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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个多时辰,长眉和鹦哥还是没有回来,采薇也一直联系不到它们,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鹦哥和长眉虽然只是两只神兽,但这些年来,采薇早就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最是个护短的,特别是它俩还是她派进洞里的,如今生死不明,杳无音讯,叫她怎能安心。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她站起来,提步向小洞那里走去。
南宫逸快她一步,拦在她面前,道:“你等着,我去。”
采薇知道他担心自己,柔声道:“逸,你听我说,你虽然是男子,武功也比我高,但别忘了,我有空间,一旦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躲进空间里,便可保万无一失,但是你就不行了,这儿的情况很复杂,洞里不知是妖是魔,是鬼是神,你一介凡夫俗子,万一有事,你如何应付得来呢?所以,还是我去探探,你留在这里。”
南宫逸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思忖了片刻,道:“要不,咱们一起去吧,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采薇见他眼神坚定,不容置喙,便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匍匐着进了山洞,往山洞里爬去。
夫妻俩一前一后,约莫在这逼仄狭隘的山洞里蜿蜒爬行了六七天,累了就歇一会儿,困了就进空间去睡一觉,再吃点东西,直到第七天时,忽见前面透出星也似一点亮光,南宫逸在前,看到那点光亮,道:“娘子,已有出路了。”
采薇闻言大喜,打起精神,奋力向前爬去。
出了穴口,但见青的山,绿的树,又是一个境界。
南宫逸起来伸一伸腰,站一站脚,整衣拂履,回身将采薇扶起,道:“终有出来了。”
采薇也十分欣喜,两人依着大路,且走且看,走上十四五里,腹中渐渐饥馁,见路傍碧靛青的流水,两岸覆着菊花,便去捧些水喝。岂知这水也不是容易喝的,仙家叫做“菊泉”,最能延年,采薇和南宫逸喝了几口,便觉神清气爽,手脚都轻快,仿佛比空间里灵溪水都要好喝几分。
喝完水,又走上十多里,忽望见树顶露出琉璃瓦盖造的屋脊,金碧闪烁,不知甚么所在?飞撚的赶到那里去看,却是座血红的观门,周围都是白玉石砌就台基。共有九层,每一层约有一丈多高,又没个阶坡,只得攀藤扪葛,南宫逸是习武之人,见此状,抱起采薇,轻轻一跃,便飞身上去。
那门儿闭着,南宫逸便去叩,三声响后,有个青衣童子开门出来,道:“二位施主,我家师傅已经等候二位许久了,请二位随我来,拜见师傅去。”
南宫逸说:“你家师傅是何人?因何知道我们夫妻来见他?”
童儿笑道:“这天地间的事,哪有我家师傅不知道的,施主别问,见了自然就知晓了。”
一行三人走进观里,到玉墀之下,仰看壁上华丽如天宫一般,端的好去处。但见:朱甍耀日,碧瓦标霞。起百尺琉璃宝殿,甃九层白玉瑶台。隐隐雕梁镌玳瑁,行行绣柱嵌珊瑚。琳宫贝阙,飞檐长接彩云浮;玉宇琼楼,画栋每含苍雾宿。曲曲栏干围玛瑙,深深帘幕挂珍珠。青鸾玄鹤双双舞,白鹿丹麟对对游。野外千花开烂熳,林间百鸟啭清幽。
夫妻俩往殿中看时,只见正居中坐着一位仙姑,头戴碧玉莲冠,身披缕金羽衣,腰系黄绦,足穿朱舄,手中执着如意,有神游八极之表。东西两傍,每边又坐着四位,一个个仙风道骨,服色不一。满殿祥云缭绕,香气氤氲,真个万籁无声,一尘不到,好生严肃。
采薇和南宫逸都是有见识的人,一见这几位的样貌气度,便知不是凡人,夫妻俩上前稽首,逐位见过,才将误入此地的情节,表诉一遍。
中间的仙姑道:“凡事皆有因缘,你们夫妻到此,并非误入,而是与仙界有缘,不如就住下吧。”
这是要度化他们成仙的意思,换作是旁人,能得此机缘善果,自会喜不自胜,应承不迭,南宫逸却一口拒绝道:“师父美意,我们本不该推辞,让我们夫妻尘缘未了,情愿受生老病死生死轮回之苦,亦不愿为成仙得道而夫妻分离,还望师父谅解。”
仙姑笑道:“虽你们与仙界有缘,然人各有志,既然你们不愿,本座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来此一趟不易,不如小住几日再回罢。”
采薇和南宫逸如今是太上皇和太后,身上并无朝政琐事牵挂,能得仙姑邀请,在神仙府地小住,自不会推辞,夫妻俩当即欣然应允,称谢不已。
当下,童儿领着他们夫妻出了大殿,往大殿后一个小巧的院子里住下了,鹦哥和长眉也早就候在这里,见到他们,寒暄了一番,也在此安心住了下来。
仙界的景观与人间不同,只见这仙山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径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生香。岭上蟠桃红锦烂,洞门茸草翠丝长。时闻仙鹤唳,每见瑞鸾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瑞鸾翔处,毛辉五色彩云光。白鹿玄猿时隐现,青狮白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果乃胜天堂。
采薇和南宫逸日日游山玩水,偶尔还会听众仙人讲经论道,不觉在此过了月余,因记挂着明珠有孕,又思念刚出生的幼孙,夫妻俩住满四十天,便前来向群仙辞别,意欲回家去。
众仙人也不挽留,命一童儿引路,送他们夫妻离去。
仙姑道:“你等此去,再有三十年,依旧回这里,只是既有仙缘,还望二位广结善果,多做善事,不枉我等款待你们数十日。”
夫妻俩应承了,又拜谢了一番,方随那童儿离去。
那童子指引的路径,全不是旧时来的去处,却绕着这一所仙院,倒转向背后山坡上去。行了十四五里,都是龟背大路,两傍参天的古树,间着奇花异卉,看不尽的景致,便再走两里,也不觉的。
又走过一座高山,这路径渐渐僻小,童子把手指道:“此去不上十里,就是大雍京城北门了。”
采薇想谢谢这个带路的小娃子,因知道银子再这里不管用,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盘自己做的蛋挞,给了童儿。
童儿接了过来,拿一块吃进嘴里,立刻笑眯眯的说:“真好吃,多谢了,看在这盘点心的份上,小的提醒二位一句,仙境一日,人间一年,二位出去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只管顺其自然就是。”
说罢,打了稽首,沿着来路回去了。
采薇呆了半晌,对南宫逸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在这儿住了几十天,人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么?”
南宫逸道:“不会吧,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走,咱们还是去京城去看看再说。”
说着,牵了采薇的手,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采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
那来路一划都变成了高山峭壁,哪里还有来时的路径?
南宫逸也惊了一下,幽幽道:“咱们果然是遇到神仙了!”
两人嗟叹了一会儿,便往城里去了。
城中一如既往的繁华,只是不知为何,两个人都觉得跟四十天之前比起来好像有很多不同似的,但又说不出不同在哪。
又走了一会儿,采薇忽然道:“瞧我,差点忘了正事儿了,鹦哥,你快瞧瞧那位楚王妃在哪吧,萧氏还等着看女儿呢。”
说着放出了鹦哥,鹦哥嘎的一声飞了起来,瞪圆双眼,向楚王府方向一扫,然而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到它想找的人,鹦哥不甘心,又四下看了看,忽然大叫道:“主人,我好像……找……到了……”
“什么叫好像找到了?”晓媚问道。
鹦哥结结巴巴道:“是找到了,不过,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此时,鹦哥的一双绿豆眼儿正望着皇宫的方向,在大雍皇宫的后宫里,已经五十多岁的“楚王妃”,正坐在御花园中耐心的哄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子,她的皮肤依旧白皙光滑,可面容却不再是鹦哥第一次看到的十几岁女孩儿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会儿,她身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头上还戴着象征一国之母的九尾凤钗,身后雁翅般的立着十几个宫女太监,看装扮阵仗,俨然是一副皇后娘娘的样子。
“怎么不一样了?”采薇奇怪的问道。
这时,南宫逸忽然惊呼一声:“薇儿,你快看!”
采薇闻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对面一间茶楼里,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儿,正坐在门口儿的一棵柳树下晒太阳,老头儿六七十岁的模样,胡须花白,粗布衣裳,和寻常市井百姓并无两样,只是看起来有些面善而已,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咦?他是谁?我好想见过他!”采薇道。
南宫逸语气有些不稳的说:“他就是咱们月前在茶楼里赏了一两银子的活计,这间茶楼就是咱们之前喝过茶的那间。”
闻言,采薇晃了一下,差点儿跌倒,这时,鹦哥的声音又传来了:“主人,楚王妃现在已经是大雍的皇后了,而且,她的孙子都满地跑了......”
采薇的头“嗡”的一下,她呆呆的看着仿佛一夜变老的小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逸,咱们快回大晋去!”
南宫逸也想到了,他点点头,随后又神色严肃的说:“先去青罗吧,看看珠儿……怎么样了……”
去青罗国的路上,夫妻俩谁都没有说话,甚至不敢把鹦哥叫出来看看明珠的变化,他们都有点儿不敢面对现实,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但愿这不是真的,但愿他们的女儿还是原来的模样。
一想到水葱般娇嫩的女儿,很可能一下子变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但两人也都默默的做着心理建设,很可能不止是他们的明珠,他们的瑾儿、瑜儿,这会子也极有可能是年过半百,胡须花白的老头子了!
他们在仙界呆了四十天,人间已经过了四十年了!
到了青罗国,他们来到太子府,太子府大门依旧庄严肃穆,大门的红漆鲜艳,铜鎏金的门钉簇新,和他们上次来时倒没什么两样。
采薇没有莽撞,而是先进了太子府附近的一家酒楼,跟小二打听起太子府的情况。
小二见采薇和南宫逸衣着阔绰,图稀多得点儿赏钱,便快言快语的说:“二位不是青罗人吧,告诉二位无妨,我们太子爷是南宫皇后和陛下的皇长子,今年二十三岁了,太子妃是大晋国嫡长公主,如今世子都三岁了,咱们太子爷相貌英俊、文武双全,为人谦逊有礼,礼贤下士,很受百姓们爱戴呢……”
……
采薇和南宫逸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和恐惧。
似乎,他们真的错过了这个世界的四十年.
四十年,沧海桑田,万物变迁,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少变化?他们的大晋国,他们遍天下的生意,还有他们最最在意的孩子,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而这个过程,他们完全没有出席!
“逸!”
采薇低低的唤了一声,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悲哀。
南宫逸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似乎在说,没事儿,你还有我!
接到他安慰的眼神,采薇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她几乎不敢去想明珠现在什么样子,还有瑾儿、瑜儿,他们是不是已经都是知天命年岁的老人了,还有她的父母,弟弟和妹妹们,不知现在还健不健在了……
从茶馆出来,两个人默默的走了好久,南宫逸才幽幽的说:“让鹦哥看看吧,有些事儿,不是躲避就能躲避得开的,该面对时必须得面对。”
采薇犹豫了片刻,把鹦哥放出来,让它看看明珠的情况。
不出所料,鹦哥看了一眼后,大惊小怪的说:“主人,公主她,变模样了,变得好像比您年纪都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女儿变成老人了,南宫逸和采薇还是不由得心痛了片刻。
他们离开时,明珠十七岁,转眼过了四十年,如今的她已经是五十七八岁的老人了,眼看着就六十岁了,岂能不变模样?
“再看看瑾儿和瑜儿,他们都还好么?”
鹦哥瞪着眼睛又看了几眼,哇哇的说:“好是好,就是都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就算鹦哥不说,采薇也知道。
她把鹦哥收回了空间,轻声道:“咱们去看看明珠吧。”
南宫逸点了点头,随着采薇往王宫的方向去了。
……
青罗国的皇宫里,一身明黄龙袍的完颜超,气势磅礴的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皇后南宫明珠坐在他不远的地方,正在专心的看着后宫的账本儿,伺候在外的一个太监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水晶盘子,里面放了两颗璀璨绚烂的明珠。
此时天快要黑了,殿里还没有掌灯,两颗明珠一呈进来,顿时满殿流光溢彩,恍如白昼。
明珠猛的瞪大了双眼,完颜超也惊愕的看着珠子,忘记了手中的朱笔。
“启禀陛下,娘娘,宫门外有一男一女献宝。”
太监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水晶盘高高举起,举过头顶。
“快呈上来!”明珠急忙叫道。
一个大宫女疾步上前,把太监手中的水晶托盘接了过来,递到了完颜超的龙案上。
明珠也跟着走过去,手指微微颤抖着,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珠子,放在眼前细细的瞧。
“没错,跟父皇母后给咱们的那两颗一模一样,皇上你看啊,是不是跟父皇母后给咱们那两颗珠子一模一样?”
完颜超拿起另外一颗珠子看了半天,大声道:“快,去把献宝的两个人请进来。”
此时,不止是明珠,完颜超的心里也激动极了。
四十年前,岳父岳母从他们这里离开后,就失去了音信,他们找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直到现在,岳父岳母的去向依然是个谜。
当初岳父岳母离开青罗时,曾说过要到大雍去,可是大晋和青罗的细作、密探都快把大雍翻过来了,依旧是毫无踪迹,因为知道他们二人手段非凡,所以大家也从未担心过他们遇到什么不测,只是对他们的去向成谜感到疑惑和思念罢了。
如今乍然见到这两颗珠子,顿时让明珠和完颜超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便是他们回来了!
这种珠子乃是天下罕有的奇珍异宝,只有岳母的手中有,想当初还是在青罗得到的,因为珍贵异常,当初他们大婚时,岳母曾赠给他们两颗,如今这两颗珠子加上父皇母后留下来的那两颗,被他们分别赠给了他们的几个孩子,是要作为家传之宝代代传世的。
所以,能一下子拿出这样两颗珠子的人世间并不多,或者说,也就他的岳父岳母能有这样的宝珠而已,所以,在见到珠子的那一刻,他们夫妻俩都情不自禁的想到是谁来了。
不多时,宫人领着献宝的两人走了进来,那二人并肩而行,他们容姿华美,宛若天人,一进来,便让大殿满堂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
南宫逸和采薇一进来,便认出了龙案旁那个端庄富态的中年女子,她便是四十年后的明珠。
现在的明珠她就没了昔日少女时的清纯俏丽,她衣着华丽,神色郑重,俨然是一副端庄稳重的皇后模样,看着心爱的女儿转眼间成了五十多岁的老人,夫妻俩伤感不已,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倘若,那日他们没有去那山洞,没有逗留在神仙府地,这会子他们也多半成了耄耋老人了,孩子们成长的经历,他们一点儿不会错过,他们亲眼见证他们从青春年少到逐渐衰老的过程,会跟他们一起经历这四十年中的点点滴滴,若是那样,他们看到明珠老去,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揪心了。
“明珠,超儿——”
采薇叫了一声,眼泪随即流了出来。
这一声呼唤,将如在梦中一般的明珠唤醒,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半信半疑的叫了一声:“父……父皇,母后……真的是……你们?”
南宫逸“嗯”了一声,酸楚的说:“是我们,四十年不见,珠儿可还好吗?”
现在,明珠和完颜超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他们就是南宫逸和采薇了,顿时都激动起来,完颜超以手加额,道:“父皇母后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还这般年轻?可是修炼成仙,当神仙去了?”
明珠则激动的泪流满面,上前一把将采薇抱住,哭道:“母后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了,好狠的心,叫女儿好想啊……”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一场,明珠是哭这四十年来对父母的牵挂,采薇是哭女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老妇人。
一边儿,南宫逸和完颜超好容易将他们劝住,又坐了下来,将这段奇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明珠和完颜超听。
明珠和完颜超听完采薇和南宫逸的奇遇,都惊讶不已,特别是听说他们只在那神仙府地呆了四十天,人间就已经过了四十年,更是惊诧不已,完颜超道:“神仙不易见,父皇母后能与真神相遇,又在神仙府地住这么多时日,想来定是与仙界有缘,早晚必成正果,飞升而去的。”
明珠道:“父皇母后从前广做善事,大晋天下百姓人人受益,故而积了不少福报,不然也不会得真仙亲睐,得进仙府,便是父皇母后真个白日飞升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又要与我们分离,再难相见了。”
南宫逸道:“我跟你们母后只因舍不得离开你们,才没留在仙界,只要你们在,我们便不想着做什么神仙。”
当然,若是他们不在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家说了会儿话,采薇便向明珠打听大晋的消息,当得知她的父母已经过去后,忍不住又大哭了一场,明珠也陪着掉了不少的眼泪,又是南宫逸和完颜超一顿劝慰安抚,才让母女俩的情绪平静下来。
原来,不仅是穆仲卿夫妇死了,还有很多老人也都殁了。
理国公夫妇二十多年前就都去世了,莫青山夫妇、莫远山夫妇也都不在了,还有青罗国的原太上皇、太后,以及完颜景宸夫妇,全都不在仙逝了,连岭北的朝云也不在了。
一听有这么多人走了,采薇又伤感了一回,直到睡觉时仍愁眉紧锁,唏嘘不已。
南宫逸在听闻外祖父外祖母仙逝的消息时,也伤心不已,他自幼便依靠外祖父爱护扶持,若无理国公府鼎力相助,他怕是都不能活到长大成人。
如今听闻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南宫逸自是悲痛万分,若不是女儿女婿在场,他几乎就要落下男儿泪了。
夫妻俩都伤心不已,胡乱的睡了一夜,翌日一早,便去祭拜了完颜景宸和湘云。
站在陵寝前,看着两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采薇神情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从前湘云和完颜景宸在大晋时的样子,那时的他们风华正茂,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遥想当年成婚时,也是煊煊赫赫,风光至极,然而一转眼,两人却以化作了一抔黄土,不见踪迹,宛如镜花水月,过眼烟云。
拜祭了湘云等人,明珠又叫来自己的儿孙们与南宫逸采薇相见。
明珠和完颜超一共生了五个子女,其中三女二男,三个女儿居长。
想当初,明珠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也没生出儿子来,朝中不少大臣想借机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好攀龙附凤。好在完颜超是个情深义重的,饶是明珠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也不曾动过半点儿纳妾的心思,甚至对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们放言说,若是明珠生不出女儿,就从弟弟那过继一个儿子来,已承香火,就是不肯纳妾。
明珠自是感动不已,天可怜见,到怀第四个时,终有生出了儿子,完颜超喜出望外,皇上和皇后和欢喜不已,下旨大赦天下,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了世子,可谓是富贵至极、
那些个想要送女儿进太子府的,一见太子妃生出了嫡子,太子又执意不肯纳妾,便只好打消了自己那点子龌龊的心思,夹起尾巴乖乖做人了。
这五个孩子都完全继承了父母的好基因,各个相貌上乘,而且明珠把他们教育的很好,都是温柔识礼的好孩子。
他们听说了南宫逸和采薇的情况,都恭恭敬敬的上前给他们行礼,采薇从空间拿出几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原石,给他们做了见面礼,姐弟几人欣然收下了,也都准备了礼物献给了南宫逸和采薇,并都诚恳的请求采薇和南宫逸多留在青罗国住几日。
因采薇和南宫逸记挂着大晋那边的情况,便婉言拒绝了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们的请求,当天便离开了青罗,回大晋过去了。
这一次,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了,见到步入老年的瑾儿时,谁都没有惊诧,虽然心里还是酸酸的,却都接受这种事实了。
见过儿子孙子,采薇和南宫逸备齐了三畜,先后去祭拜了穆仲卿夫妇、理国公夫妇等人,之后便住进了采薇位于京郊外皇家猎场附近的庄子里,不肯再回宫里去了。
其实,住在庄子里不过是掩人耳目,因为庄子的人少,夫妻俩在这里,可以整天呆在空间里却不必担心被外人发现,也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应付人情世故什么的了。
经历了这番事,他们性情和人生观都发生了重大的转变,不再追问国事,不再关心生意赚多少,也不再儿女们的家事繁冗乱怀,俩人做常做的事儿,便是在空间里种花养草,闲暇时读一读《黄庭》,静坐蒲团,参悟玄妙。
时光斗转,一转眼便是三十年,这三十年中,瑾儿、瑜儿、明珠相继过世,不过,采薇和南宫逸并未痛苦伤心,他们已经参禅得道,用法眼看到儿女们的去向。
他们依旧是南宫家的子孙,他们所谓的死,不过是舍去了一副旧皮囊,换上一副新皮囊罢了。
如今南宫家子孙繁茂,光嫡子嫡孙便有数百人。
这些孙辈重孙辈儿子弟虽然都听说过南宫逸和采薇,却鲜少有人见过他们,因为南宫逸早就下令,自己跟采薇清修静养,儿孙等不许去打扰。
三个孩子尽数仙逝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采薇和南宫逸一把火烧掉了那座年久破败的庄子,正值春季,春风甚紧,熊熊的大火转瞬间便将庄子烧成灰烬。
新帝南宫极还道是祖父祖母死在了火中,着实哀伤了一阵子,因火势过大,并未找到祖父祖母的遗骸,所以命人给他们夫妻俩置了一座衣冠冢,四时八节供奉,香火不断。
却不知采薇和南宫逸早在火起后,就乘着神鹰离开了大晋,回到了某座仙山。
从此,世间再无南宫逸和采薇二人,然而数年后,却有一大晋告老还乡的宫廷画师称,曾在金鳖岛见过他们。
那画师曾见过南宫逸和采薇的画像,故而认得,他说,他在金鳖岛见到南宫陛下和穆皇后时,他们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夫妻俩乘着一辆马车,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边说边行。
那几个朋友样貌怪异,其中的一个身着绿衣,脚穿红靴的年轻男子笑得最欢;一个身材瘦小,一身白袍的男子本来在车子里坐的好好的,忽然动作灵敏的跳到车辕上,跟驾车的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白衣男子说话去了,另外,车上还坐着一个容颜苍老的老叟,他动作缓慢,眼神慈祥,带着球头帽,身着绿褐色道袍,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似乎里面装的是什么丹药……
画师只是见过他们的画像,并不敢确认就是他们,便追着车子想一探究竟,然而,不管怎么追就是追不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子赶入了大海,在海面上如履平地一般恣意奔跑,后来,便渐渐消失在天边,再也看不到了……