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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乃是习武之人,又曾经被空间的灵气滋养过一段时日,所以格外的耳聪目明,小二的声音虽小,却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去跟他一般见识,这会儿她正盘算着,待会儿吃完饭就去张镖头家,把做点心的技艺传授给她们,等教完她们,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娘也就没时间逼她跳舞了。
拖延时间,是她对付娘的一贯作风,当初逃避学女红,用的就是这一招!
没多久,小二的吃食上来了,细如发丝的拉面,配着浓浓的鸡汤,鸡汤里还浮着几块儿鸡肉,上面撒了翠绿葱花、香菜沫、通红的辣椒油等,色香味儿俱全,让人一见便食欲大振。
因为是独立的包间,小二走后,她便大胆的把龟大仙和长眉叫了出来,让它们坐在桌子上与她同吃。
席间,她忽然发觉长眉一向光滑捋顺的皮毛有些暗淡,连龟大仙脖子上的皱纹都多了许多,不禁奇怪的问:“这都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都这般憔悴起来了。
龟大仙一面慢吞吞的吃着面,一面说:”我们都是仰仗着空间的灵气而得以长生的,灵气少了,我们只好顺着自然的规律生长,大家都是一百多岁了,自然会有日落西山之兆。
采薇听了暗暗心惊,既然大家都是一百多岁了,现在又都是按照自然规律生长,论理长眉、鹦哥和白毛虎都早已经到寿了,就是龟大仙,寿命也差不多了,万一,哪个一时不济死了,岂不是她的罪过?
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难过,吃面的速度也放慢下来。
长眉见了,安慰她说:“主人,您不必伤感,我们如今虽然都是按照自然规律生长的,但是先前毕竟受过上百年的灵气滋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问题,而且,空间里的灵气尚未断绝,还在慢慢的恢复中,过个三年五载,即可恢复如初,那时自然就好了。”
采薇看向龟大仙,黯然道:“大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让空间里的灵气提前恢复吗?”
她真的很担心它们有谁会在灵气恢复前死掉,那样,她会内疚一辈子,也无法在面对其它的神兽们了。
“有!”
龟大仙缓缓的说:“找到有灵气聚集的地方,打开空间,吸收了那里的灵气,就可以令空间的灵气再次充盈。虽然天下间很难再找到扶幽岛那样的仙灵之地,但有胜于无,就算别的地方找来的灵气比扶幽岛原来的差一些,但经过几年的滋养,还是可以变得和咱们扶幽岛原来的灵气一样醇厚的!”
“原来如此!”
采薇陷入了沉思中,现在,想要尽快恢复空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处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修仙宝地,再收了那里的灵气,方能让空间的恢复加速。
可是,到哪去找那样的地方呢?
吃过饭,长眉和龟大仙又回到了空间里,看着它们比往日慢了许多的动作,采薇的心情沉重无比。
空间里现在灰蒙蒙的,寸草不生,有生命的植物都已经消失了,那些没生命的物件依然在,都冷清的安置在那座斑驳寥落的小竹屋里。
几位神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采薇感觉得到,它们在里边一定不好过!
她打定主意,等完了皇后的事儿,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那处有灵气的宝地,尽快恢复了空间,也好让神兽们少受些衰老之苦。
金锣巷的一处二进的民宅里
张镖头一家正在欢欢喜喜的收拾着东西。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离了这里,去南郊的庄子里居住了,据说,那座庄子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地方又宽敞明亮,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避世佳地。
张家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一家人还能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自从被截了镖,一家子的天都塌了,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谁会想到不仅五个兄弟安然无恙,还因祸得福,得以享受在世外桃源中安度余生的意外之喜!
这一切,全都是托了穆姑娘的福,可以说,穆姑娘对他们一家子的恩情大胜于天,这一家子也都打定主意,以后,一家人都要誓死效忠于穆姑娘,唯穆姑娘马首是瞻!
采薇来时,家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张镖头早已经对老娘和妻子弟妇们说过了帮采薇做点心之事,老娘和妻子弟妇都异口同声的应下来,只是断不肯接受采薇姑娘每月贴补她们的十两银子。
她们难得有机会回报一点儿穆姑娘的恩情,怎会收她的银子,况且,家里原本是走镖的,开的是青云镇唯一一家镖局,根本就不缺钱,再者,一家人以后都生活在庄子里,吃喝根本就不用花钱,又要姑娘的十两银子做什么呢?
但是,张镖头对她们说了采薇的个性,并说了若他们不收钱,采薇可能就不会用她们做点心了,这才使她们不得勉强的答应下来。
但是,大家都下定决心,每天定要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一块点心,还要尽量多做些,好让姑娘的点心卖得好、供得上卖!
见到采薇来了,一家人自然是热烈欢迎,采薇和和气气的对大家问了好,又说明了来意,老夫人立刻亲自上阵,带了众媳妇和孙女儿们挽袖洗手,陪采薇来到厨房,一起学习采薇交给她们烤制点心的方法。
其实,那几种点心并不难学,只要掌握了材料的配比,再掌握好火候,很快就可以烤出来了。
但是,张氏婆媳却对此事看待的无比认真,生怕出一点纰漏,为了让自家能烤出和姑娘一模一样的点心,她们婆媳六人分成三组,两人一组,每组分别学一样,就连十岁的小孙女都守采薇身边,拿着纸笔,详细的记录下每一样点心的制作方法。
大家都学得很尽心,采薇也教的很尽力,教完三样点心的制作方法,外面已经很晚了,采薇看了看天色,张罗着要回去了,张老夫人见天色已晚,采薇又是闺阁女儿,不好在外多逗留,故此也没再挽留,就派了大儿子赶车,二儿子和三儿子护送,一路护送采薇,回到安国公府。
到家时,已经是戌时,采薇以为,都这个时刻了,家人一定都已经歇下了,孰料回到家中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睡下,都在巴巴的等着她。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一进门,杜氏就埋怨起来。
文儿嘴快的说:“娘一直等着教长姐跳舞呢,都等急了!”
采薇抽了抽嘴角,情知躲不过去了,便简单的对娘说了她去了张家的事儿,又说了以后由张家打理庄子、由他家的女眷来做点心的事儿。
杜氏听了,没说什么,就带着采薇回到了采薇的房间,开始学习《飞天舞》的基本步法和动作。
采薇学得很痛苦、很无奈,但是学了一会儿后,看到娘那副认真而又期待的样子,不忍再敷衍娘,便跟着娘认真的学起来……
与此同时
霍府的书房里,霍渊端坐在案后,手执着一份清单,听着‘匠心楼’的掌柜来向他汇报的情况。
“东家,安国公府的大爷开口就要赊七千两的货物,小的做不了主,又不知他们府上和东家是什么交情?只好推说铺面上暂时没有那么多的钻石,要筹集几天方可给他回信,打发了他,就赶紧来向公子请示了。”
霍渊看着清单上画着的巧夺天工的首饰式样,诧异的问:“这首饰虽然美,但太过招摇,不知是他们府上那位女眷要佩戴?”
掌柜的说:“听杜家大爷说,是他的一个外甥女,因为家里卖的烤的肉串偶尔被皇后吃到了,大为赞赏,故而破例给她发了上巳节游宴的帖子。这些个东西,是给他外甥女准备进宫时佩戴的,还有那些钻石,是打算在表演时镶在舞裙边缘上的,您看,这——”
闻言,霍渊一惊,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她居然要去参加上巳节游宴!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薇儿妹妹长得本就是美艳无双,性格有时如此的与众不同,她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若是再加上跳舞,毫无疑问会艳冠全场,引来无数贵女的嫉妒和无数贵族子弟的觊觎。
上巳节本就是贵族男女相亲的节日,倘若有人不开眼的看上薇儿,皇后一时多事,做主将薇儿妹妹许了人,那将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一向淡定儒雅的他,竟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书房里焦虑的来回踱着。
“东家,您看,小的怎么回他呢?”
见东家烦躁,匠心楼的掌柜小心翼翼的发问。
霍渊沉吟了片刻,道:“准备好他要的东西,我明天亲自去安国公府拜访!”
“是!”
匠心楼的掌柜唱了个喏,退下了。
霍渊又在房里踱了几回,叫道:“随喜!”
随喜连忙上前,躬身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大将军府给淮安公子说一声,我明天有事,不能去他府上赴约了,请他见谅。”霍渊沉声说道。
随喜不解的问:“公子有何事?奴才怎么不知?”
“进宫,求见贤妃娘娘,再弄一张上巳节游宴的请柬来。”
“啥?请柬不是被公子以病推掉了吗,公子咋又反悔了呢?”
随喜傻乎乎的问道。
这个小厮跟随霍渊多年,是个忠心耿耿的直肠子,心里有啥说啥,偶尔有些话唠。
霍渊因喜爱他性子单纯,诚实可靠,不会像那些藏着奸的奴才只会谄媚讨好,故而一直留在身边贴身服侍他,深得他的信任。
“这个……”
霍渊刚要回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迟疑了一下,耐着几分恼羞成怒道:“你的话太多了,还不滚出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
随喜知道主子的性子,主子轻易不会恼怒,既然怒了,必是有大事发生,故而不敢再追问下去,忙退下去办事儿了。
霍渊这会子真的很气恼,前几天宫里派人来送了上巳节的帖子时,他正打算等上巳节那日邀请她去郊外踏青游玩儿,培养彼此的感情,借此机会再提一下提亲的事儿,故此将帖子给回了。
谁知她竟被邀请去参加了上巳节,若早知如此,他断不会拒绝宫里的请帖了,也不知姐姐能不能再从皇后手中在拿到一张请帖了,如若不能,他非疯了不可!
回到座椅上,他心烦意乱的拿起茶盅饮了一口,发觉茶已经凉了,便又召唤起来:“来人!”
叫了一声,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熏香之气,接着响起一个柔软的声音。
“表哥,叫人有事吗?”
霍渊闻声抬头,见一个身着淡绿色褙子,容貌清秀的妙龄少女走进来,福下身子,柔声细语的继续问道:“表哥有什么事儿,碧莲可以代劳吗?”
霍渊一见到碧莲,顿时头更疼了,压着性子道:“不劳你费心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碧莲听了,脸色一红,垂下首,羞涩道:“表哥,老夫人她……命我……今晚服侍表哥,不许表哥……独宿了…。”
霍渊一听,本就烦闷的心情一下变得恼火起来,盛怒之中,顾不得别人的,冷冷道:“碧莲,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可是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绝无旁的心思。至于你为何非要自甘堕落的给我做妾,时至今日我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你须得清楚,我霍渊对你并无男女之意,故而决不能和你行男女之事,至与老夫人的命令,很简单,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喜欢你,把你赶出来了,去吧!”
说罢,站起身,看都不看那美人儿一眼,抬脚就走。
碧莲被霍渊没头没脸的羞辱了一顿,顿时委屈的泪流满面,捂着脸,踉跄的从霍渊身边跑过,一路向后院儿跑去。
两个随侍的丫头和碧莲的奶娘见自家主子巴心巴肝的讨好老夫人几日,终于费尽心机从老夫人那里讨得了命她服侍公子歇息的口谕,哪知却被公子无情的赶了出来,不禁心都凉了半截,顾不上为主子叹气,都急忙拔腿去追了。
霍渊厌恶的看了她们的背影一眼,提步向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碧莲一路哭着跑回了自己居住着的望秋院,伤心的扑倒在榻上,一边捶着榻沿儿,一边绝望的痛哭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般待我,我有哪里不好了,值得他这般的作践我?”
碧姨娘的奶嬷嬷彭氏急忙上前抱住她,哄道:“姨娘莫要哭坏了身子,公子也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所以才会给姨娘气受的,姨娘多给公子点儿时间,等公子慢慢的想通了,看清了姨娘待他的一片真心,自然会好好对待姨娘的。”
碧莲哭道:“奶娘,你莫要在安慰我了,从我嫁给他,如今已经整整三年,我只差没把心肝扒儿给他了,可他呢,跟我一次夫妻之实都没有,为了躲我,还主动跑到北边去打理那边儿的生意,一走就是三年,每次回来,见了我都视若无睹,你知不知道这府里的人背后是怎样议论我、笑话我的?我的心有多难受?奶娘,我的命好苦啊…。”
奶娘柔声哄道:“姨娘莫要说这样泄气的话了,您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女,合家哪个敢对您有半分的不敬?就算是公子不肯跟您圆房也不打紧,老夫人赏给公子那些通房丫头、侍妾们,公子也是一个都没宠幸啊?又不是单您一个如此,姨娘又何必伤感呢?”
碧姨娘听了奶娘的劝慰,心里略舒坦了些,擦了眼泪,叹道:“奶娘的话虽然也有道理,可我的心还是慌的很,别的妾侍我不管,我只是不知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表哥他虽然性质柔和,但我自幼与他一同长大,知道柔和不过是他的表像,实际上,他是最偏执不过的了,他认准的事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回头的,我担心,就算我用了一辈子的时间,还是不能等回他…。”
碧莲的话,让奶娘一阵心惊,十二年前,她带着碧莲姑娘从老夫人的老家潭州逃难过来,就一直居住在霍府中,可以说是看着霍渊长大的,霍渊的性子她最熟识不过了,这孩子,从小就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朝中的宁丞相之子宁远朝曾经嘲笑过他是满身铜臭,粗俗不堪的商人。于是,他便主动和那位宁公子打赌,赌三年后谁的文采高,谁做的诗能更能打动人。
宁远朝是大晋大文豪宁举山丞相的幼子,自幼便聪颖过人,颇具乃父之风,乃是大晋国有名的神童,他四岁开蒙,六岁时便可独立赋诗,十二岁时已经名满天下。
而霍公子,虽然也自幼读书,但家中更着意往经商之道上培养他,故此,他在诗文上并不是很在行。
当初,大家在听到他竟主动向宁远朝下战书,并且赌注是输者离开京城,永不得返京时,都不禁为他的不知天高地厚叹息不已。
他本该是霍家的继承人,却因作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自毁了前程。谁不知道宁公子是大晋国的有名的神童才子,在诗词歌赋上是极通的,而他只是个精通生意经的商场神童罢了,居然自不量力的主动向人家挑战,比试的居然还是人家的最强项——作诗!
彼时,霍渊的父亲当时尚在,痛心之余,已经打算开始培养下一任继承人了。
于是,霍渊众人的一片惋惜声中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三年,在三年后的比试中才再次出现。
当日,来观看他和宁公子比赛的人多不胜数,将比赛的场地聚福德酒楼挤得人满为患,连楼下大街上都摩肩接踵的挤满了人,还有赌场趁机下注,赌二人的输赢,但大多数人押的,都是宁公子赢。
后来,二人做好的诗文被封好,带到众人面前诵读时,令人意外的是,那篇被大家一致选中看好的一首诗,竟然是霍渊做的!
霍公子三年磨一剑,在这次比赛中大获全胜,一举成名,一下成了大晋国最有名的公子之一。
而霍家,也因为他感到骄傲,毫无疑义的通过了选他做未来家主的决意。
那恃才傲物的宁公子,因为过于清高,受不了被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比下去的屈辱,恹恹的离开京城,离开不到一年就郁闷而死了。
大家都看到了霍渊的胜利和胜利后的光彩,却从没有人知道他这三年苦读所费尽的心血。
据教导他的几位先生都说,天下学子若都有霍公子半分的努力,金銮殿上的状元怕是就要挤不下了。
他们还传说了霍渊苦读时的场景,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连做梦都在背书的都还只是小事儿,更有他头悬梁、锥刺股的惊悚事实!
那时,彭嬷嬷就觉得这孩子偏执的有些过了头,别人也有这么说的,然而霍渊却说,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东西,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而自家的姑娘,就是他所认定的不能接受的一个,他会因为自家姑娘的耐心守候和曲意迎奉而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吗?
夜色越来越重了,大晋的国都渐渐的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花楼和赌场的灯笼还亮着,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熄了灯火,进入了梦乡。
皇宫外的秦王府里
南宫逸负手临窗,背对着追风,静听着他的回报。
“皇后已经派了白尚宫去了安国公府下请柬,如今杜夫人正在筹备穆姑娘进宫的事宜,已经把穆姑娘在宴会上准备表演的节目安排好了,是跳她当年最拿手的《飞天》舞,已经开始教她跳了。”
男人听说她要在众人面前跳舞,将自己的美丽展示给别人看时,他的心顿时像被醋汁浸泡了一般,身子绷了一下,心倏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