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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馨公主冲过来的速度太快,并且也没人想到她会这么做,等到反应过来,柔嘉公主已经被浇了一脸。
“啊——”她惨叫一声,抬了袖子就要去抹脸上的茶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柔嘉你快别乱动!”廖倩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仓促嚷道。
柔嘉公主的两个丫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压下她的手。
沏茶用的水虽然不是滚水,但那温度也绝对不低,柔嘉公主惊恐的尖声惨叫,手脚乱舞,“脸——我的脸——”
文馨公主满面怒容的站在当前,半点不怕。
“公主,公主您冷静一点!”柔嘉公主的两个丫头拼命的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可是待要拿帕子去擦她脸上的水渍时,却见她的右半边脸,从额头到脸颊上都通红一片,并且已经有燎泡起来了。
“呀,柔嘉公主的脸!”吴良媛夸张的咋呼了一声。
廖倩华这时候也吓坏了,赶紧起身过来。
可是她过来有什么用?
因为柔嘉公主的伤在脸上,她的婢女都不敢随便去动,她自己又看不到脸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是慌乱的不断的挣扎尖叫。
“柔嘉你先别急,大夫呢?大夫是不是还在后面?你们都别愣着,快扶公主进去。”廖倩华道,心里也是又急又躁。
接二连三的有人伤在他们太子府里,这皇帝追究下来,可全都都是他们太子府的责任。
几个婢女七手八脚的就要扶了柔嘉公主进去,刚把她拉起来,文馨公主却是不干了,直接一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气势汹汹的盯着她道:“你先别急着走,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蓄意谋害本宫?你到底是何居心?”
柔嘉公主这会儿满心都出在恐惧当中,根本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廖倩华就代为上前一步,为难的劝道:“公主,那件事如今死无对证,也不能就这么认定是柔嘉做的,可能就是个误会呢?而且柔嘉现在这个样子,总要让大夫先给她看过了的。”
“死无对证?”文馨公主一听这话,顿时就气血逆涌。
她本来也才刚醒过来,体内还有余毒未清,这一动怒,血液流转加速,就又是脑中一晕,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公主当心啊!”她的婢女连忙上前拥簇着将她的身体撑住,带着哭腔道:“公主您先别生气,大夫交代了,你让您动怒的——”
文馨公主哪里听得进去,一把甩开婢女的手。
她仍是上前一步,先是看了廖倩华一眼,然后又满面怒容的扭头看向殷绍,冷冷道:“太子殿下的意思,也要说这是死无对证吗?柔嘉公主是您的妹妹,殿下您要偏袒她,本宫也无话可说,那我这就进宫去拜见皇帝陛下,问一问他,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死无对证!”
她是急怒攻心,根本就连殷绍的面子都不给。
廖倩华也是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当即就冷了脸道:“文馨公主,你受了委屈,心情不好,这本宫和殿下都能理解,我们对你也极尽礼让了,你生气归生气,但是和殿下说话的时候,最好是注意一点规矩,不要太过放肆了。”
就算柔嘉公主做了什么,那也只能是由殷绍发话,交她给皇帝处置的,文馨公主出手伤人,有目共睹,就算前面她带着理的,这会儿双方半斤八两,各有把柄落下来,也算扯平了。
廖倩华这次开口,已经很不客气了。
“太子妃娘娘你这是威胁我吗?”文馨公主的胸口起伏,咬着嘴唇盯着廖倩华。
“本宫只是提醒您,不管怎么样都要注意分寸!”廖倩华道。
就算文馨公主是彭泽的来客,但是她的身份也不能压过殷绍去,她在太子府里生事,第一次,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给彭泽皇室的面子,却万没有伏低做小,让区区一个彭泽公主蹬鼻子上脸的道理。
“这么看来,就是多说无益了。太子殿下是柔嘉公主的亲哥哥,要维护她也是理所当然了,那本宫就不打扰了。”文馨公主咬牙说道,转而对自己身边婢女道:“红樱我们走。马上回驿馆收拾行礼,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当然是由着别人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文馨公主说着就要转身,盛怒之下,她居然是连进宫去求皇帝主持公道都省了。
廖倩华没想到她会突然强硬这里,就皱了眉头。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案后的殷绍才冷冷的开口道:“文馨公主,你要离府或是离京,这些本宫都不会过问,不过今天本宫奉命在府邸设宴为诸位远客洗尘,你们要冲突要吵闹,本宫都可以当做是你们的私事不予追究,可是现在你们搅黄了本宫宫里的宴会,就得要给本宫一个说法了。”
他的话音才落,蒋成海已经果断的一招手,门外就瞬间冲进来八名带刀的侍卫,将出口给堵死了。
殿中宾客不由的都慌乱起来。
殷绍从容起身,从案后站起来。
他的面容冷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外露,只一遍举步往外走一边道,“这里的宴会一会儿全部撤了,送客人们出去。柔嘉,小七你们也都跟我一起进宫面圣。”
文馨公主想要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实在是做错了打算。
她张了张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看到这男人冷峻的一张面孔,就心里发虚,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殷绍的目光扫过,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还坐在座位上看戏的宋楚兮道:“宋四小姐,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再怎么说这整件事也都是因你而起,这个清净,你可不好躲。”
两个人,四目相对。
殷绍的面目冰冷,眼神之中满满的都带着讥诮。
宋楚兮回望她,挑眉反问,“太子殿下真会说笑,这个时候就算您要问,要是先问一问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臣女下毒手,臣女躲着没有追究,只是看殿下您的面子,难不能就因为现在这涉事的几人之中只有臣女的身份最卑微,殿下便要强权压人,将这所有的脏水都泼过来,把这干系丢给我来担待吧?”
她说话的时候姑且还带着笑容,言笑晏晏,不卑不亢,说是质问,但语气却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又有点自嘲玩笑的意思,想要人指责她对殷绍不敬好像都不能随便开口。
说话间,宋楚兮就站起来,从座位后头绕出来,站在了殷绍等面的面前。
她不对殷绍说话,而是直接看向了殷述,字字清晰的问道:“七殿下,太子殿下说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臣女而起的,您也这么认为吗?”
殷述这熊孩子她是了解的,为人还算实诚。何况现在的宋楚兮比他还小,看着娇娇弱弱的那么一个女孩子,她赌殷述昧不住良心去。
殷述的心里本来这半天都憋着气,见这少女目光清明的看着他,果然便就心虚了起来。
他暗中捏了捏手心,然后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就转而给殷绍拱手一揖,正色道:“太子哥,这件事的起因都是臣弟不好,一时失了轻重,宋四小姐提前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追究不到他的身上去。”
他的话音未落,那边惊魂甫定的柔嘉公主突然就忍无可忍的厉声道:“什么叫和她之间没有关系?我早就听说她和文馨公主不合了,两个人在驿馆里住着都横眉冷对的没有来往,如果不是她有心使坏,当时她为什么要躲?”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虽然手边没有镜子,但是只自己想象就可以预知,她的脸极有可能是受了伤的。
容貌,这可是一个女人将来得以在夫家立足的资本,就算她的出身再高贵,如果今天的脸会有什么闪失,后半生也要彻底完了。
柔嘉公主心里又惊又怕,这时候是恨不能直接将宋楚兮和文馨公主两个都撕碎了。
她风度全无的冲上前来,瞪着宋楚兮,咬牙切齿道:“你当我不知道?那毒蛇当时分明是冲着你去的,你却故意避开了,让它误伤了文馨公主。说什么你是无辜的?我看你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就是故意要对温馨公主不利的。”
殷绍听了这话,眉心突然一紧,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又添了几分恼意。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宋楚兮就莞尔露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的反问道:“你都知道?据臣女所知,当时事发之时,好像公主殿下正在殿中欣赏歌舞呢,您怎么就会对当时事发的经过知道的这么清楚?”
柔嘉公主一愣,背后立刻爬上了一层冷汗。
她自知失言,但这会儿整张脸上都被烫红了,起了许多的燎泡,倒是看不出脸色变化。
她怔愣了一瞬,目光慌乱的四下扫视一眼,然后强硬的一挺脖子道:“那会儿刚好我的婢女去如厕,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
事发那里十分的僻静,离着宴会大厅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更何况文馨公主的随从多,当时那回廊上站了十来个人,如果只是如厕回来偶然遇见,是绝对不可能将这边事发的经过看的这样清楚的。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柔嘉公主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提前安排了人躲在附近窥测到的。
宋楚兮没再说什么,只唇角带一抹讽刺的冷笑看着她。
现在这里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心思清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需要点名了。
然则如果宋楚兮当面和她理论的话还好,可是宋楚兮却偏偏点到为止,这就不做声了。
殷绍倒不是一定要维护柔嘉公主这个所谓的妹妹,可是这件丑闻,一旦公开承认了,那就兹事体大,他也不能主动开口。
柔嘉公主心里七上八下,更是被宋楚兮盯的心里发毛,略一迟疑,就再度发难,避重就轻的对文馨公主嚷道:“你自己最好再想想清楚,这个女人她是不是对你没安好心,如果她不是有意害你,当时怎么会让你暴露在毒蛇的獠牙之下?本宫跟你不过头次见面,可是无冤无仇的,你别分清不清楚轻重,胡乱攀咬,当心有人利用了你,还要在背后嘲笑你蠢。”
当时的真实情况,的确是宋楚兮故意的要让那毒蛇去扑文馨公主的。
舜瑜和舜瑛心头一紧,连忙就要抢上前去解释,却被宋楚兮隐晦的横过去一眼给制止了。
她不说话,只就面色平静的站着。
然则文馨公主那里却无半分犹豫,怒然瞪了柔嘉公主一眼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本宫和宋四小姐是交集不多,可也没你那些想当然的龌龊事。你说四小姐要害本宫?那她的丫头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出手相救?你这女人也当真是无耻到了极致了,想要毒杀宋四小姐不成,合着你这是指望着挑拨了本宫,再一次来借刀杀人吗?”
文馨公主是没什么见识和胆识,但却是眼眼明心清的。
的确,她也知道当时是宋楚兮故意要躲开,让那蛇扑过来吓她的,可她却更确定,宋楚兮这个丫头对她虽然不友好,但也绝对没有恶意,因为她当时也看的十分清楚,发现那蛇牙有毒之后,宋楚兮根本就想也没想的徒手就去抓蛇,替她解围的。
对于像是宋楚兮那样的一个弱女子而言,文馨公主私以为她这样的举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所以这一刻,对宋楚兮,文馨公主非但没有记恨,反而多了几分感激。
柔嘉公主眼见着挑拨离间的手段没用,就更是又急又气。
这个时候,文馨公主已经对殷绍说道:“殿下说要进宫面圣,既然七殿下也承认此事和宋四小姐无关了,那么有什么话,就都由本宫去和陛下说清楚吧。宋四小姐既然不愿意进宫,就不要勉强她了。”
宋楚兮的身份和他们这些人相比,都低了一截,回头进了宫,未必就能受的住皇帝的威逼质问。
这文馨公主这会儿倒是很有些护犊子的架势,但是说白了,其实宋楚兮明白,无非就是印证了一句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文馨公主咄咄逼人,柔嘉公主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也是一口火上来了,当机立断的上前一步,厉声道:“进宫就进宫,你伤了本宫的脸,以为本宫就能这么放过你了吗?咱们这就进宫,去请父皇主持公道去!”
文馨公主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眼神只讽刺至深的看着她。
有些话,她不好明说,但是大家都是皇室出身,其中道理彼此都懂。
柔嘉公主本来就不是特别得宠的,现在脸伤成这样,十有*是不能完全复原了的了。皇家出身的女子,本来就只是皇帝用来联姻和稳固各种关系的工具而已,像是柔嘉公主这么一枚即将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
皇帝会为了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彭泽皇室宣战吗?
柔嘉公主本来还气焰嚣张,但是被她这冰冷嘲讽的眼神一刺激,突然打了个寒战,然后就有所顿悟。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忽而缓慢的抬手朝自己脸上摸去。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脸上就一直火辣辣的疼,痛的她根本就什么也顾不得,这么抖着手一摸,这才惊觉手下坑坑洼洼,全是鼓起来的燎泡。
“啊——”柔嘉公主突然恐惧的倒退一步,双手颤抖着擎在面前,却是哆嗦着再不敢去碰自己的脸了。
她的慌乱的目光乱瞟,然后就奔过去,一把抓住廖倩华的手臂,惊慌道:“太子妃嫂嫂,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这会儿她那脸上的情况较之方才更严重,有一半的地方,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燎泡,这一刻她慌乱无措,脸上表情控制不住的有些夸张,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有燎泡被撑开,不明的液体溢出来。
廖倩华恶心的想要直接别过脸去,但是碍着面子又不能,只能勉强安慰道:“你快别激动,只是一点烫伤,起了几个水泡,太医能医好的。”
柔嘉公主也连忙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她也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她的脸真的毁了,那后果会有多可怕。
柔嘉公主眼见着她面上表情松动,就再次落井下石的冷哼一声,“本宫一直以为活死人肉白骨的说法只是谣传,没想到贵国还真有这样神仙样的太医啊,那岂不是长的丑的,都可以随意的换张脸皮了。”
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医术,那么大面积的烫伤肯定是要留疤的。
柔嘉公主此时心上最虚弱的那根神经被踩了一脚,她瞬间就不管不顾的爆发了,面目狰狞的就叫嚣着冲文馨公主扑过来,“你这贱人,你还说风凉话,你是毁了我的脸,你赔我的脸!”
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因为急怒攻心,所以爆发力难免惊人。
文馨公主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但还是闪避不及,被她手蹭着左半边面颊扫过去一巴掌。
并不见得怎样的疼痛,但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屈辱。
“你敢和本宫动手?”文馨公主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过去,空前的一口火气从胸口蹿出来,直接顶到了天灵盖,她的脑中一空,突然身子就摇摇晃晃的软了下去。
而十分不凑巧的事这个时候冯玉河刚好黑着脸从外面带着一队几十个彭泽侍卫进来,正要开口禀报,“殿下,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非要说是文馨公主在宴会上遇险,横冲直撞的喊着要进来救驾——”
他的话就只到一半。
文馨公主的身体倒下去,她的婢女们七手八脚的连忙搀扶,失声尖叫,“公主——公主——”
消息是端木岐吩咐长城给散出去的。
本来文馨公主已经没有危险了,冯玉河就只觉得此言无稽,那些彭泽侍卫野蛮,一定要进来,如果他一定要拦着,当场就要引发流血事件了,所以想着让他们进来看一眼,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冯玉河这才权衡利弊,直接开门把他们请了进来,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进门看到的竟然会是这一幕。
冯玉河的脸色一下子就刷白一片,然则根本就不等他反应,跟着他进来的彭泽侍卫已经全面失控,为首的校尉拔刀就劈。
好在冯玉河也是个练家子,危险从背后袭来,他本能的侧身一让,然则说时迟那时快,他到底也还是没能完全避过去,虽然躲开了要害,右臂上却被劈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刚好扑到摆在门口那一桌的客人面前的碟子里。
“血——”坐在那里的一位贵女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尖叫了一声,只就就晕死了过去了。
这一声,就更是引爆了导火索。
“公主遇害了!这些北狄人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为殿下报仇!”那位彭泽的校尉眼睛通红,怒吼出声。
冯玉河捂着受伤的胳膊才要回头解释劝说,整个场面却已经完全失控了,那些彭泽人疯了一样的一拥而入,拔刀就劈,见人就砍。
殿中的文官和女眷们尖叫着四下奔走,殿中酒菜的香气犹存,但整个气氛却在瞬间变了,从一座宴会大厅,瞬间变成了炼狱沙场。
好在的之前殷绍下令封门的时候门里门外就有二十多个侍卫把守,眼见着这些彭泽人动起手来,东宫的这些侍卫也立刻拔刀抵挡。然则那些彭责任就只当是文馨公主遇害了,公主死了,他们全部都要陪葬,群情激奋之下,根本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疯狂的往这厅里冲杀进来。
这里是太子府,是他的府邸!有史以来,殷绍还是头次经历这样的事,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他的脸色铁青,那满面杀机。
杀戮一起,本来正在颜玥带着远远躲开的小皇孙就惊恐的脸色一白,然后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小殿下别哭!”颜玥一慌,干净将他一把拉到怀里。
“颜娘娘!”那孩子之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把牢牢的抓着颜玥的衣襟,抱着她仍旧嚎啕大哭,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只大声的一遍遍叫她的名字,“颜娘娘——”
“在呢!颜娘娘在这里,小殿下别怕!”颜玥抱着他,一边神色慌乱的注意着厅中的情形,一边摸着他的后脑安抚,“没事的!小殿下别怕,有你父王在呢,没事的。”
那孩子毕竟也才不到五岁,哪里会听什么劝,就是好着她害怕的哭。
殿中的客人们慌乱的到处奔走,冯玉河肯定不能看着这些彭泽人进来屠戮宾客的,连忙又发暗号出去,在这大厅附近巡逻的侍卫急匆匆的又奔过来十几个人支援。
殷绍的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蒋成海就代为发令道:“快把客人们都集中起来,都到最里面去。”
有几个侍卫暂时冲破彭泽人的截杀冲进殿内,全力安抚,把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带到一起,在靠近里面的各个角落护卫起来。
女人们瑟瑟发抖,有胆子小的更是呜呜的哭泣起来。一屋子的人都被冲散的七零八落,本来端木岐正坐在座位上,而宋楚兮在大厅正中和殷绍那些人站在一起,混乱一起,他立刻就冲过来想要将她拉到身边,可是那一瞬间场面整个失控,所有的客人和婢女们都胡乱奔走,端木岐和舜瑛还有舜瑜都被人群充斥着,谁也没能奔到宋楚兮的身边去,而只被这么一打岔,等端木岐在人群中要寻她第二眼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
这个丫头向来机警,而且事情本来都是在她的算计当中的,端木岐倒是不怕她会遇险,只是这里昏天黑地的打杀起来,没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留在身边,他的心里就莫名的暴躁不安,本来正在四下里找她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彭泽的侍卫冲破阻碍杀了进来,端木岐和另外几个会点功夫的客人都被迫逼入战圈,一时间再就分身乏术了。
“这些彭泽人都疯了吗?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吴良媛难以置信的尖声叫嚷,但是她的音调虽然拔高,却还是被殿中其他人的喊杀声和哭泣声压了下去。
廖倩华和安意茹等人也都花容失色,紧紧靠在殷绍身后,神情惊惧的看着那些疯狂往里面拼杀的彭泽侍卫。
“大夫呢?还不赶紧叫过来!”殷绍本是急怒攻心,一开始一直都什么动静,这是事发之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文馨公公主已经被婢女围着倒在了地上。
蒋成海和杨平等人都在忙着保护客人,分身乏术,廖倩华更是自己吓的魂都没了,直至殷绍冷冷的横过来一眼,怒斥道:“让你把大夫找来,本宫的话你没听见?”
“哦!是!”廖倩华吓了一跳,这才勉强定了定神,赶紧吩咐轻雪去后面把大夫叫了来。
殷述也是为了这个场面震撼不小,这个时候才缓慢的冷静下来,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笑话一样的走到殷绍身边,道:“太子哥,这不是巧合吧?”
“巧合?”殷绍阴测测的了冷哼了一声,却没了后话。
他的目光阴冷的盯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有很浓厚的杀气自眼底沸腾而起。
这怎么可能是什么巧合?本来文馨公主遇险,这事情知道的就没几个,他又叫关起门来盘查,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彭泽的这些侍卫怎么会得到消息?而且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就闹着闯进来?
分明就有人给他们散布了假消息,引诱他们闯进来行凶闹事的。
公然闯进他的太子府,还居然在他的府邸之内就疯狂的展开屠戮,这还真是空前绝后的头一次,背后策动的这个人还真是手笔不小。
殷绍的心里杀意沸腾,怒气滔天。
敢这样挑衅他,向他当面宣战的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诚然,这个时候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将此事联系到宋楚兮和端木岐的身上,而他心里认定的那个幕后黑手——
就是怀王殷梁。
大夫很快被轻雪带了过来。
“去看看,赶紧把文馨公主救醒。”殷绍冷声吩咐,也不管那大夫被下白了的脸。
殷述忧心忡忡的沉吟一声,又看一眼那文馨公主,然后对殷绍道:“我看她应该是体内余毒未清,毒气攻心才又晕死过去了,现在只有她醒过来才能把这场误会解释清楚,压下这些彭泽人的怒气了。”
“这些彭泽人简直不知死活,解释什么?他们连太子府都敢闯进来杀人,就是把他们全都杀了又怎么样?”柔嘉公主恶狠狠道。
殷绍没有理他。
殷述却是突然冷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也不一定非要酒醒文馨公主的,太子哥你倒是可以考虑把伤了她的凶手扔给那些彭责任大卸八块,他们泄愤了,自然就不会再滥杀无辜了。”
柔嘉公主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难道我说错了吗?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殷述再度开口,语气就更加刻薄。
这个时候,在场所有的人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
殷述这一句话,无异于雪中送炭。
吴良媛当即眼睛冒光的跳出来附和,“是啊殿下,在场这么多的客人呢,总不能叫客人们都替柔嘉公主一个人的过失埋单,七殿下这话倒是——”
“你闭嘴!”柔嘉公主厉声呵斥。
吴良媛被她那张脸上崩裂的燎泡吓了一跳,竟然真的被他喝住了。
“小七,我是你皇姐!”柔嘉公主就扭头瞪着殷述,咬牙骂道:“就算这件事上的确是我意气用事,欠缺考虑,连累了你,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翻脸无情,将我赶尽杀绝吗?”
她这话说的几乎可以算是理直气壮。
殷述这熊孩子的心性好,几乎是所有人都吃准了他一点。
殷述看着她,脸上表情非但不见软化的迹象,反而越发森然的冷笑了一声,“你说你是我皇姐?可是在你利用我来行凶伤人的时候,你的心里有把我当弟弟吗?”
柔嘉公主恼怒的皱眉。
殷述看着她,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一定果断的摇头道:“在你利用我的时候,你可没管过我的死活,既然你都不把我当一家人来看了,又凭什么要我对你网开一面?”
“小七你——”柔嘉公主愕然,怎么都没想到这熊孩子一旦翻脸,竟然就直接的油盐不进了。
殷述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或者我们换个方式来说,你难道不知道,一旦文馨公主或是宋家的丫头有个什么闪失,父皇会如何处置我的吗?夺爵?流放?当你为了一己之私把我推出去做垫脚石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不是我要和你翻脸无情,而是这个脸不翻不行。既然对你来说我这个做弟弟的死活都无所谓了,现在也就犯不着再丢人现眼的来和我扯什么关系,拉什么亲情!”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愤怒非常。
的确,就算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伤了谁,害了谁,虎毒不食子,皇帝肯定不会要求他偿命,可是毕竟文馨公主和宋楚兮的身份都不一般,皇帝要对彭泽和南塘交代,就已经不会轻饶了他。
因为年龄相仿,这几年他和柔嘉公主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的。
可只这个女人,居然不计后果的这样坑他?他是对很多的事情都无所谓的,但总不至于蠢到要去维护一个不择手段要害他的人吧?
殷述这熊孩子要找茬是不分场合地点的,柔嘉公主心里颤抖不已,是真的唯恐殷绍会把她推出去交给那些彭责任处置,以平息此事。
不过殷述比她更清楚,殷绍不会这么多。
这是关系到他当朝储君的威严和真个皇朝颜面的事情,以殷绍的为人,他是可能下令将这些彭责任一概屠戮,也绝对不会服软的。
所以他说那些话,就只是吓吓柔嘉公主而已。
而柔嘉公主却是慌乱不已,只紧张的注意着殷绍的脸色,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再不敢争勇斗狠,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
这个时候宋楚兮早就趁乱闪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她没有接受东宫侍卫的保护,也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搭伴呆在一起。
在看到冯玉河被一刀砍伤手臂的那个瞬间,看到他身体里面泼出来的血,她突然就感觉心满意足了,这半天压抑在胸中的一口气,仿佛是在见到了那喷洒而出的血液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文馨公主中毒只是意外,而至于柔嘉公主毁容——
那也根本不值一提。
伤了谁或者碰了谁的,那还值得她出手算计吗?
都是儿戏而已。
宋楚兮的唇角挂着一抹冰凉的笑容,她闲庭信步,从一片狼藉当中寻到一个酒壶,然后就捡了个杯子,躲在那柱子后面一边冷眼看戏,一边自斟自酌。
她这里躲的隐秘,端木岐这会儿被缠住了,顾不上,舜瑛是隔着人群见她弯身去
“小姐,您没受伤吗?”舜瑛担心的上下打量她。
“没事!”宋楚兮随口回道,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去。
舜瑛从旁将她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却定她是真的没有受伤才放心,一边挡在了那柱子的外侧这边这才不满的嘟囔:“那柔嘉公主的事情,本来就是皇帝的一厢情愿,少主都没说什么,您做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两女争一男引发的意外。
宋楚兮的唇角勾了一下,冷笑着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整个厅中的场面失控,那些彭泽的侍卫只以为是文馨公主遭遇不测,根本就不听任何人的解释,连殷绍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堵死了这客厅的大门,要将这厅里的男女老少全部灭了,好替公主报仇。
“殿下,早知道是这样,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他们进府来的。”冯玉河千难万险的冲破阻碍,奔到最里面的殷绍身边。
因为这些人是彭泽皇室的龙庭卫,他们听说文馨公主出事,要闯进太子府来救驾,冯玉河不能拦着,只能将他们放进来了。本来以为文馨公主在殷绍的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出什么事,却没想到场面居然会完全失控,直接就演变成乱斗。
今天到场的个人,个个都身份尊贵,哪一个伤在跟前都是个麻烦。
殷绍的脸色铁青,袖子底下的拳头已经捏了许久,只盯着眼前的乱局,冷冷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吩咐下去,一定要把这些彭泽人给压制住,挡不住就当场格杀,总之不能叫他们伤到人。”
“是!殿下!”冯玉河应了,连忙又从外围挤出去,继续调派人手进来帮忙控制场面。
廖倩华大着胆子往殷绍身边挪过来两步,脸色苍白道:“殿下,这下子事情可要严重了,这些彭泽人和咱们府上起了冲突,就算最后压下来了,父皇也一定会追究的。”
殷绍这个当朝太子得要多无能,区区一场接风宴,居然都能在他的全面掌控之下被办成了流血事件。
殷绍当然知道皇帝会大发雷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去关照好了,不能让客人们有任何的损伤。”殷绍只看着眼前混乱的占据,冷冷的吩咐道。
皇帝的追究他是肯定多不过了,但今天如果有谁要在这里受伤了,却是要和他结仇的。
“是!臣妾明白!”廖倩华也懂得轻重,赶紧回头又看了一圈,确定侍卫是把所有的客人都圈在一起给护住了。
安意茹的脸色惨白,双手一直死死的抓着殷绍左边的袖子,脸上表情诚惶诚恐。
颜玥则是将在隐隐发抖的殷桀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自己分明也在害怕,神情紧张的注意着前面混乱砍杀的人群,一面却还是竭力维持镇定,不住的在殷桀的耳边轻声安慰,“小殿下别怕,有你父王在,没事的!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的嘴唇不断的在动,滔滔不绝的一遍一遍的安抚。
宋楚兮靠在那柱子后面,用眼角的余光盯着这里,许久,她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强迫自己决绝的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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