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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生有四喜:
久旱逢甘雨,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提名时.
不否认这四喜,但是,颜微妮觉得别种喜悦也可能是百分之一百的,例如,现在。
只是,水木大学功课不是紧的很吗?大一大二的新生不是都要做到12点才能睡的吗?还有,因为水木的校园极大,听说,那里的学生像是召集神龙一样,不攒齐五件事是不会出校门的。
颜微妮猛地站起身来,用后腿肚子推开椅子,拔脚往门外跑,冲到他的面前却又讷讷,只会说:“陆韶哥哥,您怎么来了?”
您怎么又来啦?三个月千里奔波两次真的可以吗?
陆韶没有说话,就那么笑着,他背后的星辰很衬他眼中的笑。
颜微妮想问:陆韶哥哥,您什么时候来的?在门前站了多久?怎么不进来呢?
抬头看到他眼中的笑,他的眼睛像是在回答:我好久就来了呢,我站了好久了呢,你怎么才发现呢?
就这么相对无言也不是一回事,颜微妮问:“今天,你没有课吗?”
“上午有课。”他的回答还是这么简练,简练的颜微妮只能脑补:哦,他说上午有课,只说了上午,就是说下午没课的意思,那么,他是中午出发,坐火车?还是家里的车送来的?不管那种交通方式,都要八个小时以上,所以……
颜微妮脑中捋了一遍,问:“你吃饭了吗?”
陆韶摇了摇头。
中午饭、晚饭都没有吃?还是只有晚饭没有吃?这是过程这是细节,颜微妮只关心结果:“你饿吗?”
陆韶点了点头。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陆韶这么说着,抬腿迈进了门,用后背说:“只要是你做的。”
“迎客饺子送客面,今天晚上我们包的水饺,还有一帘没有下,我去下了,很快就好。”说着颜微妮跑着进了后院。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陆韶,他立着,环顾。这个店铺是他找的,他熟悉的很,前面是五间店面,后面是五间住所。她是这么安排的,左一是布料仓库;左二左三是敞门迎客的店铺,挂满了待售的上衣下裳,还设了柜台,刚才她就坐在柜台之处;左四左五被她用来做了小型缝纫车间。
此时,缝纫机声从左四左五两间传来,他想:看来生意是好的不得了,周五晚上,这么晚了,还都没有闲着。
陆韶是知道的,颜微妮的信里说了,说她已经给父亲那边供衣服了,还说供的衣服在境外很受欢迎。
颜微妮还说父亲那边的生意买一辆汽车势在必行,可是父亲对这么快的发展速度有些震惊,现在持犹豫态度,挣扎状态。
别说老颜同志震惊,连他也是震惊的,认识她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每一个想法,每一个行动,都是又快又准又稳,真是一个商业天才。
看来,他要加油了,男人嘛,心理上和身高上一样,总是喜欢被仰视的感觉,若不加快步伐,等她高高在上了,他,好意思去追吗?
颜微妮手脚麻利,再说后院住的全部是女孩子,东西归置的很是井井有条,很是方便,十几分钟,颜微妮就端了两盘饺子出来,还配着酱油醋碗。
陆韶并不客气,很快的将两碗饺子吃的一个不留,他的饮食仪态很是文明,咀嚼无声,四周皆净。吃完,喝了两口饺子汤,他问:“这么晚了,你住这里吗?”
“不,我回家住。”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没有,正要回家。”
“一起走吧。”陆韶站起身来。
“好,等我两分钟。”颜微妮将盘子端着跑到后院,很快又回来,回来的时候双手还湿漉漉的,洗完了碗盘怕他等,都没有来得及擦手。
颜微妮打开车锁,陆韶说:“我推着吧。”
他上手推过自行车,却不骑上去,颜微妮也只好与他并肩走着。
边推边走,走了十几步,陆韶侧头看她,又笑了一下:“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每次见你,看你的角度都不一样。”
“嗯?”
“因为你又长高了,”陆韶笑了,一点点都没有了高冷范和深不可测,像个邻家大哥哥的笑:“第一次见你,你才刚过我的胳膊肘,当时我看你是低着头看的,现在都过我的肩膀了。”
“哦,青春期嘛,窜的快。”颜微妮这样解释的,其实,为了从陆韶的胳膊肘到他的肩膀,背地里她做了多少啊!每早跳绳,每晚跳绳,尽量八点半入睡,睡前必喝牛奶,一天保证两个鸡蛋,两年如一日。
因为这样的饮食,这样的作息,微曦的个子也窜的很快。
“你每天都在这边待这么晚吗?”
“没有,周五周六晚上才会这么晚。”
“嗯,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陆韶说完,又沉默了一分钟,两个人都走的很慢,不知是谁先刻意放缓了脚步。
天上是近满月,却有薄云隔着,很是朦胧。
再开口,陆韶有些在意对方心情的问:“最近没有见小天?”
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见酸葡萄了,不是不担心,只是知道就算是担心也不能去见,就像后世的那首歌:“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我宁愿只伤心一次,也不要日夜都伤心。”
更何况,陆天毕竟不是真的少年,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颜微妮摇了摇头。
陆韶看到了,他来就是要搞清楚的,这个复杂的小姑娘,这个他欣赏的小姑娘,这个不知何时走进他心里的小姑娘,对于感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说:“这两个星期,小天在我叔婶面前装的像往日一样,白天上学晚上放学,实际上却没有去上课,整天躲在他的音乐室里,喝酒,抽烟,写歌,弹吉它。”
哦,还知道不让他父母担心,还不错。
都说做艺术的都是拿爱情做养分的,像写歌的,交一个女朋友写一首好歌,那些最好的情歌哪个不是纪念一段深刻的爱情?
“怎么,你并不担心小天?”看颜微妮一脸的平静,陆韶问,问话的瞬间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理,不希望微妮在意别人多过他陆韶,也不希望她对小天冷漠到无动于衷。
“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熬过去,别人是帮不了的,我更帮不了陆天。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庆幸的是这件事发生在现在,而不是临近高考的高三,或者更重要的时刻。”颜微妮话题一转:“你是怎么知道的?他……”
“有一天,他喝醉了,给我打了电话。”
“哦。”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是如此的好,陆天是如此的相信陆韶,这只会让她的感情更加无处安放,拒绝了弟弟,而心往其兄长,这不是对弟弟更大的打击吗?
颜微妮的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再活一次,知道谁是渣男,却不知道谁是她的良人!可以建立辉煌的事业,可否有如意的爱情?
陆韶推着自行车,朦胧的月色中,二人的影子更加的朦胧。今晚的陆韶比往日多话,像个普通人,他接着说:“小天说你拒绝了他,他很想不通为什么你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去喜欢他?他以为…”陆韶顿了顿,说:“小天以为你喜欢齐朗。”
-“在石头村的时候你都是和小天最好的,吵架斗嘴,给他做好吃的,可是一来了省城,你就渐渐的不理他了,所以,小天想,肯定是齐朗。”
-“我记得你曾经说你最喜欢化学,我也和你说过,齐朗是个化学天才。”
是的,陆韶说过,齐朗连药瓶上的药物分子式都是过目不忘,原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早有试探之意。
“他猜错了,不是齐朗。”颜微妮说道,纵然她与陆韶的路将会是十分艰难,但是这之间,不能让“误会”作祟。
“哦。”陆韶看了一眼颜微妮,又目视前方,笑了。再无话了。
到了她家门口,陆韶停了脚步,将自行车交与颜微妮,他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就走。”
“你晚上住哪里?”
“住我大哥家,明天去看看小天,和他聊聊,然后就回北京。”
“这么快。”
“我,希望时间更快一些,微妮,我等你,”说完,陆韶又加了一句:“我在水木大学等你。”
“嗯,我尽全力。”颜微妮说完,推门进院,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两道目光,而此刻却不是她转身的时候,只希望日后,她一转身,便能迎着他走过去,说:“hi,陆韶,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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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走后的两周,颜微妮接到了少年宫舞蹈老师的电话,让她周末带微曦去见她,她要看看微曦本人的条件,再决定是否可以插班。
颜微妮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
不知,这是谁帮的忙?陆天?还是陆韶?
感情是个奢侈的东西,也就这种含着金钥匙的富贵子弟可以花几周几个月甚或几年的时间去追求亦或调整,而颜微妮,是没有时间让自己沉沦其中的。
颜微妮很忙,忙着回徐家村看徐爷爷,忙着控制冬天的大棚蔬菜,清点各个品种的菜苗秧子,和各个负责人沟通;忙着跟高金凤一起商量蛋类肉类的由萌芽到做成,再由小做大。
忙着处理裁缝店客人的纠纷、催单,忙着照顾每个缝纫工的心情,忙着采购布料,忙着给老颜同志寄衣服,还要说服父亲买汽车。
忙着将每门功课做到最好,忙着避开夏安琪的找茬,忙着送微曦上舞蹈课,忙着检查申慧和蒋宏识的作业。
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就是在一刻不停的增熵。
人生不就是忙嘛,不劳心则劳力,不主动忙就会被迫忙,颜微妮选择了劳心,选择了主动忙。
转眼到了期末,期终考试,颜微妮考了全年级第二,第一是齐朗,齐朗的英语比她多了12分。班主任很高兴,很开心,脸上很有光,走路都挺着胸:他的教学成绩多好啊,他的管理多有效啊,全年级的第一第二都在他的班里!
颜微妮特意的看了看,陆天,在受情伤之痛的陆天,成绩稳稳的在高二的全年级第一名,比第二名多好几分呢!
这样的酸葡萄,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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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老颜同志又没有提干。
作战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事业也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老颜就是再乐观、开朗、心大,怎么会一点也不受打击呢?
颜微妮再次提议:“爸,您做倒爷的钱,我妈开裁缝店的钱,再加上蔬菜大棚挣的钱,咱家的钱够买一辆小汽车了,只多不少呢。”
这次,老颜同志大手一挥,高声说:“买!买!买!”
老颜同志说:“过了年,我就和你二叔就去看小汽车去。”他又问:“妮儿,你说,咱家买了小汽车,以后倒腾衣服挣的利润怎么和你二叔,大舅,二舅分?”
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是个只有流通起来的才有用的,是个活着的时候花掉才算值的。
像和珅,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那么的地契店铺,折合上百亿的财产,末了末了,肥了嘉庆。
颜微妮说:“按说是亲兄弟明算帐,这主要是怕账目不清楚最后一家人为了钱打起来。买完车,你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分配利润,商量着办吧。爸,我知道您是个厚道人,绝不会让二叔大舅二舅吃亏,但是咱们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嘛。”
“那,你就是我让自己做决定?”老颜同志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哦,他也越来越像孟玉琴一样,什么都听大女儿的主意了。
颜微妮点点头,她知道,二叔大舅二舅也都是讲道理明白事的人,父家母家,她愁的只有一个颜玉兰,哦,是颜玉兰一家。
“好女儿!”老颜同志展了欢颜,伸手摸女儿的头:“总算是没有钻到钱眼里,六亲不认。”
啊!怎么会六亲不认啊?老爸,您就这么不相信您的基因与十几年的教育?
不过,颜微妮看出来了,老爸这次是彻底的死了仕途之心,一心要在商场上的大展拳脚了。
老颜同志又带来几个消息,他说二舅妈,对,就是那个俄罗斯美女,给生了一个外甥女,叫尤利娅。尤利娅真好听的名字,听名字就是一个好美好美的女孩子。
老颜同志说二叔家的大女儿颜微雪学习不大行,二叔问初中毕业能不能来这里的学点裁缝的本事?
颜微妮点头应了,微雪,她的大表妹,无论从头脑还是从手艺方面,都达不到微妮的标准,但是,亲人不能以标准而论。古有孔子“按才施教”,现代就有“因人而用”。
老颜同志还说姑姑姑父那两口子还是宠儿子,天宝已经被宠的不像样子,奶奶也跟着宠。
颜微妮说:“宠不等于爱,宠过了等于溺爱等于害。”
老颜同志说:“谁说不是呢?可是你姑听不进去啊,你姑说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宠儿子,宠谁去?孩子还小,宠再多也不为过。还说儿子和丫头不一样,等儿子大了,等天宝娶了媳妇,想宠都不行了!”
姑姑就是嘴厉害,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谁也说不过她,别人是两只耳朵一张嘴,她是一只耳朵两张嘴,那只耳朵还是间歇性的聋子,对于良言,是听不得,听不见的。
眼睁睁的看着姑姑姑父抱着儿子一条路走的黑,拉都拉不回,拽都拽不动,真是,无可奈何。
年是在徐家村过的,孤寡的人最怕就是逢年过节,在别家热热闹闹下被衬托的更加冷清的那种凄凉,颜微妮早已经决定,认了这个爷爷,就绝不会让徐爷爷再次感受到那种悲凉。
年货不用买,自己的大棚蔬菜,现吃现摘;大姨高金凤送来的一筐子鸡蛋、半扇猪肉、两只大公鸡;徐长贵也差徐海玲送来了两条活鲤鱼,一条好几斤,看来都是从大棚蔬菜里挣着钱了;蒋婶子送了自家炸好的清水丸子,猪肉丸,牛肉丸,都分好了的。
春联也不用买,黎支书就是大姨夫写好了,让轩轩给送过来的,连浆糊都一起送来的。
临近除夕,一家人掸尘扫房,贴对联,炸鸡炸鱼,蒸几锅馒头,蒸几锅包子,两个院子热气腾腾,香飘十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大年初一,都讲究不走亲戚的,这天也不能干活,都说这一天干活,一年都辛苦。
刚过中午,高金凤来访,从表情上看,颜微妮判断:大姨,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