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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算了?”温瞳喊道。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她,脸色都已经变了,全副武装的男人警惕的伸手摸枪。
先前的持枪男人抬手阻止,走到温瞳面前:“你有什么话,等靳先生救完人再说。”
“救完人?一塔的命,怎么说。只有你们的人是生命,一塔就活该被你们当作下马威吗!”温瞳握拳,阳光白森森的照进眼睛里,满是怨恨。
持枪男人说:“那你想怎么样?”
“偿命。”温瞳说。
这句话一出,现场无比安静,抽气声此起彼伏。
小猴连抹冷汗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我的乖乖小瞳瞳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肯尼亚的官方强盗啊!你连他们都敢呛声,不想混了吧谁给你的胆量啊,随老大吧,一定是。
靳西沉此刻看不出表情,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这句话都时候什么也没说,连头都没抬。
温瞳说:“一命抵一命,,你不会没听过这个说法吧。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生命多珍贵,在无国界医生眼里,众生平等,无政治无歧视,所有人都有资格被帮助。”
持枪男人道:“不可能,我的同伴可以战死,不会抵命。”
“好一个可以战死,不能抵命。你杀人的时候想过他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吗?他是死于你同伴的战火吗。”温瞳冷笑着扫过每一个人脸。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朝一塔胸口开枪,打穿心脏的凶手,现在却理所当然的不认账!
官方强盗?人在屋檐下?温瞳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一塔早上才给她画了一幅画,喜滋滋的等她送巧克力给他,可现在就完全没有机会吃到下一颗!
他的命呢,谁来珍惜!
他的妈妈刚从艾滋病的阴影里走出来,就要面对失去亲生儿子的痛苦,这个又有谁来承担!
双方僵持不下,小猴和二朝把三画和慕沐挡在身后,也站到温瞳的身边,不卑不亢的迎上他们的枪口。
“救不救!”持枪男人咬牙,食指伸向扳机。
“我们说的很清楚,你们的人杀了人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能你在我们面前杀人,我们还要救你的主子,以后我们在这里无法立足。”小猴说。
“对,必须受惩罚。”二朝老实,尽管害怕还是重重的点头。
持枪男人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握枪的手都开始颤抖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刚才没杀尽兴是么,来啊,朝这儿开枪,就是刚被你们打死的那个孩子,枪口也在这儿!”温瞳握住枪口,直接抵在了胸口上。
“啊!”
突然,惨到极致的哀嚎响起,众人下意识回头,看见靳西沉的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修长的手指丝毫没有一点异色,再往旁边一看,一个男人握着右手腕哀嚎着,鲜血泉涌一样,呈井喷状态冒出来,此刻他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不光再也用不了枪,就连拿笔都不可以了!
有多疼,光是看着就能感同身受。
这一瞬间,靳西沉仿佛天神。
“救人。”靳西沉捏着手术刀,率先走进手术专用的帐篷。
原本说的偿命其实根本不可能,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惩罚一下,没想到他根本不接受。
也是,他们只是来自异国的医生,他们是举着官方大旗的武装。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偿命?
僵持,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妥协,也都知道占便宜根本不可能,结果靳西沉就这么废了他的右手?
其实靳西沉挑手筋的动作,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都是等他走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在肯尼亚,靳西沉是他们的精神头子,虽然坑人,虽然嘲讽,但是做任何事都是很沉稳,从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更加不会冲动。
现在,他居然用救人的手术刀,挑了一个人的手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但是,真帅!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默默在心里喊:帅炸了帅炸了帅炸了。
但看见靳西沉离开时的表情,还是生生忍住了,纷纷一脸沉肃的跟进了手术室。
持枪男人指挥人把冶科抬进来,放到手术台上,咬牙威胁:“如果救不活主人,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靳西沉的你抬头:“出去,立刻。”
男人带着手下推出去,走之前又道:“能不能请你再派个人,救我同伴,他已经受到惩罚,以后连普通人都不如,请你们救他。”
“噗……”小猴笑出声,被靳西沉看了一眼,立刻正色道:“流一会血死不了的,论挑手筋的技术,你得服我们老大,出去吧出去吧。别耽误我们救你主人,还是你觉得你同伴比你主人重要?”
男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听的出去了,心想,等救完了主人,一定要杀了他们!
“术前准备。”靳西沉说。
手术台,无比神圣的一小方天地。
众人迅速的跟着靳西沉刷手、穿手术服、取出消毒完毕的手术刀等物品,啪的一声打开无影灯。
一室寂静,只有闷在口罩里的呼吸声,剪刀活动和手术刀放到不锈钢托盘上的声音。
众人屏息,虽然现在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万一冶科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下不了手术台,他们一定会真的给他陪葬!
一点不能马虎的手术,无菌帽下的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
温瞳站得远,只能看见无影灯直直照射在靳西沉的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她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她第一次去实验室找他。
那时,她偷偷的站在实验室外面,趴在玻璃上看他单手捏着培养皿,给学生讲解。
眉目清朗,声音清浅,他就像是个天生的医生,干净又挺拔,连最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不能明说的性感和出尘。
有路过的人,小声议论:“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跑到靳教授的实验室来了?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是啊,估计是走错了吧,还是这么小就是靳教授的粉丝了哈哈哈,慕名而来的?”
门被一下子拉开,穿着白大褂的靳西沉,清俊挺拔,牵起她的手,朝议论的两个人道:“我家的。”
“哈哈哈靳教授好巧啊,教授叫我们去取文件,我们先走了啊。”
“对对对,先走了靳教授。”
温瞳抓住他的手掌,仰头问:“什么我家的?”
“你没听见那两个人在议论你么?”靳西沉停住脚步,低下头来笑问。
“啊?他们在议论我吗?无所谓啦我不介意这个,不过……我家的,你是说我是你家的吗?”
靳西沉松开手,改揉揉她的脑袋:“是,你是我家的。”
那时,他还说她是他家的。可过了不久,短到只有两个月他就不辞而别来,放学回家,做完作业,还是没等到他下班。
于是问家里的司机,才知道他去了南苏丹,一个她只在地理书上看到过的国家。
她打电话过去,不接。
再到后来,全都是慕沐接,模棱两可的跟她说靳西沉的现况,任何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感觉,太难受了。
从小到大,温瞳经历过无数次抛弃和分离,原本以为靳西沉就是最后的港湾,坚信他们永远会在一起,可这一切,只是她以为。
靳西沉,从来就没有承诺过。
不对,他承诺过的,他说:我不会离开你,我答应你父亲,会照顾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可她现在还很需要他啊,他怎么可以擅自离开!也许,他根本没把承诺放在心上,只有她认真的记住了每一个字吧。
戏言当承诺,现实果然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多。
温瞳自嘲似的笑,看着靳西沉无比专注的握着手术刀的样子,心想这么多年他仿佛一点没变,而她心里对靳西沉有那种想法,真是过分。
“过来,擦汗。”靳西沉说。
虽然没有点名,但是温瞳知道,他是在叫她。
刚才她也一并消了毒,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不知道靳西沉为什么也让她这么做,现在看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手术很难做。
小猴、二朝、慕沐和三画,都分不出一个可以擦汗做整理的人。
温瞳赶忙收回思绪,挨个给擦汗,然后站在站到靳西沉的身后,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止血钳。”靳西沉递出手中的手术刀。
温瞳迅速找出止血钳,换掉他手上的手术刀,眼神不经意看见患者被切开的腹部。
一个正在被切除的肿瘤,腺癌表面结节糜烂,布满像菜花一样的病变,黏膜苍白肥厚。
胃部比她的意识更快作出反应,温瞳拼命压下呕吐的*,偏头向一边。
“肿瘤切除,缝合。”靳西沉说。
众人仍紧张,即使听见了靳西沉下了缝合指令,还是无法松下心。
在没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肿瘤已经开始病变恶化,已经趋于癌变了,现阶段的切除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基地的医疗设备有限,能救回他一刻的命,但却无法根治。
不过归根究底,能救回来,已经算是无比艰难了,也就是靳西沉有这种本事,在无比艰苦的条件下,依然能十拿九稳的下刀。
缝合完毕,三画留下来观察,其他人走出手术室,小猴一把扯开口罩,长长的松了口气:“命保住了,感觉真好。”
二朝也摘下口罩:“嗯!我们和老师比,还是不行,刚才做手术的时候我好紧张,差点拿不稳手术刀,可看见老师镇定的样子,我又有勇气了。”
小猴也抬头看他,说:“老大,你对这个手术很有信心才不紧张的吧,也不跟我们说害我们好紧张。”
“不,我也没有信心。肯尼亚的条件太差了,切除肿瘤一不小心,他连手术台都下不来。”靳西沉说。
“啊?那你怎么还一脸淡定,跟打个预防针似的,骗人的吧骗人的吧我才不上你的当,被你骗过那么多次了……”小猴叫着。
“你们的命,都在我手上,我不镇定,你们不更紧张?”靳西沉笑。
这是第一次,小猴他们在靳西沉的脸上看到那么的无可奈何。
原来这个强大如天神的人,也有无可奈何,虽然嘲讽教训居多,可真正危险的时刻,在他的心里,他们却更加重要!
靳西沉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他上次赶走他们,自己站在炸弹上的时候,又何尝想过自己!
小猴和二朝都低下了头,听见陪葬的威胁,站上手术台的那一刻,他们心里想的居然是,靳西沉可千万别手抖,他们还不想死。
甚至有一瞬间,他们是后悔来这里,做无国界医生的。
此刻一想,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这样的想法,根本不配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