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进追忆

琉小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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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澈缓缓地摇了摇头。

    “娄朗的事应该能查到一些才是,毕竟他曾经叱咤风云,年纪大点的应该能知道些他的事——”贺嫣蓦地停住,娄朗的事,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人敢说了。而空山君的事,贺嫣连问都不必问,空山君的心事大概只有空山君自己知道。

    有关于娄朗的事,仙史上寥寥几章,更多的事,后人无从得知。越神秘越强大,越强大越神秘,人人对娄朗闻之色变、缄口不言,反而愈发好奇、想要探寻,却是不敢不能不会,贺嫣却不一样,他道:“你有去别苑试试么?”

    “没有用,”杭澈仍是摇头,“我打不开那里的记忆。”

    “我可以打开。”贺嫣望着杭澈,“你愿意和我同去别苑试试么?”

    杭澈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贺嫣改成含着杭澈的食指,细细研磨,缱绻舔舐,杭澈的手指始终僵硬冰凉,含不热,贺嫣心中大疼,轻点道,“林昀——”他叫的是林昀而非杭澈,“你是怕我想起什么,就不再喜欢你了是么?你还是不敢相信梁耀喜欢你?”

    感到嘴里杭澈的食指微微一颤,贺嫣轻轻叨住,尽可能的放软力道,直到杭澈的手指终于有些放软,他才缓缓把杭澈的手指放到下唇,腾出嘴巴说话,“你听我说,”贺喉咙发干,他咽了咽,收了所有笑,一脸严肃道,“杭澈,贺嫣爱你。”

    他们目光一直绞着,听到这一句,杭澈深湖的眸子一荡,涟漪散开,贺嫣爱极了杭澈这种破了清冷的壳有些失神带一点带兵荒马乱的样子,惹人怜爱极了,他心中柔情无限,声音愈发温柔:“林昀,梁耀也爱你。”

    说完,他轻轻吮过杭澈一排指尖,看杭澈墨黑的眸子微微发亮,干净的黑色衬得眼角似染了微红,漂亮极了。

    贺嫣轻声道:“你现在肯相信梁耀是爱你的吗?”

    杭澈羽睫微微颤着,还是不说话。

    “看来上辈子真是太糟糕了,你记忆里的梁耀都是混蛋对不对?你能不能也想点梁耀好的,比如……嗯……你还是别想那混蛋了。”贺嫣举不出例子,很是懊恼,他注视着杭澈,“这么说吧,我前世脑袋特别混沌,从来没认真想过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应该爱谁,应该恨谁,我不去想,也拒绝去想。可是你不一样,你从天而降进入我的生活,你又好看又优秀,像月亮一样把旁人都比得黯淡,这样的人儿竟然就在我的家里。我每天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晚上隔壁睡着的人是你。你十四岁来梁家,我们当了十一年的家人,人生有几个十一年?我们彼此最美好的年华是在一个屋檐下渡过的,每天听你回家阖上门,听你缓缓踩着木阶梯上楼,我的心都飘起来了你知道吗?我爸走后,最后那两年只剩我们,你若哪天回来晚了,我都睡不着。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林昀,我们在家的那十一年足够我们相爱。”

    贺嫣缓缓靠近杭澈,轻轻地吻着杭澈的嘴角,他感到杭澈在他的亲吻下一点一点放松,那两片清凉的唇渐渐回转温度,他捧着杭澈的脸道:“我不是因为那种莫名的愤怒喜欢你,再者,若是愤怒都能被梁耀转换成爱情,那不正说明梁耀爱你爱得要发狂么?在北京家里的林昀和梁耀,是独立的,换一个地儿,换一个家,我们可能都无法相爱,我们不是在延续谁的执念,我们是互相吸引互相习惯,我们在一起就是圆满,就是家。”

    他们脸贴着脸,彼此凝视,杭澈定定的,整个人僵着。

    “我去机场追你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喜欢你,想要你,爱你,要和你一直延续那个家。”贺嫣说得深了,抑制不住动情,喉咙有些僵,他用力滚了滚喉结,“梁耀没觉得你像谁,也不认为自己是谁,梁耀爱的只是林昀。”

    爱你的是梁耀,不是娄朗。

    梁耀爱的是林昀,不是杭昕。

    杭澈一直僵着的身子一松,唇先动了,小心地伸了舌尖去寻贺嫣的,轻轻舔舐着,然后含住自己夫人温热的唇。

    不是那种带有欲/望吻,他们缱绻地交流着,彼此坦诚而放松。

    贺嫣见杭澈似乎终于相信了,他才分开,认真地道:“娄朗和杭昕曾经发生过什么,杭昕为何会执着地追着娄朗走,娄朗愤怒也好,心灰意冷也好,但我觉得他没有不肯让杭昕找到。杭——”贺嫣忽然不知道该叫眼前人哪个名字,咽了咽,接着道,“遥弦,若我真是娄朗,有朝一日娄朗醒来,那天不会是杭昕感情的终结。”

    “你……”杭澈的脸一下惨白,“嫣……贺嫣……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娄朗的?”

    “今天醒来。”贺嫣坦诚道。

    杭澈紧紧地盯住贺嫣。

    “我昨天晚上非要跟你拜堂,就是觉得再不拜堂要来不及了,我不想被其他的情绪左右和影响,我要用完整的梁耀和贺嫣和你拜堂。”贺嫣笑了笑,轻声道,“以及,和你洞房。”

    杭澈一僵,那层坚冰似的防备散开一层。

    贺嫣道:“你如此紧张,是担心……若我真是娄朗,娄朗的记忆觉醒后,我不肯认你么?”

    “不会的。”贺嫣露出一截颈下被疼爱的红痕,换了控诉的语气道,“你给我全身都盖了印了,我跑不掉了!”

    杭澈伸手握住贺嫣两肩,手劲很大,他的神情像是相信了贺嫣不会跑,但身体的本能仍是要禁锢贺嫣。

    “还是说,你怕娄朗太厉害,你管束不住?”贺嫣刻意换了话题,放松了肩膀,任杭澈抓着,“我不会跑,而你管束夫人真的已经很厉害了,你还想要多厉害?!再者,夫人厉害不是挺好的么。你以后出去跟人说,你夫人是披香使,嘿!你是披香使的夫君,简直牛到划破苍穹。”

    杭澈握着贺嫣的肩将夫人揽进怀里。

    “还是说你怕娄朗不肯在下面?”贺嫣脸埋在杭澈肩上,闻着那淡淡的梅墨清香,身心餍足,“涿玉君学富五车,技术卓绝,把贺三爷服侍得很舒服,三爷我很享受,不打算换位置了。你只管在上面继续加油,再接再厉,把夫人做得再也离不开你才是。”

    “嫣儿……”沉沉地声音压抑地唤着贺嫣,贺嫣伸手用力地搂住杭澈。

    他们安静地抱着,达成了共识。

    分开的时候,贺嫣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说,好歹来个字嘛。”

    杭澈道:“嗯。”

    “还真只回我一个字啊?”贺嫣不满,“好歹说句话嘛。”

    杭澈道:“你继续说。”

    “你其实就是特享受我跟你一大通表白是吧?”贺嫣佯怒,“还要我说什么,再说一百遍我爱你够不够?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唔——”

    涿玉君吻住了贺嫣,选择用行动表达对夫人两世深沉的爱意。

    再分开时,贺嫣回到最初的话题:“现在你肯跟我到别苑去追忆了么?”

    杭澈沉静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杭澈回屏风后取了样东西,贺嫣要看,杭澈大方地呈出来。

    “衣带?”贺嫣一看那几根衣带说话都软了,“带它们去做什么?”

    “不让你跑,”杭澈正色道,“绑你。”

    四根素纱的衣带,绑不住任何人,连凡人力气大点都能挣开,但凡它能绑住的,必定是一方心疼,另一方心甘情愿。

    他们进到别苑,杭澈以为贺嫣要去温泉阁,不想贺嫣却是拉着他进西厢房。

    那是杭昕住了一年的屋子。

    “我现在只是高度怀疑自己是娄朗,嘿——”贺嫣笑了笑,“很脸大是不是,把自己当披香使?”

    杭澈摇头,贺嫣正要接着说,杭澈道:“披香使并非一定就是好的。”

    “也是,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坐在高位上的,有哪个过得舒心?”贺嫣牵着杭澈往屋子里深处的床走,“我其实可以装着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来找娄朗的记忆,我只要不问不寻,娄朗身上披香使的担子我就可以不接。”

    杭澈一把拉住了贺嫣。

    “你也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贺嫣顺着杭澈的力道,停下步子,“你是打算自己去连墓岛么?你若出意外,我怎么办?我们都不是懦夫。倘若我们真是他们,我们把他们未尽之事做完;倘若我们不是他们,我修了这身招魂术,便不可能不管镇魂印,你也不可能不管一尊一君,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去连墓岛的。”

    杭澈握着贺嫣的手紧了紧,却动了步子,轻轻喊:“嫣儿。”

    “嗯,”贺嫣应他,“你看,空山君住了一年的屋子,竟然清寡至此,这厢房又深又静,还把屏风撤了,更显得空寂了,他当时是很难过么?我还真是好奇空山君到底对娄朗是怎么想的呢。”

    杭澈望着空而狭长的屋子,目光停在床前撤了屏风的位置,若有所思。

    他们合衣躺下,贺嫣施术之前,杭澈取出衣带,四根缠成一股,绑在两人靠着的手腕上。

    “以我现在的境界,用追忆术可以追回娄朗封印的发生在别苑的所有记忆。”贺嫣指尖凝血,“倘若我们真是他们,我们能追回的记忆便不止发生在别苑里的这些,沉浸的足够深,甚至可以找回他们全部记忆。”

    “不要。”杭澈拒绝道。

    “我也这样想,找回他们全部记忆,岂非成了他们?”贺嫣手指勾了勾杭澈手指,“施术人可以主宰追忆,我们可以选择想看的部分。注意千万不要丧失自己的神识,不要被牵着走,若是沉浸太深,一定要想办法醒来。”

    杭澈道:“如何醒?”

    贺嫣道:“分清你面对的人是谁,你想要的人是谁,大声喊‘嫣儿’。”

    杭澈道:“好。”

    贺嫣指尖血红灵光运转,缓缓闭上眼睛,他嘴唇不动,却似有符咒自他唇间飘出。

    他用的是冥语。

    他指尖那粒血珠缓缓升起,贺嫣一个扬手的动作,血珠散开,化成血雾。

    一开始是一团血红荧亮的雾,往外扩散,渲染笼罩住檀木床四方的空间,血雾散开不见淡,反而越来越浓,把床上人的面目笼罩得难识难辩。

    溘然两道精光一闪,血雾深处有一双眼猝然睁开。

    那双眼明亮而通红,是“追忆”的施术人贺嫣开启了视野。而后,悄无声息的,那双眼不知何时又闭上。

    贺嫣神识一阵天旋地转,视野从一片漆黑变成一团红雾,他使劲睁眼望去,在血雾中看到亮光,伸手从亮光处拨开血雾,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山青水秀的明媚春光。

    我在何处?这是哪一年?

    贺嫣正在分辨,便听有劲风自远而来,他未及回头,来人话音由远及近,片刻已至耳边,语气十分欢快:“师兄,这酒可真香,隔着坛子都能闻到,果然就埋在你说的那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