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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逸的身上带着重重的酒气,一进到屋里,就直接走到采薇的床前,双目灼灼的看着她,黯哑的问:“霍渊向你提亲了?”
采薇围着被子坐在榻上,冷冷的说:“没错!”
“那……你,……同意了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声调有些紧绷,双拳握的死死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道到,这会儿的他,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儿里也满满的都是汗水,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着。
采薇波澜不惊的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与你何干?”
被她一呛,南宫逸怔了一下,随即自嘲的笑起来:“是呀,我又不能给你想要的婚姻,又有何权力管你呢?”
采薇道:“你明白就好。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凝结了,静谧的屋卧室里,只有剩下了南宫逸沉重的呼吸声
他定定的望着她,声线黯哑着:”薇儿,我虽然现在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婚姻,但不表示以后不能,你可不可以不要答应我,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保证会给你你想要的,我会一生只娶你一人,只以你一人为妻,但是,你要给我时间,等我足够强大了,我就会“
”你说的一点儿时间时是多久?
采薇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冷淡:“一年?两年?五年或是八年?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南宫逸顿了一下,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你肯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
“不用了”
采薇淡淡的说:“与其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我更看好的是眼前的幸福,我期待的婚姻自会有人给我,根本不需要我无休无止的等下去。”
她断然拒绝了他,冷漠疏离,不给他留下任何希望。
因为她知道,他所承诺的未来并不可靠,若有一日,他能君临天下,他的母亲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皇帝儿子一辈子只娶她一个女人,那些大臣们也会变着法的把自家的女儿往他的床上送,到那时,她又当何以自处?
而他,就算最初能信守对她的承诺,但每日被人劝谏、鼓动,也未必能有始有终,最终,她会成为太后娘娘眼中的恶媳,天下人所指的妒妇,慢慢的,他会在她与太后之间左右为难,最后,失去耐心……
这些可以预知的未来,足以让她对他望而却步,退避三舍,即便是心底对他起了那么一丝丝的涟漪,也被无情的现实扼杀在萌芽之中。
采薇的无情和冷漠,让南宫易感到很失落,失落之余,又有些恼火,他的眸底痛意深潜,望着她,嘲讽的笑起来。
“原来,你所在意的,不是你未来的丈夫能给你多少爱,而是他能给你多少的好处,就因为我无法确定能什么时候给予你好处,所以就要将无情我陶汰,因为霍渊可以马上风兑现你的愿望,所以就可得到你的芳心?穆采薇,你也太现实了吧!”
他误解了采薇,以为她是一个势力、现实的女人,无情的嘲讽着她,采薇也没有辩驳,只要能让他心死,就算是被他误解又无妨,她甚至还按照着他的思维说了下去。
“没错,我就是那种现实的女人,谁能给我正妻之位,给我我想要的,我就会选择谁,这有什么错?霍渊能给我正妻之位,我不选他,难道还去选你这个一心想让我当你小妾的男人?对不起,我没那么崇高,也断断做不到。”
“你说我虚荣也好、现实也罢,反正我不会为了你那遥不可及的诺言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贵体面,说到底,咱们之间也没什么,你刚好可以全身而退,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穆、采、薇!”
南宫逸压低吼着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榻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不堪的女人!”
瞬间,他像是被愚弄了一般,眼睛都红了,屈辱的想要掐死她。
看到他吃人的眼神,采薇一惊,向门外望去,这会儿,爹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已经睡下了,她不能惊动他们,免得弄得尴尬了,难以收场。
她只把那只被捏住的手腕向外抽了抽,但南宫逸握住她的那只手,力道铁箍似的,在她使力之时,他以将她连人带被的按牢,那棉被盖在她的肩膀下,南宫逸压住棉被的两侧,双臂撑在榻上,俯望着采薇。
两人贴的极近,她能望见他眸底的那团烈火,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儿。他亦能望见她眸底的淡漠,闻见少女身子清淡如兰的幽香。那股曾经让他虔诚膜拜的幽香,已经从神坛上落了下来,点燃了他眸底的那团烈火,压不灭,直欲将她吞噬。
“南宫逸!”这时,他听见她的声音,泼入心底。冷如利刃,“我虽然是个现实势利的女子,不值得你爱敬,但也绝不是好惹的!”
她冷声提醒着,眸底已现怒色。
“呵!”
南宫逸直起身子,放开了她,笑得刻薄:“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不值得我这样做!”
他走到窗前,停下了,没有回头,只听得嗓音黯哑,“霍家并不想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人影一闪,已经消失在窗口。
采薇望着那黑漆漆的窗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成功了,这一次,他已经彻底对她失望,再也不会回来纠缠她了。
本来,心愿得以达成,她该欢呼雀跃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他……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采薇起来后,发现他和他的手下们昨夜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离开前,他托掌柜的把一个小小的纸包交给她。
那个纸包小小的,软软的,打开来看时,发现里面竟然是她在那榆树县被他拿走的那件肚兜,那件粉红色,做工粗糙的半旧肚兜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味,正是他身上的味道…。
采薇捏着那件肚兜,心轻颤了一下,许多情绪滚滚而来,在心头翻滚着,但很快被她暴力打压下去了。
要面对现实,不要被镜花水月迷了眼!
她用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劝告自己说。
穆仲卿夫妇也起来了,他们发现南宫逸不辞而别后,都很惊讶。
采薇解释说,师傅有急事在身,昨夜就离开了,因为太晚了,爹娘都以歇下了,师傅不便于和他们辞别,就先走了,请她带他向父母说一声。
穆仲卿虽然为南宫逸的不辞而别感到遗憾,但他现在却无暇多想,眼下他最为关心的,还是霍渊提亲之事,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貌似是愿意,可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不敢贸然答应,决定还是再探探女儿的口气,等得到女儿确切的回应后,再去找知府大人。
吃饭时,杜氏旧话重提,问起了女儿该怎么答复韩知府之事。
这一次,采薇倒是很干脆,直接甩出两个字:“回了!”
“什么?回了?”
杜氏难以置信的说:“你昨天不是还……”
“我昨天应下这门亲事了?”采薇风轻云淡的笑问道。
杜氏语塞。
昨天,女儿的态度虽然含糊不清,但却没有应下什么,想来是自己和相公多心了吧!
“薇儿,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须得想好了在做答复。”穆仲卿郑重其事的对女儿说。
采薇笑道:“爹,您只管放心吧,女儿不糊涂,若真有什么好机会,是断不会错过的。”
听了女儿的话,穆仲卿的心里有了底,吃过早饭后,就起身去了韩知府的府邸回信。
采薇因答应了霍渊要帮他开设赡养堂,虽然他贸然派人到她家求婚这事儿出的不怎么地道,但开设赡养堂的事儿是公事儿,采薇不想把这事儿和他们之间的私事儿混为一谈,因此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临安府,帮霍渊把赡养堂开起来再走。
杜氏听说女儿要帮霍渊开设赡养堂,很不赞成,毕竟她们刚拒绝了人家的提亲,这会子又搀和到一起,被人瞧见了要说闲话的,女儿乃是闺阁少女,该避嫌才是!
采薇却不以为然,执意要帮霍渊把赡养堂开起来再走。杜氏拗不过她,再者她也是个心活面软的,知道女儿是在做善事,略劝了几句,也就不那么坚持了。
吃过饭后,她去了霍渊的住处,打算和他一起找开设赡养堂的房子。
霍渊见到她时,坦然的对她一笑,没有分毫的窘迫。
采薇也是个坦荡的人,见他不提此事,自己也矢口不提,只和他说了些开设赡养堂的事宜。
临安城繁华昌盛,人口众多,乞丐也相对于其他城市更多,霍渊要在此地开设赡养堂,至少要买一栋能同时收留百八十个乞丐的大宅方能住下。
盘算一番后,霍渊派小厮吧临安城最有名的中人找了来,询问了几处房子后,带上采薇,两个坐了车子去看房子了。
临安府的房价奇高,自非青云镇可比,他们看了几处房子,却不是价格太贵,就是房子太小,一直忙到中午,也没有找到相应的房子。
霍渊浅笑着说:“今日劳烦了妹妹,不如中午就由我做东,请妹妹吃一顿好吃的,算是我对妹妹出力的酬谢,如何?”
采薇笑道:“饶是跟你跑了一上午,腿都累断了,你想一顿好吃的就打发了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霍渊温润笑了起来,叹道:“妹妹也太精明了,我本以为只出了一顿饭的银子,就寻了个得力的帮手来呢,看来,只一顿饭是答对不了妹妹了,少不得我在破费些,这样吧,待会儿咱们去银楼看看,再给妹妹买根簪子作为酬谢,可好?”
采薇也就只是跟他说说,又岂会真的嫌一顿饭简薄,听到他要借口送自己礼物,忙改口说:“其实,只吃一顿饭也未尝不可,只是须得吃临安府最有名的酒楼、最好吃的饭菜才行。”
霍渊温润一笑:“好说!”
能和采薇妹妹在一处单独吃饭,他当然会用心对待,决不能让他们这顿饭有任何的瑕疵。
霍渊挑选的酒楼,是当年皇宫里最有名的御厨程丙申告老还乡后,在家乡临安府开设的,酒楼里的厨师都是他的子侄,深的程御厨的真传,这位老御厨每天还亲自做一桌酒席售卖,同样的菜式,要比他那些子侄们做出的饭菜贵上五倍之多。
饶是如此,程御厨的那桌饭菜,依然被临安城的商家富户门追捧不已,常有人能以吃到程御厨的饭菜为荣。
霍渊在和采薇到处看房子是,就已经悄悄的打发了小厮,去贡菜酒楼定下了程御厨的那座酒席,看完房子后,便带了采薇,兴致盎然的来到酒楼用餐。
这家酒楼装饰得古朴典雅,华而不俗,每一处精致中,都透漏着设计者的别具匠心。
采薇一进到酒楼,就被这酒楼高雅的装修风格和到处弥漫的香气给吸引住了。
她跟在霍渊的身后,一边打量着酒楼里的美轮美奂装修,一边偷偷的吸着鼻子。
嗯,真香啊,她想!
霍渊走在前面,听着身后浅浅的吸鼻子声,嘴角不由得轻轻扬了起来,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能和她在一起,这感觉,真好!
贡菜酒楼最豪华的包间里,采薇见识到了古代的五星级酒楼的高端服务。
她和霍渊刚落座,就有几个一样打扮的少女走进来,她们的手里捧着脸盆、香胰子、毛巾和猪油膏等物,径自走到采薇和霍渊的身边,跪在地上,服侍他们净手。
采薇有些不适应被人这样伺候,她看着那跪在自己面前,高举着脸盆儿的女孩儿,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举着恁重的一铜盆水,会不会累到胳膊,这水若是一个没端稳,撒到她头上怎么办?
霍渊倒是对这些丫鬟的服务习以为常,他坦然的坐在椅子上净了手,洗净擦干后,挥挥手,让几个丫头退下了。
采薇净过手后,也挥手让服侍自己的这几个丫鬟退下了。
霍渊看了看采薇白嫩的小手,转头让那个拿着猪油膏正在往外走的丫鬟停下来,从她的手中取过猪油膏,才命她退下。
“冬天风硬,妹妹又整日在外奔波,手上抹些猪油膏罢,免得手裂了,又疼又不好看。”
霍渊说着,拉过采薇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径自为她抹起猪油膏来。
这是霍渊长这么大头一次这样服侍一个姑娘,虽然他的面上神色故作镇定,心里却已经普通通的跳得像在打鼓。
他握着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儿,神情专注而认真,似乎心无旁骛、毫无杂念,只是那张俊雅的脸红了起来,连耳尖都红了。
采薇愣了一下,回神后本能的想把手抽回来,但却被霍渊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不容她退缩。
她愣愣的瞧着那只握着她小手儿的大手,那只大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又不显突兀,很是漂亮的一双手,只是在看着这双手时,脑中却莫名的闪过昨夜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样子。
那只手没有霍大哥的手白皙细腻,更没有他的手柔软好看,那只手因常年练武的原因,手掌中布满了老茧,有些硬的硌人,那双手,曾在她被天机子打飞时,及时的接住了她,也曾在她被萨克努打伤时,抱着她走了很远很远……
采薇不可遏制的走神了,直到自己的那只手被细致的涂完猪油膏,被松开后,才回过神来。
“薇儿妹妹,把你那只手伸过来!”
霍渊伸出手,将手伸向了采薇没有涂猪油膏的那只手。
采薇下意识的握住拳,将那只手藏在了身后。
开玩笑,她才不会主动将手递给他呢,刚才是被他无意中偷袭成功,拿住了那只桌面上的手,她又不好贞洁烈女似的墙裂反抗,只要由着他去了,这回,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得逞了。
想摸她的手,休想!
霍渊见她鼓着小脸儿,执意不肯在让他涂猪油膏,怕引起她反感,也没再强求,只淡淡的笑了笑,对一边的丫鬟暖声道:“上菜吧!”
丫鬟福了福身,出去传菜了,不一会儿,一队穿着水粉色绸衣的妙曼女子鱼贯而入,都捧着精致的碗碟,将那一道道丰盛的菜肴呈了上来。
因为是冬天,所以上了羊肉片热锅一品,野鸡热锅一品,羊乌叉一品,鹿尾烧鹿肉一盘,另有荤菜四品,蒸食一盘,炉食一盘,螺浉盒小菜两个,以及碧莹莹的粳米饭和银热锅装的羊肉丝汤。
除此之外,还有竹节卷小馒首一品,象眼小馒首一品,螺浉包子豆尔首小馒首一品,糊油方点一品,油糕一品,豌豆包子一品,匙子饽饽红糕一品,炉食饽饽三品等十种米面炉食奶制品。
满满的一大桌子贡菜,看的采薇眼花缭乱,她捂着胸口叹道:“霍大哥,这一大桌子菜,得花多少钱啊?”
霍渊笑道:“不多!”
接着,他缓缓的说出了一个数字。
听到那个数字,采薇噎住了,下巴差点儿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