侧眸打量着慕梓烟,“表妹修习的时日尚短,切莫急躁。”
慕梓烟颔首应道,“我记下了。”
“此物给你。”齐轩自怀中拿出一本手札来,双手递给她。
慕梓烟抬手接过,待看清之后,便勾唇浅笑,“表哥有心了。”
齐轩看着眼前的慕梓烟,亦是欢喜欣慰地笑着,二人便如此慢慢地沿着长廊走着,直至过了垂花门,又拐进了小道,而后才去了齐轩的院子。
齐轩素来喜静,院子里头也不过是摆放着雅致的盆景,待入了屋内,自是有书童沏茶,而后便退在了一侧。
齐轩自屋内拿出一个匣子,随即笑道,“表妹可知晓临安郡主?”
“早先听闻过。”慕梓烟沉吟片刻,笑着应道。
“这乃是临安郡主托我送与你的。”齐轩将匣子递给她,温声说道。
慕梓烟有些诧异,不解地看向齐轩,“可我与临安郡主并未见过。”
“这我便不知了。”齐轩低声道,“临安郡主乃是月华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虽鲜少出来,性子寡淡,却也是百年难见的美人儿。”
“难道表哥对临安郡主有意?”慕梓烟仔细地回想着前世,似乎前世的表哥一直未婚配过,直至最后也未娶妻?
难道这一世……她不免打趣道。
齐轩面色微红,低声道,“临安郡主仙人之姿,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相配的,而男儿志在四方,自是高不可攀的。”
慕梓烟知晓,传闻临安郡主身子孱弱,因着当年月华公主怀胎时被下了毒,即便后来毒解了,可是,临安郡主生下来便带了毒性,故而身子一直不见得好。
只是月华公主有言,但凡娶临安郡主者,必不能入仕途,单这一条,便堵死了多少爱慕临安郡主的青年才俊的路。
慕梓烟见齐轩如此说,便知他并无此言,不过想着如今表哥年岁尚轻,的确可以等等。
二人闲聊了一会,慕梓烟便起身告辞,齐轩起身相送,二人便又沿着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国公老夫人院中,齐雪儿也赶了过来,待看见她时,笑吟吟地拉着她,而后看向国公老夫人,“今儿个多亏大表姐,否则啊,雪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国公老夫人喜上眉梢,宠溺地看着慕梓烟,抬手便将慕梓烟搂紧怀里,“烟儿自是好的,看着便欢喜。”
齐雪儿也跟着笑道,“祖母说的极是,雪儿啊,也喜欢大表姐。”
慕梓烟看着眼前其乐融融地国公府,暗自感叹前世自己的自私,倘若不是她,国公府最后何意落败?说来说去,她亦是罪魁祸首。
慕梓烟满心愧疚,靠在国公老夫人的怀中,抬眸看着慈眉善目的外祖母,知晓他们是真的疼爱她,前世才会不遗余力地站在她身边。
待她自国公府出来,慕梓兮亦是被扶进了马车,齐轩与齐雪儿立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上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内,兀自地闭上眸子,耳边传来的亦是适才的欢声笑语,她紧紧地攥紧手中的丝帕,这才觉得自己当真是重活了一次。
慕梓兮躺在马车内,与慕梓烟的马车前后紧跟着,春雨小心地看着她,“二小姐,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梓兮抬眸望着车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次,她又输了。
她紧紧地闭上双眸,一言不发。
待回了慕侯府,慕梓烟看着天色太晚,便差芸香前去霁月院报了平安,自己径自回了烟落院。
而慕梓兮看着慕梓烟对她漠不关心,哪里还像从前那般的亲热,她垂眸紧咬着唇,春雨小心地搀扶着她回了月溪院。
章氏自是得知了慕梓兮再次失利地信儿,当即便将刚刚抄写的女德撕了个粉碎,厉声道,“废物!”
慕梓烟回到烟落院,独自入了里间,而后坐在圈椅上,低头看着那锦盒,乃是极好的檀香木,上面雕刻着的纹路甚是精细,单单这匣子便透着尊贵不凡。
她随即打开,里头却是空无一物,她微微一愣,却不知这代表着什么,正在她思忖时,突然听到一阵细微地响动,便看见一支飞镖直接插在了她身侧的楠木上。
她抬眸环顾着四周,知晓此人必定是武功高强之人,双眸微凝,将那飞镖拔出,拿下上头的纸条,字迹刚劲有力,却又不失潇洒风流,单看此字迹,便知此人乃是胸有沟壑之人。
“下次相见,将此物带着。”
落款:临安
慕梓烟收起纸条,抬手放在一旁的烛台上点燃,指尖卷起一层烟圈,她随即收手,蓦然地坐下,轻轻启唇,“临安……”
芸香入内,见她若有所思,连忙上前行礼,“大小姐,可是要歇息了?”
慕梓烟将那匣子收起,却不知这临安郡主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为何如此神秘,这匣子究竟有何秘密?下次相见?她之前与她见过吗?
慕梓烟索性不去多想,待芸香与碧云退下之后,她将齐轩赠与她的手札拿了出来,而后依着上面的秘笈调息内力,如此又是一日。
慕梓兮彻夜难眠,今儿个在国公府不但陷害慕梓烟未果,反而得罪了侯依依,更是弄得她颜面无存,她侧眸看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臂,心头晦暗一片。
采莲上前小心地为她上药,“二小姐,可是再寻李大夫前来瞧瞧?”
“不了。”慕梓兮摆手道,“国公府的金大夫必定不会诊错的。”
“是。”采莲便也不再多言,随即退了下去。
次日醒来,慕梓兮只觉得头晕目眩,整条手臂皆是麻的,她转眸看向自己受伤的手,顿时吓得惊叫出声,“来人啊,快来人!”
采莲听到叫声,连忙冲了进来,“二小姐,您……”
春雨也赶着进来,待瞧见慕梓兮的那条手臂,吓得便瘫软在地上。
“还不去叫李大夫。”慕梓兮强忍着,抬眸冷视着采莲。
采莲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了出去,便去寻李大夫。
春雨连滚带爬地起身,焦急地看着慕梓兮,“二小姐,怎会如此?”
慕梓兮盯着那整条散发着黑紫色的手臂,隐隐能有闻到一股恶臭味,而连带着她的手指像是正在流脓,她顿时有些心慌起来,担心自己这条手臂就此废了。
不一会,待李大夫赶来,定睛一瞧,目露惊讶,连忙命采莲去端热水过来,又拿过一把匕首,“二小姐,这手臂上已经出现了腐肉,当务之急是要将腐肉刮下来,否则的话,您这条手臂怕是便要废了。”
“这怎么会?”慕梓兮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大夫。
“二小姐,不能再耽搁了,否则的话……”李大夫额头冒着一层冷汗,看向慕梓兮低声道。
“倘若将腐肉去了呢?”慕梓兮再一次地问道。
“手臂定然能保住,可是这肌肤怕是……”李大夫也不隐瞒,“即便日后长出新肉来,怕是也会留下伤疤。”
“不,我不要。”慕梓兮拼命地摇头,这比她死还要难以接受。
李大夫见她情绪激动,连忙转身看向春雨与采莲,“还不请老夫人前来定夺,再迟疑的话,这只手臂当真要废了。”
“奴婢这便去。”采莲连忙应道,转身便匆匆地冲出了月溪院。
慕梓兮怎能容忍自己变丑,一想到自己的这只手臂日后布满了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疤痕,她便觉得生不如死,为何要如此待她?
她愤恨地盯着自己的手臂,轻轻一动手指,便见指尖流淌着的脓血,她害怕地一缩,生怕自己再动一下,这只手臂便会溃烂。
采莲赶到长松院,连忙将慕梓兮的情形禀报与从嬷嬷,从嬷嬷自是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不过是眸光微冷,“你且前去,倘若她敢乱动,便将她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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